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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娶十兩妻 第一章 媳婦一個十兩

「十兩,十兩,十兩就可以把這個姑娘帶回去,當妻子、當小妾、當通房、當丫鬟當什麼都好,要買要快唷,只要十兩,十兩!」

半個月一次的趕集,市集里擠滿了滿滿前來販賣貨物的人,跟趕著上市集的釆購人潮,整個市集里各種叫賣聲音此起彼落,而叫賣聲音最為響亮的莫過于那一攤賣活人的攤位……

「買媳婦唷,還沒有娶媳婦的,快過來看唷,媳婦便宜賣唷,一個媳婦只要十兩唷,買到賺到唷。」

市集一處角落臨時搭建的台子上,一名牙婆子手里拿著把折扇用力敲著一旁的矮凳子,對著市集里人來人往的人潮聲嘶力竭的叫賣著。

一群上市集買賣的民眾經這名牙婆子這麼一喊,紛紛圍了過來開始交頭接耳、品頭論足的相互討論著台子上這群被捆著,稍微用清水清洗過,臉上還算干淨的瘦弱姑娘。

「來唷,來唷,要買要快唷,早買有得挑,晚下手就沒得挑了,一個媳婦只要十兩,十兩就好,錯過這機會就沒有了。」看著這群圍觀的人絲毫沒有意思購買,牙婆子又扯著嗓門大聲的喊著。

「買媳婦,買媳婦唷!」

好吵,好吵啊,還有嚶嚶嚶的哭聲是怎麼回事啊?她不過是出了車禍人又沒死,是在她旁邊哭什麼啊……唐紜吃力的眨著沉重的眼皮,想睜開眼楮叫他們不要再吵,不要再哭了,只是她喉嚨干得就像是被煤炭燙過一樣,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她仔細的听著這吵雜的聲音,愈听愈覺得怪,她不是在醫院嗎?醫院怎麼會這麼吵?還有拍賣的喊叫聲音?

唔,好痛!她的手怎麼好像被綁住了?唐紜再度用力眨著眼楮,這次好不容易,終于能夠將沉重的眼皮睜開,可透過迷蒙的視線卻發現眼前是個奇怪的場景,而不是醫院。這是怎麼回事?她跟著一群女子被綁在一起,整個人呈蜷縮狀窩在台子上的一個角落里。听著前面那個胖女人在喊價,什麼叫做媳婦一個十兩?

還有他們身上穿的衣服全部是古裝,這是在搞笑嗎?她該待的地方是醫院,而不是影視文化村!她記得公司南下舉辦活動,活動結束後她與公司幾個同事一起搭車要返回台北,車子卻在路上出了車禍沖出了高速公路護欄,然後……然後她醒來就在這文化影城里,這場景轉換的速度也太快了吧!只是,這影視文化村的臨時演員跟道具怎麼這麼逼真哪!臨時演員們一個比一個還要瘦弱干扁,現在這年代要找到這麼大一群衣著凌亂,像是活動骨架子的瘦子可真不容易。這群人身上的衣物沒有一件是干淨,全是洗得發白泛黃,破舊的衣服上有七、八個補丁……這麼破的道具服竟然還有戲組在用,真是讓她大開眼界了。

就在她茫然不解時,旁邊那個跟她綁在一起,身穿藍色粗布補丁衣裳的女孩,擔憂的看著她小聲的詢問她的狀況。

「你醒了,頭還暈嗎?」唐紜愣愣的看著這名年紀約莫十多歲,頭發干黃且瘦成皮包骨的女孩,想問她這是哪里,但發疼的喉嚨卻讓她一句話也說不出。

「你頭受傷了,昏迷了好幾天,是我照顧你的,剛剛也是我把你撐上來的,你傷口沒事吧。」

她說的話讓唐紜嚇了一大跳,什麼叫她昏迷了好幾天,是她照顧她的?她該待的地方不應該是醫院,由醫生護士照顧她的嗎?怎麼會是這個女孩來照顧她?一連串的問號不停的冒出頭頂,卻找不到人跟她解釋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唐紜吃力的開口,「你……為什麼是你照顧我,你叫……」

「我叫小滿,不過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小滿稍微伸長脖子看了一下前頭扯著嗓子叫賣的牙婆子一眼後,又窩回角落里跟她說著當天救起她的經「三天前牙婆子拉著我們經過一處山坳之時,發現一個婦人正把受重傷的你從山坳拉上來,那婦人就把你賣給牙婆子,牙婆子吩咐我照顧你。」

唐紜模模頭,頭上確實纏著布條,腳上也受傷了,可以感覺到自己好像捆了一大團的紗布,看來她是腦震蕩了,難怪醒來她就覺得頭暈惡心,腳也超痛的,「謝謝你,對了,這里是哪里?」知道人在哪里,等等再借個電話……

「這里是鹿竹鎮。」鹿竹鎮是什麼鬼地方?台灣地圖里有這一個鄉鎮嗎?

「那……那胖女人她在干麼,為什麼她一直對著前面那一群人喊一個媳婦十兩的?」她看到有的女的被人粗暴的扯走,拉到前頭讓一群打扮奇怪的大男人品頭論足的,唐紜心里直覺不妙,小聲的問著。小滿看了眼一臉茫然的唐紜,又瞧了瞧前頭的牙婆子,很淡定的告知她現在面臨的處境。

「那是牙婆子,她正準備把我們每個人以十兩銀子賣給前面那一些人。」

「你說什麼,賣了?」唐紜滿臉驚愕,怎麼這個叫小滿的女孩說的事情她都听不太懂,「賣了,賣我們嗎……」

「對,賣了,十兩把我們賣了。」她真的沒事了嗎?顯然腦袋還是受到了影響,一件事要一問再問。

「可是買賣人口是犯法……」等等,為什麼小滿嘴里說的單位是銀兩,不是元?!唐紜頓時察覺到不對勁,她低頭看了一下自己,整個人瞬間驚聲尖叫,「啊,我穿的這是什麼鬼東西啊!」

太夸張了,為什麼她身上穿的會是古裝,她的格子襯衫牛仔褲呢?再不然也應該是醫院的病人服啊,為什麼她身上穿的是古裝?老天,誰來告訴她這是怎麼一回事?

她的尖叫聲引來了牙婆子的不滿,怒氣沖天的走過來朝她狠狠甩上一巴掌,怒喝道︰「一醒來就給老娘雞貓子鬼叫個什麼,給老娘老實點,否則有你苦頭吃!」

這一巴掌甩得唐紜耳朵嗡嗡作響,眼前又是一片暈眩,一旁的小滿連忙護住嘴角沁出一絲血絲的她,替她跟牙婆子求情。「牙婆,她剛清醒,什麼都還不清楚,你別怪她,她不是故意的。」

牙婆子啐了一口口水,「你給我看好她,她要是再這樣給老娘雞貓子鬼叫,我就唯你是問!」

「是。」小滿恭敬安分的點頭。盛氣凌人的牙婆子轉身繼續叫賣,「來唷,來唷,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媳婦的最佳人選,還沒有娶到媳婦、還沒討小妾的漢子們趕緊過來看看唷。」

看到牙婆又專注在上頭拍賣,小滿這才松了口氣安撫她。「你沒事吧?這牙婆子很凶,一路上已經有不少姑娘被她打得皮開肉綻的,你得小心一點不要再惹到她了。」

唐紜捂著印有火辣辣五指印的臉頰,搖頭,心里不斷喃喃地重復念著︰這麼荒唐的事情是不可能的,不可能……滿心慌亂惶恐的看著四周,四周圍著一圈又一圈像是在看猴戲般對她們品頭論足的人群,以及台上這些跟她捆綁在一起,絕望地埋頭在膝上哭泣的姑娘們。

那蠻橫一巴掌甩在她臉上的瞬間,她意識到一點,她有可能穿越了,現在四周的情景完全不是她所熟悉的世界,她真的是她娘親的狗血穿越了……

這個認知讓她心下驚駭惶恐不已,穿越這麼狗血的事怎麼會發生在她身上?唐紜瞬間感到惶恐無助,還有對未知這一切的茫然……現在,她該怎麼辦?

這鹿竹鎮市集每半個月舉行一次,分成兩個區域,一邊是賣南北奇貨,另一邊賣的大部分都是鎮上農家自己生產的瓜果、雞蛋、豬肉、豆腐、米面,獵戶自己捕獵到的獵物例如兔肉、山雞、野鹿等等,或是籮筐等手工藝品之類的土特產。

拍賣媳婦被分派到了南北雜貨這一邊,台上拍賣媳婦的叫賣聲和殺價聲音此起彼落的好不熱鬧。市集的另一邊,腰上系了許多動物皮毛,身形魁梧,一臉落腮胡,頭發隨意用根竹子扎起發髻,一身充滿獸性的福九,跟另一名與他同樣是獵戶,身量較矮但也是結實利落模樣,腰上綁著幾只瘦野兔的阿旺,兩人肩上分別扛著一頭野鹿和一籠里頭裝著一窩雪白狐狸,來到熱鬧滾滾人聲鼎沸的市集,尋了一處空位,便將肩上的獵物放下。

福九看了眼人潮滿滿的市集,覺得有些奇怪,「今天市集的人好像有點多。」

一旁的阿旺剛將野鹿給放好,用手背抹去額頭上的汗漬,「你忘了,今天我們要出門的時候,我老爹說了什麼嗎?」

福九申吟了聲,重重的拍了下腦門,有些受不了的嘀咕道︰「這老沈他是吃飽撐著!」阿旺一臉賊笑,「沒辦法,一年就只有這麼幾回,今年這應該是最後一批,要是錯過,就得等明年,我老爹也是替你著急,怕天冷了沒人替你暖被,你年紀也不小了,是該有個女人。」

每年到田里農活忙得差不多的時候,就會有牙婆子趕著一群女人,到他們這荒山野嶺的鹿竹鎮來拍賣,一群在本地娶不上媳婦的男人,就會砸鍋賣鐵的籌個一、二十兩銀子,買個女人回家熱炕頭。

「嗤,得了吧,我像是缺女人的樣子嗎?」

「你是不缺,不過我爹急啊,你又不肯跟我們一起住,只好讓你找個女人照顧你。」

約莫半年前,他爹在林子山坳下救了受了重傷、奄奄一息的福九,生怕他跟自己大哥一樣錯失救治良機,他爹稍微簡單包扎過福九後,便要他扛著福九沖下山找大夫救他,許是想起大哥過世的事,他爹不忍心見死不救,好人做到底的要大夫一定得把人救活,他爹幾乎花光了家中所有積蓄,買了上好的藥材,好不容易才將福九一條命救回來。

福九救醒後卻不知自己姓啥名誰,大夫說這是頭受傷後的癥狀,也不知何時能好,快的話也許三、五個月,慢的話一輩子想不起來都也可能,沒辦法,只好跟著他們留在山上,做起獵戶。「我不缺女人照顧,要買女人,你自己買好了。」福九一臉不屑。

「我買女人做什麼?別忘了我有小玉,小玉比那些被賣的女人都好。」阿旺看他一臉興致缺缺的模樣,要是他真的沒買女人回去,老爹不知該怎麼嘮叨了。眼珠子一轉,他想了個法子——

「要不這樣好了,福九哥,我們來比賽,看是你這一窩白狐狸先賣出去,還是我這頭野鹿先賣出去。」福九不解的挑眉看著一臉賊笑的阿旺。阿文續道︰「輸的人就去台子上買一個女人回去如何?」

「賭這麼大!」瞧阿旺笑得一臉篤定他所獵得的野鹿會先賣掉,這賊小子,當他不清楚這鎮上酒樓早己先跟他約好了,一會兒便會到市集來取貨,這頭野鹿只是先讓他擺在這里做做宣傳,讓來往人潮知道他所獵的野味,如果有意買山產活物的話可以跟他預訂。

「沒法子,我要是不按著我爹的交代辦事,回去我會被他拿著扁擔追著打。」阿旺一邊說著一邊很無奈的解下腰上的野兔,反正就算他打賭輸了,買來的女人還是可以塞給福九哥,怎樣都算完成老爹的交代。

福九也開始動手取下腰上綁的那些灰鼠毛、貂毛、狐狸毛、兔毛等等的各色毛皮,等著上個月跟他訂購毛皮的貨主來取貨。

福九將那些毛皮放到麻布袋上擺好,也讓各路來往的人看看他所獵到的野味,如若有看上的,也可以同他預訂,下一回市集交貨。

沒一下子,上一回跟他訂毛皮、一身穿金戴銀,一看就知是土財主的胖嘟嘟貨主,掮著折扇滿臉笑容的朝他走來——

「福九,你怎麼現在才到,這市集一開我可就到了。」

「陳掌櫃,有點事所以晚了。」福九抱拳稍表歉意,還不是老沈臨出門前羅唆一通害的。

「沒事,不過為了等你,讓我又多浪費銀子買了個女人回去。」陳掌櫃揮了揮他的胖手後,接過福九交給他的皮毛。

「女人?」福九銳眸眯起,冷睞了眼陳掌櫃身後那名一身骯髒破亂、頭發凌亂,畏畏縮縮顯得十分膽怯的女子。

「是啊,另一邊台子上已經開始叫賣女人。」陳掌櫃滿意的翻看這些品質十分良好的皮毛。「不錯,我就知道,要買好毛皮找你福九準沒錯,你這些皮毛的質地比那幾個獵戶都好。」

「滿意就爽快的把尾款付了。」

「成。」陳掌櫃掏出他的錢袋,將尾款全數算給他,還多給了福九十兩銀子當做是茶水錢。

「來,我多給你十兩銀子喝個涼的去,這種天氣太熱了,你在這里別中暑了,下一回我再過來看,我還缺一些狐狸毛跟貂毛,幫我多獵一些。」又瞄了那一窩白狐狸,心底直可惜這福九怎麼不把它們的皮給扒了呢?福九點了點,手上的銀子一文不少,還多了十兩茶水錢,這些皮毛毛色稱得上是極品,再賣到京城各家皮毛鋪子或是衣鋪子,價錢可是連翻好幾倍,也難怪陳掌櫃會大方多給他十兩銀子喝茶。

既然如此,他也不跟陳掌櫃客氣,便將所有銀子收進自己腰帶上系的荷包里。陳掌櫃指揮著身後的小廝,趕緊將這些珍貴的皮毛收進箱子里小心放好,同時跟福九話家常地閑聊著。

「福九,上回我听見那個跟你一起來的老頭,不是看見誰家一直娶不上媳婦,最後在台子上買了個媳婦,讓你也買個女人嗎?今天你來正好趕上,台子上就在賣媳婦,你去看看挑一個,一個才十兩銀子,便宜得很。」陳掌櫃手中折扇指著市集另一頭。

福九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角,「女人,這是非必要物品,也不能剖了剝皮賣了,十兩買一個女人有點不劃算。」

剖了,剝皮,賣了……陳掌櫃跟一旁的阿旺听到這話差點沒被自己一口口水給噎到,猛吞了下口水後一口氣才順過來。陳掌櫃連忙刷開折扇用力掮掮風,「福九,這女人不是用來看劃不劃算的,女人是用來暖被,用來替你洗衣、煮飯、生孩子、伺候你的。」

「我不缺人伺候。」一說到女人他就覺得頭疼。

尤其是那老家伙,一天到晚在他耳邊念著,要他趁著市集里有賣女人時買一個回來,煩。陳掌櫃瞧他對女人嗤之以鼻的模樣,又掮了掮扇子,仰頸大笑一聲,「那是因為你還沒體會有女人在你身邊的好處。」

「不需要。」陳掌櫃手中的折扇敲敲他的肩頭,又指著另一邊市集,「對了,福九,我上一次提議的事,你考慮得如何?」

「上山打猞猁?」福九犀利的橫他一眼。陳掌櫃點了點頭,「你們山上那里的猞猁毛色漂亮,放心,價格上我不會虧待你的,一千兩吧。」

「我這條命可不只值一千兩。」他鼻腔里發出一記輕哼。「一件猞猁皮,賣到京城可不只一千兩這個價,少說也得是萬兩。」他也打听過了,這鹿竹鎮偏僻歸偏僻,消息可不閉塞。

「呵呵呵,一千兩不滿意我們還可以再商量啊……」陳掌櫃額頭掉下一滴冷汗,暗忖︰這福九還真不好糊弄。

「再說吧。」福九不耐的掮手打發他走人。阿旺一听到「一千兩」,眼楮瞪大下巴掉下,心疼看著逐漸消失在人潮里陳掌櫃的胖身影,問著福九道︰「福九,一千兩欸,我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銀兩。」

「沒了命,再多的銀兩也沒用。」阿旺模模鼻子,「也是。」福九腳邊這一籠白狐狸,母狐狸跟三只小白狐狸皮毛白得跟雪團子一樣,十分惹人喜愛,經過的百姓都忍不住停下腳步,圍在籠子邊七嘴八舌的。有的看小狐狸可愛,想要買只回去當寵物,卻被福九拒絕了,他想一次一整窩賣掉,單賣也許有利潤,可他不忍心這窩狐狸母子分開,要就必須一起買。賣不掉這一窩狐狸,大不了他帶回山上自己養。就在福九應付著這些圍觀著白狐狸、慫恿著他單賣的群眾時,另一邊市集靠近台子的地方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轟」地一聲喧鬧了起來。太遠了也不知道在吵什麼,反正就是一群人嘰嘰喳喳的議論著,然後引來更大的一群人圍觀過去,里里外外圍了好幾圈,將那台子圍得水泄不通。

「發生什麼事了?」這邊市集頓時空空蕩蕩,福九一愣,眯起銳眸抬眼望過去,只听見聲嘶力竭的叫賣聲音。

「一百兩、一百兩,這個漂亮姑娘一百兩就好,一百兩。」

「一個姑娘一百兩?!不知道是什麼天仙美女要一百兩?福九哥,我野兔子都賣光了,我也去看這個一百兩的姑娘,你先幫我看著這頭野鹿。」阿旺話落下人就跑得不見人影。

福九看了眼這邊的人潮,全部被那正在拍賣女人的喊價聲吸引過去,看來也沒人會過來看貨物,還是早點收攤,這窩白狐狸他扛回山上養吧。

就在此刻,突然被強拉到台上的唐紜簡直無法相信,她還未從自己穿越的震驚中回神,還不能接受自己穿越的事實,竟然就被這牙婆子當成牲口貨物一樣,硬是拉到台上喊價一百兩。

這震撼簡直讓她無法接受,又看到圍著她上下掃量的這些漢子,她腦中是一片空白。這一百兩一喊出來牙婆子就後悔了,這群泥腿子哪個買得起?

自己當時真是鬼迷了心竅,在路上看見一個婦人吃力的把一身是血的她從山坳下拖上來,她一看這女人長得標致,美得讓男人流口水,就花了三兩銀子跟那婦人買下她,想回頭賣給給青樓老鴇。

結果一看到前面的人多,匆忙之下就把她拖出來,腦中直覺反應一出口喊價就是一百兩,現在要叫這女人退回後面待著去,自個兒也下不了台,不如咬著牙死喊這個價,說不定真有金主開價。

「一百兩、一百兩,漂亮的姑娘一百兩,買回去擺著看都開心,有沒有人要,有沒有人要啊,快出價,出價晚了我就把她拉到下個村賣給青樓了,到時你們就只有後悔的分了。」

「便宜點,牙婆,太貴了,你看她還是個腿殘的,腳上受了傷。」一名有意買唐紜回去的漢子扯著嗓門討價還價。

「便宜點可不成,你沒看到她長得跟天仙一樣嗎?」

「她腿受了傷,包扎成這樣,看來傷勢可不輕啊,青樓老鴇也不是傻的,會出一百兩買一個瘸腿的?你不便宜賣,我們沒人買,你就虧了。」

听著他們你一句、我一句的喊價,唐紜整個腦子嗡嗡作響,腦海里不斷出現一個聲音告訴她︰跳,跳,快逃,他會救你的!他?他是誰?腦中那個聲音又是誰?

不過沒有那聲音,唐紜也知道自己不逃不成,不逃,她下半輩子會十分淒慘!她閉起眼楮用力再睜開,甩開腦海里不斷出現的聲音,用力往台子下方一跳,整個人跌倒在地,腳上的傷口傳來撕心裂肺的疼痛,讓她疼得幾乎站不起來。

可腦海里那聲音又傳來︰快站起來,快逃!她咬著牙撐起身體,死命推開圍觀人群,拐著腳向前吃力的跑著。

「你這死賤蹄子,竟敢給老娘逃走,還發什麼愣,還不快給我追!」牙婆子對著一旁的手下吼著。唐紜一拐一拐吃力的不停跑向前,突地,眼前——

個壯碩身影自轉彎處冒了出來,她來不及停下腳,迎面撞了上去。

在撞上這男子的瞬間,唐紜不知道為什麼,本來懸在眼眶里的淚珠莫名其妙地撲簌簌掉落,不是心傷不是委屈,是一種打從心底開心放心的情緒,不論她怎麼想阻止眼淚繼續掉,但淚水就是不听使喚的不停奪眶而出。

顧不得自己為何會在看見這男人時眼淚掉個不停,她拉著對方的袖子,淚如雨下的哭喊著,「拜托,救我,救我,我不要被賣掉,我不是她買來,我不是奴隸……」

肩上扛著野鹿、手里提著一籠白狐狸的福九,擰著眉頭低頭看著這個撞上他,接著抓著他不放,哭著求他救她的女子。

看著她淚眼婆娑、緊張惶恐的臉蛋,一股熟悉的感覺無來由的涌上心頭。

「賤蹄子,你再給老娘跑啊!」追上來的牙婆子一巴掌就往唐紜臉上轟去。

這一巴掌下去,唐紜整個耳朵嗡嗡嗡的響,根本听不清楚牙婆子說的是什麼,掄著髒兮兮的衣袖擦拭著不停落下的眼淚,含著眼淚咬著下唇,依舊淚眼汪汪的看著不為所動的福九。

「你這賤蹄子,你以為這個窮酸漢子有錢買你嗎?你今天要是沒賣出去,今晚老娘就給你一頓好看!」牙婆子撩起裙擺抬起腳就往她踹去,解氣後扯著她的頭發要將她拖回台子上。

「救我……」福九那雙犀利精悍眼眸在她被扯離時與她那傷心欲絕的眼神對上,銳利眼眸倏地一眯,目光變得有些迷惘,直看著唐紜那雙帶著水霧憂傷的眼眸,心底瞬間像是被什麼刺到一樣,一陣刺痛鑽進心窩,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揪心感讓他十分難受不舒服。

看著這牙婆子凶狠殘暴對待這姑娘,一團怒火便不由自主地竄上,又听到牙婆子這樣警告那姑娘,整個人火氣不禁涌上。

「站住!」福九氣勢凜然的命令。牙婆子轉身看著福九,「怎麼,你想買下她?一百兩。」

「你有她的賣身契嗎?」福九向前拉過唐紜,詢問牙婆的同時怒聲警告,「她說了她不是奴隸,非法買賣是要下到大牢里去的!」

「呸,老娘我有賣身契!」牙婆子往一旁吐了口痰,自衣襟里扯出一疊賣身契,從里頭挑出一張,「這里!」

唐紜看到那張賣身契上的畫押,用力的搖頭,「不是,陳阿花,那不是我的名字,我叫……我叫冷輕嫣,不叫陳阿花!」

冷輕嫣?!這名字很熟悉,像是在哪里听過……福九皺著眉頭想。

一群本來圍在台邊看女人的百姓,紛紛轉移戰場圍著福九、牙婆子跟唐紜三人,繼續看熱鬧。

本來是要來看看是誰這麼大膽,敢跟這個打手很多的牙婆子拍桌叫板的,一看見是福九,紛紛「唷」了聲點了點頭,原來是他啊,難怪。

福九並不是他們鹿竹鎮的人,他從哪里來更沒有人知道,只知道四個月前,他開始跟住在山上的老沈父子一起來到市集,賣他們打到的獵物跟皮毛。

由于他們所捕到的獵物都是極為珍貴的山產,尤其是福九他硝制皮毛的手藝高超,整張卸下的皮毛非常完美,因此名氣很快打開,鎮上的人多少都認識他了。

「這上頭的手印是她不會錯的吧!」听到她說出自己名字,牙婆子心虛的指著賣身契上的手印吼道。

「我當時受傷昏迷了,剛剛才在台上清醒過來。我看這是她趁我昏迷期間抓著我手蓋印的,並不是我自願,那名字也是她隨便取的。」唐紜反駁。

「你們兩個各說各話,依我看,還是去衙門吧。」

「我有辦法證明牙婆子說謊,我識字,我會寫自己的名字,看筆跡就知道是誰說謊。」唐紜火速在黃土地上寫下「冷輕嫣」三個字。

想來這名字是屬于身子原主的,剛剛情急之下,腦中閃過這個名字,她便喊了出來。

福九表情嚴肅地看著臉色不太好的牙婆子,「這上頭陳阿花的畫押明顯就不是她自己簽的名,你怎麼說,要不你還是跟我到衙門跟官老爺說吧。」

「這……我也是受害者,我跟一個婦人用三兩買她的!」她做非法買賣人口的事情還會少嗎?一進衙門她就別想出來了,牙婆子連忙招了。

「給你兩個選擇,一是放過她,二是上衙門,自己選吧。」

「可是我花了三兩銀子,這一路上怕她死了又找大夫給他療傷,加上吃的用的,少不得也要花上幾十兩,嘖,這年頭看大夫可貴著呢,這些都是錢啊,總不能讓我賠本吧!」

一看這男人就知道是不好惹,算她倒霉,可是,也不能讓她賠錢啊。

福九將手上那籠白狐狸丟到牙婆子腳邊,「這幾只狐狸你拿到縣城去賣,夠抵得上你的醫藥費。」

「你真的要用那籠狐狸要換這個女人?」牙婆子貪婪的目光又落到他肩膀上扛的那頭野鹿上。

一旁看熱鬧的阿旺馬上沖出來,搶過福九肩上扛的野鹿,對著牙婆子怒喝,「這頭野鹿是我的!死牙婆,你別不知足,還想打我的野鹿的主意,識相點提著那一籠狐狸就快滾!」

「白狐狸可是十分稀有珍貴,活物在縣城少說可以賣到幾百兩,到京城這價錢更是能翻上幾番,上千兩都不成問題,比你喊破喉嚨在這邊賣人來得劃算,識時務就提著狐狸走,不肯,我們就衙門見。」福九表情冷硬,絲毫沒得商量。

牙婆子目光泛青,一雙貪婪的眼不停的打量著這籠白狐狸。這魁梧的漢子說的不錯,京城那些名門千金們最喜歡養這些活物當寵物了。

這一籠白狐狸好生照顧的話,到京城後叫價到二千兩都不成問題,賣籠白狐狸比她扯破嗓子賣這些賤蹄子來得省事多。

一旁看熱鬧的人便開始起哄,「牙婆子你就賣了吧,這個女人長得是不錯,可你看她瘦的,能干多少活啊。」

「就是,你看她一身是傷,說不定是個瘸子,這腿上的血一直流不停的,弄得不好明天一早就翹辮子了,你現在沒賣掉明天死了,虧得就不只是——

百兩而是一千兩,我看你就答應吧。」

牙婆子皺眉想了想,這些漢子說的沒錯,萬一這賤蹄子晚上死了,那她不是雙頭賠錢?不成!這一籠狐狸就算拿到縣城賣都夠本,若能把狐狸帶到京城賣,那就更是賺翻天。

牙婆子心底做出決定卻還是裝腔作勢的揮著手,「不成、不成,我虧太多,再補點、補點,好歹不能讓我賠醫藥費。」

這牙婆子真是貪婪。福九懶得跟她糾纏,將方才陳掌櫃給他喝涼茶的十兩銀子丟到她腳邊,定定盯著牙婆,一副你愛要不要的樣子。「十兩,沒了,隨你愛要不要,不要的話我們到衙門去。」牙婆子也知道見好就收的道理,撿起那十兩銀子,提起那籠白狐狸道︰「好吧,就看在你這麼有誠意的分上就便宜你了,這姑娘就用你那籠白狐狸跟這十兩銀子換了。」

唐紜怔愣看著轉身離去的牙婆子,心里五味雜陳,她本以為自己死定了,頓時有一種逃出生天的感覺。

福九蹲,定定的看著眼眶里還帶著淚,一臉錯愕茫然的唐紜,看著她這無助的模樣,不知怎地,他心頭不自覺的浮現一種近乎心疼的感覺,他不解。看著她,福九覺得自己好像該說點什麼,下意識的便說了句,「別怕,跟了我以後,不管遇到什麼事,我都會護著你。」

這話一說出口,福九就後悔了,養一個女人跟養一窩狐狸可不一樣,只是怎麼也收不回己說出的話,算了,就當做順了老沈那家伙的願,買一個女人回去好了。

不知怎地,當唐紜听到福九說「跟了我以後,不管遇到什麼事,我都會護著你。」這句話時,她竟然喜極而泣,開心的猛點頭直說好。

「小心,慢點,你的腳受傷十分嚴重,還好福九及時將你帶來醫館醫治,我家老頭說了,你這腿再晚個半天就廢了。」醫館葉大夫的太太扶著唐紜小心的跨過門檻走到院里。

唐紜臉色發青的用另一只受傷較輕的腿,支撐著全身重量,慢慢跨過門檻,「嗯。」這一跨出門檻便看到,手里拿了包東西、肩膀上背了張竹椅,剛好從外頭走進醫館院子的福九。

「福九,你回來得正好,事情都辦好了吧。我跟你說,唐姑娘的腿剛包扎好,你要小心,記住這幾天不可以踫到水,保持傷口干燥,不小心照顧,姑娘家的腿就廢了,你可得多注意。」

葉太太叨叨絮絮的跟正將背後竹椅拿下的福九交代,同時拿下掛在手腕上的幾包藥材放到石桌上。

「在下知道,有勞葉大夫跟葉太太。」

福九自衣襟里取出荷包,從里頭拿出幾塊碎銀交給葉太太後,接手唐紜並小心的將她扶坐到竹椅上,又將那幾包藥包掛到竹椅邊上。阿旺把野鹿賣了後,說要給老沈打兩壇酒,同時給他未來媳婦小玉買塊布做衣裳,先走了,走之前還吃吃笑著,說是沒他這個礙事的,他跟他的小媳婦兒可以在路上培養培養感情。

唐紜還弄不清楚他要做什麼之際,只听見他喊了句,「抓好。」

而後她連人帶椅的懸空而起被他背在身後,他隨即又交給她一把繪著荷塘風情的油紙傘,語氣簡單利落。

「熱,撐著。」

「謝謝。」沒有想到看起來像個大老粗的福九竟有這麼細心的一面,這讓唐紜有些意外。

「還有,拿好。」他反手將方才手里拿的一包物事交給她。「衣服,你的。」

唐紜詫異的看著這包只,沒想到竟然是她的衣物!

「福九,記得每四天帶唐姑娘下山來讓我家老頭檢查。」葉太太送他們出醫館,生怕福九忘記似的又再次叮嚀,「這藥包一天要熬兩包,記住。」

「唐姑娘?」福九這回才听清楚葉太太叫她什麼。

唐紜趕忙點頭,小聲解釋道︰「是的……你知道的,剛剛葉大夫也說了,我暫時無法恢復記憶,我想著,听那牙婆子說我是從山坳下被撿來的,也許我不是出意外而是遇上什麼危險,不如換個名字比較安全……」

福九點了點頭,也沒多說什麼。

「以後……你就叫我唐紜吧……」

福九再點了點頭,向葉太太稍稍頷首後,便背著唐紜離開醫館準備回山上去。

葉太太看了眼漸行漸遠的福九背影一眼後,撩著裙子正要進入醫館,便有三名看起來不像鎮上或附近山坳居民的男子上前打探。

「這位夫人,跟你打探個人,那個福九是這附近的人嗎?」其中一名身穿藍色短褐,留著落腮胡的男子指著福九消失的方向問。

葉太太皺眉狐疑的貓了他們三人一眼,警覺性的問著,「你們哪里人?問這麼多做什麼?」

「那位福九有可能是我們一直在找的人,因此跟夫人打听打听。」

「不知道。」葉太太一口不知道便轉身進入醫館,不打算理會這三人。

這三個人一看就知不是善類,說得好听是他們在找的人,誰知道是不是搶匪。

她可沒這麼傻告知他們福九回去的路線,要是他們是搶匪,半路攔截福九,那她豈不是罪過?

不過……說也奇怪,前些天听她家老頭說,也有些談吐很有禮貌的人在找人,雖然沒有指名是福九,但听那些人的描述跟福九挺像的。

這福九該不會是在山上打獵無意間惹到了什麼大戶人家,派打手出來尋仇吧,下回福九到醫館來時得要提醒他小心些才是,山上那老家伙可是受不了再一次失去親人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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