猛男馴服日記 第十七章
今天盧曉曉沒帶白小白回家,而是來到一處河邊,她搬出活動式折凳,讓他坐下。
她還特地搬來了她借來的造型師工具箱。
她好歹也在寵物美容店打過工,理過的貓毛狗毛不計其數,剪個龍毛而已當然難不倒她。
白小白那一頭亮眼的銀發,在初見那日因他背著光,她還以為是銀灰色的,但那頭銀發在陽光下是非常耀眼的銀白色,在暗處甚至會反射出淡紫色轉折光。
只不過他的長發就是束起,也像極了一束蓬松的大狼尾,所以現在他洗完頭發風干後,盧曉曉就會拿出梳子替他把頭發梳直。
她本是希望能把他亂翹的長發梳得直順一些,小白明明沒有自然卷,最後她發現那是因為他的頭發比較蓬松而且濃密的關系,當她把他的長發梳直時,簡直像瀑布一樣壯觀。
反正他也不走飄逸美男子路線,頭發梳直再束起之後,亂糟糟的大束狼尾就變成了……梳過的大束狼尾。
不過至少模著還挺順手的,光澤也更亮眼了。
替他剪下一堆頭發後,盧曉曉開始慶幸,頭發綁起來的話,看上去也不會差太多啦!
她心虛地瞥了一眼被她手殘剪歪了的半邊頭發,還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臉才是王道,臉帥的話就是頂著西瓜皮或米粉頭都很性格,安啦!大帥哥!哈哈哈……」
白小白雖然不懂她笑得一臉夸張到底是什麼意思,但他對她拿著一把怪異的工具在他頭上喀嚓喀嚓剪下一地的頭發倒是有些期待。
天氣熱,能像她一樣變成短發的話會方便許多,而且她成功地替他把一臉難看的胡碴清理干淨,因此當她把腦筋動到他頭頂上時,他依然信任她。
他見盧曉曉轉身收拾工具,好奇地看向水面倒影。
然後,一臉不開心的白小白以一個綠巨人浩克式的跳躍,咻一下跳到森林里,再咻一下化為龍形,消失在雲與山之間。
「……」盧曉曉突然有不太好的預感。
接下來三天,香噴噴的里肌肉依然準時送達,但她沒再「巧遇」過白小白,他也許換了地方洗澡,又也許躲在山洞里不想出門小洗澡,就連里肌肉都是被遠遠地從窗外丟進她桌上,待她探頭看時卻連個影子都沒看見。
盧曉曉嘆了口氣,她想他是真的不爽了。
也沒有很丑啊,只不過沒有原本那麼「飄撇」,多了一點點「浩呆」而已。身為一個野人,一下子有潔癖,一下子這麼在意外表,既「龜毛」又「貓毛」……
「……」他該不會是處女座的吧?
盧曉曉終于知道,主人手賤剪壞寵物的毛,害得寵物傷心憂郁是什麼感受了。
不過,終究是自己手賤引起的,她心里也有一絲愧疚,決定還是想想有什麼法子誘他出現,然後好好地哄哄他吧!
這天,盧曉曉守株待兔許久,果然見到小白哥替她送來烤肉後,難掩好奇地打量著她晾在露台上的那排色彩鮮艷的男用四角褲。
她可是跑遍大賣場和夜市,精心挑選可能會吸引小白哥的圖案,一口氣買了十來件,用家里的洗衣機洗好後拿過來這里掛國旗似的晾著。
「小白哥!」她笑得一臉諂媚。
現在白小白知道「小白醬」、「小白哥」、「小白桑」、「白小白」,都是在喊他,他雖然分不清楚那有何不同,但是大致可以歸類出——
那只女人生氣時,她會喊「白小白」。
那只女人想送他東西時,她會喊「小白哥」。
那只女人想對他做奇怪的事時,她會喊「小白醬」。
其它還有,「白白」、「小白白」,大概就是她需要他載著到某處,或要他留下來時會這麼喊。
其實對白小白來說,不管是哪一個,他都不討厭。只要听到她喊他,就算不想承認,更不想示弱,可心里還是莫名地升起雀躍和欣喜的情緒。
再說,這幾天都沒听見她的聲音,沒被她纏著耍賴,他其實覺得很寂寞,初初離開狼群獨自生活那時,都沒有過這麼深刻的寂寞。
白小白有些戒備地轉身看著她。
對盧曉曉來說,要讀懂他的情緒,大多得靠他眼楮的閃亮程度,或他偶爾的低狺與嘆氣。
白小白常常找機會偷偷盯著她的臉看,因為盧曉曉臉上各種微妙的神情,令他既好奇又著迷。
這幾日他常在山洞前的水池邊練習她臉上那些表情,不過到目前為止,他覺得那些表情出現在這只女人臉上還是好看多了。
盧曉曉見他沒跑開,立刻笑得更殷勤地跑過來,取下一件四角褲,比手畫腳地教他如何穿上。
以前看電影時,盧曉曉總覺得自小被猩猩養大的泰山會想圍一件獸皮小褲褲在腰間,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
可是,在這片蠻荒大地生活了幾個月之後,盧曉曉總算明白獸皮小褲褲對野人的重要性。那讓她想起某個網絡笑話——只有當蚊子停在你上時,你才會明白拳頭再硬都沒有用。
是的,獸皮小褲褲是非常重要的。但那實在太笨重了,她以自己「目測」白小白的腰圍和腿長為參考,買了這些四角褲當作安撫小白哥的貢品。
雖然很不甘願,但白小白又再一次贊嘆人類魔法的神奇!這些「毛皮」是如此輕盈——
他第一次發現盧曉曉將外套月兌下時還嚇
了一大跳。這只女人的皮竟然能夠月兌下來再穿上去?雖然他旋即明白,那就和他腰下這件獸皮一樣,可是他始終想不明白這種毛皮究竟出自哪一種動物?
看來,這種毛皮是人類的魔法產物。
白小白對小褲褲喜愛得不得了。而不出盧曉曉所料的是,他特別喜愛某一件畫著他同類的四角褲,也是因為這件四角褲引得白小白站在曬衣竿下又驚又喜地注視。
這只女人竟然能把他的樣子畫在這種毛皮上!他被感動了。
一旁的盧曉曉偷偷笑得有些尷尬。
為了要吸引小白哥,她選的圖案都有點特別,比如立刻就成為白小白最愛的這件,褲子後面畫了一條龍,正面則寫了個顯眼的、書法體的「猛」字,背景還配上紅色與黃色的放射線。
另外還有一件,後面有一朵卡通圖案的巨大向曰葵,正面則是一只大嘴鳥。小白哥也很喜歡那件。
兩件促銷價二九九,她現在不能打工,能挑的又更有限了……
拿到全新的小褲褲,白小白正式接受盧曉曉的道歉,還學她的樣子,笑開一口閃亮的白牙呢。他特地回到瀑布邊把自己清洗一番,等到身體風干後,一臉神聖肅穆地,穿上嶄新的猛龍四角褲。
依然無恥而光明正大地欣賞猛男出浴的盧曉曉,把喝了一口的可樂噴了出來。
白小白不知道四角褲前方隱藏的開口是做什麼用的,也許他還沒發現,所以在他的理解中,繪有他樣貌的當然得是正面,所以盧曉曉就看見他那大大的「猛」字。
穿上新褲子,白小白迎風而立,雙手叉腰,一派鷹瞵鵠視、霸氣外露的拽樣。完了,令她無法直視!盧曉曉那一整天都得憋著笑。
好吧,他喜歡最重要。
盧曉曉送了他小褲褲,于是白小白每天送食物之外,還準備不同的「禮物」送給她。
他送她的禮物,有時是美麗的、芬芳的花朵;有時是光澤斑斕的奇特石頭。盧曉曉記得白小白住的山洞里也有一些,洞里有幾個被切得四四方方的「桌幾」,最大的和床頭桌差不多,最小的可以當凳子。她當時很好奇他究竟怎麼把石頭打磨成這麼平整的四方形?那絕不是天然成形,看來像某種礦石。
當然,他山洞里那些是大型原礦,石頭中夾雜大大小小的晶體,而他送給她的石頭,透明的晶體內外幾乎沒有雜質,對著陽光能夠折射出七彩光芒。
從內部晶體結構來看,有點像鑽石。盧曉曉拿著那顆棗子大小、毫無雜質的石頭在陽光下觀察著。身為一個世儈的文明人,她直覺地認為那很貴重。
直到她看見白小白先生拿著幾顆核桃大的「鑽石」在水邊打水漂……
盧曉曉臉上滑下無數條黑線,然後愧疚地想,是的,是她世儈了。這玩意兒不管對人類有何價值,對小白哥來說就是大自然給的玩具。
她又忍不住想到初見面那時,他把人蔘當甘蔗啃的行徑,不由得感嘆,他父母真是用心良苦,當人類追殺龍族時,竟然能找到這片蠻荒之地,讓他被大自然保護著。在這里他雖然孤獨,卻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在世人眼里簡直是奢侈的資源,他全然是單純地享用這些寶物,不為貪婪,不為。
有時盧曉曉看著這樣的白小白,會忍不住想笑。
人類自稱萬物之靈,但那是因為過去人類曾經像白小白這麼單純。
這樣的他才配稱作大地之子。
另外還有些禮物,是活的。比如模樣非常可愛,白兔或小狐狸、小貂似的小動物。
原本盧曉曉以為他是送給她當寵物養,
直到她看見白小白抓起一只小紫貂就要扭斷它的脖子,她大驚失色地制止了,小紫貂一掙月兌箝制便一溜煙地逃得不見蹤影,而白小白則瞪著她。
盧曉曉這才拍著額頭罵自己眼拙。
他之前穿的獸皮小褲褲,可不是一般的獸皮。
要做小褲褲,他會挑選毛皮特別柔軟輕盈的,有的是紫黑色、毫無雜毛的黑亮毛皮,有的是純白而且毛色銀亮的,有的銀灰色在暗處帶紫色反光,有的看上去是褐色,卻在日頭下像一片流金……若是經過特別的剪裁和設計,根本潮到出水!
都是高檔皮草啊!小白哥一件內褲都價值不菲,可以改叫白阿舍了,小白哥不僅是野人界的潮男,還是野人界的阿舍。
這天白小白帶來的禮物,是盧曉曉來到這里兩個多月從沒見過的花,幾乎是第一眼,
她就被蠱惑了。
那朵花有點像山茶,雪白而略帶透明感,有如冰晶一般的花瓣,花蕊則是發亮的銀白色,半合的花心內部有一絲鴿血似的紅。
這花美得夢幻,盧曉曉入魔似地,雙眼無法離開花朵,甚至不想放下那朵花,她隱隱覺得不太對勁,但已經太遲了。
白小白見盧曉曉喜歡今天的禮物,不自覺地露出一個有些靦眺的笑。
關于「笑」的表情和感情,他並不陌生,在狼群的日子里,和兄弟姊妹們一起狩獵時,他也會笑,即便兄弟姊妹們表達快樂的方式和他不一樣,但當他大笑時,兄弟姊妹們也會以它們的方式應和他。
但他理解的笑,是像孩子那般最原始最自然的大笑,人類自群體相處之中學來的其它較細微而曲折的情感表達方式,對他來說仍是陌生的。
盧曉曉的情緒表達方式,對他來說是個謎,也令他入迷。
當他在某一天,想起了盧曉曉,卻同時在水中倒影看見自己不自覺地露出她臉上那種「微笑」的表情時,他其實有些排斥。
直到他發現,當他笑的時候,她也會跟著笑得很開心,他才開始不排斥這種笑。
不過,今天這樣靦腆的情緒,對他來說仍是有點陌生,他假裝毫不在乎地看著她房里的其它東西;現在他也不排斥在盧曉曉邀請他時,到她屋里遛遛。
總覺得每次來到這里,都會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兒。基于生長在蠻荒之中的警覺性,他通常一開始只會用眼楮觀察,等她來向他示範某個東西的作用。
但此刻盧曉曉全副心思都在那朵花上頭。
那朵花,原本淡淡的清香,在接觸到她的體溫後,變成一股濃郁的異香,她不由自主地將臉湊近花心,深深地吸了一口。
好香。
似有若無的紅霧,竄進盧曉曉的口鼻,而原本如處子般雪白的奇花,自花心深處,妖異的艷紅色蔓延至整片花瓣,直到她手中那一團雪全然化成火焰,而花心則黑而泛紫。
濃郁的異香讓盧曉曉覺得昏頭昏腦,對手上白花變紅花沒有任何反應,花朵從她手中掉到地面,她失神地望向白小白。
不知為何,她覺得今天的白小白又更可口了,一股熱氣從她喉嚨處,烘烤她的神智,沸騰她的血液。
不行!盧曉曉!回神啊……
最後一絲理性的呼喚,像斷了線的風箏,越飄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