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醫 第十三章 六徒興旺得幫手
客走主自安,蘇圓又重新過起了自在的安胎日子,偶爾背著牟老夫人帶委屈的坤哥兒去花園轉轉,偶爾琢磨些小玩意,給未出世的孩兒畫幾本畫冊、識字卡片,偶爾胃口好了又親自下廚做幾樣吃食。
當然,免不得還是要整日被吳婆婆嘮叨,一老一少吵吵鬧鬧倒也熱鬧。
許是當日救治寶哥兒的事傳了出去,隔三差五還有些高門大戶的婦人托了人情帶著孩子上門,請她給孩子看診,調補一子。
原本牟老夫人和牟奕都不願意,生怕累到蘇圓,但蘇圓很歡喜有事解解她的煩悶,免不得看診時要說些閑話,于是她很快就知道,楚六夫人的老母親「重病」,楚六夫人在楚六爺的陪同下回兩百里外的府城去了。至于陶夫人,干脆就是得了胃腸病,在婆母的允許下自己立了小廚房。
那說起閑話的來客,許是也听說蘇圓同這兩位夫人交好,還特意夸贊兩人賢慧孝順,很得婆母喜愛,若不然也不會受如此疼愛。
蘇圓暗自好笑,自然也不會傻到出言點破,只盼著她們很快就有好消息傳來。
日升月落,時間過得很慢,又好似很快,不知道哪一日開始,枝頭的知了叫聲開始變得稀薄,早晚的天氣也涼爽了。牟老夫人難得從屋子里走出來,帶著坤哥兒常在晚飯前探望兒媳,偶爾同吳婆婆說說育兒經,倒也熱鬧又溫馨。
牟奕益發忙碌了,有時候甚至大半日不見人影,蘇圓猜許是要到了出遠門的日子,于是吩咐紅霞和綠衣把先前她備下的小玩意兒和衣物打包。
果然,這一晚,牟奕難得回來陪著老母和佷兒妻子吃了頓團圓飯,飯後送了老母和佷兒,夫妻倆洗漱躺好。
牟奕摟著肚月復已是微微隆起的嬌妻,就道︰「我後日就要去京都了,你在家要好好養身體,有任何委屈都不要放在心里,只等我回來給你出氣。」
「好,」蘇圓听得心暖,一手扯著夫婿散在枕上的長發玩耍,隨口問道︰「二爺,你這些時日在外忙碌,可是為了那個生病的弟子?」
牟奕沉默了半晌,含糊應道︰「都有一些,你不要惦記。」
蘇圓撇撇嘴,對夫婿的大男人主義又愛又恨,即便她還是原來那個單純的性子,但這些日子接觸多了官家女眷,多少對朝堂爭斗了解一些,自然也听說當朝唯一的皇子在皇帝病倒後也隨之病倒,如今皇帝病愈,皇子依舊臥床不起。
若是她再猜不出夫君的弟子是誰,豈不是笨得堪比狗熊了?
「二爺,許是我出身小門小戶,見識淺薄,但廣廈千萬,不過夜眠三尺之榻。家中如今已是富貴,我只求一家人平安度日。」說著話,她伸手扯了夫君的大手覆上自己的小月復,又道︰「更何況,如今我們有了孩兒,二爺更要多保重自己。」
牟奕大手感受著嬌妻肚月復的溫暖,嘴里應著,心里卻是嘆氣。這世上之事從來都有代價,特別是富貴,每到皇權更替,朝中動蕩,有多少人前一刻還風光無限,下一刻就是抄家滅族。
牟家享有富貴高位,三代不衰,無非就是一個秘訣,未雨綢繆。
先前皇帝病倒,眾人都道是偶然,但怎麼瞞得過他。即便他丁憂歸鄉,宮里依舊留了些耳,皇帝喜好酒色,多年耗神無度,先前病倒就是一個開始,以後怕是會越來越頻繁。
而支持貴妃和皇後的朝臣又是動作頻繁,欲上書求皇帝過繼旁支子嗣,立為太子。至于多病又憨傻的大皇子,在眾人眼里就是隨時可以丟棄的棋子,至于他是否真的是多病又憨傻,根本沒有人懷疑過。
而這就是牟家的機會,再續五十年富貴的機會。作為兒子,老母可以安享晚年,作為夫君,妻子可以錦衣玉食一世,作為父親,兒女可以受庇護長大。
這是男人的職責,也是大丈夫行于世,不空負年華的證據!
蘇圓左等右等不見夫君再說話,眼皮漸漸沉重,耳邊听著結實有力的心跳,很快就酣睡過去。
根本不知道身畔的男子把她又往懷里攬了攬,低頭親吻她的發髻,聲音醇厚又堅決。
「放心睡吧,一切有我呢。」
天未亮,牟奕便帶著牟武和十幾個護衛,帶著四輛馬車上了路,風塵僕僕趕去京都。
但凡有人問起原因,牟老夫人就會笑咪咪指了兒媳說道︰「當日我在京都外的寶華寺同菩薩許過願,如今心願得成,自然要讓老二去還願了,另外再求些開過光的佛寶回來,也保佑牟家子嗣興旺。」
眾人即便有些懷疑也不好再問,畢竟子嗣金貴,牟家更是單薄,多在意一些也是應該。
至于牟府里的眾多僕役,經過兩次責罰攆人,早就變得規矩又本分,哪里還敢多嘴多舌議論主家之事。
牟老夫人下令關了大門,平日采買用物只在側門出入,有客拜訪也輕易不讓入府。一時間,牟家院子里安靜至極,倒便宜了蘇圓,每日睡到自然醒,簡單處理一下瑣事就吃午飯,吃完午飯繼續睡,睡醒陪陪老人孩子,然後繼續吃飯,繼續睡覺。
真是豬一樣的生活,神仙一樣愜意的日子。
但吳婆婆卻是有些住不下了,牟家封了府,求診之人進不來,她輕易也出不去,很是不便。醫者父母心,又實在听不得病患哀求,于是提出搬回三里村。
左右蘇圓如今胎象極好,吃睡香甜,又沒有什麼不妥之處,她在不在身邊守著也沒多大作用。
蘇圓自是不舍,但也勸不住吳婆婆,只能拾掇吃用之物,然後讓紅霞代替她坐車送吳婆婆回去。
牟老夫人听說了這事,免不得又添了些錦緞布匹、茶葉點心等實用又耐放的物件送吳婆婆做謝禮。
少了吳婆婆在身邊,蘇圓的日子自由很多,起碼不用洗個澡都被嘮叨,但沒幾日她就蔫了,原因無他,太寂寞了。
想起這時候,自家夫君許是還在進京的路上,歸期漫漫,她就忍不住嘆氣。
紅霞和綠衣看在眼里,私下商量了幾句,就選在晚飯之後例行的散步時建言道︰「二女乃女乃,眼見天色就涼了,過了秋日就是冬,冬去春暖,小少爺就該出生了。說起來,有些事也該準備了吧?比如女乃娘要尋出身干淨,身子也健壯的,還有穩婆,也要多尋幾個穩妥的,這些都需要慢慢尋訪呢!您即便學了多年醫術,到時候也不能給自己接生啊。」
「哎呀,我倒是真把這些事忘了!」
兩個丫鬟的話給蘇圓提了個醒兒,這些時日只顧思念出門的夫君,當真把這樣重要的事忘了。
這個時空可不是醫術發達之地,生產時可能只是胎位不正就會出大事,絕對不要指望有哪個大夫敢剖開肚子拿出孩子,除了等死沒有別的辦法。
還有月子期間的飲食調養、嬰兒護理,這些都要提前安排人手學習適應,若是臨產之前再安排,時間無論如何也趕不及了。
「走,去給老夫人請安。」
蘇圓想到就做,即便牟老夫人把整個管家大權都交給她了,但買人進府、培訓學習的大事,還是要征得老人家的同意。
牟老夫人晚飯吃了一碗骨湯粥,配了四樣小菜,金銀小饅頭外加蔥花雞蛋餅,雖然普通,但都是味道好又容易消化的,這會兒正在廊簫下一邊逗弄著小孫兒背書,一邊吹著晚風,真是分外的自在。
突然見兒媳挺著肚子過來,牟老夫人趕緊招呼流雲幾個給兒媳安排舒適的圈椅,墊了軟墊,又上了大棗枸杞水,這才埋怨道︰「你若是有事,派人來說一聲就好,怎麼還自己走一趟。萬一累到可就出大事了。」
說罷,她的目光掃向兒媳益發凸顯的肚皮,眼里的笑意幾乎都要漾了出來。
小孩子的心思最是敏感的,蘇圓還不等應聲,坤哥兒卻突然站了起來,氣呼呼的扔下一句,「祖母,我先回去睡了。」說罷,抬腿就跑掉了。
貼身伺候他的女乃娘滿臉惶恐的行禮,算是替小主子賠禮,然後急匆匆帶著丫鬟追了上去。
蘇圓猜這孩子是自覺受了冷落,就反省道︰「這些時日我只顧吃睡,少陪坤哥兒玩耍,這孩子怕是惱我了。」
牟老夫人卻不在意的擺擺手,笑道︰「他不過是小孩子脾氣,你不要放在心上,過幾日就好了。」
蘇圓想起自己的來意,也笑笑地轉而說起自己一路琢磨的事。
「娘,我方才同紅霞和綠衣兩個說閑話,這兩丫頭倒是提醒我一件事,雖說還有幾月我才生產,但孩子出生後需要用到的人手卻是要早些準備了。」
提起即將出世的小孫子,牟老夫人坐正了身子,也是興致勃勃。
「這事兒我早就交代下去了,女乃娘要尋兩個,最好把一家子都買進府來,這樣用起來也放心,另外接生的穩婆也要尋穩妥的……」
蘇圓听得牟老夫人設想周到,心里很是感激,但該說的事情還是要說,她傾身湊到牟老夫人跟前,笑嘻嘻抱了她的胳膊,撒嬌道︰「娘安排得這麼周到,我要怎麼謝娘呢?」
牟老夫人沒有閨女,很是享受兒媳這般親近,笑得更是開懷,寵溺地拍了兒媳的胳膊應道︰「你啊,安心吃睡,替娘生個白胖的大孫子就好。」
蘇圓故意吃醋鬧脾氣,「原來娘是更疼我肚子里這個啊,我不生了,才不要他出來跟我搶風頭。」
「呀,童言無忌,大風吹去!」牟老夫人听得這話不吉利,也顧不得再端著貴婦端莊模樣,趕緊扭頭唾了兩口,末了點著兒媳的腦門嗔怪道︰「這混話,以後可不能再說。」
蘇圓吐吐舌頭,趕緊說起正事,「娘,您也知道我在家鄉學了很久的醫術,都是如何照料產婦和養護孩兒的手段。這次懷胎,我就琢磨是不是買些穩妥的人手回來,我趁著身子不沉重,先教授她們如何行事,等孩兒生下來,這些人手就能幫我一把了。您說如何?」
交人交心,听話听音兒。牟老夫人也是個聰明的,隱隱從兒媳話里听出些不同,就試探問道︰「你是想要自己帶孩子,不用女乃娘?難道你帶孩子同如今的法子有什麼不同?」
蘇圓趕緊又往婆母身邊湊了湊,笑道︰「娘,我學過的醫書里曾經寫到,婦人生了孩子之後半月內的乳汁最是珍貴,孩兒喝了能夠強壯身體,起碼半歲內不會生病。許是母子天性,孩子喝母親的乳汁,長大後也會同母親更親近。」
「還有這個說法嗎?」牟老夫人听得皺了眉頭,要知道親自給孩子喂女乃,這可是貧苦人家的做法,富貴人家從來不會如此做,幾乎都是孩子生下就交給女乃娘,婦人只需調養身體就好。但兒媳先前解救楚家寶哥兒,這些時日又替上門求診的遠親或者世交家里孩童看診,那些本事她也是看在眼里的……
一時間,她有些猶豫。
「有啊,娘,您想想看,那些農家婦人都是自家喂養孩子,是不是孩子也比富貴人家生養得更結實?還有,我學過一套按摩手法,孩子出生後若是依法行事,孩子會長得更壯、更快。而這些都需要穩妥的人手幫我,但我年輕不經事,怕是選不好人呢,這才過來求娘幫忙。就像您說的,以後這些人以後都是家里得用的,不仔細挑挑怎麼成呢?」
牟老夫人听得點頭,仔細想想,兒媳不過是想自己喂養幾日孩子,再培養幾個人手按照她的方法行事,同她的打算沒有什麼大沖突,都是添人進口,既然以後要給兒媳使喚,那按照兒媳心意教也是應當。
至于親自喂養孩子,自家當日娶了醫女進門做伯爵夫人就已經被人議論個底朝天了,也不差這一樁。
「好吧,這事依你。先前我已讓人去尋女乃娘,那就先撩開手。老二不是留了牟青給你使喚嗎,讓他按照你的心思去選人,到時候我幫你看看。至于如何教,你得有個章程,自己保重身體,不可累到。」
「娘放心,我一定會吃好睡好,給您生個聰明伶俐的孫子。不過,娘……」蘇圓說著話又苦了臉,撒嬌道︰「萬一我肚里懷的是個丫頭,您可不能嫌棄她啊,她也是您第一個大孫女呢!」
牟老夫人想起她當日的那個美夢,蘇圓似慈悲娘娘的化身,還給二兒子生了五、六個小子的畫面,忍不住笑開了臉,篤定道︰「放心,你這一胎一定是小子。」
「咦,娘怎麼知道?」這下可輪到蘇圓好奇了,不想牟老夫人卻是笑得神秘,怎麼也不再開口。
婆媳兩個又閑話幾句,眼見天色黑透,牟老夫人就讓丫鬟點了五、六個燈籠,一路送了蘇圓回去雲起院,這才安心折返。
第二日一早起來,難得是個好天氣,天空蔚藍,萬里無雲,城外田里的莊稼爭搶著最後的時機,努力讓自己的果實更豐碩,就是淡淡的秋風里都帶著一絲急迫的味道。
牟青被主子留下听候吩咐,已是閑了有些時日,正是百無聊賴,萬般後悔沒有跟去京都的時候,突然听得二女乃女乃召見,趕緊拾掇衣衫,打點得干淨利落進去回話。
蘇圓把昨晚琢磨好的幾點要求仔細說了,末了吩咐牟青,「一定要品行好的,畢竟以後要留在府里听用。」
牟青自然也清楚這次添人的重要,說不定這其中某些人,以後就是未出世小主子的得用班底兒呢。
他在心里把二女乃女乃的要求又重復了一遍,確定沒有遺漏,偶爾抬頭見得站在二女乃女乃身後的淺青色身影,下意識開口就道︰「二女乃女乃,小的心粗,萬一有所疏漏就辜負夫人囑托了。不如二女乃女乃派個人手給我,一同去選人,小的有錯,也有人提醒一二。」
蘇圓听得一愣,順著他的眼神望過去,就見紅霞羞紅了臉。
「咳咳,你想得周到。」蘇圓忍著笑,吩咐道︰「紅霞,你跟牟青走一趟吧。」
「哎呀,二女乃女乃!」紅霞臉色更紅,有心想要推辭又舍不得,但一口應下又實在羞得厲害,只能死死拿眼剜了牟青一記,低了頭不肯抬起。
這下連綠衣都忍不住笑出來,伸手推了她一記,催促道︰「二女乃女乃吩咐差事,你還推辭什麼,趕緊去吧。」
紅霞跺跺腳,扯了帕子捂著臉迅速跑了出去。
牟青尷尬的模模後腦杓,行了一禮,也趕緊出了院子。
蘇圓喝了一口溫水,對方才之事樂見其成。牟青是牟奕身邊的得力人手,家里老娘又是照料牟奕多年的老人,而紅霞是她的大丫鬟,兩人若是婚配,以後在身邊听用自然更是貼心方便了。
綠衣一邊伺候著主子用茶點,一邊小心翼翼瞄著主子臉色,見主子確實沒有惱怒的跡象,高提的心才徹底落了地,開始慶幸自己運氣好,既然紅霞和牟青之事能得準許,她將來只要不出大錯,若是想選個自己對心思的人,主子定然也會成全。
這般想著,她做事就益發精心細致了。
有句歪話說,男女搭配,干活兒不累。牟青和紅霞在外逛了大半日,晌午後才回來,卻是各個紅光滿面,當真不見半點疲憊模樣。
紅霞許是覺得主子已是默許,干脆大大方方上前回話,「二女乃女乃,我同牟管事尋了幾個聲名好的牙人,約定明日他們帶人過來給二女乃女乃挑選。」
牟青也是應道︰「听說南方匣水河又泛濫了,附近幾個州府遭災,很多人都是整家逃亡過來,想必二女乃女乃定然能挑選到合意人手。」
蘇圓對赤龍國的地域不熟悉,听了這話趕緊問道︰「二爺上京,不會因為這個什麼匣水河泛濫就耽擱了吧?」
「不會。」牟青趕緊搖頭,生怕嚇到懷著身孕的主母,「那匣水河離京都還有千里,更何況河水泛濫已是兩月前的事了。」
蘇圓長長松了一口氣,賞了兩人才讓他們下去歇息。
第二日辰時剛過,幾個牙人就帶著各自的「買賣」到了牟家外院,輪流帶人進去拜見牟家老少兩代主母。
蘇圓心腸軟,見不得那些面色蠟黃,明顯受盡苦難的婦人和孩童,差不多合乎要求的都想留下,倒是牟老夫人還能端起主母的威嚴架式,不時敲打油滑的牙人幾句,又剔除了幾家不合適的,最後留下了六家人,都是爹娘年輕,兒女也是三、四歲年紀,這樣易于教又能長期留用。
待牙人揣著銀錢,隨著牟青去縣衙給這些牟家新僕役改寫賣身契上檔子,牟老夫人就慢悠悠喝茶吃點心,不肯再發一聲。
蘇圓猜婆母是要看她本事,就把六家安排住到後罩房里,每家兩間。男人們分去馬房或者雜役等地先做活兒,以後看出人品和能力如何再另行安排差事,十幾個年紀相差不大的孩童則撥了院子里一個伶俐的小丫頭先照管著。至于幾個年輕婦人則交給紅霞,以後每日教培養,最後再優中選優,幫忙照料孩子,貼身伺候。
紅霞是個嘴巴利落的,又生怕婦人們不盡心,帶著眾人一到後罩房,不等眾人安頓就把事情厲害說了一遍。
末了又道︰「夫人是個心善的,但是再心善的娘,都看不得人家怠慢自己的孩兒。你們若是盡心伺候,以後貼身伺候小主子,一家人自然少不得好處,但若是想著混日子,買了你們回來,自然也能賣你們回去。是在府里吃喝不愁的日子好,還是繼續流離在好,你們自己想吧。明日早起卯初上工,不要晚了。」
說罷,她就回去了,留下的小丫鬟立刻就被幾家人圍住了。誰也不是傻子,更何況紅霞已說得很清楚,他們以後在府里是幾人之下百人之上,還是一輩子打掃馬房、劈柴掃地,就全看之後幾個月的表現了,如今多打探一些主子的喜好和府里的大小瑣事,心里總會有些底。
不知道這些人從小丫鬟嘴里都听說了什麼,總之第二日這六家的年輕媳婦都扔下孩子,早早趕到雲起院上工。
她們家里姓氏多有不同,分別是張王李趙劉陳。蘇圓也沒有隨便給人改姓氏的愛好,即便買了她們進府,她們出賣的是勞力和忠心,祖宗還是讓她們保留著吧。
于是,多年後聲名響徹大江南北的蘇氏保嬰堂第一批學徒,就以她們的姓氏打頭,後頭分別墜了「嫂子」兩字,算是加以區別。
六個婦人磕頭謝了主子之後就被紅霞帶下去教導一些簡單的清潔衛生方法,回來的時候,各個都利索了很多。
蘇圓處理了家里的瑣事,自覺不算疲憊,就取了早前寫好的本子,從最基本的護理知識教授這些徒弟,但凡她們有不明白的地方,還準許她們發問討論。
六個婦人初始有些拘謹,生怕主子發火責罰,後來見主子言笑晏晏,偶爾還示意她們喝茶吃點心,慢慢就放開了,把心思全都投入到學習中。
她們都是生養過孩子的,比之年輕姑娘懂更多,自然很快就上手了。
如此,蘇圓的日子開始變得規律又忙碌,每日早起處理家事,然後帶著幾個徒弟學習,中午吃過飯午睡,睡醒再教徒弟們親手實踐,有時候還抱了她們家里年紀小的孩子做小小模特兒,末了給幾塊點心,孩子就歡喜得咧嘴笑,惹得眾人也是歡喜,院子里比先前熱鬧又歡快許多。
牟老夫人本來還擔心兒媳太過疲累,耽擱了她未出世的小孫子長身體,過來探看兩次,發現兒媳臉色極好,身邊的丫鬟和新晉弟子們伺候得也周到,這才算徹底放了心。
如要說有不滿意的人,那就是坤哥兒了。原本嬸嬸就因為懷了小弟弟,少有陪他玩耍,如今身邊多了一些陌生婦人,更不能同他講故事做游戲,于是小臉時常冷冰冰的,纏在祖母身邊抱怨幾句,祖母又總說他是大孩子了,不能纏著嬸嬸,惹得他再也不多說,心里卻更加不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