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心里苦 第十章 朕要皇後侍寢
第二日,帝後兩人一同由鳳儀宮去上朝。
卯時,尚德海便取了五爪龍袍和朝冠過來,伺候宇文瓏更衣及漱口洗臉,言少輕則是一身紫袍官服,繡著象征一品大員的仙鶴,她長發光潔地束起,亦戴著朝冠。
早膳已擺好,兩人對坐著用早膳還是第一回,這是宇文瓏夢寐以求的情景,他心情很好地吃了許多。
當他把一筷子嗆芹芯夾進她碗里時,她狠楞了下,心像被撞擊了一般,連帶著在後面伺候的竹桑、多蘭也目瞪口呆。
皇上知道主子喜歡吃嗆芹芯?這應該是只有她們兩個丫鬟才知道的事……
宇文瓏唇邊噙著笑意,道︰「你們這是怎麼了?朕是做了什麼奇怪的事嗎?你們娘娘吃得清淡,亦不喜歡肉食,從小就喜歡吃嗆芹芯,到現在還沒變吧?」
竹桑、多蘭忙回神,福了個身道︰「是!」
言少輕吃著他夾給她的嗆芹芯,心頭都不知是什麼滋味了。
他們自幼在太學讀書,一同吃飯不下千次,久了,也知道對方喜歡吃什麼,只是她沒想到他會記到如今。
「皇後可記得朕喜歡吃什麼?」宇文瓏興致勃勃地問,他算是個挑嘴的,看得上眼的膳食就那麼幾樣,其中特別喜歡吃的就兩道,不信她不記得。
然而,言少輕卻是淡淡地道︰「時日久遠,恕臣妾腦子不好,華清了。」
宇文瓏大感失望的看著她,「你竟然不記得了?」
言少輕面色從容不變。「是的,臣妾不記得了。」
其實她記得,他喜歡吃肉,當時有個御廚,做得最好的兩道菜分別是肥雞火爆白菜和掛爐鴨子,他就喜歡這兩道,每次都可以吃好多。
「朕喜歡吃掛爐鴨子和肥雞火爆白菜。」宇文瓏蹙著眉,實在不敢相信,他在她面前吃這兩道菜吃得多香,她竟然一點記性都沒有?是因為不把他放在心上,所以對他的事都無關緊要是吧?
「是嗎?」言少輕不痛不癢地道︰「尚公公,記得晚上讓御膳房給皇上做這兩道菜。」
尚海德低眉順眼,躬著身子道︰「謹遵皇後娘娘懿旨。」
「皇後可知陸大人喜歡吃什麼菜?」宇文瓏冷不防地開口問。
一時間,三個奴才心里都敲響了綿長的警鐘。
皇上這是在跟誰過不去啊?跟自己不是嗎?若是皇後回答了,他肯定又要難受一整日。
竹桑拚命想給主子暗示,知道也千萬不要說、知道也要說不知道,皇上昨兒不但留宿鳳儀宮,還留下用早膳,這擺明了在昭告後宮,皇後受寵中,所以主子可千肆不要再故意惹皇上不開心了……
「早朝到點了,微臣先離開了。」言少輕並沒回答,徑自起身,很自然的把自己的身分轉換為朝臣,朝宇文瓏拱手作揖之後瀟灑的離開了。
宇文瓏自然也不吃了,推開椅子起身就追過去。「言相,你做什麼?去同一個地方,一起走啊……」
尚德海在心中扶額不已。
皇上這是做什麼?還當自己是皇子,當兩人在求學時期啊,他們要去的那個地方可是神聖的朝堂,又不是要去郊游踏青。
不過,他也是要跟上去的。「等等奴才啊皇上!」
帝後走在雕龍刻鳳的青石路上,清晨的陽光伴著薄霧灑在兩人身上,使得並肩而行的兩人像一對璧人,尚德海領著一溜宮女、太監、侍衛跟在後頭,保持著約莫十步的距離,不會打擾到這全天下最為尊貴的兩位主子。
說他們像一對璧人,委實怪怪的,因為兩人都著男裝,可偏偏又絲毫沒什麼不協調的感覺,宇文瓏金色朝冠下的長發整齊的束在腦後,龍袍上繡著五爪金龍的紫雲祥紋,顯得顧盼神飛,透著華貴不可瞻仰的君主姿儀,而言少輕男裝裝扮更顯氣質芳華,一手負立在身後,一手輕貼月復前,十分從容月兌俗。
一行人浩浩蕩蕩來到側廊,尚德海隨即高喊,「皇上駕到!」
大步進了宣政殿,宇文瓏登上龍椅,言少輕則與文武百官同列大殿之中,隨同眾人行君臣參拜之禮。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卿平身。」
「謝皇上!」文武百官一同起身,執笏垂首。
朝堂上一片緊張氣氛,言少輕看著幾位與東豫王交好的朝臣,個個面色都很差,想來雲妃謀害帝嗣,從妃位降為五品才人,且又被打入暴室的消息他們已經知道了,且因為還死了一個嬪妃,他們縱然想求情也不敢。
她都還沒有過問,料想皇上應該已經派兵前去豫州抄檢與收回兵權了,若東豫王識時務,交出兵權,或許有條活路,若他不服,那麼只有格殺勿論了。
坦白說,她樂見東豫王被拔除。
東豫王雖然在先帝時代戰功赫赫,但這些年居功自傲,作風日益霸道,巧立名目,搶奪民田,官兵已和強盜沒兩樣了,可憐豫州百姓敢怒不敢言,若是東豫王倒了,倒是可以額手稱慶,只不過要拔除東豫王只靠雲妃謀害帝嗣這理由,似乎過于薄弱了……
「眾卿有事上奏,無事退朝。」宇文瓏放眼滿朝文武,他的眸光偏生就會落在陸宸身上,而陸宸竟然也在看著他的少輕……他真想拿個什麼東西丟過去,最好是玉璽,肯定能砸得陸宸腦袋開花。
在他內心正瘋狂的把陸宸挫骨揚灰了十次之際,陸宸卻還是文風不動,他眼眨也不眨的凝望著言少輕,看了很難叫人不竄火。
好啊,你還看,是朕的老婆,你再看,信不信朕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咳——」尚德海不輕不重的假咳了聲,提醒自家主子不要太過火了,再這麼下去,滿朝文武都會發現他在仇視陸大人了。
其實,陸大人與皇後娘娘也沒什麼,是皇上自個兒的心魔作祟罷了。可憐哦,都是天下至尊了,卻還對心愛的女人患得患失,好在他這輩子都不會有這樣的煩惱。
宇文瓏收回眸光,端正坐姿,他一個眼神望過去,御史大夫劉勤便不疾不徐的出班奏道——
「臣劉勤有事啟奏。」
宇文瓏目不斜視的看著劉勤,「劉卿所奏何事?」
「啟奏陛下,黎國國君派遣使臣進貢已五日了,非但未上報中書省,也未安排朝見陛下,竟由禮部的通事陪著,在京城的風月場所飲酒作樂,大黎要進貢給陛下的犀角、牙雕、珊瑚、瑪瑙、琥珀、朱丹、珍珠等昂貴貢品,全數擱置于禮部庫房之中,臣查到,昨日夜半,有部分的貢品已私運進了禮部高尚書的府中,其中甚至還有件織錦龍袍,是素有神繡之稱的大黎王後親自為陛下所繡,高尚書卻據為己有,其心可誅!」
眾人周知,禮部尚書高進的嫡女嫁給東豫王嫡次子,和東豫王是兒女親家,如今樹倒猢猻散,牆倒眾人推,雲妃才剛犯事,有人就迫不及待的要來踩高進了。
言少輕不動聲色的看了眼高進,就見他臉色大變,可見確有其事。
她的目光回到高殿龍椅上的宇文瓏身上。
劉勤是他的人,這時候出來參高進一本絕非巧合,她的心驀然一沉。
原來他早有準備……這麼一來,她更懷疑梅嬪滑胎之事是他一手策劃,太後則是在後宮助他一臂之力。
而她,昨夜的那番查案就顯得可笑極了,顯然人人都不要真相,真相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東豫王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她心情沉重地看過去,就見宇文瓏不假辭色的說道——
「高卿,按制,使臣入京朝貢,需向禮部報到,由禮部上報中省書,再由中省書稟報朕,你卻私吞貢品,該當何罪?且竟膽大妄為,將龍袍據為己有,謀反之罪,證據確鑿,你還有何話好說?」
高進心里一跳,嚇得面如土色。
其實向來各國來進貢時,他都會先挑選東豫王中意的貢品送到豫州,這是他們之間的默契,一直以來也沒什麼事,怎麼今日卻……
昨夜幾個同僚請客,他喝多了,早早就睡下,依稀感覺服侍他的小妾頻頻喚他,說是有人急著要見他,他卻是太醉了起不了身,早晨同樣爬不起來,還差點誤了早朝時辰,適才他匆匆進來時,有幾個官員像要對他說什麼,沒來得及說,皇上就駕到了。
回想昨夜請客的那幾個人,平日跟他也不是太熟,難道自己是掉進什麼圈套了嗎?究竟是出了什麼事?
「微臣惶恐!」高進慌慌張張地撲通下跪。「皇上明鑒,微臣對皇上忠心耿耿,絕無謀反之心,微臣所做一切都是听從東豫王的安排,東豫王以武力威脅,微臣的女兒亦在東豫王府里,微臣不敢不從,天地日月可鑒,微臣只是照辦而已,跟微臣一點干系都沒有啊皇上!
尤其是那件龍袍,不是微臣要私留,是東豫王喜歡,命微臣讓人送過去豫州,微臣真的是冤枉的啊!」
宇文瓏一下一下的敲著龍椅扶手。「依你所言,東豫王有謀反之心,所以才要將龍袍據為己有,與你一點干系也沒有,是嗎?」
高進一個激靈,連忙點頭,「皇上聖明!正是如此,跟微臣一點干系都沒有……」
「眾卿可有意見?」宇文瓏目光掃過去,不等有人回答,他便先發制人地重重在御案上拍了一掌,語帶怒氣地道︰「東豫王穆非覬覦皇位,其異心昭然若揭,今人證物證確鑿,朕命廉察使宋子平即刻帶羽林軍搜查高進府第,將物證搜齊,著吳將軍帶兵起程前往豫州拿下穆非,將一干人犯全數押解入京,交由大理寺看管。」
「皇上聖明!」管頤第一個站了出來附和。「臣早听聞罪臣穆非食君俸祿但目無君父,賣官蠰爵,還強迫商人捐獻軍費,只因苦無證據才無法舉劾,如今穆非多行不義必自斃,謀逆證據確切,也能還給豫州百姓一個安定的生活了。」
他是太子太傅,高望重,在大雲是從一品輔導太子的大官。
只不過,他是太上皇宇文琰做為太子時期的老師,與宇文瓏沒半點關系,他哪里料得到自個兒用心教導了宇文琰十多年,想著他登基之後,自己便能實現在朝里一呼百諾的美夢,誰想那傻小子竟然皇帝才做了十二年便禪位了,而他做為太子太傅的期間,可沒少給宇文瓏臉子看,那時他怎麼也想不到不過是個嬪妃所出的宇文瓏會當上皇帝,更沒想到當時勢力龐大的徐氏一族會垮台,真真是風水輪流轉,人算不如天算了。
「管太傅所言極是。」宇文瓏的面色異常嚴肅。「眾位愛卿,罪臣穆非專橫跋扈,貪贓枉法,今又犯下謀反叛亂之十惡不赦之罪,沖擊了我大雲皇室,如今罪證在,待大理寺審後秋季問斬,籍沒全部家產,誅三族,明正典刑,以彰國法!」
皇兄啊皇兄,你交代給臣弟的這項任務,臣弟終于將它完成了,拔除了穆非這顆爛瘡,也無愧于你了。
「陛下聖裁,吾皇萬歲!」
群臣山呼萬歲,可他心中卻沒有一絲快感,只因他看到言少輕凝蹙著眉心,並沒有跟群臣一起高呼。
他心里苦澀的想,她一定更加懷疑梅嬪是他下的毒手了吧……
他要如何將這皇帝做得到位,又讓他心愛的女人逃不出他的手掌心?這肯定是項技術活,也應了那句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折騰折騰他的千古名言。
下了朝之後,言少輕和陸宸談了一會兒,得知陸宸派人搜了孔家,原是想找些線索,卻在密室里搜出巨額的金銀財寶,那絕對不是一個刑部侍郎的俸祿負擔得起的,而孔夫人說她什麼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彩娘死了,還極力撇清孔明輝和彩娘的關系,扞衛夫君的清譽,當真以為她說不是,孔明輝和彩娘就沒有關系似的。
「所以,初步判斷,孔明輝是黃金劫案主謀楊七的同黨,楊七之所以對黃金運車會經過的地方了若指掌,就是有孔明輝做他的內應,但楊七被緝拿到案之後,孔明輝擔心他會招供出自己,便鋌而走險,到大理寺獄里想將楊七滅口,只是他沒想到我會去,緊張之下失手了,又被另一個人給滅了口。」奇怪的是,為何那人不也順道殺了楊七,是時間來不及下手嗎?
陸宸挑眉,「那麼,孔明輝又是如何得知黃金路線?以他的身分,根本不可能知道如此機密之事。」
言少輕微微凝神。「所以,孔明輝背後還有一個人,那個人興許就是彩娘的另一個男人,她月復中孩子的父親。」
陸宸靜靜的看著她,目光挺復雜的,「還有一事。」
他這種神情語氣,她再熟悉不過了,通常是要告訴她,什麼重要證人死了,或是哪個重要證物不翼而飛。
果然,陸宸緩緩說道︰「楊七在獄中自盡了。」
言少輕蹙著眉,怔怔地看著他,半晌才問︰「何時?」
「死亡時刻約莫是寅時,今晨給他送早飯去的時候才發現的,已會同仵作驗過尸,楊七是撞牆身亡,沒有他殺的可能,也找不到其他疑點。」
言少輕淺蹙著眉頭,「他為何會突然自盡?這期間有人提審過楊七嗎?」
楊七此類的重犯,是沒可能給人探監的,唯一接觸閑雜人等的機會就是提審了。
聞言,陸宸嘴角掛著一絲無可奈何的苦笑,「沒有。」
「唯一能供出幕後主使者的人死了,又得重新找線索。」
她如此說,陸宸卻是不語了。
她頓時微感奇怪,眉梢一挑問︰「怎麼了?」
陸宸清了清嗓子,有些無奈地道︰「你听了別太激動,此案將以罪犯畏罪自殺結案。」
「什麼?!」言少輕沒法叫自己不激動。「你我都知道,還有幕後主使者。」
陸宸嘆道︰「是言尚書的意思,要我如此結案,不需驚動了刑部的嚴尚書,就當做是我要如此結案的。」
言少輕狠楞了下,「我爹?」
她爹雖是六部之首,但主管的是吏部,怎麼會干涉到刑部的案子來?個中有何隱情?她爹說不需驚動嚴尚書,難道是在懷疑嚴尚書是幕後主使者?
這也不是沒可能的事,眼下是人人都有嫌疑,她的丞相之位雖然監管著吏部、刑部,也不代表這二處就能月兌得了干系。
「你也不必多想了,言尚書定是有所本才會如此交代于我。」陸宸看了她片刻,低聲關懷地問道︰「你臉色很不好,是不是昨夜沒睡好?雲妃之事你不好受吧?」
言少輕低低地應了一聲,「嗯,確實不好受。」
兩人就隨意地站在宣政殿外西側長廊里說話,金色飛檐讓陽光下折射的光芒正巧灑落在兩人身上,畫面說有多美就有多美。
陸宸身材筆挺,意態剛毅,言少輕則是紫衫翩然,眉目如畫,加上陸宸最後那兩句話剛好進入宇文瓏的耳里,後頭的太監宮女侍衛自然也听到了,頓時人人屏氣凝神,不敢動彈,不為別的,只因他們知道,素來對陸宸陸大人有敵意的皇上大概又要發作了。
「不必跟過來。」
宇文瓏也不知道自己中了什麼邪,他步履不停,走到言少輕和陸宸身邊,不由分說的由身後一把攬住言少輕的肩,高出她一個頭的他,手臂就橫在她胸頸之間,說有多親密就有多親密,只是她還穿著官服,怎麼看都是不成體統。
言少輕完全沒料到他會有此舉動,可她卻掙扎不開,他攬得很緊很緊……
她斂下了眸光,僵硬地道︰「皇上請自重。」
此舉別說後頭被命令不必跟過去的尚德海等人看傻了眼,連向來穩重內斂的陸宸亦是反應不過來,這叫他眼楮是要放哪里才好?皇上多番幼稚的吃醋,叫他哭笑不得,他讓少輕跟皇上說的事,少輕肯定是還沒說吧?
「皇上,請您自重,快點將微臣放開……」言少輕滿臉的羞惱,面泛綺色,十分尷尬,心也狂跳得厲害。
宇文瓏仿佛沒听見她的話,他看著陸宸,正經八百地道︰「陸卿听旨,廉察使適才派人來報,突感身子不適,你速速前去支援,務必將高進府邸徹底清查,不得有一絲遺漏。」
陸宸雖然知道這是故意要支開他,但他巴不得離開這里,馬上躬身恭敬地一揖,道︰「微臣遵旨。」
陸宸走遠了,宇文瓏這才放開了言少輕。
他雖然放開了她,卻兩只長臂一伸,將她困在梁柱之前,也沒比剛才好到哪里去,同樣的曖昧與敗壞風俗。
言少輕深感窘迫,臉上又略略一紅。「皇上為何要支開陸大人?微臣還有公事未和陸大人商議。」
「朕就是不想看到你們兩個在一起。」宇文瓏沒好氣的道︰「實話告訴你,若不是皇兄留有旨意,朕早把陸宸外放了。」
他兩次犯下的錯誤——讓梅嬪和秀嬪懷了身孕,這都和陸宸有關,叫他如何能不介意陸宸的存在?
以前,他氣惱之下還能將其他嬪妃當成她的替身發泄,但現在她是他的皇後了,他不會再因那一時之氣,做出令自己後悔莫及的事了。
「外放?」言少輕鳳目一凝。她實在沒想到他有這樣的想法,居然會想要把好好一個京官外放?難道她成為皇後後,表哥說他早晚會被她害死,指的是這個?
她還是無法相信表哥說的,說皇上喜歡她。
若是喜歡她,為何上學時日日都欺負她、使喚她?她進宮之後也不召幸她,最要命的是,還威脅她不準嫁給他?這像是喜歡她?!
「怎麼不說話?朕要外放陸宸,你舍不得了?」宇文瓏忍不住陰陽怪氣的道︰「不要忘了你已經是朕的皇後,若做出任何有違婦道之事,哼哼,朕絕不輕饒你們兩個!」
言少輕實在無言。「虧得皇上日日都在殿上俯瞰眾臣,就沒發現什麼微妙之處嗎?」
他更加貼近她,凝視她的眼楮,「什麼微妙之處?朕就知道陸宸總是盯著你看,根本貌視朕,實在可惡。」
她看著他近在眼前的臉,輕輕嘆氣。「每日早朝,皇上可知臣身邊站的是誰?」
宇文瓏眯起眼楮,想了想,「你身邊?」說真格的,他沒留意過她身邊站的是什麼人,他就只注意她一個,還有那個殺千刀的陸宸。
言少輕瞪大了眼楮,「沒有印象嗎?」
宇文瓏微微蹙眉,想了片刻才道︰「提刑司的安然?」
她輕嘆,「正是安提刑。」
宇文瓏挑了眉毛,「所以呢?你現在是在考朕文武百官站的位置嗎?」
她輕咳一聲,「陸大人看的不是我,是安提刑。」
宇文瓏一臉的不解,「這是什麼意思?」
她看著他,靜默不語,只有如茗夏風吹過他們衣衫的聲音。
宇文瓏突然反應了過來,瞪大眼楮,「你是說,他們是那種關系?」
言少輕點了點頭,「陸大人早就要我把這件事跟皇上講,他說若我不說清楚,他早晚有一天會被皇上的眼光殺死。」
宇文瓏一時還回不了神。「可是,皇兄沒指婚前,所有人都說你們是一對……」
言少輕眉頭輕攏,「我們是走得近,但那是為了討論案情,其實安提刑多半與我們在一塊兒,只是人們的眼光不會放在他身上罷了。」
「沒有騙我?」他真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長久以來被他當情敵的陸宸居然和安然是斷袖……
言少輕緩緩說道︰「我會拿陸大人的隱私來欺騙皇上嗎?皇上只消稍加留心,便可看出蛛絲馬跡了。」
他自然是信她了,全然的相信,且興致也立刻高了起來,玩味地道︰「朕記得,安家正在給安然說親,安然是安家唯一的嫡子。」
言少輕嘆了一口氣。「所以陸大人才會如此苦惱,安大人也不願娶妻,兩人正愁得不知如何是好。」
宇文瓏恍然明白,「所以這陣子,陸宸往你那里看的目光里滿布輕愁是這個原因……」
這下都兜攏了,宇文瓏頓時覺得神清氣爽,臉上笑如三月江南春。
既然她早知道陸宸的秘密,就不可能對陸宸有意,現在是他對她坦白心意的時候了,對她說,威脅讓她不要嫁給他是因為太重視她了,怕她對他失望,絕對不是討厭她,非但不討厭,她還早就進駐他心里好久好久了,即便將她放在他的眼楮里,他也不會疼……
「好了,如今皇上已知道內情,我和陸大人之間是清白的,絕不會做出有違婦道之事令皇上顏面掃地,皇上可以放心了,請將微臣放開,微臣有事要出宮。」
宇文瓏還在腦中計劃,卻一下子被打亂。「你又要去哪里?」
這女人當真是沒心沒肺的一塊木頭,看不出他眼里熾熱的感情嗎?她就不能留點時間給他?看不出他有滿肚子的話想對她說嗎?
「微臣要回家一趟。」言少輕語氣平和地道。
然而,明知道她的意思,宇文瓏卻半分不讓,還故意雞蛋里挑骨頭地哼道︰「你已經嫁給朕了,皇宮就是你的家。」
她手握他皇兄的御賜令牌,宮里宮外,來去自如,讓他拿她沒辦法,長此以往可不行,他要給皇兄寫封信,讓皇兄收回令牌才行,如此他才能時時刻刻掌握她的行蹤。
言少輕不知他在密謀限制她的自由,她也不理會他那地痞流氓式的找碴,徑自說道︰「黃金劫案要草草結案了,我想回去問問父親為何要如此做。」
其實,她心里是起了懷疑。
國家之重,不外吏、兵兩部,她爹主掌了吏部,可說是位極人臣,且手無兵權,更能得到上位者的推心置月復。
從前宇文琰在位時,每每要出宮較長時日,必定命她爹監國,對她爹相當倚重,宇文瓏即位後,對她爹同樣的敬重,逢重要國事,一定與她爹商議,而她爹亦是少數幾個知道黃金車運送路線的大臣。
關于彩娘月復中孩子的父親,惜煙說是朝中大臣,位高權重,呼風喚雨,就是皇帝老爺也要給他三分面子……
這一切的條件,怎麼都符合了她爹?
雖然她娘親早逝,她爹的兩名侍妾也相繼亡故了,之後她爹便再沒納妾,府里也無通房,但說她那性子清冷的爹會和花娘有什麼干系,她實在難以相信。
只不過,萬事沒有絕對,往往越沒有嫌疑之人越有可能是犯人,加上她爹如今還無緣無故的要為黃金劫案結案……
「不必問了。」宇文瓏輕撇嘴角,「是朕的旨意。」
言少輕才在心中推敲完她爹和黃金劫案的關系,聞言面上極是錯愕。「是皇上授意?」
宇文瓏不當回事,淡淡地道︰「此事必有幕後主使者,不宜打草驚蛇,主犯已死,就此結案,之後再暗中追查便是。」
她想了想,確實如此。「皇上想得周到。」
宇文瓏頓時有些高興,「你這是在夸朕嗎?那你不必回娘家了?」
言少輕搖頭,「不,微臣還是必須回去一趟,祖母這兩日染了風寒,我想回去探望。」
宇文瓏依然興致濃烈,想也不想地就說︰「朕同你回去吧!朕也去看看祖母。」
言少輕吐了口氣,緩和語氣說道︰「皇上不應該去盯著好不容易落網的大魚嗎?」
「不讓朕跟就是了。」宇文瓏壓不住脾氣,頓時有幾分氣惱。「也罷,那穆非確實不會乖乖就範,朕去盯盯便是。你何時回宮?晚膳時分會回來吧?不如朕到鳳儀宮用膳。」
言少輕和氣地道︰「微臣想跟祖母一塊用飯。」
宇文瓏嘴角微翹,哼道︰「就是不過晚膳不回宮就是了……好,朕今晚召皇後侍寢,不信見不著你!」
言少輕一時之間以為自己听錯了。「皇上在說、說什麼?」
見向來淡定的她首次說話都快結巴了,宇文瓏心里大樂,他正經八百地說道︰「為朕開枝散葉,難道不是皇後的責任?朕不召皇後侍寢,皇後一個人要如何生孩子?」
言少輕不明白話題怎麼兜到侍寢上來了?但她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跟他談這個。
「皇後覺得咱們生幾個孩子好?」宇文瓏朝她眨了眨眼楮。「皇後想生兒子還是女兒?朕是想要個兒子,快點把咱們的兒子扶養長大,好讓朕可以退位,學皇兄一樣逍遙去,不過只有一個孩兒未免孤單,朕和皇後努力些,多生幾個孩兒,也讓他們手足可以互相扶持,皇後意下如何?」
看著宇文瓏臉上可惡的笑容,言少輕漲紅了臉,她盡其可能的壓低了聲音,「皇上不要再說了,此地耳目眾多,恐會淪為笑談……」
宇文瓏佔了上風,見她臉紅得像煮熟的蝦,他笑意更濃了。「怕什麼?等到朕翻了皇後的牌子,到時候他們也都會知道……」
「請恕微臣告退了!」
她不顧禮節的用力把宇文瓏一推,急急忙忙的走遠了。
望著她倉皇而逃的麗影,宇文瓏開懷一笑。「尚德海!把綠頭牌端到御書房,朕要翻牌子!」
他可不是說說而已,既然知道她對陸宸無意,再不行動,他就真是天字第一號大傻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