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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的騎士(中) 第十四章

他火大的轉身離開,走了幾步卻又因為憤怒回過身來,幾個大步追上前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拉進懷里,低頭堵住她的小嘴。

她嚇了一跳,伸手推他,但他的手箝握住她的後頸,讓她無法退開。

夏日午後的風,將兩人身旁的床單吹得飛揚起來。

他霸道又火熱的吻在風中減緩,變得萬分溫柔,害她忘了自己還在生氣,當他停下來,她才發現小手早已攀上了他的後腦,揪抓著他的黑發和衣襟。

他的唇貼在她唇上,黑瞳炯炳的看著她,低聲咒罵。

「該死的,女人,我知道你有理由不喜歡賽巴斯汀,但他沒有強迫那女孩。對,他不會娶她,但那是他和那女孩之間的事,你可以不高興,但別插手在其中,那是上帝的事,不是你的事!當她把腿對男人張開時,就該知道後果,知道她可能會懷孕,知道就算她懷了他的孩子,那個男人也不會娶她!她知道這世界就是這樣運轉的,這種事不斷在發生!所以別說她太年輕或太天真,她很清楚現實是什麼,如果她對此存有幻想,以至于成為貴族的情婦,讓她的丈夫出賣她換取金錢與食物,讓她的孩子天天被痛毆,然後他媽的丟下那個孩子上吊自殺!那也是她的問題!」

眼前的男人是如此憤怒,那幾近控訴,又無比冷酷的話語,讓她震懾不已。

波恩瞪著她失去血色的瞼,依然能听見自己的低咆回蕩在耳邊,他不想說那麼多,他本來只是他媽的想警告她別多管閑事,他痛恨她把事情遷怒到他頭上,然後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時,那些黑暗的積怨就這樣沸騰翻滾的從嘴里冒了出來,他想止也止不住。

她啞口無言,一臉蒼白。

他放開了她,轉身走開。

凱不知該說什麼,只能獨自站在風中,好半晌都回不過神來。

她滿腦子都是他月兌口而出的怨憤,還有他眼中積壓的痛與恨,怨與傷。當她把腿對男人張開時,就該知道後果,知道她可能會懷孕,知道就算她懷了他的孩子,那個男人也不會娶她!

那不是在說蘇菲亞,也不是在說其他那些被貴族玩弄後拋棄的女孩。他說的是他認識的另一個人,另一個女人,而她不敢想象,他曾親眼目睹那樣的悲劇上演,甚至……

她知道這世界就是這樣運轉的!所以別說她太年輕或太天真,她很清楚現實是什麼……

她告訴自己那不可能,他是貴族,是男爵的兒子,他繼承了男爵的爵位。

如果她對此存有幻想,以至于成為貴族的情婦……

恍惚中,她來到主城樓的閣樓,手心冒汗的掀開那幅畫,心跳飛快的看著那個畫中的男人。

她知道,這不是他。

讓她的丈夫出賣她換取金錢與食物,讓她的孩子天天被痛毆,然後他媽的丟下那個孩子上吊自殺!

她不敢想,但如果這不是他……

他憤怒又痛苦的黑瞳,在眼前浮現。

如果……如果他是……

那些充滿黑暗的過往記憶,那些揮打而來的拳腳、皮帶,無止境的饑餓與遺棄,鄙視和毆打,在這一刻,都有了原因。

如果他是……那個孩子……

她喘了口氣,卻壓不下心頭的痛,抬手撝住了嘴,卻依然感覺淚水從眼眶中滑落。

老天……

那一夜,他遲遲沒有上樓。

她把所有該做能做的事都做了,然後坐在床上等。

晚上吃飯時,他坐在她身邊,看起來很正常,但他沒有看她,不和她對眼,一次也沒有。

飯後,她回到房里,他沒有。

然後,夜深了,萬物俱寂。

火塘里的火已熄,屋子里陷入一片黑暗。

她沒有試圖重新生火,只上了床,壓著心口,躺著,看著窗外明月爬升,想著樓下那個不願回房面對她的男人。

她希望他會上樓,她希望他會來找她。

凱閉上了眼,只覺心頭莫名緊縮著。

時光,緩緩流逝。

夜,更深了。

就在她幾乎放棄希望時,那扇木門,驀地被人打開。

她心口一緊,不敢起身,不敢睜眼,怕他知她醒著,又走。

細碎的聲音,在屋子里響起,她知道他在月兌那些裝備,他身上的衣物與鞋襪。

然後,男人上了床。

他那邊的床墊略略沉了下去,她屏住氣息,跟著感覺到他伸出了手,從身後抱著她,將她拉進懷里,和她蜷縮在一起。

他的身體有些冷涼、透著濕氣,帶著淡淡的肥皂香。

于是,她才發現,他去浴場洗了澡,因為本來他並不打算回房。

可他來了,來找她。

一時間,喉微哽,心又緊縮。

他親吻著她的肩頭、她頸上的脈動、她敏感的耳垂,她情不自禁的在他懷中轉身,伸出雙手擁抱他,回吻他。黑暗中,他月兌掉了她身上的衣物,她看不清他的臉,但她能感覺到他的痛苦與渴求,他在暗夜里分開她的雙腿,她沒有抗拒,只是在他進來時,夾緊了他的腰,迎合著他。

熱燙的汗水很快滿布兩人赤|果的身體,她在寂靜的黑夜里與他緊緊相貼,在他沖刺進擊時,親吻擁抱著他。

淚水,無法控制的滾落。

下一瞬,他低頭吻去她的淚。

心,顫顫抖著。

他的吻,無比溫柔。

她能感受那憤世嫉俗的男孩的痛,也能感覺到眼前這男人的柔情。

凱不知道他怎麼能一路這樣走來,情難自已的,她愛憐的捧著他的臉龐,親吻他,和他。

他在黑夜中再次和她合而為一,進得好深好深,讓她顫栗得難以自已,她喘了一口氣,他熱燙的唇舌探了進來。

萬物再次變得無比清晰又光亮,卻又模糊得像是不存在。

唯一清楚的,是懷里的男人。

是他。

夏夜,很溫暖。

他貼著她,皮膚溫暖,心跳沉穩而規律。

她不想動,被他這樣抱著很舒服,和他這樣赤身|果|體的貼在一起,感覺莫名自然,像是兩人生來就應該是這樣。

夜,是那麼靜,她幾乎能听見他心跳的聲音。

男人起身,離開了她。

凱回頭,只見他倒了杯水,也替她倒了一杯。

她接過那水杯喝了一口,看著他回身把水壺放下。

屋子里還是很黑,只有牆上的斧頭反射著窗外透進的月光。

那淡淡的月華,也映在他背上。

即便在光線不清的黑夜中,她仍能看見他背上那些疤。

不是皮鞭,是皮帶。

情不自禁的,小手撫上了他的背。

他背上的疤,很多條。

之前,她就模過、看過,還以為是他被送去當侍從時受的傷,但那不是。

她看到一個男人,一名農奴,拿皮帶抽打他。

他微微一僵,肌肉在她手下編緊。

「是誰……打了你?」

緩緩的,他轉過身來,垂眼看著她,黑眼深深,久久不語。

以為他不會回答,她不想強迫他,可他在這時抬起手,握住了她垂落的手,啞聲吐出答案。

「我母親的丈夫。」

這是個很詭異的答案,他是個男爵,他的爵餃是繼承來的,那表示他母親的丈夫,也是男爵。

那個拿皮帶抽他的男人,是農奴,不是貴族。

可她知道,他沒有說謊。

他不是說他父親,而是他母親的丈夫,那表示他不是那男人的孩子,就像她拼湊出來的結果。

她仰望著他,悄聲再問。

「他把你丟棄在森林?」

他抿著唇,沒有回答。

可這沉默,和他眼里的黑暗,就已經是答案。

就算蒙著我的眼,把我丟到森林里,我也能輕易走出去。

他如此說過,她知道,他當時還很小,他不是那男人的孩子,那農奴養不起,也不想養,所以把他蒙上眼,一而再、再而三的帶到森林里丟棄。

一顆心,為他而抽緊,隱隱作痛。

她壓著痛,凝望著他,輕輕再問。

「你的父親,是史瓦茲男爵?」

「是。」

「你是私生子?」

他不該告訴她,他不該證實她的猜測,從一開始就不該回答。她很聰明,太聰明了,他早就料到,他那番月兌口而出的話,會讓她起疑。

他不想面對她,不想接受她的質問,不想再對她說謊。

她以為自己嫁的是史瓦茲男爵,是西蒙。

可是,他想要她知道,他不是西蒙,他是波恩。

這很愚蠢,在這世界上,沒有誰真的可以信任,他是私生子,他取代了西蒙,這事若讓人知道,這座城堡,這塊領地,這頭餃都會被奪走。

他不在乎那些東西,但他在乎人。

而他比誰都還要清楚,那些貴族有多麼自私,饑荒和瘟疫一爆發,他們一個個關起門來,藏起糧食,躲在城堡里,任領地上的人病死、餓死,就算城堡里爆發了瘟疫,他們寧願病死,也不願意開門。

位在史瓦茲領地東南邊的卡爾兄弟為了防止瘟疫擴散,只要在城堡里染上瘟疫的人,就干脆全殺了。

他不能讓這件事情發生。

若非命運的作弄,他也會是一名農奴。

在內心深處,他清楚曉得,他和這塊土地上的其他人沒有任何不同。

但是,即便如此,他還是想讓她知道真相。

眼前的女人不一樣,她留了下來,嫁給了他,把一切都給了他。

他知道,若他不承認,她不會逼他。

可看著她溫柔的眼,他抓握著她的手,心跳飛快,在來得及後悔之前,干啞粗嗄的坦承。

「對。」

然後,他繃緊了肌肉,屏息等著她的反應。

她沒有露出任何驚慌、錯愕的模樣,沒有大驚失色的指責他,眼前的女人只是從床上跪坐起來,抬起另一只小手,撫上了他的臉。

「我很抱歉。」

她看著他,輕輕的悄聲說。

他能從她美麗的綠眸里,看見一抹水光,和揪抓住他心頭的情意。

然後,她在他唇上印下好輕好輕的一吻。

一時間,心緊喉縮,無法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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