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謠言之捉拿美人欽犯 第二十九章
第十五章
「你真要去見他?」
丹府後山的亭子里,一男一女正在煮茶對弈,男的俊美,女的傾城,聚在一塊兒的兩人,一身光華似玉,恍若仙人。
亭子四周種植各色花草,白石鋪地,芳草青青,加以桃樹林立,將兩人的身影掩映其中,美景如畫。
丹家的僕人都知道府中這位女子是主人的貴客,每回主人陪伴她時,未經叫喚,一概不準任何人上前擾了姑娘的清幽。
男人正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丹淮清,已然三十七歲的他,俊美的臉容上儒雅依舊,卻已有成熟男子的風範,在歲月的淬煉下,多了一抹內斂莫測的氣度。
女子則是巫沐琴,她已經三十四了,卻依然貌美,歲月不曾在她臉上留下痕跡,讓她看起來只有十八出頭,唯獨那雙美眸里,飽含與她年齡相符的沉穩,淡定如山。
「嗯……」她狀似在思考著棋路,語氣是漫不經心的。「當然見嘍,都到了這個節骨眼,不見也不行。」
「沐琴。」丹淮清伸手握住她要落子的手,令她不得不停下,抬眼望他。
她面容平靜,微笑看著老友。「何事?」
「你若去見他,將不再有機會離宮。」
皇宮內外,大內高手層層防守,就算武功再高,也難擋皇帝的眾多兵馬。當初他能順利潛入皇宮,是因為有段皇後的接應,否則皇宮豈是如此輕易進得?不常常上演刺殺戲碼才怪。
再說,第一次巫沐琴能順利逃出宮,勝在有丹淮清和段皇後幫她,武熙帝可不是笨蛋,同樣的錯誤不會再犯第二次。
丹淮清早年還會上萬花谷去探望她們母女,可是後來被皇上的人馬盯上,肯定是哪兒走漏消息,讓皇上懷疑他與沐琴有連系,循線查到了他身上,他不得不打消去萬花谷的念頭。
往後幾年,他身邊都有皇上派人暗中監視,為了隱瞞沐琴的行蹤,他只能忍痛不再去萬花谷。他沒想到武熙帝的執念如此之深,找了她十八年,從未放棄過,在這一點,丹淮清是佩服他的。
「我知道。」她輕輕點頭。
「知道你還去?不如你再等等,我會想辦法將雪丫頭救出來。」
巫沐琴輕輕搖頭。「我其實想通了,老是這樣躲躲藏藏的也不是辦法。淮清,我和他之間的紅線已經打了死結,分不開了。」
丹淮清語窒,望著她認真的神情,其實心里也清楚,她從沒有一天忘記過百里熙,但他仍是在等待著,不知不覺,這麼多年過去,陪著她已成了他的習慣,雖然這輩子他不知道除了她還會不會有另一個女人進入他的心,但他卻清楚,只要她好,他便心滿意足了,不能成為夫妻,若能相知相惜,成為知己,也未嘗不是一件幸事。
人的緣分不在形式,而在交心。
他放開她的手,儒雅溫文的臉上突然浮出一抹壞笑。「起碼我比他好,這麼多年來你躲的是他,不是我。」
巫沐琴見他還能打趣,便知他是應了,不會阻止她進宮。兩人相交多年,丹淮清對她始終如一,因為尊重她,所以待她如親妹,但她知道,他心底始終有一處位置為自己保留。
這麼多年了,他不顧家族的催逼,始終孑然一身,他不娶妻,卻收了一個義子,取名丹寒烈。她還記得當年他如何夸寒烈這孩子,說他根骨奇好,領悟力高,是練武的奇才,他悉心教導,並傳授武功給他,讓他繼承丹家的武功絕學。
如今丹寒烈長成了威武男兒,不負眾望,承襲了家風,成為年輕一代稱霸武林的高手。
「本來還想著讓寒烈娶雪丫頭,卻沒想到途中殺出個程咬金。」
「寒烈這孩子雖優秀,但是傲性高,我家雪丫頭不會喜歡的。」
丹淮清冷哼。「難道那個邢覆雨就不傲?」
她輕笑。「他雖傲骨如鋼,但在雪丫頭面前就是個面團,隨她搓圓捏扁,雪丫頭的眼光不錯,光看邢覆雨那小子敢冒著欺君之罪護她,就值得雪丫頭托付終身,情愛這玩意兒,還是得講究個緣分。」
兩人下著棋,一來一往,笑談往事,說兒道女,雲淡風輕,兩人的交情如一壇陳年老酒,越陳越香。
百里熙讓邢覆雨下獄,雖然讓邢小子吃了不少苦頭,不過卻沒往死里打,也沒打殘,只受皮肉傷罷了,這讓巫沐琴看明白了,百里熙多少也是顧念著女兒的心情,對邢小子也不是看不上,不過就是皇帝老爺的傲骨在作祟罷了。
她派了京中的探子,買通了獄卒,把訊息帶給邢覆雨,還讓他帶話給雪丫頭,雪丫頭是她從小親自教授的,肯定能救出邢覆雨。
果不其然,不過幾日,百里熙就命人把邢覆雨放出大牢了。
如今剩下的就是自己和百里熙兩人的事了,他要收雪丫頭為義女,封做公主,擺明了就是針對自己,她若不出現,就一輩子別見女兒了。
攻打萬花谷、捏造鐵礦一事、抓女兒、讓萬花谷歸順朝廷,哼,這一切的一切,說穿了不就是為了見她?
現在他抓到女兒了,還將她的緝捕榜張貼全國,全都是沖著她的弱點來。
這男人就是個走火入魔的家伙,但是……能堅持了十八年而不肯放手,對他這份執著,她其實已經折服了。
詐死都不能讓他死心,還不死不休的往下查,誰想得到他只憑女兒的畫像,就能查出她和雪丫頭都沒死。
巫沐琴不得不佩服他,輕嘆這或許是天意,與其這樣你追我跑的糾纏下去,不如就隨緣吧,她已不再是二八年華的小姑娘,心境已不同往昔,如今看事也通透了不少。
百里熙的心結,不就是因為她不肯陪他嗎?
是帝王也好,凡夫也罷,就算他坐擁三宮六院,他的心從來就不在那些女人身上,他已經用十八年的歲月證明了此事,而她,也該給他一個交代了。
「送我去京郊別院吧。」她微笑對丹淮清說。
丹淮清執黑子的手頓了下,接著將子落在棋盤上,淡淡應著。「好。」
京郊別院便是百里熙安置女兒的府院,當他一收到巫沐琴進了別院的消息,連朝服都沒換就坐上了馬車,立刻趕往京郊。
宅院四周都有人監守著,巫沐琴一旦自投羅網,就只能進,不能出,百里熙大可慢慢來,但他等不及,因為他已經等得太久太久了。
皇上親自駕臨,手下們只來得及向他跪禮,就見皇袍如風一般的呼嘯而過,連平身都沒說,人影已經進了大門。
「人呢?」百里熙一進入外院,立即沉聲問,語氣焦急。
在門內看守的侍衛不敢耽擱,連忙回稟。「在主屋內。」
百里熙立即大步朝主屋走去,她總算出現了,他有太多的話、太多的怨想質問她,此刻他內心激動,如層層洶涌浪濤在拍打著心口,胸膛也因呼吸急促而起伏著,可當他走進主屋、瞧見眼前景象時,卻不由自主停下了腳步,甚至連呼吸都停了。
屋內的美人榻上,兩名女子一坐一臥,坐的那人正是他朝思暮想多年的妻子巫沐琴,而臥的那位則是他的女兒巫依雪。
女兒把臉枕在妻子的腿上,像只溫馴的小貓兒般安睡著,臉上有著未干的淚痕,而妻子正輕撫著女兒的墨發,發現他進來,那抬起的容顏如撥雲初見的明月清美照人,那瓖嵌如玉的美眸如兩潭波光瀲灘的湖水,正朝他望來。
她一手輕輕抬起,將食指放在唇上,示意他別出聲,免得吵醒了女兒。
百里熙如同被定住的木偶,居然就乖乖的不動了,呆呆地立在那兒,一雙眼直盯著巫沐琴,明明進來前是一副興師問罪的態勢,可她一個噤聲的動作,卻令他什麼話都說不出口,還乖乖的配合。
這麼多年過去了,她的容貌一點也沒變,還是年輕如十七、八歲的姑娘,輕搧的睫毛、秀麗的眉、精致的瓜子臉……一雙會說話的眼如天上星光微錠,照入他的心,微彎的唇似有說不完的柔情密意。
這一刻,百里熙只覺歲月又回到當年,他還是那個年輕的小伙子,對她的熱情不減。悸動如舊,時間仿佛就此停止,一切是如此單純而美好,而他的心也在此刻沉澱下來,感受到一股說不出的安寧。
在楞怔半晌後,他抬腳向前,靜悄悄的來到她們母女身前,他低下臉,目光灼灼地望著她。
當她撫著女兒的長發時,神情安詳,縱使他有千般怨氣、萬般怒火,此刻也全都消散不見了,只想就這麼看著她一輩子。
巫沐琴將熟睡的女兒安置在榻上,為她掖好被子,朝他看了一眼,便轉身往外間走,百里熙也跟在她身後。
一踏出房門,她將門帶上後,他立刻將她的手腕抓住,不由分說就往旁邊一帶,拉離了房門,進了另一間屋,門一關,就把她壓在牆上,唇立刻罩下。
他的吻來得又猛又急,像是怕她拒絕似的,只想先下手為強,但她卻知道,在這霸道的表相下其實藏著一顆害怕的心,怕她再度消失,怕她不肯留下。
她為他感到心疼,既然來見他,她就下定決心不再離開了。其實她對他何嘗不犯相思?更何況適才見他進門時,明明是滿腔怒意,她不過示意他噤聲,他就連屁都不敢放一個了。
這男人在她面前其實就是只紙老虎,她心頭一暖,沒拒絕他的掠奪,反而將雙手攀上他的肩,回應他的吻。
一得到她主動的回應,百里熙立刻被大大的鼓舞了,吻得更加深入急切。
他曾經想過,當抓到她時,他該如何整治她?他想了很多很多方法,但是一旦到手後,他腦筋一片空白,能想到的就只是吻她。
他想要她,卻不敢強迫她,怕她生氣,怕自己已經失去她的心,直到發現她回應自己的吻,他才如獲至寶一般,反倒不敢造次了。
在吻了她一會兒後,他壓下|體內的沖動,緊緊抱著她,平復胸口的喘息。
「你……真是個磨人的妖精!」
巫沐琴差點笑出聲來,他忍了這麼多年,還以為他會怎麼懲罰她,結果到頭來也只責備這麼一句話,連罵人都稱不上。
她想笑,也真的笑出來了,惹得他瞪眼,似是沒想到她會笑。
她抬手輕輕撫著他的臉龐,溫柔道︰「你怎麼瘦了?想當年咱們雖然粗茶淡飯的,但是我也沒讓你餓成這樣呀。」
那時候她做的每一道菜、烙的每一塊餅,他都吃得精光。
這關懷備至的話語如夜里清風的呢喃,直酥入他心坎里,看來她心里仍是有他的。
「是誰害我瘦的,你不知道?」
听似抱怨,卻是三十六歲的大男人像個小男生在向她討安慰。
不管他做了什麼,巫沐琴都明白,她既然是他心中那個結,就由她來把他的心結打開,撫平他的執念吧。
她沒有言語,主動去親吻他,這個吻無比溫柔,帶著她沒有保留的愛憐,千言萬語的解釋都比不上一個綿長深情的吻。
百里熙立即貪婪地索要,他等得太久了,久到他不願再多耽擱一刻,他抱起她,往床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