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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嫁將軍府 第十六章

第十章

白棠心和小桃去了鏢局,半個時辰以後,一輛馬車飛快地朝城外駛去。白棠心縮在車廂里抽噎著,小桃默默地陪伴在她身邊。

可馬車走了沒多久,一位坐在馬車前的女鏢師突然說道︰「二位姑娘,不好了,前頭的路被封了。」

小桃連忙掀開了布簾子查看,馬車被逼著停在半山腰的山道上。一面是高高的山崖,一面是深深的山谷,腳下則是一條窄窄的山道,此時窄窄的山道上鋪滿了極大的、被凍成冰的雪球,而且十分凌亂。

那中年男鏢師已經躍下馬車去查看,還試圖推開那些巨型的雪球。過了一會,男鏢師搖了搖頭,看來這些雪球根本推不動,馬車也就無法前行了。

「姑娘,不如我們還是回松石鎮吧,如今冰雪封城,出城實在太危險了,等來年開了春,你們再離開松石鎮也是一樣。」女鏢師勸道。

小桃看向白棠心,白棠心緩緩地搖了搖頭。向鏢師問清了離開松石鎮的路要怎麼走之後,白棠心毅然走向了前方,小桃連忙追了上去。

白棠心和小桃順著鏢師指的路,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城郊走去,漸漸的,主僕二人就走到了杳無人煙之處,放眼望去,到處都是一片白雪皚皚,滿眼俱是高高低低的層巒迭嶂,白棠心與小桃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有些心慌意亂,她們是不是迷路了?

主僕二人又漫無目的地走了一會,也不知從什麼地方隱隱傳來了有人說話的聲音,細細一听,好像是幾個男子在交談,只是隔得有些遠,完全听不清他們在說些什麼。白棠心和小桃對視了一眼,兩人都露出了欣喜若狂的表情,有人在附近,兩人不約而同地就朝著那個方向狂奔了過去。

可只走兩步,白棠心就停了下來,「小桃,你看看這附近,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咱們又是兩個弱女子,萬一那些人心懷不軌……」白棠心輕聲說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慮。

小桃看了看四周,是啊,此處白茫茫一片雪世界,怎麼看也不像有人煙的樣子,萬一那幾個男子真是壞人,怎麼辦?

白棠心左顧右盼,見一處被雪掩埋了的灌木叢看上去極龐大,便拉著小桃急急地走了過去,又示意小桃和她一起躲到了灌木叢的底下。跟著,她還輕輕地折下一根枯萎掉的枝條在雪地上扒拉了一下,盡可能將自己和小桃遺留在灌木叢周圍的足跡全部抹掉。

兩人才剛剛藏好,就听到有人朝她們走來,這些人還不時地交談著,白棠心和小桃對視了一眼,她們都听不懂這些人口中晦澀難明的方言,所以說,他們是漠北人?為什麼會在這里遇上漠北人啊?白棠心和小桃被嚇壞了,她們趴在雪地上,兩個人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過了一會,白棠心緩慢地模向發間,從發髻里抽出了薛潤送她的一丈青,並將那一丈青緊緊地扣在了自己的手心里。

這時,隱約從遠方傳來了輕微的聲音,听那節奏,似乎有人騎著馬朝這邊狂奔而來。

不大一會,隨著馬蹄聲音越來越清晰之外,她還听到有人在隱隱約約地叫喊著什麼,那人的聲音听起來很熟悉,白棠心一滯,那人在叫糖心?棠心?是、是薛潤嗎?

白棠心屏著呼吸張大了嘴,她又凝神細听了一會,終于肯定那氣急敗壞地叫著她的名字的人正是薛潤。

白棠心呆了一呆,他都要納妾了,還理她做甚,且她走了,不正好給花娘子騰了位置出來嗎,那他還跑來找她干嘛?白棠心咬著嘴唇,心中萬分委屈。

但很快,她心里的難過和委屈就被焦急所替代了,要怎樣才能提醒薛潤這附近埋伏了漠北人?薛潤他是一個人來的嗎?有帶親兵嗎?可是听那馬蹄聲好像只有他一個人,那他一個人能戰勝這麼多的漠北人嗎?白棠心憂心如焚。

還沒等她想好要怎麼辦呢,藏在她身側的小桃突然啊的一聲驚呼了起來,原來小桃的行蹤被那幾個漠北人發現了,有人拽住了小桃的腳,強行將她從灌木叢中拖了出去。小桃的行蹤曝露也讓白棠心徹底地呈現在眾人的面前,看到雪地里藏著個這麼美麗的年輕女子,男人們不由得都驚呆了。

白棠心又驚又懼,死死地攥緊了手心里的一丈青,倘若這些男人膽敢冒犯她,那她就、她就……

「何人在此?」伴隨著戰馬怒吼的嘶鳴聲音,薛潤的聲音如炸雷一般響了起來。

白棠心一轉頭,就看到了眼前如天神下凡一般的俊美將軍,他騎著高大威武的白馬,手里還拿著紅纓銀槍,正怒睜雙圓,狠狠地盯著、盯著……白棠心莫名就有些心虛,她也不知道他那怒氣沖天的眼神到底是針對她呢,還是針對那幾個對她虎視眈眈的漠北大漢。

薛潤看到了自己妻子縮在灌木叢中的狼狽模樣,他又急又氣,心中疼痛難忍,卻來不及細想就拿起了長柄紅纓槍與那幾個漠北大漢酣戰了起來。

看著薛潤舞著長槍,刷刷刷幾下子,像切西瓜似的,嚓嚓嚓幾下就把那幾個彪形大漢打倒在地了,白棠心和小桃驚恐地瞪大了眼楮,這是還她們第一次看到活生生的殺戮場面,不由得又驚又懼,齊聲尖叫了起來。

直到四周恢復了寂靜,劫後余生的白棠心才覺得自己的兩條腿就像兩條軟面條似的,再也站不住了,她無力地跌坐于地,抬起頭傻乎乎地看著薛潤。

薛潤騎在馬上看著她,眼神冰冷,他從軍多年,上戰場殺敵對他來說便如同吃飯、睡覺一般尋常,雖有無數次直面生死,可哪一次也不如這一次驚險。他根本就不敢想,如果不是他及時趕到,兩個柔弱無依的女子遇到這幫漠北悍匪之後會怎麼樣。

薛潤躍下馬,面色不悅地朝白棠心走了過去。

可就在薛潤走到白棠心跟前的時候,先前已經倒在地上的一個漠北大漢突然搖搖晃晃地又舉著大刀站了起來。白棠心驚恐地瞪大了眼楮,「啊,薛潤,小心!」

被嚇得渾身無力的白棠心也不知自己從哪里來的力氣,突然就朝著薛潤撲了過去,薛潤被她帶倒在地,險險地避開了那人手中的刀。

而那漠北大漢趔趄著撲了個空,被從雪地上一躍而起的薛潤反手拿住,然後再一拉、一拽。

白棠心已經摔在了地上,也沒看清薛潤的動作,只見那漠北大漢慘叫了一聲之後,就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白棠心終于松了一口氣,她回過頭看著薛潤。薛潤也轉過頭,看向白棠心。

白棠心突然呼吸一滯,薛潤他、他怎麼滿臉的血?白棠心呆楞楞地看著他,薛潤的眼神始終定格在她的身上。

白棠心倒抽了一口涼氣,終于哭了起來,「薛潤,薛潤你怎麼了?不要嚇我,你、你怎麼了?」

砰,薛潤突然直挺挺地向後倒去,白棠心被嚇壞了,她哆哆嗦嗉地朝他爬了過去,跪坐在地上,把他的頭枕在了自己的大腿上。他面上的鮮血幾乎將蓋住了他的五官,她哭著用袖子小心地替他擦了擦,卻看不出他到底哪里受了傷。

「薛潤、薛潤,你不要有事,我不要你有事。嗚嗚嗚,你死了我怎麼辦啊……」白棠心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不由得傷心地哭了起來,「薛潤,你不要有事,我不想你死,你不要死好不好?要是你喜歡花娘子,那、那你就娶了她吧,我、我會祝福你們的……嗚嗚嗚,我、我……」白棠心傷心欲絕。

也不知她哭了多久,直到她的後腰突然被人摟住,白棠心一驚。

躺在她懷里的薛潤突然伸出手臂環住了她的脖子,逼迫她垂下了頭,她的唇觸到了他溫柔濕潤的唇,白棠心目瞪口呆。極度震驚之下,她腦子里一片空白,只能任由他反復吸吮、碾轉親吻。

直到他滿意地停了下來,白棠心呆楞楞地看著他笑著將她擁進了懷中,薛潤穿著厚重的盔甲,可她還是能夠感覺到盔甲之下他的體溫,而且剛才那個吻……白棠心後知後覺地尖叫了起來,「薛潤,你、你沒死!」她又哭又笑。

薛潤也微微地笑了起來,方才她那傻氣的舉動已令他心中的滔天怒意盡數湮滅,這個小傻瓜,她有幾斤幾兩,居然還想在漠北悍匪的刀下保護他。

那麼,接下來就要好好和她算一算關于花娘子的帳了,難道自己對她還不夠好?這個小傻瓜怎麼就認定他要納花娘子做妾了。薛潤伸出手,用指尖的粗繭輕輕地摩挲著她嬌女敕的面頰,「你要祝福我和花娘子,嗯?」他面色不愉地說道。

白棠心的眼淚順著面龐撲簌簌地流了下來,她本想悄然離開,可卻他單槍匹馬地追來,不但救她于危急之中,還給了她那樣纏綿繾綣的吻,若說他對她無情,她才不相信,可是、可是花娘子,「我、我親眼看到你和花娘子走了,她一個弱女子怎麼可能勉強你,肯定是你自願和她走的,而且你隔了兩個時辰才回來。」白棠心索性哭著說了起來。

大顆大顆地眼淚就從她的眼眶里滾落了出來,一滴一滴地砸在他的銀甲上。薛潤嘆了一口氣,「你親眼看到我進了她家?我明明就去了周大嬸家。」

白棠心更委屈了,她含淚看了他一眼,咬唇說道,「難道不是她向你自薦枕席?我都……不,不是我,我不管,反正有人听到了,然後你就吩咐周大嬸安排辦喜事,還要風光大辦。」

薛潤哭笑不得,「可是青芽那丫頭說的?我確實讓周大嬸準備辦喜事,可並不是我要納妾啊。朋友妻,不可欺,花娘子的丈夫花四郎昔日與我是戰友同澤,他為國捐軀,戰死沙場,我豈能肖想花娘子。再說了,我又不是沒有女人,為何要納妾。」薛潤無奈地看著自己的小妻子。

白棠心張大了嘴。

「我和花娘子澄清了,花娘子也明白了我的心意,還祝福我們,然後我就告訴她,她的族人那沃很喜歡她。」薛潤解釋道。

白棠心一怔,那沃?那沃是誰?

「那沃是胡罕兒族的人,也是我的部下,他很喜歡花娘子,平時幫她很多,花娘子听了我的話,她也願意嫁給那沃,我就讓周大嬸作媒,想教你認了花娘子當義妹,讓花娘子從咱們將軍府風風光光地出嫁。」說到這,薛潤又好氣又好笑,「青芽那丫頭偷听了一半,就以為是我要納花娘子為妾,她不懂事,難道你也不明白我的心?」

白棠心目瞪口呆,原來、原來他的意思是想讓自己認花娘子當義妹?看著他俊美又帶了幾分薄怒的面容,她臉上一紅,嗔怪道︰「那我讓萬叔去請你回來,你、你不回來,還讓我都听周大嬸的,我以為、我以為……」

「小傻瓜。」薛潤將她攬在了懷中,她柔軟溫熱的軀體讓他感到心安,他無奈地低語道︰「我到底要拿你怎麼辦才好?」

想著這一切原來是個烏龍,還差點陷自己與小桃于極度危險之中,白棠心又是羞愧又是後怕,不由得垂下了頸子,將自己的臉埋在了他的胸膛里。

薛潤好笑地托住了她的下巴,在她唇上印了一個吻,低聲說道︰「你既已嫁了我,我當寵你如珠如玉,唯願一生不離不棄,夙夜永隨。」

他低沉好听的聲音令白棠心一呆,頃刻間,她淚眼滂沱,她既為自己誤解了他而感到羞愧,也為他的話感到震驚,原來他早已經認可了她。

看著她櫻嘴微啟,泫然欲泣的可愛模樣,薛潤心情大好,他在她耳邊低聲呢喃道︰「小傻瓜,索性讓你知道,在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便心悅你了。」一語畢,他再次吻上了她。

白棠心再一次震驚地瞪大了眼楮,薛潤他、他……這是他在向她表白嗎?

此時已入夜,雪已停,月如鉤,兩人坐在雪松之下相互依偎著,含笑凝望。明明是天寒地凍的天氣,就連他們呼出的氣息也化成了裊裊白霧,可他們就是舍不得離開對方溫暖的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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