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兒守婦道 第九章
之前秦如意是裝病的,所以被送到金慶不到三天,疹子便退了,她帶著彎兒在身體允許的狀況下在城郊走著,便發現了這座小丘陵,不但可以遠眺金慶及京城,山上也生長著不少可做為藥材的植物。
她拿手的便是以藥材來為食物提味,所以沒在杜家的產業或客悅坊忙著時,她就會來這里走走,采藥兼散心。
本來她想帶杜楚凡來的,但現在的他可能無法走這段山路,都怪他這段時間沒有養好身子,是越來越虛弱了,現在就算他想吃,也沒胃口了,所以她必須加緊想些新菜色,務必要讓他想吃東西不可。
所以她以代替秦如意上山采藥為由,讓杜楚凡留在府里,自己上山來。
她邊采著藥草,邊想到前日來客悅坊的訪客。
那人訂了僻靜的廂房,接著就說他是鑫茂錢莊莊主李厚升,特來拜見客悅坊的老板娘。
杜楚凡獨自去見了李厚升,和李厚升談完後,他是沉著臉回來的,她不管怎麼問他也不說,只說這案子棘手,不想多一個人煩心。
如果她幫得上忙,她就能自己跟李厚升談,也能幫杜楚凡出點意見,既然這些她都辦不到,那她至少要照顧好他的身體。
藥草才采了不到半籮筐,杜家別莊就遣人過來找她,說老夫人來了。
這段日子她跟杜楚凡交換了身軀,雖然外人並沒有察覺怪異,但畢竟不是熟悉的人,也不會懷疑,可如今來的人是她的婆婆,她有可能認不出自己兒子變了樣嗎?
那個莫湘說秘密泄露會有不可預期的後果,後果會有多嚴重?秦如意的心里是忐忑不安,但還是急忙趕了回去。
結果她一回到別莊,就看見王映蓮及杜楚凡已在偏廳里談心了,她上前請安,沒想到王映蓮卻突然臉一沉,劈頭就罵道︰「听說你不跟自己的媳婦圓房?!」
秦如意被罵得莫名,她望向杜楚凡,就見他垂首,但唇邊卻偷偷帶著一抹笑意,她忍不住氣怒的在心里月復誹,他還是不是男人,居然讓她背黑鍋?!
杜楚凡在京里時,王映蓮派人來接秦如意回京接了好幾回,但秦如意都回說杜家在金慶的事業她還沒上手,還得待一陣子,後來又說她在金慶開了間餐館,暫時也走不開身,王映蓮知道那是秦如意的借口。
都怪她那個不肖子在新婚夜對媳婦太冷淡,病好了也沒急著要接回她,傷了她的心,所以她不斷催促兒子要快些親自把媳婦接回家,而且就快過年了,哪有新婚夫妻第一個年就不在一起過的,可她那個不肖子借口更多,說他每天公務繁忙,哪里能去金慶接她,派人去接回便是。
雖然兒子來金慶的原因不是好事,但王映蓮還是很感謝皇上派兒子來辦案,他才到金慶辦案沒幾天,她的兒子媳婦不但又住在一起了,听說還感情好得形影不離。
這一趟來金慶,她是來確認的,所以稍早時,當她來到別莊見兒子不在,立刻把媳婦叫來談心。
杜楚凡沒想到母親沒有事先通知就突然前來,不過,當母親把他當秦如意來談心時,他馬上就知道母親的來意,她一定是听說了最近他與秦如意的感情好到形影不離,特地來看看的。
看來他真的把秦如意的身體搞壞了,母親一見到他,就愁眉苦臉的道︰「如意啊,你的臉色怎麼如此蒼白?」
「最近比較沒有胃口……」
「不會是楚凡對你不好吧?」
「夫君……對我很好。」這不是他在邀功,因為看在別人眼里,「杜楚凡」確實照顧「他的妻子」。
「那就好,你啊,要放寬心,像新婚夜那晚自責自己沒辦法當好楚凡的媳婦,也無法為他生孩子的這種念頭,千萬不要再有,想這些不開心的事,對你的身體不好。」
杜楚凡此時才知道即使新婚夜他冷淡地拂袖而去,秦如意私下還是覺得對他是抱歉的,說她幫不上他,不能為他生孩子。
他模著良心想,她的確把杜家的事業打理得很好,至于生孩子……他一直不跟她圓房,她怎麼生?
說來她除了外表,所有條件當他的妻子都是合格的,有家世、有背景、知書達禮,出得廳堂、入得廚房。
光是這樣一想,杜楚凡的心便狠狠抽痛了一下,他把她放在金慶三個月都不來接她,根本沒盡到做一個夫君的本分,若說沒有資格的人,其實是他。
只是他沒有太多時間可以自責,因為母親接下來馬上又問︰「你……真的不是有身孕了?」
看來母親在這里的確安排了眼線,上回他在客悅坊欲作嘔的事,至今還是有人懷疑他有身孕了,只是礙于時候未到,暫時不說而已。
「娘,我真的還沒有身孕。」
「既然還未有孕,為什麼分房睡?我以為是你身子骨不好,怕傷了你月復中的孩子,新婚夫妻就分房睡,這太不像話了,你老實告訴我,是誰的主意?」
「是……是夫君不肯。」杜楚凡很沒道義的把錯都推給了秦如意,新婚夜他們鬧得不甚愉快,甚至來到金慶第一次見面亦是,分房睡是必然,只是後來誰也沒有提起要同房,就這麼過下去了,而且現在要同房,會拒絕的一定是秦如意,他也不算是推諉卸責。
也就在這個時候,秦如意由外頭被請回來了,所以才會沒頭沒腦的劈頭就被母親數落。
秦如意張口卻難言,若說她肯,杜楚凡真要與她同房怎麼辦?她還沒有心理準備啊!若說不肯,那就變成了「秦如意」一直想圓房,是「杜楚凡」不肯,這個臉,秦如意是無論如何也丟不了的。
她說是也不是,說不是也不是,最後只好默默杠責了,還怨慰地看了杜楚凡一眼。
王映蓮看了看兩人,決定道︰「我作主,把楚凡的房給撤了,今晚你們就得給我同房。」
突然要跟杜楚凡同房的秦如意相當不能接受,他倒是十分坦然的接受了,他躺在床的內側,閉上眼,喟嘆一聲,「累了一天了,能躺下來休息最好。」
秦如意站在床邊,怨慰的雙眸瞪著他。「楚凡,你為什麼不隨便想個借口,打消娘讓我們同房的主意?」
「如意,我們都把彼此的身體看過了,到底有什麼好忌諱同床的?」他翻身側躺,只手托腮,唇邊依然是那抹帶著戲謔的笑意。
她望著那本來出現在自己臉上讓她頗感不適,但現在已經看得很習慣的笑容,支支吾吾的道︰「我……」
「如意,我承認一開始我對你是冷淡了些,但我從沒認為你不是我的妻子,同房同床又如何?等我們身體換回來後,我便會與你圓房。」
他的話讓秦如意霎時刷紅了雙頰,好似非得要說得這麼明白,她才能真切的感覺到她已經嫁做人婦了,雖然這段日子,他們像朋友一般相處著,但他們終究是夫妻,她深刻地認知到了這一點。
杜楚凡坐起身子傾身向她,刻意壓低的嗓音帶著些許沙啞,好似挑逗一般。「瞧你那錯愕的模樣,是因為我說暫時還不圓房嗎?還是……如果你能以男人的身分完成的話,我們今夜圓房也成……」
「不!別說了!不要用我的臉、我的聲音說這種話,很丟人啊!」秦如意雙手梧著耳朵,羞紅的臉像能熱水一般滾燙。
見狀,他不禁哈哈大笑。
他當然是故意逗她的,就算她真的肯,他也無法接受自己當個女人,讓男人在他身上為所欲為。
她刻意忽視他的笑聲,賭氣的把棉被堆在床鋪的正中間,隔出一條楚河漢界。
沒想到杜楚凡兩手隨意一拉,便扯開了棉被蓋在自己身上。「如意,天冷,我們抱在一起睡,會溫暖些喔!」
「誰要跟你抱一起睡!」秦如意沒好氣的回道,她又在床邊猶豫了好一會兒,這才上了床,而且還堅守陣地,委屈地縮在床沿,就著棉被的一小角窩著。
他也不逼迫她,他的身體很健康,這樣睡應該不至于著涼,接著他便在床上躺平,不再打擾她了。
他方才與她說的,雖是逗弄她,但也是實話,以往,娶妻對他來說無關情愛,只是人生計劃中的一部分,是幫助他在仕途走得更順遂的一個工具,但如今,他有了不同的感覺。
有秦如意的陪伴,並沒有什麼特別,只是他常常一個不經意的回眸,定會發現她總是在留意著他,只要他身子稍有不適,她便會立刻趨前關心,她對他「呵護備至」,而且她最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便是——
你怎麼這麼傻,偏偏要換這樣一個人生?
她如今擁有了他的身體,過去她因為身體虛弱受限不能做的事情,如今她都可以實現,但她卻比他還著急的想幫他換回他的身體。
剛才他回房時,他看見整個晚上不見人影的秦如意,原來是窩在房里寫信,親自拜托她那些在各地游歷的師叔、師兄們幫忙,請他們大江南北的幫她尋找「聖誕禮物」。
杜楚凡雖然不說,但總是十分感動她所做的一切,所以他是真的想著,該正視她的身分,把她當成自己妻子的時候了。
或許是紛亂的思緒尋到了解答,讓他得以放松下來,睡意也緊接著襲來,眼瞼也變得沉重,直到胸口一陣沉重窒悶,逼得他不得不睜開雙眼。
杜楚凡低頭一看,突然對她的睡相感到不敢恭維,剛剛還縮在床沿的她,睡著了竟變了個模樣,她的一半身子壓在他身上,臉也湊到他頰邊,近到只要他側過臉去,兩人的唇就可以相貼在一起。
他想拉開她,卻見她睡得香甜,像個孩子一般,他情不自禁泛開了一抹微笑。罷了,由著她吧……
杜楚凡這麼想著,也闔眼跟著進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