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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太太的隱情 第四十九章

身邊人來人往,杜思同定定的站著,遠遠看著坐在台上的梁瑾瑜。嚴馨曾經說過,他頭疼的時候只會坐著一動不動,微微擰著眉。

他頭痛犯了嗎?臉色差得很讓人擔心。杜思同想了想,避開人群,繞到後台上了階梯。

梁瑾瑜閉上眼,他知道現在最好的應對方法就是回去,緊急啟動危機處理。

但被爆剽竊的珠寶行情能好到哪里去?何況他們才舉辦發布會,星環珠寶卻已經悄無聲息地搶先一天上架銷售,剽竊之名幾乎被坐實,他已經可以預見「凜冬」的下場會有多淒慘。

杜思同走到他身後,雙手放在他太陽穴上輕揉,「公司出叛徒了?」

梁瑾瑜身子一僵,連忙轉頭,見真的是杜思同,立刻站起身將她摟住,遮住她的面孔帶她離開,語氣略顯焦急,「胡鬧!你怎麼來了?」

「我本來是想給你們一個驚喜的,沒想到……」杜思同皺緊眉頭,「這事肯定要召開澄清記者會,別擔心,清者自清。」

梁瑾瑜眼底皆是疲倦,他為今天籌劃了很久,只等著這一仗勝利好翻身,卻沒想到會栽在這樣的事情上。梁氏自詡低調,雖然在A市有一席之地,但向來謹慎小心不輕易得罪人,畢竟樹敵太多沒好處,CMI就是牆倒眾人推的典範。

「這件事你不用管。」

「我怎麼能不管,好歹我現在還是你老婆,你破產了我怎麼辦!我還沒做好當窮光蛋的準備呢!」杜思同聲音提高,話才說完,就察覺到幾乎拿大風衣將她裹住的梁瑾瑜腳步停了一下。

一眾記者見梁瑾瑜出來,連忙圍了上去,手里的麥克風往前遞,問題十分犀利——

「梁總裁,有人說因為梁家分崩離析,導致最近梁氏股價下跌,數以千計的股民即將被套牢,所以才會在情急之下選擇剽竊同行設計,是這樣嗎?」

梁瑾瑜表情冷若冰霜,「我最後重申一次,梁氏以及梁氏旗下的設計師都是清白的,絕對沒有做過任何偷雞模狗的勾當。」他對著鏡頭,微微眯起的桃花眼里閃過一道凌厲的光,「誰在背後做了什麼自己心里清楚,夜路走多了總是會遇到鬼的,某些人既然做了這種事,就要有付出代價的覺悟!這件事情我們一定會查個清楚,不僅要還梁氏一個清白,更要還梁氏旗下的設計師一個清白。」

「您的意思是星環珠寶剽竊,卻做賊的喊抓賊?」

記者還在問,梁瑾瑜已經沖出記者群,掩護著杜思同上了自己的車。「宋昱,開車,先回杜家。」

「不用回家,去公司吧,你還有正事不是嗎?」

「我先送你回去。我養著公關部那群人不是吃白食的,等我送你回去再到公司,公關方案應該也出來了。」梁瑾瑜放下風衣,看杜思同的臉有點紅,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你才出院,在家里好好休息,養好你自己別添亂就夠了,所有的事情都不要管,知道了嗎?」

杜思同白他一眼,「誰稀罕操這種破心。你可要撐住了呀,我可是只能同富貴不能共患難的人,到時候可別怪我翻臉不認人啊。」

梁瑾瑜嗤笑,摟在她腰間的手捏了一把,「沒良心的女人!」

杜思同輕輕哼了一聲。

從發布會結束的那天起,梁瑾瑜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梁氏即將破產的消息不知道是誰散播出去的,內部好幾十個員工集體辭職並要求發放薪資,還有一些原本交情好的合作公司也要求提前支付第二部分預付款,不然不再繼續生產。

梁氏本來指望「凜冬」上市後資金回籠,至少能先解了燃眉之急,有轉圜的余地,現在出了這麼大的麻煩,投出去的資金別說回籠,完全是打了水漂,誰都知道,梁氏宣告破產已經是早晚的事。

也有些人認為這麼一件小事不足以擊垮梁氏,至少它在A市的珠寶設計依然佔有一席之地,算是頂梁柱。但是他們不知道的是,原先向淵的打已經讓梁氏難以喘息,負隅頑抗下才苦苦支撐到對方自顧不暇,這麼短的時間還不夠梁氏調整回來,卻又被對手公司落井下石,徹底讓梁氏翻不了身。

雖然公司的事情讓梁瑾瑜忙得腳不沾地,但哪怕忙到再晚,他也不忘回梁家陪杜思同。

而杜思同最近很煩惱,因為父親已經給她打了不下十通電話,內容千篇一律是讓她趕緊跟梁瑾瑜離婚,省得被拖累。

杜思同當然知道梁氏現在如同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但要她此時離開梁瑾瑜,她做不到。她可以在他最風光無限的時候離開,也可以在他左擁右抱的時候離開,但絕對不會在他最孤立無援的時候離開。

「我手頭還有點閑錢,如果現在梁氏資金周轉不開,可以先拿去用。」杜思同一般都等到梁瑾瑜回來再一起睡,每天抱著自己的胸膛依舊那麼溫暖,她卻能感覺到他在短短兩三天的光景里得不成樣子。

杜思同當然心疼,梁瑾瑜這幾天的精神越來越糟糕,她做不到無動于衷。事實上,每次父親打電話問離婚的事辦得怎麼樣了,她都會求父親幫幫梁瑾瑜,但是杜立行畢竟是一市之長,舉止稍微有偏就會惹人非議,怎麼會輕易答應。

「不用。」梁瑾瑜下頷抵著杜思同的頭頂,語氣平淡,卻不自覺將她摟緊幾分,「現在就是個無底洞,怎麼都填不滿,你最好把手里的資產轉移一下,你那個朋友羅媛也好,其他人也罷,以防萬一。」

杜思同垂著眼,听出他這是做好最糟準備的意思,心酸的不行。從來都是驕傲光鮮的梁瑾瑜什麼時候說過這樣的話?梁氏的現狀到底是慘成什麼程度了,才會把他逼成這樣?

「我不會這樣做。」杜思同伸手摟住他的腰,卻突然轉移了話題,「你是不是覺得,在這種時候嚴馨比我有用多了?」

「傻。」梁瑾瑜笑一聲,隨即又輕嘆著重復,「真是傻女人。」

杜思同見他逃避話題,表情不太滿意,「我知道你們之間發生的事,但這麼多年來,該補償的也應該都補償完了。你給了她未來、幫她鋪路,愧疚心讓你已經習慣無條件給予,習慣她的依賴,甚至習慣她的愛了嗎?」

「雖然我很累,但我還是要說清楚。」梁瑾瑜將杜思同稍微拉離了自己一些,那雙桃花眼很專注地看著她,「我對嚴馨好單純只是因為她救了我一命,我沒有習慣她任何事,也沒有縱容她,之所以會給予,那完全是因為她沒有觸踫到我的底線,我不在乎那些。

「我想一起過下半輩子的人是你,不然我為什麼要在最風光的時候跟你結婚?你真的以為我是看上你爸爸手里的權力嗎?梁氏撐到現在我都沒跟爸開過口,又怎麼會用那麼蹩腳的借口跟你結婚?」

杜思同原本只是想弄清楚梁瑾瑜對嚴馨的感情,卻沒想到會听見她從來沒有奢想過的告白。

那一刻,她整個人完全呆滯,腦袋一片空白,好一會兒才迎上那雙勾魂攝魄的眼,表情滿是不可置信。

「怎麼可能……」杜思同听到自己那微弱的聲音。

梁瑾瑜勾唇,伸手遮住杜思同的眼楮,再在她無意識微微張開的唇上落下一個吻,杜思同睫毛輕顫,勾得他手心癢癢的,他的目光在此時此刻簡直柔軟到不可思議,可惜杜思同看不到。

他將她抱進懷里,側臉貼在她的發頂,緩緩閉上眼,用低沉帶有磁性的聲音說︰「我愛了你很久很久,多年前,有個剛上大學的女孩兒,個子小小的,眉眼清秀,長得一副可以任人隨意欺負的模樣……」

梁瑾瑜第一次遇到杜思同,是她剛上大學不久,他應院長的邀請去他們學校開講座,順便延攬一些有能力的學生進梁氏。

那時正值金秋,覺得講座枯燥的杜思同偷跑到學校隨處可見的小花壇邊,本來要寫生,完成素描課的作業,那時候日頭不大,曬在身上暖融融的很舒服,于是畫畫的心思也就擱置了,穿著青綠色罩衫的杜思同憑借著自己苗條的身軀,好好的涼亭不待,楞是縮在矮矮的灌木叢里,講座結束打算離開的梁瑾瑜路過,差點以為自己遇到了不小心化身成人的灌木叢仙子。

明明知道不可能,但他還是被自己難得的小幽默給逗笑了。

她穿著米白色的連身裙,套著外罩衫,一雙印著碎花的布鞋和綠油油的草皮融在一起。

邊上放著素描本,上面是一件有了大致輪廓的裙子,沒有細節沒有款式,只是一個輪廓。

梁瑾瑜鬼使神差的拿起了素描本,杜思同睡得跟豬一樣,自然沒有半點反應。

「啊!」杜思同本來幾乎要被那溫柔的聲音哄得睡去,但听到故事進展,睡意突然全消,抬頭想看梁瑾瑜,卻被他按在胸口沒法動,只能埋在他胸膛說︰「原來那張畫是你畫的?」

「嗯。」梁瑾瑜說著,臉有點紅。他用了大概五分鐘的時間把睡著的杜思同給畫下來,本來打算帶走,想想還是留了下來。

那時候他弄不清楚自己怎麼突然有這個閑情逸致給一個陌生人畫肖像畫,落款的時候本來想寫「致美麗的睡美人」,結果才寫了個To就被自己的舉動逗笑了,于是將素描本放回原位走人。

第二次見到杜思同已經是一年之後,她是獲獎的學生,而他是頒獎嘉賓。他原本只想讓宋昱代自己去就好,卻看到其中有個署名是Ton的設計筆觸很熟悉,他恍惚了一陣,楞是讓宋昱推遲了第二天的洽談,去了學校。

他一眼就認出了當初的那個睡美人,她好像稍微會打扮了一點,黑白分明的杏眸不嫵媚卻足夠動人,臉上化著淡淡的妝,不過看著依舊有點睡眼惺忪,仿佛剛睡醒,她旁邊坐著一個俊朗的少年,微微側頭看著她,兩人交談著,少年時不時笑一聲以示附和。

那一天,他知道了Ton名叫杜思同,同時略微遺憾的想︰啊,睡美人已經被其他的王子吻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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