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果的俘虜(下) 第五章
第十二章
雷天宇內心小劇場其二
……是,我是自私的,所以才會理所當然地認為辛曉白會願意在我結婚之後,繼續和我在一起。
雖然我明知她對我原本就沒有婚姻的要求一這事也讓我非常不快,我有哪里能讓她嫌棄。
雖然我明知她因為她媽媽的因素,而對于成為第三者有明顯的抗拒,然則她此時的對象是我,我不會讓任何風吹雨打掃到她一丁點。
但我卻沒想到我就是傷她最深的那場狂風暴雨。
她方才沒在山丘上給我幾巴掌,算是便宜了我。可她該知道我的個性,我在意的人只有她。所以,我斷然不會放手。
我的婚姻不單單只是關系到我的喜好。當年,女乃女乃讓誤以為不孕的養父母收養了我,還幫助我將原生家族從貧困扶助成小康,他們待我如同親生,甚至在養母後來懷孕,生下天帆之後,也從沒動搖過要栽培我成為接班人的念頭。
業上的表現有目共睹,且為了成全女乃女乃門當戶對的想法,我也願意和她挑選的對象結婚。但是,要我眼睜睜地看著辛曉白和江文覬或是岡本在一起,很抱歉,我辦不到。
所以,即便明知蓄意在大庭廣眾之下對辛曉白表現出親熱的模樣,會讓她氣到跳腳,我還是不余遺力地在那兩個男人面前演出了。
因為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我的嫉妒與在意如此明顯,她又何須在乎別的男人呢?
只是,當她在山丘上要我說出我當初為什麼找上了她時,我卻說不出口了。
一來,我不習慣說出心里話,二來,我真的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我能說喜歡她沒有理由嗎?我第一次看到她的照片時,就沒法子把目光從她臉上移開了,我就是喜歡。但是——我說不出口。
辛曉白和雷天宇在山丘上大吵一架,回到宿舍之後,怎麼樣都無法入睡。
幾個月前對著雷天宇說分手時,她的心就已經痛過一次了。這次為什麼沒有學到教訓,還是一樣失眠呢?
身心疲憊卻無法入睡的痛苦,讓她差一點就想拿出手機錄下蘇鈴的打呼聲,好作為日後威脅她的工具。
雷天宇對她究竟是有情還是無情?腦子才閃過這個問題,心里的另一個斥喝聲便緊接而來。
辛曉白,他有未婚妻了,這種男人你還想他,分明找死!
可他既然說訂婚尚不會公開,為什麼又要在這種時候告訴她?難道只是想看她受傷的表情,證明她真的在乎他嗎?
辛曉白想得煩了,她皺眉翻了個身,看到一道手機螢幕亮光一閃。
她眯著眼,很快朝那個方向看去。
陳心羽正在用手機,手機的藍光清楚地映出她臉上的淚光,看起來有種女鬼般的淒厲,嚇得辛曉白連忙側身閉眼,把臉埋入雷天宇的外套里,不停地在心里默念著阿彌陀佛。
大半夜的干麼嚇人啊!而且她們住的這間宿舍收訊幾乎是零格,大伙兒早就都不在這里開機了,那陳心羽是在看什麼?雷天宇外套淡淡的薄荷及松木香氣沁入她的鼻尖,她用力地呼吸著,鼻尖卻是突然一在這種夜深人靜時,她承認心里其實很渴望會有個一輩子對她不棄不離的人陪在身邊。但她知道愛情是多麼不切實際的事,所以她從不敢完全投入,就怕哪天跌倒了,她會傷重就像她媽媽一樣。
她不要那樣的苦。
辛曉白緊摟著雷天宇的外套,那柔厚的羊毛溫暖地貼著她,就像她正枕著他的肩膀似的……睡意于是一點一滴、一點一滴地將她拖入夢鄉里……只是,她才入睡沒多久,便覺得有人用力地搖晃著她的床。接下來就是一陣乒乓的撞擊聲還有尖叫聲……她皺起眉,雙唇一抿就想罵人。
「地震!有地震!」一陣尖叫聲嚇得辛曉白在瞬間清醒過來。
她在叫聲中抱著外套跳下床,黑漆漆的屋內已經亂成一團。有人踩過她的腳、有人撞到她的肩膀。
辛曉白模黑按下幾步外的電燈開關。電燈沒亮,而此起彼落的尖叫聲大到她忍不住大叫了一聲「全都給我閉嘴!有時間尖叫,怎麼不趕快逃到外頭?」這一吼之後,屋內倒是安靜了三秒鐘。
「這麼黑怎麼走!」蘇玲高聲嚷道。
「那你自己待在里頭好了。」辛曉白模著牆,一步一步地往外走。
然後,有人抓住了辛曉白的手,那手冷得像冰。
「誰!」辛曉白大叫一聲,差點沒被嚇到屁滾尿流。
「我是心羽,我的心髒很不舒服。」陳心羽用顫抖的聲音說道。
辛曉白轉身扶住她的手臂,讓她靠著牆壁坐下,再把外套披到她身上。
「你先坐下。我在電視上看過,如果心髒不舒服,躺下時的血液會流過全身,反而增加心髒的負擔。」辛曉白說。
「謝謝。」陳心羽用氣若游絲的聲音說道。
「你懂是不懂?」蘇鈴不客氣地說道。
「你懂你來處理啊。」辛曉白磨牙說道。
「哼。」蘇鈴不再作聲。
「你有藥嗎?」辛曉白問道。
「有,但是放在櫃子里,櫃子上鎖了。」
「你們先找支手機當手電筒,我去找人來幫心羽。」辛曉白起身就往外走。
「你只是想先溜走。」蘇鈴尖聲說道。
「那你們去找人,我在這里陪她。」辛曉白雙臂交握在胸前說。
「路那麼黑,要我怎麼走?」
「馬的!現在是要我分成兩半嗎?」辛曉白顧不得自己是在飆髒話,只想戳破這些女人的腦袋,她邊罵邊模索著走到牆邊。「萬一她死了,罪魁禍首就是你們這些只顧著自己的王八蛋。你們全都給我坐到她身邊陪她!」辛曉白模著牆壁往前走,花了一點時間才走到外頭。
陸玉蘭正帶著兩個人拿著手電筒要進來宿舍,一看到辛曉白,便都沖了過來。
「你沒事吧?其他人還好嗎?」陸玉蘭抓著她的手問道。
「心羽心髒不舒服,需要藥,藥在櫃子里……」辛曉白簡單地說明之後,陸玉蘭便派了人進去,同時還走到通訊較好的地方撥了電話,請來住在不遠處的醫生。
辛曉白很快地看了一圈此時聚集在外頭廣場的人,胸口驀地一窒。
「大家都出來了嗎?怎麼沒看到江文凱、岡本先生和……雷先生?」辛曉白挨近陸婆婆,眼楮還在四處找人。
「文凱晚上九點多就陪岡本先生下山了。」陸玉蘭皺著眉,也是一臉的扣心「不過,我沒看到天宇。打電話給他也沒人接。」該死的,雷天宇不會又跑到山坡上了吧?萬一他坐的角落沒有遮蔽,直接跌怎麼辦?
一閃過這個念頭,辛曉白後背蔫冒了冷汗。
「你照顧心羽,我去找雷天宇。」辛曉白緊握著拳頭,努力不讓自己皤軟。
「你去哪里找?」陸玉蘭抓住她的手臂。
「他也許會在山坡上,老茶樹那邊。」
陸玉蘭倒抽了一口氣,辛曉白身子頓時一僅,反手抓住了她。
「那地方怎麼了?」辛曉白疾聲問道。
「除了老茶樹那處之外,旁邊山坡全塌了。」
辛曉白腿一軟,心頭狠狠刺痛了一下,痛到她不自覺地抓著胸口。
「不……不可能的……不會的……我還是要去看一下……」辛曉白搖頭又搖頭,拖著腳步慢慢地往前走。
「太危險,那里崩了——」陸玉蘭抓著辛曉白,不讓她前進。
辛曉白不知打哪來的力氣,掙月兌了陸婆婆的手,一個勁地往山坡方向狂奔。她的頭皮發麻,她的腦子也沒法解讀旁人阻止她前進的話,她只知道她要找到雷天宇。
世界突然再次地轉天旋,辛曉白連站都沒辦法站好,摔到了地上。
好吧,她被余震嚇到只差沒漏尿,可是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動。她蹲抱著頭,繼續用武大郎的走路姿勢前進。
她得去找到雷天宇,確定他平安,不然她……辛曉白腦子一片空白,完全想不出來,不然她會怎麼樣。反正,他不能出事就對了。
「雷天宇,拜托你別在山丘上啊,又不是為情所困的人,千萬別擺出為情所困的樣子……」她喃喃自語地說道。
「所有人全都到曬茶場那邊等著。」陸玉蘭大聲的命令在山丘間回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