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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醫 第二十章 改朝換代當丞相

聖旨傳出,皇宮各處都得了消息,皇後差點摔了手里的粥碗,懷孕晚了半月也就罷了,偏偏她剛想到宣召牟家夫人進宮以便收攏牟家勢力,不想又被貴妃捷足先登。好在牟家夫人早產,否則後悔藥都沒地方買去。

這般想著,她也發了狠,直接讓女官帶了懿旨去太醫院,宣召最好的幾個太醫直接進宮候著,貴妃即便生產,也得先求到她這里。

如今已進了內務府做采買管事的牟安,听說宣召的聖旨進了牟家大門,歡喜的直接在家里擺了酒席。

旁氏不懂這其中利害,還有些質疑道︰「三爺,那賤人進宮伺候貴妃娘娘,萬一得了寵,以後我們豈不是更沒有立足之地了。這即便不是壞事,也算不得好事,至于擺酒慶賀嗎?」

「蠢婦,頭發長見識短的東西!」牟安兩壺酒下肚,臉色都已經紅透,大著舌頭得意說道︰「你婦道人家知道什麼,我下的這個圈套就是個解不開的陷阱。那賤人得了聖旨,若是不進宮,整個牟家都得遭殃。若是進宮伺候了貴妃娘娘,在外人眼里牟家就綁在貴妃一方了。老二不是一直不想站隊嗎,這可輪不到他掙扎了。再說,娘娘是那麼好伺候的嗎?最好累得她流了孩子,即便她硬撐下來,娘娘平安生產,是那賤人應當應分之事,若是生產不順利,那賤人就是怠慢的大罪。哈哈,這叫做里外不是人,足夠他們頭疼的了!」

旁氏仔細琢磨了半晌,總算明白了幾分,趕緊給自家男人倒酒,夸贊道︰「三爺,你真是太聰明了,這樣的好計都能想出來,真是太解氣了。」

牟安得意的一口喝干杯中酒,還要再吹噓幾句的時候,貼身長隨卻突然敲門進來稟告道︰「三爺,大事不好!」

「什麼事?」牟安皺了眉頭,很是懊惱被打斷了酒興。

隨從猶豫了一瞬,還是說道︰「外邊都傳開了,說牟家二女乃女乃方才一胎生了三子,雖是八月早產,但二女乃女乃預先琢磨出了一個箱子,孩子放進去同在娘胎里一樣,所以……母子均安!如今整個京都都在傳,說這位二女乃女乃是慈悲娘娘派下人間的使者……」

「閉嘴,滾出去!」牟安接受不了再一次失敗,狠狠抓起桌上的酒壺和杯盤砸得粉碎。

心疼的旁氏趕緊攔阻,「別砸了,三爺,這都是銀子買回來的啊!家里本來就沒有多少銀錢了……」

「啪!」牟安紅了眼楮,一巴掌就拍了過去,「臭娘們,你也開始嫌棄我了是不是?嫌棄爺沒銀子是不是?」

可惜他忘了,旁氏如今有娘家撐腰,哪里是他隨便能撒氣的。

旁氏立刻跳了起來,一頭撞向前,嘴里嗚咽罵著,「你打死我吧,打死我吧,看誰給你托關系尋差事,看誰給你生兒育女!我不活了,你打死我吧!」

她本就生得膀大腰圓,牟安哪里頂得住她反抗,不過兩個回合,夫妻倆就滾成一團,旁氏佔了上風,左一巴掌右一拳頭把多少年攢下的悶氣撒了個干淨……

世界哪怕鬧得天翻地覆,對于蘇圓來說卻半點不值得一提,鬼門關前走了一遭,足以讓她看破很多東西。

即便有吳婆婆和張嫂子等人保駕護航,但八月生產還是凶險至極,這一次沒有了生瓜瓜果果時那般順利,她足足折騰了一個多時辰才把三個孩兒生出來,有時候痛到極致,她都覺得自己靈魂出了竅,但是想想兒女和夫君,再看看花白頭發都濕透的吳婆婆,佛堂里不停磕頭念佛的牟老夫人,她又拚命掙扎落了下來。

好不容易孩子出了肚子,放進暖融融的保溫箱里,她依舊不敢閉眼,直到婆婆說三個孩子都在呼吸,看上去沒有大礙,這才終于松了一口氣陷入黑沉。

待睜開眼楮,屋里昏黃一片,她的身前趴了一個身影,熟悉的氣息透進口鼻,帶來了難言的心安,惹得她嘆氣出聲。

牟奕驚覺身側有異,立即醒了過來,抬頭時對上嬌妻黑亮的大眼,一時間只覺得愧意鋪天蓋地襲來。

「相信我,以後再也不會了。待過些時日,我遍訪天下名醫,一定保三個孩兒平安長大。」

蘇圓扯出一個疲憊的笑意,努力挪了挪身子,抱緊了夫君的胳膊,低聲安慰道︰「二爺放心,先前事出緊急不能詳細分說,其實在我家鄉,八個月出生的孩子很多,咱們的孩兒一定會順利長大的。」

「真的?」牟奕眼里終于涌起幾絲喜意,末了卻是感慨,「待以後閑暇,我一定陪你回家鄉走走。」

蘇圓听得心里痛極,怕是窮究一生她也沒有機會回去了,但開口時卻笑得依舊溫柔,「家鄉那里沒有什麼牽掛了,這里有你跟孩兒,我不回去了。」

牟奕听得心頭暖極,愧意也更重。「你再睡一會兒,我還要進宮當值,許是要三五日才能回來……」

「放心,家里有我呢。」

夫妻同心,哪怕夫君不說,蘇圓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淡淡殺意。將軍出征,即便不能用力擂響戰鼓助威,總要了卻他的後顧之憂。

盛夏的夜悶熱至極,皇城四門卻是燈火通明,全身頂盔貫甲的侍衛們手握槍戟輪班值守。見統領遠遠騎馬趕到,幾個不當值的侍衛都是笑嘻嘻跑出來行禮道喜。

「恭喜統領連得三子!」

「同喜,同喜。明日早晨下差之後,若是家里無事都隨我去會賓樓喝杯喜酒。」牟奕笑得喜氣,完全就是一個乍得狗頭金的窮人一般,看得眾人更是起哄不已。

好不容易進了宮門,一路又遇到幾隊巡邏的侍衛,待到皇上就寢的太極殿外,早有當值的老太監出來應對。

兩人寒暄幾句,牟奕側耳听了听殿里的動靜,就低聲問道︰「公公,皇上今晚服丹了?」

老太監最是精明,扯了牟奕到一旁的廊柱後,笑得猥瑣又古怪,「牟統領猜得不錯,皇上晚飯後進了兩粒黃金丹,這會兒已是招了第三個貴人進去了,說不定過些時日,宮里又有好消息傳出來了。」

牟奕笑著附和,眼里卻是冷冽閃如刀光。當年他在外游學曾踫巧救起一個瘦骨嶙峋的老道,那老道彌留之際說了幾句話讓他記憶猶新,直到看到皇上服丹,甚至先前那次吐血,他的驚懼也是與日增。

「丹藥,非也,丹毒也,食久必吐血而亡。」

當日老道就是這般說,一字不差,如今……

「來人,來人啊!皇上,嗚嗚……」

不容牟奕多想,大殿內突然驚叫連連,老太監已像兔子一樣竄了進去,牟奕腳下遲疑了一瞬,也跟著闖了進去。

金黃色錦緞罩得嚴嚴實實的龍床上,衣衫不整的美人嚇得花容失色,懷里則躺著嘴角淌著鮮紅的皇帝。

老太監驚得腿一軟,撲通跪倒在地,「皇上,您這是怎麼了?」

牟奕卻是一把扯了他起來,低聲呵斥道︰「快去請太醫,封鎖消息!」

「哦,是、是!」老太監連滾帶爬出了大殿,尋人往太醫院傳信兒。

留下牟奕皺眉掃了一眼嚇得瑟瑟發抖的美人和一眾太監宮女,「伺候娘娘去偏殿暫住,任何人不得離開太極殿。」

「是。」

眾人有了主心骨,拉扯美人的拉扯美人,扶皇帝的扶皇帝,忙亂卻也沒有大錯。

牟奕走出大殿,深吸一口氣,抬頭望向暗沉的夜空,雙拳慢慢緊握。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若是此時之事能提前一日,他的妻兒就不會在生死門前走一遭。

但這一日終究是來臨了,他的妻兒遭受的苦楚,必要那些人千倍萬倍還回來!

「來人!」

大殿外當值的一隊侍衛應聲趕了過來,有些耳尖之人探頭往大殿里張望。

牟奕心里冷笑,開口道︰「傳我命令,封鎖皇城所有門戶,沒有聖旨不許進出。」

「是,統領!」

能進宮做侍衛的多半是世家子弟,誰也不是傻子,這會兒多少猜出了幾分,面上鄭重領命,心里卻急速盤算著如何往自家送消息,自然也沒人發現他們的統領手下又比了幾個簡單手勢……

宮門被封,這等大事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後宮。

听得消息,貴妃幾乎從床上一躍而起,驚得貼身女官連聲驚呼,但事出緊急,她還是盡職盡責地稟告道︰「娘娘,消息千真萬確,太醫院的太醫都已經趕到了,再詳細的消息就打探不出了。另外……」

「還有什麼,快說!」貴妃急得一巴掌搨到女官臉上,長長的指甲劃出了兩道血痕,疼得女官趴伏在地上,心里一時氣恨也就顧不得消息是不是準確了,「娘娘息怒,奴婢得到消息,皇後提前要生了,嫡皇子就要出生了!」

嫡皇子三個字徹底讓貴妃慌了手腳,如今皇帝吐血昏迷不醒,若是再讓皇後生了皇子,那還有她和郭家的活路嗎?

「錢同那老東西呢,讓他趕緊動手,絕對不能讓皇後先生下孩子!」

女官趕緊爬起身想要出去尋錢公公,貴妃忽然又一茶碗砸了過來。

「安排穩婆人手,本宮……本宮要催產,搶先生下皇子!」

女官驚得趕緊攔阻,「娘娘,您肚里的小皇子才剛剛九月,還不到時候……」

「多事!」貴妃瞪了眼楮,惱道︰「牟家那賤人八個月就生了,也沒見她怎麼樣,難道本宮的福氣還不如她?本宮的皇子不如牟家的小畜生?」

「不敢,奴婢不敢。」女官趕緊磕頭請罪。

「那就趕緊去安排,消息一定要傳回家里去。一旦皇上有事,本宮的皇子一定要坐上那個位置!」

這一刻的貴妃哪里還有半點溫柔嫵媚的樣子,猙獰的嘴臉嚇得女官幾乎要昏倒,哪里還敢反駁,趕緊下去安排了。

幾乎同一時刻,不遠處的鳳翔宮里也接到了同樣的消息,只不過那一句改成了「貴妃要生了,已是開始燒水喚穩婆了,馬上就有小皇子降生了」。

一向雍容端莊的皇後也瞬間變了臉。

暗夜一直是陰謀和血腥的最好保護色,這一晚京都里眾多權貴幾乎是徹夜無眠,無數暗影在小巷里穿行,出入各家後門,甚至還有無數信鴿飛出京都,一切都在蠢蠢欲動。

好不容易盼得天明,皇宮里終于傳來消息,皇帝蘇醒了,但皇後和貴妃卻不知為何都是提前生產,最後兩尸四命。

內閣幾位重臣一直守在宮門外,終于被宣進了太極殿。

「說,到底是因為什麼!」

即便被救治清醒過來,沉迷酒色多年,又攢了一肚子重金屬的皇帝依舊面白如紙,喪妻喪子的慘烈消息激得他大發雷霆,可惜身體終究支撐不了這樣磅礡的怒氣,劇烈咳嗽起來。

旁邊不知誰遞來一塊棉布巾,濕潤溫熱,讓喘息困難的皇帝勉強感到一絲舒坦,他下意識扭頭去看,見得一個略有些眼熟的少年站在身側,寶藍色的長袍,金冠束發,五官清俊,神色溫和又謙恭。

「你是誰?」

少年眼里閃過一抹沉痛和委屈,但依舊跪倒行禮,恭敬應道︰「回父皇,兒臣是您的第一子,玄厚。」

「玄厚?」皇上疑惑的皺了眉頭,轉而終于想起,免不得愧疚起來,「皇兒起來吧,父皇許久未見你,倒是一時忘記了。」

大皇子又磕了一個頭,這才起身彎腰端過一碗參湯,試過冷熱後又放在皇帝手里,「父皇,太醫說您這時候切忌動怒,還是先喝碗參湯養養神。」

皇帝喝了半碗參湯,神色更柔和了幾分,想起多年對兒子的疏忽,忍不住問道︰「听說你大好了,如今讀書可還吃力?」

不等大皇子回答,一旁掛職內閣,但平日卻在皇家書院常駐的楊閣老搶先開口贊道︰「皇上,您有所不知,大皇子如今課業精進,行事有禮大方,老臣看在眼里,時時替帝國慶幸……」

許是听得他這些話有些誘導之意,一旁的另一位閣老趕緊出言打斷,「皇上,皇後和貴妃同時身亡,事關重大,還是趕緊查清楚才好。」

果然,皇帝又沉了臉,開口吩咐一直守在大殿門口的牟奕,「牟統領,速速查清來報。」

不想牟奕卻是直接跪倒,低聲稟告,「回皇上,兩宮噩耗傳出來的時候,臣自覺有些蹊蹺就已經讓人調查了,如今事實清楚,罪證確鑿,只是真相太過……不忍打攪皇上養病……」

「說,到底出了什麼事?」皇帝哪里還顧得了這麼多,擺手催促道︰「快說!」

牟奕抬眼見幾位閣老都望過來,這才說道︰「昨夜皇上突然病倒,臣立刻命人封鎖宮門,禁止出入,但卻攔不住後宮眾人走動,之後皇後同貴妃都喝了催產藥。另外,又在兩宮都發現了一些民間落胎所用的虎狼之藥……還有,京郊大營出現異動,有將領已召集兵馬,隨時打算進京「護駕」。」

同時催產,宮中同時出現虎狼之藥?京郊大營異動?

幾位閣老互相對視一眼,神色都是古怪至極,即便牟奕沒有明說,但他們這些人精豈會猜不出其中的蹊蹺,定然是兩宮都怕皇帝突然殯天,想要搶先生下皇子,順手再除掉對方,待兵馬進京,直接抱了剛出生的皇子坐上皇位。

誰知道事有湊巧,兩方都想到了一處,結果兩敗傷,都送了性命……

「好,他們真是打得好算盤,護駕是假,逼宮是真!」皇帝也想到了這些,臉色青白變換好半晌,咬牙切齒說完話,終究是一口血又噴了出來。

「父皇!」一直守在一旁的大皇子立刻扶住了皇帝,顧不得血腥骯髒,一邊焦急給皇帝撫著胸口一邊大喊,「太醫,快召太醫!」

乍然失去兩子的皇帝眼見大兒如此模樣,不知為何身上又生出一股力氣,極力支撐著身子坐起,「傳……傳朕旨意,若朕有不測,傳位……傳位大皇子玄厚!」

說罷,一口氣卸掉,他再也堅持不住地闔上了眼楮,留下幾個閣老同一眾宮女太監呆愣了好半晌才醒過神來。

「皇上!」

「太醫,太醫怎麼還沒到?」

眾人即便慌亂至極,依舊記得扶了大皇子到一旁安坐,就是身上的血跡也有宮女小心翼翼投濕了帕子一點點擦拭掉。

很快,一群太醫涌進了大殿,牟奕照舊守在門口,偶爾扭頭同神色焦急悲痛的大皇子對視一眼,兩人眼底都有一抹亮色轉瞬即逝。

門外,天空,一輪旭日正冉冉升起,新的一日來臨了……

赤龍歷二百一十七年盛夏,文帝病重,彌留之際下旨傳位于大皇子玄厚,翟郭兩姓聞訊意圖叛亂,後被迅速鎮壓,牽連者無數。隨即,大皇子玄厚登基,史稱武帝。武帝登基即刻下旨升侍衛統領牟奕為左丞相,舉國震驚。

盛夏之末,京都北門外,獲罪發配的罪囚隊伍幾乎霸佔了整個官路,孩子的哭喊、婦人的哀叫、男子的痛呼充斥路人耳朵,免不得都要搖頭嘆氣,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當日不犯錯,必定不會有這般淒慘下場啊。

眾人正是指指點點的時候,突然有一個管事模樣的年輕男子帶了五、六個侍衛騎馬趕到,幾人在隊伍里搜尋了半晌,許是終于找到了目標,這才翻身下馬。

牟青抹了一把汗珠子,走向手里拎著皮鞭的小校尉,待看過官文,又塞上一張銀票,事情就算辦妥了。

牟安同旁氏哪里還有先前的富貴模樣,衣衫襤褸,頭發蓬亂,腰上拴著鐵鏈,手里牽著三個孩子,行尸走肉一般跟著隊伍行進。

乍然見到牟青到來,兩人喜得都要瘋了,開口就嚷道︰「是不是二哥讓你來救我們的?老天有眼啊,有救了,終于有救了!」

牟青卻是撇撇嘴,伸手搶過三個孩子扔給身後的侍衛抱了,這才說道︰「二爺說了,你們如今的下場是罪有應得,但牟家血脈不能受你們拖累,以後三個小少爺自有我們二爺教養,你們放心去北地服苦役吧。」

「什麼?!」牟安大失所望,直接躺倒在地哭罵起來,「牟老二,你不得好死,親兄弟遭難都不救,我咒你天打雷劈!」

一直沉默的旁氏卻突然跳到牟安身上,狠命打得他幾乎吐血,末了抬起鼻涕眼淚糊在一處的臉孔,望向三個懵懂不知的孩兒,「你們要听二伯的話,長大成人之後再來尋爹娘。」

顯見,這個愚蠢的婦人終于聰明了一把。若是任憑牟安鬧得厲害,興許三個孩兒的活命機會都沒有了……

牟青心里嘆氣,回身帶了侍衛和孩子走掉了。自作孽不可活,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改朝換代一事塵埃落定,封閉了多日的皇宮大門終于徐徐打開了,翹首盼了多日的諸多隨從侍衛們幾乎是一擁而上,攙的攙,扶的扶,照料著自家主子上了馬車,很快就消失在皇宮前。

待人散得干淨,牟奕才從門里慢慢踱步而出,幾個相熟的侍衛原本還要上前說話,不知想到了什麼,卻是遠遠躬身見禮。

牟奕眼底閃過一抹復雜之色,微微點頭,待再轉身時,見對面已停了一輛馬車,車簾微微掀起露出一張圓潤白皙的臉龐。

「二爺,我來接你回家了。」

短短一句話,輕易融化了牟奕心里的陰暗和堅冰,瞬間洶涌而至的熱流燙得他幾乎想要長嘯。

「你怎麼來了?還沒出月子……」

「嘻嘻,兒子閨女都想爹爹了,若是我不把他們爹爹找回去,他們就連我這個娘也不要了。」

許是听不得老娘冤枉他們,兩個小腦袋擠出了車簾,各個都是胖嘟嘟粉女敕女敕的模樣,見爹爹站在遠處,兩個孩子極力伸著小手,嘴里焦急嚷著,「爹,爹,抱抱!」

牟奕大步走過去,一把握了孩兒的手,轉頭又在嬌妻額頭親了親,轉身跳上馬車,馬車隨即動了起來,踩著青石路面遠去了。

調皮的暖風不時掀動車簾,送出里面的歡聲笑語。

男子的嗓音略顯嘶啞,但依舊醇厚,「先前你說要開家專門給婦人和孩童看診的醫館,我已找好鋪子了,你覺得「蘇氏保嬰堂」這名字可好?」

「好啊,二爺取的都好。」女子的聲音有些弱,卻滿滿都是歡喜。

「爹娘親親,羞羞!」孩童的聲音清脆又稚女敕……

幾個躲在不遠處的護衛,直到馬車走遠,再听不見半點聲音才終于緩過神來,「方才那人是牟統領?」

「當然,只不過從沒見過他這個模樣,怪不得傳言他極疼寵妻兒。」

「以後要叫丞相大人了……」

眾人一時無言,內宮早有私下傳言說皇帝即便登基,見了丞相大人依舊會稱呼先生,可見對丞相大人的信重。

富貴險中求,沒人知道牟家付出了什麼代價,但牟家保下三代富貴,可是人盡皆知,羨慕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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