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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不悔 第四章

第二章

曹世典下定決心要振作,就一改之前頹喪的態度,馬上認真起來,以最快的速度適應黎州的生活,並且去了定西軍駐扎的軍營一趟,初步了解定西軍的狀況。

黎州與西部國邊境有四座軍營,這四座軍營都隸屬于定西軍,每一座軍營由一位將軍負責管理,而曹世典就是這四位將軍的領頭主帥,雖不必訓練士兵,但有監管督導之責。

原本散漫的日子逐漸上了軌道,閔初央三不五時就來邀他出去玩,他剛開始還會讓桐桑跟著,但漸漸的他就將桐桑拋下,獨自與閔初央一同出門。

因為桐桑實在是太會掃興了,每每他要跟閔初央試什麼新鮮有趣的玩意兒,桐桑就一臉為難的試著勸阻他,讓他煩不勝煩。

都已經到這偏遠的黎州了,又不是京城,還顧忌那麼多規矩做什麼?黎州民風淳樸,沒什麼繁文褥節,難怪會養出閔初央這樣開朗自在的孩子,在這兒住了一段時間之後,他倒是喜歡上這里的風氣,無拘無束,與京城截然不同。

這一日,閔初央帶他到一家茶樓內,兩人坐在二樓的包廂里,前頭是一排矮欄桿,一眼望下去,恰好可以見到一樓的小高台,視野非常好。

此時高台上正有一名姑娘在唱小曲,一樓坐滿了觀眾,就連二樓的包廂也是座無虛席。

曹世典靜靜喝著茶,見閔初央從剛才到現在桌上的茶點動都沒動,听曲听得入迷,直盯著下頭的姑娘瞧,像是失了魂似的,忍不住失笑。

「初央,你到底是為了听曲而來,還是為了瞧姑娘而來的?」

「當然是為了听曲而來的。」閔初央終于回神。「這姑娘可是遠從京城來的,听說是京內一等一的女伶,想要听她開唱可不容易。」

雖說那女伶唱得好不好,她完全听不出來,但大家都爭著來听曲,她要是沒有跟上,面子哪掛得住,當然無論如何都得來湊湊熱鬧。

「哦?」曹世典挑了下眉,這名女伶的唱功明明就很普通,並無特出之處,

騙得了閔初央他們這些沒見過京城世面的人,可騙不了听過真正一等一女伶唱曲的他。

「嘿,有沒有懷念的感覺?來咱們黎州一段時間了,終于有一樣東西是你熟悉的。」閔初央笑道,她就是因為這樣,才特地帶他來回味回昧的。

「沒什麼特別感觸。」曹世典聳聳肩。「她的唱功不過爾爾,你們也太容易就被她唬住了,她若真的是京內一等一的女伶,又怎會淪落到遙遠的黎州茶館獻藝賣唱?」

說來說去,就是這兒百姓淳樸好騙,才會被這個女伶給唬了。

「什麼?」閔初央先是訝異,緊接著開始忿忿不平。「太可惡了,我可是花了好一番氣力及銀兩才訂下這包廂,就是看在她那響亮的京城第一女伶封號的,要不然我何必浪費錢來听這听不懂的曲子?」

曹世典一楞,才知道她根本就是學人附庸風雅,忍不住笑出來。「噗呵呵呵……」

「有什麼好笑的?」閔初央臉蛋難得羞紅起。「我就不信在場的人都听得懂,肯定都和我一……」

「你們想干什麼?別進來惹事——哎呀——」

「滾開!」

一樓大門處突然在此刻傳來異樣騷動,嚇壞了在一樓听出的觀眾,台上女伶也嚇得噪聲躲到一旁,免得被連累到。

一名年輕壯漢帶著五名魁梧的打手進入茶樓,每個打手都拿著一根又長又粗的棍子,看就知道是存心來鬧事的。

帶頭的王子鑒環顧室內一眼,銳利的眼光鎖定二樓的閔初央,即刻命令後頭的打手。「她在二樓,別讓她給跑了!」

「是!」

打手們聲勢浩大的沖上二樓,一樓的百姓們大都跑光了,茶樓老板阻止不了這群惡霸,急得流了滿身汗。

「糟,是王子鑒!」閔初央見到王子鑒殺氣騰騰的模樣,知道他今日是有備而來,抓住曹世典的手臂趕緊逃跑。「咱們快走!」

曹世典反抓住她的手,神色冷靜的問︰「他來尋釁,有錯的人是他還是你?」

「當然是他!」閔初央氣憤的即刻自清。「他肯定是因為前幾日我壞了他逼良為娼的事,現在來找我算帳。」

王家是黎州有名的不良家族,城里的錢莊、賭場、妓院大半都和王家有關系,前幾日不巧讓她遇到王子鑒上門催討一戶人家的欠債,戶主只還一半,苦苦哀求對方再寬限一段時日,但王子鑒卻看上戶主的大女兒,強搶大女兒抵債,听到那姑娘淒厲的哭號聲,她忍不下那口氣,就出手壞了他的好事。

「既然你沒有錯,那咱們也不必跑,有事我替你處理。」曹世典毫不猶豫的相信她的話,稍一使力將她給拉了回來。

「啊?」她錯愕的被拉回他身邊,有些踉蹌的坐回原位。

此時打手已經圍住包廂的出入口,一臉凶惡的瞪著他們,他們想跑也跑不了,既然如此,閔初央也決定豁出去了,要打就來吧!

王子鑒從後頭出現,朝她得意的冷笑。「閔初央,別以為你老子是黎州刺史,我就不敢動你,今日我非要讓你嘗嘗多事的代價不可。」

閔初央不甘示弱的起身叫囂。「你——」

曹世典卻在這時按下她的肩,逼她再度坐回椅子上,她錯愕不解的瞧向他,只見他神色自若的繼續喝茶,雖是對王子鑒說話,眼神卻完全沒瞧向他。「這是哪里來的惡霸,居然目無法紀,想在大庭廣眾之下行凶犯案?」

「你算什麼東西,膽敢插手咱們的恩怨?」王子鑒鄙夷的譏諷。「少自不量力代人出頭,當心我把你打得哭爹喊娘,跪下來求我饒了你!」

曹世典終于抬頭看向王子鑒,那銳利的眼神帶有一股強大的壓迫風,嚇得他微微後退一步,上上下下打量眼前的男人一番。

他身上的衣料並不普通,非尋常人穿得起的,但最讓王子鑒在意之處,是他所散發的尊貴氣勢,饒是看過不少大場面的他也忍不住有些忌憚。

這人到底什麼身分?為何會與閔初央混在一塊兒?

「你們若是能即刻退出茶樓,不引亂子,我就不與你們計較,但你們要是執迷不悟,就別怪我不留情面,親自出手整治。」曹世典沈下嗓音,毫不客氣的擺出王爺姿態。

王子鑒臉一僵,憑著自家後台強硬,斷然下令。「來人,給我打!這兩個人一個都別放過。」

「是!」

五名大漢同時沖上前,粗棍高舉,就要朝曹世典揮下,閔初央心驚的傾身阻止。「小心!」

曹世典冷眸一眯,伸手將閔初央擋到身後,另一只手瞬間抓住其中一名打手的木棍,猛一甩手扭轉,那魁梧的打手就被甩飛,撞上包廂的隔牆。

「啊——」

緊接著曹世典再抓住另一名打手,先是卸了打手的肩,令他痛叫出聲,再施力一推,讓來人恰恰好撞上第三名打手,兩人雙雙摔倒在地,痛得連聲哀號。

閔初央驚訝的看著他,沒想到他身于如此利落高超,強勢又霸氣,他甚至完全沒離開過椅子,就像一座高山一樣聳立在她的面前,所向披靡的替她擋下災難。

從以前到現在,都是她替別人出頭、她出于保護別人,這是第一次,第一次有人反過來保護她,為了她提身而出。

難以言說的感動震擺著她,伴隨著一種陌生情憬從內心深處溢了出來,她傻傻的看著他嚴肅又凌厲的側臉,明明是如此緊張危急的時刻,她的腦袋卻瞬間一空,一心一意只看著、只想著……他。

真是帥氣!這才是真男人呀,以一擋五,全黎州大概也找不到第二個能與他匹敵的人了!

才一眨眼的工夫,五名打手全都倒地不起,而曹世典始終不動如山,椅子沒移動過一分一毫。

王子鑒臉色難看,又驚又恐的問︰「你到底……是何身分?」黎州何時來了一個如此好身手的家伙,他怎麼沒事先得到消息?

曹世典收回手,儀態高雅的拿起茶杯繼續喝茶。「你沒資格問我這種問題。」

「什麼?你——」

「王爺!」

桐桑帶著一批侍衛闖入茶樓內,又掀起一陣混亂,他們以最快的速度奔到二樓包廂,將王子鑒給架住,同時也抓起躺在地上哀號的五名打手。

王爺?王子鑒吃驚錯愕,他是听說最近黎州來了一個王爺,難道……就是眼前這名男子?

「王爺,請恕小的來遲了。」桐桑懊惱的躬身懺悔,其實後來王爺雖然都不讓他跟隨,他還是偷偷跟在後頭,才能快速召來侍衛護主,只不過曹世典的動作更快,沒三兩下就解決了這幫人,他們完全沒有出手的余地。

「無妨,你現在來也正是時候。」曹世典擺擺手,態度高傲。「這些人就交由你善後,本王不想再見到這些人在面前瞎晃,礙了本王的眼。」

「是,小的馬上將這些人送官府嚴辦。」桐桑轉頭命令侍衛。「快將這些人都帶出去。」

「是。」侍衛們齊聲應答。

「王爺,小的不知您是王爺,請王爺高抬貴手,饒了小的……」王子鑒知道自己這回是踢到大鐵板了,趕緊求饒,先保住性命要緊。

王子鑒硬生生被侍衛拖出茶樓,求饒聲不絕于耳,回蕩再三,他不感到丟臉,茶樓里里外外看好戲的百姓們都替他汗顏了。

直到王子鑒被拖得夠遠,再也听不到他的聲音後,曹世典才放下高傲的姿態,轉頭瞧向身旁的閔初央,輕勾起一笑。「傻了?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淨盯著我的臉瞧?」

「呃?」閔初央終于回過神來,臉上多了一抹可疑的淡淡嫣紅。「我……我才沒傻,這麼一點小場面,我還不看在眼里。」

「你的意思是,你常與人打架?」曹世典輕敲她腦袋了記,完全把她當不懂事的小弟弟般訓斥。「以後別再做這麼魯莽的事,打架無法解決任何問題。」

「哎!別再把我當小孩子,我已經十八了。」閔初央抱頭皺眉,不平的嚷著。「你真的已經十八了?我還以為你再大也不會超過十六。」

「我看起來就是長不大,這樣你可滿意了?」閔初央沒好氣的輕哼出聲。

「哈哈哈哈……」曹世典爽朗的大笑,就喜歡她這毫不做作的純真性子,在她面前,他真的很輕松、很自在,不必掩飾自己的喜怒哀樂,可以率性而為。

「這有什麼好笑的……」閔初央微噘起嘴低聲咕噥,更顯孩子氣。

他的笑真豪爽,真好看!她偷偷的瞥了又瞥,貪看著他的笑顏,之前並不覺得他的笑有什麼,但此刻心境一變,倒是看什麼都不一樣了。

情不自禁地模著自己的胸口,感覺到底下的心兒是異常的熾熱、激蕩,她臉頰發燙,第一次明白何謂情竇初開,終于知道悸動是何滋味。

本以為個性大刺刺的自己是與情愛無緣的,原來……只是時機未到,她終究還是個姑娘,還是希望有人能保護她,有一個強大且安心的肩膀能讓她依靠。

現在那個人就在她的身旁,好近……幾乎沒有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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