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情魔魅 第四章
汐情落落寡歡地坐在花圃四周的欄桿上,兩只小腳不停踢動著矮牆邊的野草,手里拿著一株小花,有一下沒一下地丟著花瓣,嘴里喃喃念著,「喜歡我、不喜歡我、喜歡我、不喜歡我……」才數了一半,敏兒突然溜到她身後,輕輕拍了下她的肩膀,嚇得她手一松,花兒就這麼落到地上。
「敏兒,你怎麼了?嚇我一跳!」汐情跳下欄桿,一見是敏兒,這才松口氣睨了她一眼。
「對不起,小姐,我不知道就只是輕輕拍你一下,也會嚇著你。」敏兒搔搔腦袋,不好意思地傻笑了一下。
突然眼楮一瞄,正好看見汐情方才丟在地上的小花,若有所悟地竊笑道︰「哦!原來小姐在玩扔花瓣的游戲啊!難怪那麼專心,你……是不是有了意中人了?」
這是一種十六、七歲的小姑娘最愛玩的猜心游戲。她們多半摘一朵小花放在手上,誠懇的向天祈禱,並說出心上人的名字,然後配合手上摘花瓣的動作,由最後一瓣來決定結果。
「死敏兒,你笑我——」汐情難為情地咬了咬下唇,伸出柔荑佯裝要打敏兒。
機靈的敏兒拔腿就跑,主僕兩人就這麼嘻嘻哈哈地跑遍整座花園。
「不追了、不追了……好喘啊!」汐情小口地喘著氣,無力地坐在花園旁的一塊大石上。
敏兒見她如此,緊張地折返汐情身邊,著急地探問︰「小姐,你怎麼了?是不是上回受的傷還沒復元啊?」
她直覺的奇怪,近來小姐時常昏昏沉沉的,人也變得非常嗜睡,往往不日上三竿絕對無法起床,就連體力也比從前差了許多。
「我的傷都好了,就不明白怎麼一點力氣也沒有?」汐情也很納悶,隨即她打了個呵欠,口齒不清地說︰「完了!瞌睡蟲又來找我了。」
「我看,還是請大夫來為你把個脈,看看究竟是哪里出了毛病?」敏兒關切道。
「不用麻煩了,我又沒生病,傷也好了,就只是貪睡一點,已經好幾天沒練功了。」汐情一雙大眼四處溜轉了一下,而後輕輕俯在敏兒的耳畔說道︰「這事可千萬別讓公子知道,否則我又得受罰了。」
「小姐放心,敏兒才沒那麼多話呢!只是我不明白,練功就練功嘛!公子干嘛那麼嚴格,非得把你打成一身傷才行?」
敏兒撇撇唇道,無奈她雖對汐情的遭遇感到不平,卻礙于身分,根本是愛莫能助呀!
「你小聲點兒,要是讓公子知道,我又得遭殃了。他常說是我把你給寵壞了。」
汐情噘著玫瑰紅似的小嘴,眉眼處皺成可愛的線條。
「敏兒知道小姐疼我,你放心,敏兒這輩子永遠跟著小姐,絕不和你分開。」
敏兒是汐情在十二歲那年,在外頭游戲時,從路邊撿來的小孤女。
由于敏兒父母雙亡又無親無故,這讓汐情想起自己的遭遇,所以,她征得慕容徒軒的允許後,就把她帶在身邊了。
也因此,敏兒對汐情除了有一份主僕的情義在,更對她有著一份永遠無法磨滅的恩情。
「我才不要綁你一輩子,但我們可以做永遠的朋友,不過,在你找到好對象之前,你還是由我管。」
汐情對她俏皮地笑了笑,突然一股睡意襲來,又讓她打了一個呵欠。「不行了,我得回房睡覺了,否則真會在這兒睡著的。」
她隨即伸了個懶腰站起身,對敏兒擺擺手後,搖搖晃晃地走回自己的閨房。
一進房門,她立即倒向自己溫暖的床榻,沒一會兒工夫便沉沉入睡……夢里,她看見一處非常美的地方,那兒有小橋流水、花團錦簇,還有飄渺的塵煙彌漫,仿似夢中又像真實,讓她流連許久。
驀地,由她背後傳來一陣詭異的笑聲,汐情猛一轉身,竟看見一位白發蒼蒼,年約六十的老婆婆。她咧開大嘴,對汐情扯開一抹笑意。
汐情呆愕半晌,恍惚對她有股似曾相識的感覺,好面熟、好面熟,好像她們在好久以前就認識了,但她卻想不起來……「你是誰?」汐情看著她,不知不覺的走向她。
「你忘了我嗎?我是靈界的玉婆啊!」老婆婆依舊笑道。
「玉婆?靈界?」仿佛有一幕景象突然竄過汐情的腦海,使她心頭產生了一股莫名的悸動!
「你是靈界的公主,難道你忘了你在下凡前,你父親靈王交代給你的任務嗎?」玉婆又說了一串讓她不解的話。
「我有父親?老婆婆,你到底在說些什麼?」汐情愈听愈緊張,但恍然中她似乎已想起了些什麼。
「我想你不清楚這一切是正常的,當初靈王在你下凡前,就已施法術讓你喪失記憶,為的就是要以天真單純的你來博得慕容徒軒的信任。」
玉婆在說話的同時,突然拿手中的拐杖往她的額心一點。
汐情一陣搖晃,混沌的腦子赫地變成了一澤清潭。
她想起來了……想起在靈界的一切,父王與她的那些姊妹。當然,還有那最重要的任務!
只是,她一時不能接受這種事實,茫然地說道︰「玉婆,我想起來……我真的想起來了……天!太不可思議了。」
「想起來就好,可知你已在人間四年了。所謂地上一年,就是咱們天上的一天,你父王給你的時間剩下不多,你得把握時間趕緊將權杖拿到手。」玉婆收起笑臉,表情變得正經而嚴肅。
「那我該怎麼做?」她一時之間全亂了方寸。
「方法在于你,不過男人是鋼,遇上似水多情的女子也會成了繞指柔,不妨以愛去感動他、馴服他。」玉婆一笑。
「可是我……」汐情對自己根本沒啥信心,他對她的心一直捉模不定,她如何有把握以自己對他的愛就能拿到權杖?
「別說可是,一定要盡力而為,我想你也不希望讓人間天上的秩序大亂吧?」
「我懂。」汐情低聲說,心情卻矛盾極了。
玉婆點點頭又道︰「慕容徒軒身上留有玉虛老人留下的傷勢,所以,玉虛能輕而易舉地找著他。而且,在他的幫忙下,我們也才能順利追蹤到慕容徒軒的行跡。而慕容徒軒到現在還不知道他的一切已完全在我們的掌控中,魔王現在也急著要找他,卻無線索,所以,你必須在魔王找到他之前達成任務,切記!」
她做了最後一番叮嚀,不再給汐情任何說話的機會,輕輕揮杖便消失不見。
隨著她消失的煙霧,汐情也悵然若失地從夢境中驚醒過來,思緒仍在恍惚與心悸間回蕩。
她從床榻上坐起,雙眼無神的直視前方,心想︰玉婆是他們靈界的老管家,連她都出動了,可見父王有多心焦了,她該怎麼辦……怎麼辦?
更重要的是,那個如謎般的男人愛她嗎?
「稟公子,小的前去日海堂時發現他們早已人去樓空,而且,由里頭所留下的幾樣東西看來,他們必定和雪山門有關。我看,他們正極力想滅掉我們慕容山莊,連這種卑劣的手段都使出來了。」陸凡經過數天的調查,終于有了些許眉目。
「果真是他們,我倒是低估賀山淳一的野心了。」慕容徒軒冷冷地勾起唇角,語氣慵懶地道。
「不知公子的意思是?」陸凡恭謹地問。
「現在最頭痛的就是他身邊的三名忍者,他們各個武藝不凡,又精通隱身術,咱們絕不能硬踫硬,兩敗俱傷對我沒好處。我來人間的目的只是為了替父王看管好權杖,沒必要弄到這樣的結果。」
他悠然地斜倚椅背,微眯的冷眼綻放些許精光。
「公子顧慮的是,硬踫硬咱們雖不見得會輸,但也沒必要在凡間耗損那麼多的精力,再說公子的毒傷未愈,暫時不能使用法力,那雪山門該怎麼辦?」
陸凡深鎖眉頭,突然陷入一種捉襟見肘的窘境。
「你太杞人憂天了,我自有辦法。」慕容徒軒軟聲低笑。
「公子的辦法是?」
「美人計。」他挑挑眉,那詭譎的表情令人驚悚刺骨。
「美人計?!」陸凡困惑了,雖然這是個好計策,可是,他們臨時去哪兒弄個能讓賀山淳一一見傾心的大美人來?問題是,她還必須對慕容徒軒忠心耿耿才行。
「去把汐情叫來。」慕容徒軒微微揚起令人心悸的美眸,看向陸凡怔愕的表情。
「公子,你是要汐情……」
「去把她叫來。」他垂眼沉思,故意忽略陸凡的話。
「是。」陸凡無奈應允。
沒一會兒工夫,汐情已出現在廳外,自從她知道自己的真實身分與靈王交代的任務後,突然不知該怎麼面對慕容徒軒了。
她站在門外躊躇半晌,仍無法提起勇氣走進去。
倒是在屋里的慕容徒軒已听見她的腳步聲,見她半天沒動靜,這才不耐地說道︰「汐情,是你嗎?既然來了,怎麼不進來?」
汐情嚇了一跳,緩緩推門進入,在看向慕容徒軒那副恣意狂妄的模樣時,又微微懾住了心神,這不禁讓她想起那一晚他在她身上所造成的魔力,小臉染上了一抹淡淡薄霞。
「怎麼了?你向來不是那麼忸怩的,今天怎麼一副溫吞吞的模樣?」他冷銳的眼平靜得近乎無害,狀似悠閑地坐在金豹石椅上。
汐情一抬眼,立即凝入一雙冷肅的男性雙瞳中,胸口突然變得微熱,不可否認,慕容徒軒這幾年來在她心中的影響和吸引力是不可小覷的。
更令汐情痛苦的是,她已深深的愛上眼前這位俊邪中不失絕美的慕容徒軒。
「公子請息怒,是汐情怠慢了公子的吩咐。」
他冷然的唇角稍縱即逝地掠過一抹淡笑,「你今天有點兒不對勁啊?」
汐情為他話語里的冷漠瑟縮了一下,血色也自她的俏臉上一寸寸褪盡。
「我……我沒有,請公子別——」
「別說了,我又沒責怪你,瞧你那一臉委屈的。」他沉冷地說,闇黑的目光散發出一股難言的魅力。
也就是這抹俊雅的神態在這四年中,不知不覺地投進汐情那顆無法偽裝、無法設防的心,也因而漸漸為他迷失……為他著迷。
但自從與玉婆在夢里踫過面後,汐情變得更傷神、傷心,也擁有一份難掩的傷感,眼底始終有著一抹淡淡的憂郁和無限的滄桑。
「不舒服嗎?我听小妍說你近來精神不太好。」他問道。
「沒……沒這回事。」多嘴的小妍!
不過,說也奇怪,近來她一些嗜睡、精神不濟的毛病全都不藥而愈了,她想,那可能是玉婆要來見她的前兆吧!
「我是關心你。」他柔哄道。
「汐情知道公子是最疼我的。」她坐立難安地說。
慕容徒軒緊抿唇角,過人的外貌變得冷肅,明白地看出她有事暪他,而他卻心照不宣,直接納入正題。「既然知道我對你好,也照顧了你四年,如果我有事命你去執行,你願意嗎?」
「汐情的命是公子留下的,我當然願意。」若先把父王交代的任務暫擺一邊,她的確欠他一份恩情。
「我就知道你最听話,絕不會讓我心煩。」他莞爾一笑,銳眸隱約泛出冷誚的幽光。
「公子有什麼吩咐盡管說,汐情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哈……你這話說得太嚴重了,我疼你都來不及了,哪舍得讓你去赴湯蹈火?」
他優雅地撇撇唇角,隨即又道︰「你可知道我為什麼要教你那麼多種武器招式,逼著你練好上乘功夫?」
「汐情不明白,可是,我想公子絕對是為我好,只是,我讓公子失望了……」她難為情地低下頭,對于自己練了四年仍是半調子的武藝感到汗顏。
「沒錯,畢竟我不能把你留在身邊一輩子,如果能教會你各種武藝,到時候你便能在慕容山莊以外的地方獨立生活不被欺侮,你懂我的意思嗎?」
慕容徒軒走向她,飄忽地笑了笑,讓人無法意會出他心中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