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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收留 第一章

第一章

「讓我住在妳家吧。」

沈士嵐瞪著眼前被雨淋得濕透,緊貼肌膚的T恤難掩雄厚的胸膛與月復部的凹凸,一雙長腿修長而健壯,就算模樣狼狽也抵擋不住天生的不怒自威與眾人注目的俊美,在公司是她的主管,于私是她暗慕的偶像,職稱是營業一部副理的任軍澄,心房因他這突如其來的要求(或是命令?)而翻天覆地起來。

約莫是晚上十點多的時候,她半躺在租賃套房的客廳沙發上,很是粗魯不雅的一只腿高抬至椅背,另一條腿擱在沙發邊緣,滑著手機,參考下個月的星座運勢。

「巨蟹座下個月的星座運勢是……感情運大好?」沈士嵐雙眼瞬間發亮,椅背上的腳也收了下來。「莫非,我的真命天子要出現了?」

就在期待愛情許久的她,為了星座運勢而開心的時候,雨淅瀝淅瀝的下了起來,她淡瞟窗外一眼,覺得不遠處的那一端,黑色夜幕看起來怪怪的,似乎……有濃煙正團團往上沖?

隨手在茶幾上抓了塊餅干放進嘴里,推開陽台落地窗,四月的夜晚仍春寒料峭,她抓著在袖子外的手臂顫了一顫,低頭在陽台地磚上搜尋塑料拖鞋,就听見消防車的聲音。

莫非真有火災?

外頭在下雨,她站在不被雨淋的安全範圍內,左顧右盼,在前方一條街外,瞧見了火光。

那地方……不正是公司方向?

她大驚失色。

該不會公司發生火災了?

她是一家有機食品公司的菜鳥業務員,才到職不到兩個月耶,公司就失火,會不會太衰了?

而且公司內部有很多客戶數據,還有新研發產品的成分料表、新開發的樣品……等等重要數據都在計算機跟倉庫里頭,要是這些數據都燒掉了,公司不就會倒閉了嗎?

倒閉了她不就失業了嗎?

況且,今天不知道有沒有人值班。

如果那個值班人員發生事故,這可是人命一條啊!

她無法按捺憂慮緊張的煩躁心情,回身從衣架上抓了件外套,快步來到門口,抓了雨傘便出門,著著拖鞋的腳因為天雨路滑,好幾次拖鞋灑月兌的跟她說掰掰,是她堅決地又穿回來。

接近公司時,她才發現公司安好無恙,失火的是後方的一棟大樓,消防車已經進駐,拉起了封鎖線,不少民眾好奇圍觀,還有拿著手機錄像打卡拍照的。

縴縴長指數了下,火勢是在七樓還八樓的位置,不知道里頭有沒有住著人,而人又是否安好。

她站在不妨礙救火的地方,怔怔望著,忽地,她感覺有兩道視線投往她身上,讓她莫名不寒而栗。

下意識轉過頭去,在斜前方的圍牆邊,她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瀏海似海帶般貼在額頭,目光灼灼,緊盯著她。

她覺得這人好像有點熟悉,似乎在哪見過。

想想,這大樓就在公司後方,莫非是居住在此的同事?

這種天氣,冒雨站在外頭,連把傘都未撐,該不會被燒的屋子就是同事的家?

她快步上前,語氣有些猶豫,「請問,你是不是……」她倏地一愣。

這距離縮短了,雨幕不再是遮擋視線的阻礙,對方的五官清楚了,就算是發型跟平常的利落簡潔差之千里,但她也認出來了──

是副理任軍澄啊啊啊啊啊!

這個世界上,她最害怕卻又最為尊崇敬仰的一個人啊啊啊啊啊!

任軍澄是公司高階主管中,最為年輕的一個,不過二十八歲,就已經升職為副理,另一個營業二部的副理,可還有三十三歲呢!

況且,他跟公司高層沒有任何裙帶關系,是靠實力爬上高位,由此可知他的優秀,但也猜想得出他對于工作的嚴謹、沖勁與常人不同。

而像她這種超級菜的小菜鳥,似乎生來就是這種菁英的眼中釘,上班時,她最怕的就是他喊出她名字的時候,心髒悸動得厲害,但絕對絕對不是因為仰慕的關系,而是曉得自己又要挨罵了。

嗚嗚嗚……她多希望有一次他叫她的時候,是贊許她的關系,能夠得到他的認可,可是她畢生職志啊!

誰叫他,是她的偶像呢!

又年輕、又帥、又有能力,她的小小芳心怎可能不傾慕!

可嘆的是,她長得不出色,工作能力又不怎樣,還常常出包挨罵,副理不要討厭她就阿彌陀佛了,哪敢指望人家對她產生一絲絲絲絲絲絲的好感。

頂多……頂多只能晚上睡覺時,發發夢而已。

「沈士嵐。」

「嚇!」習慣性的一听到那張薄唇,以幾乎要被雨聲蓋過的低嗓喊出的三個字,她便要倒抽一口涼氣。「副、副理……」

微垂著頭,她完全不敢直視他的眸。

這種又愛又怕的感覺,不是簡單的文字就可以形容得出來的。

「妳在這里干嘛?」

「呃……我……我看有火災,所以……」她支支吾吾地解釋。

「來看熱鬧?」

「不是!」她頭搖得如波浪鼓,「那個……這邊……」她手慌亂的一會兒指著公司,一會兒指著公寓,「就那個……」

看任軍澄似乎很是不耐的撥開遮擋視線的瀏海,她當機立斷,將手上的雨傘遞了過去。

「副理,雨傘給你。」

副理雖然很可怕,但房子被燒很可憐,被雨淋更可憐,于是她釋放出她唯一做得到的小小心意。

接過傘的俊顏面露微愕。

「我回去了。」快速點了下頭,沈士嵐轉身準備快溜。

沒辦法,誰叫她雖然很喜歡他、很崇敬他,但更怕他啊!

可她腳才剛跨出去,外套的連帽猛然被拉,她倒退了一大步,撞到任軍澄的手臂上。

要死了,她跟副理距離不到五公分呀呀呀呀呀!

阿母,我好害怕,拜托快來救救我……

她對兩年前過世的母親頻頻禱告。

「妳住附近?」

沈士嵐顫抖的手指著東邊方向。

「過……過兩條街,就、就是了。」

任軍澄轉頭看著火勢尚未撲滅的公寓。

「讓我住在妳家吧。」

「噎?」她這會不是驚恐的倒抽涼氣而已,而是貨真價實被口水噎住了。

副、副理要住她家?

天啊,她一點都不感覺到欣喜,而是驚恐得快要死掉。

依她恐懼他的程度,恐怕每一分鐘的心跳都破一百二十,比爬樓梯還要有用。

「我暫時無家可歸。走吧。」

可是大哥,你可以住飯店啊。

「我錢包沒帶出來。」

沈士嵐心口一繃。

她剛沒有不小心把心里話說出來吧吧吧?

「急著逃,連傘都沒帶。」

她可以借他錢的。

「暫先住個兩天,等房東處理好。」

可是大哥,她是女生,很不方便。

「我不會對妳怎樣。」

她閉了閉眼,胸口悶住。

雖然她很怕他,沒膽子跟他同住在一個屋檐下,可是被宣告她是個完全沒有魅力的女人,而且宣告者還是她的偶像,她就覺得有把劍刺進了她的胸口,痛得她都要冒冷汗了。

副理會挑上她,是因為她很「安全」吧。

她暗而無聲的輕嘆了口氣。

「走了。」

他以身高的優勢,拉著她的帽子,像在拎小狗似的往東方走。

嗚嗚嗚……她得拒絕、得拒絕,她不能跟副理住在一個屋檐下,她還想健健康康活到八十歲,不想年紀輕輕才二十三就心髒病發,葛屁身亡啊……

偶像真的只能掛在牆上,早晚三支香,膜拜再膜拜,不能拿來當同居人的。

她努力的鼓起勇氣,可是嘴巴才開,勇氣便從唇縫間泄漏,于是她又努力的再蓄積、再泄漏、再蓄積、再泄漏……

結果一直都到她居住處的騎樓了,她還是連一個「不」都沒說出口。

任軍澄收了雨傘,朝著外頭甩掉傘面上的雨水,這時,沈士嵐倏忽發現,她只有小腿部分的牛仔褲是濕的,其他部分大都是干的,而任軍澄卻似乎比剛才發現他時,更為狼狽了。

「副……理,你傘沒遮自己嗎?」

任軍澄淡瞥她一眼,「本來就是濕的,不用拖妳下水。」

也就是說,這一路上,他拿著傘,都是替她遮雨?

糟……糟糟糟糟糟,未曾在偶像經歷過的「溫柔」,讓她更深的淪陷了。

副理,你根本是惡魔啊,沒事那把傘干嘛不遮自己呢,表現得自私一點,可能就不會那麼喜歡你了啊,嗚嗚嗚嗚嗚……

「開門。」見她呆呆沒動,任軍澄又是一臉不悅的下令。

「呃……呃……是。」

打開大門,她還恭謹的讓到一邊,讓任軍澄先行,好像現在要進的是任軍澄的家,而她不過是個小跟班。

她的房子是跟在台北當包租婆的小阿姨租賃的,位在一棟老舊公寓,樓高五樓,沒有電梯,而她則是住在頂樓加蓋,坪數十五坪左右,房租雖便宜,不過冬冷夏熱,好處是後陽台比屋子還大,所以她種了不少花花草草,還有可食的蔬菜水果,省了不少伙食費。

「不好意思,沒有電梯,得爬樓梯。」她一臉歉然,就怕讓副理走樓梯是折損了人家的尊貴。

任軍澄沒有廢話,直接拾級而上。

「幾樓?」

「六、六樓。」她不忘解釋,「是頂樓加蓋。」

一個階梯一個濕濕的鞋印子,沈士嵐在他的腳印旁邊十公分遠處踩了上去,跟在後頭,保持兩階的距離。

來到六樓開了門,便是客廳。

不大的居處蓋成了正方形,客廳的右手邊是前陽台,左手邊是開放的小廚房,同時連接著後門,往後走便是衛浴與寢居位置,前後以一片白底綠草紋的厚布簾隔開。

沈士嵐很慶幸她今天下午時,趁著陽光明媚,將家里打掃過了,東西排列算整齊,只有茶幾上的各式各樣零食顯得有些亂。

她喜歡吃零食,什麼洋芋片、餅干、軟糖、巧克力……等等,電視下方的其中一個櫥櫃塞得滿滿,就算三天不出門也不怕會餓著。

客廳的紅色沙發是兩人座,身高一五八的她躺下去剛剛好,很舒適,位子也夠寬,有時她看電視看到不小心睡著,便在沙發上窩了一晚。

她想,沙發大概是她今晚的床了。

「你、你等一下。」

沈士嵐拿了一雙拖鞋給他,便急忙走向寢居,拿出了干淨的毛巾,還有一件L號的T恤出來。

那是她的睡衣,穿很久了,領口都成荷葉狀,衣服表面的壓花也斑駁,顏色泛白。

「男朋友的?」任軍澄不著痕跡的微微挑了挑單眉。

「不,那是睡衣,我……我國中時買的,那時候比較胖……」她難為情地低下頭去。

不知是不好意思讓人家穿快十年歷史的衣服,還是在偶像面前說出自己曾經是L號體型比較難堪一點。

但她最大尺寸的衣服就這件了,而且目測任軍澄的體型應該是穿XL號,畢竟人家有將近一百八十五的身高啊。

恐怕太小件了。她咬著唇,有些擔憂。

不是男朋友的。任軍澄嘴角略略彎起,完全沒听進去「國中比較胖」那一句。

「你先沖個澡吧。」她將毛巾衣服交給他,然後打開浴室的門。「浴室在這里。」

「謝謝。」他走了進去,關門上鎖。

喔喔喔喔喔,副理跟她說謝謝。

她進公司一個多月了,別說道謝了,基本上,只要不被罵,她就謝天謝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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