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婿自個教 第十六章
宰相府位在城東,門前車馬眾多,全是忙著來拜壽的官員。
趙頤萱隨葉釗祺下馬車時,一個不經意的抬頭,正好對上一雙驚詫的眼。
她當場僵住,就這麼怔怔的與那人對望著,她極少出現這麼失態的模樣,葉釗祺立刻察覺她的異狀。
他順著她注視的方向看去,看見一名男子從馬車里走出來,他認得那人,是鎮南侯世子王承翰。
王承翰高大挺拔,親族全是名門世家,在京城中頗有聲望,又是當今太子的兒時伴讀,頗受順帝看重,前程似錦。
他們認識嗎?
葉釗祺止想開口問時,宰相府的總管已經迎過來,「葉大人,這邊請。」
趙頤萱收回了視線,低眉垂眼的尾隨著進到偏院,里頭已高朋滿座,眾人圍繞著宋宰相祝賀敬酒。
宴席里只容賓客進入,至于帶來的小廝丫鬟,全都只能退守在院子里。
趙頤萱站在一株觀賞用的石松旁,氣定神閑的低垂眉眼,其它的丫鬟隨從們則是嘻嘻哈哈,趁著主子不在,交頭接耳嘴碎起來。
「頤萱,你怎麼會在這里?」
驀地,一名氣宇軒昂的錦衣男子走向了趙頤萱,院子里的丫鬟隨從全都詫異的停下交談。
趙頤萱尋聲抬頭,與男子驚訝的眼對上,來者正是王承翰,她那無緣的未婚夫。
「王公子。」她態度不冷不熱的頷首。
見她這般生疏,王承翰有些不知所措,又見旁邊有其它人在,情急之下伸手拉住她往院子深處走去。
與此同時,葉釗祺正好從屋里走出,剛巧撞見這一幕,他皺起眉頭,旋即跟上去。
王承翰拉著趙頤萱來到一處假山後方,才想拉她進魚池旁的花亭,趙頤萱己搶先一步掙月兌他的手,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王公子請自重,頤萱身分不比從前,若是讓旁人看見公子與葉府丫鬟拉拉扯扯,恐怕會壞/公子聲譽。」
王承翰驚詫的說,「葉府?莫非那些人說的是真的?你真被葉釗祺買下了?」
趙頤萱毫不回避的承認,「正是,如今我己是葉府的二等丫鬟。」
看見她目光冰冷的直視自己,王承翰心虛的別開眼。「頤萱,我知道你在怨我,那時趙家出事,你來找我,我卻沒能出手相助,這事確實是我對不住你,可你也要體恤我……」「我應該體恤公子什麼?」趙頤萱語氣涼如水的問。
王承翰頓時一噎,臉色難看。
「當初你想娶我的時候,天天上趙家等門,頻獻殷勤,而後趙家出事,你再也不見人影,明知我被眨為官奴,你怕惹禍上身,不願出手將我買進侯府,王公子的真心原來只有那麼一時半刻。」
听見她這般數落自己,好面子的王承翰惱羞成怒,憤然反駁,「這不能全怪我們!官場詭譎多變,趙伯父怕是惹著了某些人,才會引來這樣的禍端,若是鎮南侯府沒先查清楚就貿然出手相助,萬一連累了整個侯府,這樣一來也沒人能替趙家平反。」
說得可真好听。趙頤萱在心底暗暗冷笑。
「那好,敢問王公子,趙家出事已近半年,鎮南侯府可有查出什麼?」
王承翰臉色頓時漲紅,支吾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
趙頤萱微微一笑,道︰「王公子為何不說話?鎮南侯府根本就沒有打算幫趙家平反,是不?」
王承翰仍在狡辯,「眼前趙家的事情還在風頭上,有誰敢插手過問,你這樣說,對鎮南侯府不公。」
想起事發當時,她一連去了五次鎮南侯府,卻也結結實實吃了五回閉門羹,曾經口口聲聲承諾會對她好,將她視作珍寶的王承翰閉門不見,對她的遭遇充耳不聞,更不曾對趙家伸過援手。
自那時起,她就對此人徹底死心,不再存有任何念想。
「既然王公子這麼害怕惹禍上身,那眼下還是別跟奴婢走得太近吧。」趙頤萱作勢福了個身,轉身就走。
不想,她一轉過身,就看見佇立在月洞門下的葉釗祺。
他陰著張俊臉,姿勢僵硬,看上去似乎相當生氣。
「少爺?」她詫異的喊了一聲。
聞聲,王承翰也回過身看向葉釗祺,想起現在的趙頤萱身分低賤,自己貴為鎮南侯世子,若是被誤會與葉府丫鬟幽會,那可就丟人了。
思及此,王承翰板起臉,揚了揚下巴,一派高貴不可侵犯的姿態走開,經過葉釗祺身旁時,忽然一只手臂打橫攔住了他。
「你這是做什麼?」王承翰自視甚高,自然不把官階低,聲望又不佳的葉釗祺放在眼底。
「看來王公子過去與頤萱有過一段舊情?」葉釗祺嘴角帶笑,眼神極寒的斜睨王承翰。
過去王承翰與葉釗祺不曾交過手,雖然見過幾次面,但他對葉釗祺的認識僅止于那些傳聞,原以為他就是個靠著父蔭撈個官做的浪蕩子,毫無本事可言,不過現下一見,赫覺此人眼神銳利,深不可測,與傳聞中放蕩無能的形象相差甚遠。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如今我與她己無瓜葛。」王承翰生怕招人笑話,說話自然謹慎許多。
「看得出來,王公子避她如蛇蠍,既然如此,往後還請王公子離她遠一些,葉某可不希望我看重的女子,隨隨便便被一個男人拉走。」
「你看重的女子?」王承翰挑了挑眉,總算明白葉釗祺這是在警告自己。
「葉某只能向王公子說一聲遺憾,錯過了頤萱是王公子此生最大的錯誤。」
「葉釗祺,你瘋了嗎?趙頤萱已經被眨為官奴……」
「是,我知道,不過那只是暫時的。」
王承翰一臉啼笑皆非,也懶得跟他多唆。「隨你吧,反正她是你府上的丫鬟,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我才管不著。」
「那好,希望王公子牢牢記住今日的話,日後莫要糾纏頤萱。」葉釗祺語氣肅然,眼神更是冰冷。
王承翰只覺得莫名其妙,撇了撇嘴,「你盡管放十萬八千個心,我不可能去糾纏你府上的丫鬟。」話罷,他推開葉釗祺的手,揚長而去。
趙頤萱靜靜站在原地,好半晌沒說話,最後還是葉釗祺沉不住氣了,率先開口。
「你從沒告訴我跟王承翰的事。」他憤怒的語氣活似吃醋的丈夫。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況且,先前我該用什麼立場向少爺提這些?」趙頤萱好笑的問道,一點也沒受剛才的事影響。
葉釗祺見她這樣,心底難受得緊,幾個大步邁向她,將她摟進懷里。
趙頤萱怔住,偎在他胸前,一時之間百感交集,各種心思翻涌而上。
剛才離開的男子曾經對她許下誓言,承諾護她一生,卻在她最艱難的時候,毫不留情的背棄她離去。
眼前的葉釗祺曾在她最落魄的時候,用著輕蔑的心態買下她,想盡法子整治她,但是他卻在她最狼狽的時候選擇挺身而出,向另一個輕賤她的男子,表示了他對她的看重。
世事果真無常啊……趙頤萱在心中輕輕嘆道。
「我知道,眼前論外在條件,我還比不上王承翰,但你等著,總有一日,我會讓他後悔當初沒有在你痛苦的時候,伸手扶你一把。」
一想起趙家遭難,她孑然一身的找上王承翰,卻被無情的背叛,葉釗祺便替她感到心疼。
趙頤萱鼻尖微微發酸,原本要開口勸他別想太多,一時半刻竟說不出話,只能靠在他的胸口,感受著他對她的好。
葉釗祺不知她是出于感動,一心以為她是為了王承翰而難過,一顆心半是心疼,半是忌妒起該死的王承翰。
他忽又想起,除夕那晚,她提起親人時那哀傷的神情,心不由得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