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妻智多星 第二章
「你跟母親說了沒有?」崔鶯鶯無法視而不見,崔歡的煩惱太明顯了。
崔歡蹙著濃長秀眉,「尚未開口。」
崔鶯鶯道︰「若是你真不想,就要快說,否則等親事定下來可就推不掉了。」
因為崔老爺過世,若是不能在百日內成親,就要守孝三年,而三年後她就是大齡姑娘了,是以,崔夫人已寫信讓人在長安的鄭恆速速過來與他們會合,一同扶柩回博陵,待崔老爺下葬後便要讓他們成親。
基于同樣的理由,崔歡如今勉強構得到可成親的年紀,崔夫人想讓他傳宗接代生下孫兒,自是不想等三年,已經著人在尋親事了。
可是崔歡不想成親,她看出端倪那時便直接問了他,他也承認了並不想娶妻,理由是想考功名,可是在她看來,並非如此。
崔歡喜歡吟風弄月、彈琴吹奏、蒔花弄草、下廚捏陶,何曾看他苦讀過了?一個不曾抱著書卷的人,說要考功名也太過了。
她隱約覺得歡郎是不愛女人,他愛男人,可難以啟齒。她來自現代,知道靈魂被禁錮在身軀里是多痛苦的事,讓他娶妻生子,他根本克服不了,所以她鼓勵他,讓他向崔夫人坦白不願娶妻,莫再為他尋親事了。
「我知道……」崔歡咬著下唇。
崔鶯鶯實在看不下去了,她一拍崔歡的肩膀,「不如現在咱們一起去向母親說個明白吧!」
這樣婆婆媽媽的,真的是看了惹她心煩。若崔歡是她的手下,她早一腳踹過去了。
崔歡被拍得一個踉蹌,神色慌亂地道︰「姊這、不、不妥……還是……再、再過幾日吧!」
崔鶯鶯一副要他保證的眼神和語氣,「你說的可得作數,只能幾日,不能再拖了。」
「嗯……」崔歡點點頭,神色很是不安。
紅娘在旁邊犯嘀咕,「少爺不想成親,小姐該好好規勸才是,怎可以鼓動少爺推拒親事,夫人知道了準沒完。」
崔鶯鶯揚眉,語氣篤定道︰「只要妳不說,母親就不會知道,若是母親知道了,就是妳說的。」
紅娘很是氣結,「奴婢口風緊得很,小姐自己才不要說溜嘴。」
小姐自從半年前不小心落湖後就性子大變,旁人或許不知,但身為貼身丫鬟的她可是感受很深,平時在人前還會維持大家閨秀的模樣,一進閨房完全像是另一個人,還會抱著棉被在床上滾來滾去,她都不知要說什麼才好。
這還不打緊,小姐落湖醒來約末過了半個月,便開始嫌棄自己身上沒肉,天天要她準備牛肉、生雞蛋和白米飯,吃法還很詭異,把生雞蛋打進米飯里,和牛肉拌在一塊兒吃,又讓人在跨院做了一個木架,四下無人便吊在那木架上一上一下的,說是為了強身健體,看得她瞠目結舌。
吃食的改變就不說了,性格上也變了很多,以前的小姐性格溫柔、輕聲細語,現在這些只有在人前才看得到,人後……甭提了,就如同適才一般,半句不讓她。
虧得她紅娘向來口齒伶俐、鐵嘴鋼牙,如今卻老是在小姐面前落居下風,實在懷念落湖前的小姐啊,她打心里覺得一定是湖里有水怪,那水怪對小姐做了什麼事,小姐才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我要是說溜嘴,便換我叫妳小姐。」崔鶯鶯發狠道。
「小姐自己說的。」
「是我自己說的,如何?」唉,她如今的娛樂也只剩與這紅娘斗斗嘴了。
崔歡听得一個頭兩個大,「姊姊、紅娘姊姊,妳們兩個別吵了。」
崔歡雖然也覺得他姊姊這幾個月的言行舉止多了些男孩氣,但在他不想成親這一點上,姊姊站在他這邊,換做以前的姊姊是絕不可能的,他也就覺得姊姊這改變甚好。
事實上,眼下的他自顧不暇,自是無心想姊姊為何改變了。
家中一連串的變故接踵而至,先是父親突然病故,母親又決定搬回故鄉博陵,如今還火急火燎的為他尋親事,他多懷念從前在長安的悠閑日子啊,他多想回到從前父親還在世的時候啊……
「是啊,別吵了,進去喝燕窩!」崔鶯鶯一手攬住他們一人的肩,邊走還邊使勁往下壓了去,惹得兩人痛呼連連,她則揚起了笑容。
「這點疼都受不住,算什麼英雄好漢?」
崔歡、紅娘哀嚎聲不斷,「我們本來就不是英雄好漢。」
黃河邊的蒲津關,又名蒲關,位在長安、洛陽、太原之間,自古便是交通要道,乃是兵家必爭之地。
近年來,世道並不太平,突厥兵常來肆虐,百姓的生活已是苦不堪言,偏偏各地武將還割地為王,擁兵自固,甚至殘暴欺壓百姓,簡直是比強盜還可怕的土匪,怪只怪朝政腐敗,天下混亂,百姓也只能自求多福。
然而,在如此兵荒馬亂之際卻有個百姓得以安居樂業的地方,那便是住在蒲關附近的百姓,因為鎮守蒲關的是那赫赫有名的白馬將軍。
原本蒲關來了白馬將軍之後,百姓並沒有抱任何期待,反正誰來駐守都一樣,都是要來魚肉鄉民的。
可是,這位白馬將軍卻出乎百姓的意料之外,他先是派兵挖壕溝、築城門,將防御工事修築得固若金湯,跟著錄戶簿、編民兵,農閑時,派人教壯丁們武術戰略,讓他們也有保護自己的能力,且他治軍甚嚴,軍紀嚴明,手下兵丁連讓百姓請頓飯都不可以。
因此不管是盜匪、賊人或是其他官兵,一到蒲關附近必定繞道而行,老百姓還傳唱著︰「蒲津白馬大將軍,妖魔鬼怪不靠近!」的歌謠,便知那白馬將軍威名遠播。
白馬將軍姓杜名確,不僅飽讀詩書,又修習武學,可說是文武雙全,後來他見天下大亂,百姓備受欺凌,民不聊生,便棄文就武,憑一身出色的武藝高中了當年的武狀元,官拜征西大將軍,在南征北討後,如今帶領著十萬大軍鎮守在要塞蒲關,因他坐騎是一匹名叫「雪飛瀑」的烏頭雪白長鬃駿馬,加上他作戰時總是一身銀白鎧甲、銀白頭盔,因此被稱白馬將軍。
將軍府的前廳,入了夜依舊燭火通明,廳里有兩排粗獷霸氣的靠椅,堂上高懸著題上「正氣浩然」的匾額。
廳里坐著幾個人,左邊第一位是左副將耿雲,不躁進、不疾不徐是他的特性,縱然兵臨城下,他也能有條不紊的點兵。
右邊第一位則是右副將孫忍風,性格與耿雲恰好相反,性格火爆躁進、做事風風火火,跟耿雲在帶兵配合時可說是急驚風遇上慢郎中,兩人也因為性格南轅北轍而話不投機,但在外人看來,他們倒是挺互補的。
坐在耿雲下首的是軍師諸葛燁,他卜卦神準,心思縝密,專門出謀獻計,外表則是生得風姿秀逸。
有句話說軍師必出于亂世,如今正是亂世,杜家軍里也的確出了諸葛燁這位大軍師,往往能在杜家軍出戰時助上一臂之力,因此十分受到尊崇。
諸葛燁左邊坐著的是杜家軍里唯一女將穆芷,其父也是戰場上的老將,自小便學習武藝,擅于騎射舞槍,武藝高強,性格嚴肅倔傲,自認不輸男人。
坐在孫忍風下首的是前鋒蕭探月,在戰場上,他敏捷如豹,能眼觀四方、耳听八方,前鋒當之無愧,但卸下了戰袍,私下的他卻吊兒郎當得叫人氣得牙癢癢。
他後面坐著的是小兵李天,目前為止沒啥戰功,之所以能與杜家軍的要角們在此平起平坐,只因為他目前是蕭探月的跑腿,蕭探月為了方便自己使喚才讓他過來。
杜確高大挺拔的身影步履生風地邁進廳里,他尚未開口,廳里眾人便已異口同聲地道︰「沒有。」
杜確聞言眉峰一沉。「沒有?」
還沒有?
「是啊,還沒有。」蕭探月眸中閃著興味,直盯著杜確瞧。「不過我說老大,你究竟跟普救寺有什麼仇啊,想那普救寺出什麼事?」
這陣子杜確動不動便問有沒有從普救寺帶著求救信的和尚來找他,叫他們實在丈二金剛模不著頭緒,那普救寺好端端的,為何要來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