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不是吃素的 第十九章
第九章
小皇帝這些日子被吵吵鬧鬧的文武百官鬧得頭疼,就是每日來太後宮里的次數都少了,除了必要的請安,幾乎不踏足後宮。
今兒個听得太後召見,為的不是國事而是賞花,他想了想覺得沒什麼,就干脆的來了。
一到後宮,里頭鶯鶯燕燕不少,陸陸續續還有許多官眷入宮,有許多人小皇帝不見得喊得出名字,但是幾個一品大員的家眷還是知道的,尤其是一些老夫人等級的,在許多宮宴中見過幾次,有點印象。
這些一品官員大多住在皇宮周遭,來得快似乎也沒什麼好意外的,小皇帝只是不解太後怎麼突然說要賞花,又把許多官家女眷招進宮里。
小皇帝一出現,自然是眾人肅立,小皇帝也不管其他,徑自走到太後面前,正準備行禮,太後就連忙讓人攔了下來。
「皇上可別多禮了,今兒個就是討個趣兒一起賞花,您還這般多禮,不就顯得太過嚴肅正經了嗎?」齊太後坐在上首,笑咪咪地道,一身正裝所帶來的嚴肅感似乎也因為這個笑容消散不少。
小皇帝許久沒瞧見齊太後這般和藹的模樣,楞了下,隨即笑開來。「母後的心意朕明白,只是禮不可廢,要不太傅也得說了。」
齊太後點點頭,眼神微微一冷,只是她隱藏得很好,沒幾個人瞧得出來。
小皇帝請完安後,官眷也來得差不多了,就是不擺席,似乎也該有個說法,可齊太後似乎沒有留意到有什麼不妥,茶水都上了兩輪了,仍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小皇帝說話。
官眷們自然不敢多問,但一顆心都吊得高高的,更有幾個已經聯想到這些日子朝堂上的爭斗,一時間心里發苦,想要離開卻又找不到理由,只能提心吊膽繼續等著。
直到太後宮殿外忽然傳來騷動,齊太後看了一眼宮門,身邊的嬤嬤沉默的退了下去,她這才轉頭看向小皇帝,淡淡的問︰「皇上,母後可曾害過您?」
小皇帝楞了下才回過神道︰「自然是沒有的,母後怎麼突出此言,難道是在意那告狀的婦人,現下一切未明,母後……」
話只說到一半,外頭的騷亂聲已經清楚得連宮殿內都能听得明明白白,幾個官家夫人臉色一變,慌亂再也遮掩不住。
小皇帝這些年受過的皇帝教育也不是假的,即使臉色有些發白,還是直勾勾盯著母後,慢慢地問︰「母後……這是什麼意思?」
齊太後模了模自己的護甲,平靜無波的道︰「還能有什麼意思,皇上,您也大了,該知道齊家守邊關不易,安王爺說是監國王爺,可這回……手也太長了些,母後知道皇上您不方便動安王爺,無所謂,那就讓母後來吧,假如能夠趁此機會除去安王爺,皇上就能掌握朝政了,豈不美哉?」
小皇帝只覺得身子陣陣發冷,看著說要除掉一個人就跟捏死一只螞蟻同樣輕松的母後,他忽然隱約明白了先皇遺命要皇叔為監國王爺的用意。
他慘然一笑。「如今是安王爺踩了齊家的痛處,母後就要除掉他,那朕呢?假如有朝一日朕也礙了齊家的路,是不是朕這個皇帝也要被除去?!到那個時候,這天下到底是朱家的天下,還是齊家的天下?!」
齊太後緩緩站起身,淡淡的道︰「皇上想多了,還不到那個時候。」
小皇帝難以置信的瞪著她,心里頭一片冰涼,還不到那個時候,不代表沒有那個時候,今日的皇叔,很有可
能是來日的他,是嗎?
天底下最尊貴的母子的這番爭論,在場所有官眷听了都差點厥過去,幾個經歷過世事的老夫人則是恨不得根本沒听見過,不安的預感也越來越濃。
幾個人對視一眼,大約明白今日太後請她們入宮,賞花只怕只是借口,要將她們扣住當人質才是真。
至于外頭的騷亂,大伙兒這時候也能猜到是為什麼了,她們的臉色一個白過一個,只希望這場混亂可別讓她們全都成了炮灰。
太後宮殿外,早已被安王爺帶來的人馬團團包圍,安王爺站在最前頭,眼神復雜的看著已經關上的宮殿大門,一時間居然覺得有些棘手。
千算萬算,倒是沒想到齊太後還能夠出了這一招狠棋,扣留了皇上不算什麼,安王爺還能夠賭一句虎毒不食子,只是這宮殿里頭十幾家的女眷,全都是朝廷至少三品以上官員的家眷,今日要是他不管那些人的性命,果斷的讓人進去把齊太後給抓了,他相信齊太後也會讓那些女眷死傷慘重。
他正苦惱著,一邊讓人守著里頭的動靜,一邊等著胡靖惟的到來。
安王爺進宮避免齊太後又有什麼後招,胡靖惟則是調動了西山大營的兵力,控制在京的齊家軍,以防他們前腳動了齊太後,後腳反被齊家軍包圍了。
齊太後絲毫不見急躁,靜靜地站著,等著外頭的人先說話,畢竟現在有人質的是她,她就算要死,也能夠找到一大群墊背的,半點也不吃虧。
安王爺果然沒等到胡靖惟過來,就先上前談判了。
宮殿大門沒開,兩個人隔著一扇厚實的宮門說著話。
「齊氏,你可不要一錯再錯,你畢竟是當今聖上的生母,若是現在收手,還能保有太後之位,否則就算你是當今太後,也躲不了國法。」
齊太後宮殿里的人手全都出來了,一個太監守在小皇帝身邊,有幾個侍衛則是像趕鴨子似的,把那些官家女眷趕成了一群守著,其余人則是跟在齊太後身旁,她人都還沒來到大門前,就听見安王這番大義凜然的話。
齊太後听完,並未發怒,只是有些嘲諷地扯開了一抹微笑。「所以呢,你以為我會在乎嗎?」她的聲音清清淡淡的,就像在問今日要吃些什麼一樣隨意。
「你是什麼意思?」安王爺緊擰著眉頭。
「我如今身為太後,今日還不是被你們給圍困在這宮里。」齊太後嬌笑著,頭上的步搖顫顫晃動。「所以,你說的那些動搖不了我,什麼國法家法,我比你還明白,說穿了,是我沒預料到胡靖惟的妻子居然還挺有能耐的,挺了個大肚子都還能攔轎告狀,這是失策啊,要是當初抄家的時候也別下獄了,直接把人給送上黃泉路可不挺好,如今什麼麻煩都沒有了。」
安王爺听著她有些顛三倒四的話,眉頭擰得更緊。「齊氏,少東拉西扯,今日之事,源于齊家通敵,且以公謀私,貪污軍餉,而你身為一國太後,居然居中遮掩,跟胡將軍家的女眷有何干系?!」
「沒有干系?」齊太後諷刺一笑。「沒有千系,還能夠拿著那本帳冊要狀告我齊家,這不就是沖著我來的嗎?安王爺,今日我也不扯那些虛話,你就把那婦人交給我處置,要不更干脆一點,把胡靖惟給我交出來,讓我發發心中的怒氣,要不然今日我就是死了,也要拖著這一屋子的女眷陪葬。」她說得坦然,像是早已想好了這番說詞,尤其說到胡靖惟三個字時,更是咬牙切齒。
比起那本帳冊,胡靖惟是活生生的人證,就算她機關算盡,安王爺有了這樣一個證人,扳倒齊家也是極有把握。
這段時日,她一直想搜出胡靖惟,卻始終找不到人,這令她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早就計畫挾持人質談判。
小皇帝听著兩人的對話,又驚又怒,他沒有想過母後和母族竟敢拿這天下在開玩笑,幾乎是把他這皇帝當擺設。
「母後,你和齊家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父皇對你的恩寵不夠嗎?難道我對齊家的賞賜和信任還不夠嗎?!」到底是貪心不足,還是他們給得太少?
「不夠嗎?」齊太後冷冷一笑。「皇上,齊家鎮守邊關這些年,死了多少男丁你知道嗎?齊家人多少殘缺、多少人妻離子散你又明白嗎?如果不是忠心,就憑著那些恩寵和賞賜,你能夠買到這些條人命嗎?皇上,你終究只是在這後宮里養出來的皇上。」
小皇帝氣得說不出話來,一張臉慘白慘白的,瞠大雙眼怒瞪著母後。
這時安王爺又道︰「齊氏,你既然明白你和齊家罪無可赦,還不如放了那些夫人姑娘,以免罪加一等。」
齊太後早已不是天真的小姑娘,安王爺擺明哄人的話,她完全不上鉤。「我剛剛說了,讓胡靖惟來,要不然就是讓那婦人過來,我出了口氣,心里舒服了,自然會放人。」
「不可能!」安王爺見勸說無效,果斷地直接拒絕。
齊太後也不唆,讓人扒了一個姑娘的外裳扔出去。「這是太師孫女的衣裳,我有得是時間耗,等這些夫人姑娘一個個讓我扒了衣裳,安王爺,你可承受得了滿朝文武的憤怒?反正我一點也不心急,等一刻鐘就月兌上一個,你若是再猶豫不決,就算你有本事殺進宮門,也只剩下一群投自盡的尸體了。」
「你——」安王爺沒想到齊太後居然無恥到這種地步,他憤恨地看著地上的外裳,听著里頭姑娘的哭泣聲,知道這不管是真是假,他肯定不能硬攻。
可難道真的要讓這個毒婦就這麼如願?不說一個是身有六甲的婦人,就是胡靖惟,他也不可能放著一個忠臣甚至是好兄弟進去讓人折辱。
安王爺進退兩難之際,胡靖惟冷著一張臉趕了過來,也恰好听完了齊太後的要求,他走到最前頭,定定的道︰「我進去。」
安王爺拉住他的手。「你瘋了!那毒婦擺明就是要你們夫婦的性命,你進去之後,若是她要你拿刀子捅自己,你難道也照做不成?!」
胡靖惟冷笑一聲。「那又如何,我只盼著讓她得到應有的報應,以祭那些枉死的英魂,若你能找到機會,別管我,直接把人拿下順便救人。」
安王爺拉不住他,只能看著他上前隔著門表明身分,門一開就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