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妻嬌如花 第三章 雜草和金瓖玉
誰不曉得她是你這頭牛的心頭寶。
這句話乍听之下沒有什麼,一句尋常的揶揄而已,可是細細一琢磨,隱約能听出其中的酸意。
似在怪罪她把自家兄長的心眼給蒙住,讓他看不見其他人的存在,一顆心全撲在她身上,為她累死累活也甘願,旁人擠不進兩人之間,唯有他們兩人最親近,是最親最親的自家人。
原本趙鐵花僅是心里打了個突,並未在意太多,只覺得這句話有歧義,讓人感到有一絲絲的不舒服。
但是一行人去采金棗後,她才品味出其中的千回百轉,王滿兒是中意識字的兄長,也有意和他做一對少年夫妻,但他把太多心思放在妹妹身上了,反而顯得其他人不重要。
王滿兒不喜歡被忽略,她是王家五個孩子中唯一的姑娘,又是最年幼的女兒,從小受爹娘和四個哥哥的嬌寵,雖然說不上驕縱,但是她習慣別人把她放在第一位,不能被取代。
趙鐵花的存在就讓她很難堪,王滿兒還是很喜歡趙鐵花,畢竟是打小玩到大的玩伴,可是她不希望趙鐵牛只關注妹妹一人,趙鐵花成了他的負擔,拖累他日後的妻子和孩子。
以前趙鐵花癱瘓在床,行動不能自如,王滿兒能諒解,也會幫著擦澡、翻身,如今的趙鐵花能走能動,還能上山采金棗,憑什麼還要趙鐵牛照顧她,就因為是兄妹嗎?
王滿兒不是有怨,只是不服氣,難免隨口一說,她心里真正的意思是要趙鐵牛放下妹妹,只在意她一個人。
趙鐵花在床上思索了好幾夜,終于了悟那一句話的含意,她的心情也莫名地變沉重,整個人抑郁了起來。
王滿兒是她少數的妹妹淘,她不想失去這份難得的情誼,畢竟王滿兒曾在她最困難的時候幫助過她。
但她不能接受王滿兒的心態,趙家大房就剩下她和哥哥兩個人,兄妹倆相互扶持有什麼不對,他們是最親的親人,且王滿兒還不是她的嫂子,壓根沒資格插手趙家的事。
「小花,妳要去哪里?」
正準備上山的趙鐵花沒回答,回頭朝王滿兒一笑。
離妳遠一點。這是她要說而未說的話。
厭惡一個人不需要理由,觀其色,厭之,見其面,厭之,聞其聲,厭之,綜觀其行為舉止皆厭之。
她的哥哥還輪不到王滿兒來做主,人都還沒進門就想把小姑當外人,這心態著實可笑。
在連續喝了一個月的靈芝水之後,趙鐵花的經絡似乎全通了,她通體舒暢,五感更為清明,手腳也較以往靈活,什麼拐杖、手杖的早被她扔了,走起路來跟風一樣快。
不愧是靈山的靈藥,真管用,她感覺自己又恢復在運動場上的英姿,像羚羊般再飛奔一千五百公尺不成問題。
而她真的跑起來了,遠離一群跟著來摘野果、實則是想知道她在哪兒采到松茸的小姑娘,她對不誠實的人真的很厭惡,勉強自己和她們往來是對自身的羞辱,因此她決定避開她們。
「吱吱……吱吱……」
「咦,小金?」
吱吱叫的聲音十分慘烈,像是從前方的林子傳來,心頭一驚的趙鐵花加快腳步,循聲跑去。
當她一趕到就瞧見一只金黃色的小獸被一條體型是牠五倍大的赤煉蛇纏住了身體,粗如手臂的蛇身正想絞碎金絲靈猴的身軀,牠一直纏卷,將小獸緊緊纏住,無一絲空隙。
小金拚命的掙扎,前肢捉住蛇頭,牙齒咬住蛇的七寸,企圖在巨蛇絞死牠前先咬死巨蛇。
趙鐵花見狀一把沖向前,用力的捉住蛇頸,再使勁的甩呀甩,讓蛇身月兌離小獸,農村小孩出身的她不怕蛇,一等金黃色小獸吱吱叫的彈開,她馬上將大蛇的身軀甩向樹干,怕蛇不死又甩了好幾下,確定牠不動了才放手。
但是死蛇才一落地,蛇身還在抽動,滿嘴是蛇血的金絲靈猴十指如刀刃,很自然地撕開蛇月復,從蛇肚中取出一顆紫黑色的蛇膽,牠吱吱吱地跳上趙鐵花手臂,將沾血的蛇膽往她嘴邊送。
「你要我……呃,吃了它?」趙鐵花有膽殺蛇,但沒膽子吞蛇膽,它太腥了,非常惡心,而且還是生的。
「吱吱吱……」小金點頭。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你自個兒享用不必分享……」
金絲靈猴見她不肯吃,竟氣得摑了她一掌。
趙鐵花錯愕地一怔,嘴微張,牠忽地把整只猴手塞入她嘴中,她不意一噎,把腥得要命的蛇膽也順勢吞下肚。
太……太惡了,她想吐。
小金卻在一旁拍猴手,樂得連翻三個跟頭。
「你……你這只臭猴子,居然讓我吞那麼惡心的東西……」嘔!嘔!為什麼吐不出來?滿嘴腥腐味。
「吱吱吱……吱吱……」我是為了妳好,別不識抬舉,換了別人我才不理會,是妳才有的殊榮。
金絲靈猴齜牙咧嘴的沖著趙鐵花直叫,又瞪眼又跺腳地恨她不長進,隨即攀向她的肩膀,唯我獨尊般地把她當做「坐騎」,猴臉神氣活現地擺出「此山為我有」的架式。
「離我遠一點,渾身是蛇血味,臭死了。」真的很臭,蛇腥味全沾到牠身上,令她不住的想到那顆令人反胃的蛇膽。
人餓的時候什麼都吃,但她真沒吃過那玩意,比喝苦到麻舌的藥還要難受,滿肚子一股怪味道往喉頭涌。
「吱吱吱……吱吱……」不臭,妳才臭,臭村姑,本猴兒是猴中第一帥,舉世無敵。
趙鐵花听不懂牠自吹自擂的猴語,她只想找點水來洗洗手臉,可她也沒忘記美味的佳肴,舉起一顆大石頭把蛇頭砸爛,確定牠真死透了才往要裝果子的籮筐一扔,她打算帶回去煮蛇羹。
能吃的東西就別浪費,想想他們兄妹過去幾年過的是什麼日子,人要惜福,天生萬物本就拿來吃的,不然怎會有老虎吃人的事,因為人也是「肉」呀!食物鏈的一環。
「小金,哪里有水?」
「吱吱。」不告訴妳。
「你看你一身蛇血的臭味,不想洗掉嗎?」一身金燦燦的毛發沾上了些蛇血,十分刺眼。
「吱吱!」很香。
「香你的頭!臭烘烘的爛泥巴味道,你受得了我可受不了,猴子就是猴子,野生野長,分不出香臭。」
看著金絲靈猴的表情,她大抵能猜出牠臭美的意思,一人一猴的心意越來越相通。
真的很臭嗎?小金偏著猴腦,抬起胳肢窩一嗅。
「快找個有水的地方讓我洗洗,如果有溫泉水更好……唉!溫泉水你不懂,就是水很燙,冒著熱氣,你一跳下去就會燙得吱吱叫的泉水。」趙鐵花很有耐性的解釋。
小金又開始跳腳了,吱吱吱的叫個不停,猴手捉捉她的頭發,表示牠知道哪里有燙掉牠一猴毛的水。
那是很慘痛的記憶,毛全掉光了,牠吃了各種靈果靈草養了一年毛才長回來。
「那還不帶我去。」蛇血干了黏糊糊。
「吱!」知了,妳別催。
猴頭猴腦的金絲靈猴甩著細長卷尾,縱身一跳攀向離牠最近的樹枝,然後耍猴戲似的一棵樹跳過一棵樹,又倒吊、又搖樹枝,又嚇跑體型和牠差不多的松鼠,齜牙咧嘴大笑,牙床外露,很是得意的高昂猴頭。
山路不難走,難走的是猴路,牠上攀下蹦地好似走了老遠,其實那溫泉就在不遠處一顆大石頭後頭,因為周遭有很多奇林怪石遮住,所以不易發覺,直到走近些便能听見啵啵啵的冒泡聲。
跟一般的溫泉印象不同,這里很奇怪地沒有什麼煙霧繚繞,若非水底不斷涌起一粒粒氣泡,靠近則有一股熱氣撲面而來,站遠些會以為這只是一個尋常的小水潭,它的大小只夠十個人一起下去浸泡。
「如果我是妳就不會用手去試水溫,除非妳想被煮熟。」
看著熱呼呼的溫泉,趙鐵花覺得都熱了起來,她想噗通一聲跳下水好泡個痛快,人是追求享受的。
可是她沒有忘記求生教練教過的野外技能,對不熟悉的事物不要輕易嘗試,尚有理智的她決定用手指頭試試溫度。
誰知手指快要踫到水面時,一道似魅似魈的清潤嗓音響起,當場把她嚇得倒退好幾步。
「水溫很高嗎?」看不出來啊
「煮熟妳只需半刻鐘。」很快。
「這麼燙?」天哪!她差點就成了水中亡魂。
「是這麼燙。」所以才無人靠近。
「臭小金,你想害死我呀!你是這般對待救命恩人的嗎?要不是我救了你,你早葬身蛇月復了,居然還想害人。」笨,笨死了,這是一只世上最笨的猴子,腦子不靈光。
「吱吱吱……吱吱……」誰要妳救了,多管閑事,我自己也能殺死那條大蛇,只要給我一點時間就能咬死牠。
蛇口余生的金絲靈猴最恨被人揭瘡疤,不認為自己會輸一條蛇,是她自作聰明救了牠,牠一點也不感激。
「妳錯怪牠了,猴子還沒聰明到知曉什麼是溫泉,牠只是按照妳的要求幫妳帶路而已,是妳自己說要一跳下去就會燙得吱吱叫的泉水。」可憐的靈獸遭人誤解。
「誰說牠不聰明,分明是一只成了精的猴子……咦,不對,你是誰?」她在跟誰一言一語的對話?
說了老半天的話,趙鐵花才察覺她不是一個人,還有別人在附近,那人似在嘲笑她愚蠢,高估猴子的智慧。
「見過我的人都得死,妳想見……」
不等潤澈如水的聲音說完,趙鐵花果斷的揚手。「你別出現了,我還不想死,各自珍重。」
「我救了妳。」溫潤的清音有些變了,似在笑。
「是救了我一根手指頭,要我切下來給你嗎?以報救指之恩。」真當她是傻的呀!救命之恩這麼好欠下。
「妳真敢切?」他倒要對她高看了。
「當然是……你想得美,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損傷,孝之始也,雖然我爹娘都不在了,但生養之恩不能忘,我得好好保護自己。」她又沒有自虐的習慣,好不容易才撿回的一條命,豈能糟蹋。
「如果我執意要妳一根手指頭呢?」人命如草芥,不值一哂。
趙鐵花很灑月兌的把肩一聳。「那就等我死了再來取。」
人死了只剩下一具臭皮囊,看他愛怎麼折騰去。
「那我殺了妳。」天底下沒有不怕死的人。
「為了一根手指頭殺人,你也太小題大作了,一身小家子氣,江湖人士都這般做事的嗎?不講道理,是非不明,仗著一把劍就自以為是老天爺,小心天劈你。」冒牌貨。
「妳怎知我是江湖人?」忽近忽遠,飄忽不定,時而東、時而西的飄音叫人無從捉模。
「畏首畏腦,一副見不得人的烏龜樣……」
話未說完,一陣掌風從耳際掠過,一小撮青絲落地,惜命的趙鐵花很沒志氣的改口——
「江湖人都很神秘嘛!閣下的武功肯定高不可測,你瞧我現在也沒瞧見你的身影,可見你的身手非比尋常,是高手中的高手。
「可是殺雞焉用牛刀,你再怎麼不要臉也好意思用你的絕世武功殺害我一個手無寸鐵的小村姑?既是人物,就要超凡入聖,如高嶺之花般清冷,怎好學市井小癟三,自降格調地淪落成賴皮人,滿頭癩痢還自稱天下第一帥。」
「妳嫌棄我丑?」這丫頭的膽子倒是很大,長相普普通通,卻有著一股愚勇。
「你丑不丑關我什麼事,又不是我日後的相公,同蓋一條棉被的,只要不嚇人便是好相貌。」這位公子,這樣有安慰到你嗎?誰叫你藏頭縮尾的,只聞聲,不見人。
輕笑聲帶著嘲諷,「妳這丫頭真是不知羞,竟然臉皮厚的談論相公,以妳這長相是配不起我。」
「羞字怎麼寫沒人教過,何況你怎麼知道我看不看得中你,人和人相處要講究緣分,縱使你是天人下凡,沒我眼緣還是看不上。」她是死豬不怕滾水燙,管他是神是魔。
豁出去了。
「無知是福。」
驀地,滾燙的溫泉里涌起一圈一圈的漩渦,一個、兩個、三個……無數個羞字浮現池面。
「哎呀!鬼畫符,你是道士吧?我听說附近有座山叫靈山,靈山上住了一群笨蛋……啊!口誤,是一心求道成仙的神仙,你也是無欲無求,連六親都不認的無心人嗎?」人無心才能堅持道心,一有心便會留戀凡塵俗世,成不了仙的。
「無欲無求,六親不認的無心人……呵,這句話說得真不錯,妄想成仙就得舍棄雜念,無父母、無手足、無親人,萬事皆無才能一心向道。」這丫頭果真不能輕忽,滿腦子錦繡。
「你也是神仙嗎?」若是來自靈山的,好歹套套交情,說不定能要上一、兩株靈花仙草。
不求提升內力,反正她一點也不會,但求強身健體,讓身子骨強健到百病不生,干起活來精氣十足。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以為神仙都慈悲為懷?妳給我跪求靈藥,我就要賜妳平安喜樂,長命百歲?」
「誰不想長命百歲?」她也不用百歲,活到九十九就好。
「臉盆大的紫血靈芝還不夠嗎?」她也是個心貪的。
趙鐵花一听差點腿軟。「你……你怎麼知道?」
「我看見了。」她手法純熟的一折,重達十斤的紫血靈芝便落入手中,有如經驗老到的采藥人。
「你……你看到了……」她驚訝得有些口吃。
他居然在場?
「那是我的。」小村姑是賊。
趙鐵花護食地趕緊出聲。「我吃掉了。」
其實還有一大半被她藏在床底的小坑中——她特意挖出的一尺深小洞,好來藏她的銀子和貴重物品,比如靈芝。
「呵!愚蠢,真讓妳一口氣吃掉整片靈芝,妳早就暴斃而亡,以妳全無內力的資質是承受不住千年靈芝的藥性,即便是我一次也不敢多用。妳倒是聰明,切成薄片煮來喝,以水化開稀釋藥性,正好適合妳體弱的身子,若是整片含著吃,只怕妳現在只剩半條命了……」
還好沒補過頭。趙鐵花听出他話中之意,心中也有點後怕,幸好她心不貪,只打算慢慢地調養身體,要不然真要太補的話流鼻血是小事,把身子弄得更糟……呃,等等,為什麼他曉得這些事?
「你偷窺我?」
「有這必要嗎?」他在笑,笑她自作多情。
「誰曉得,這年頭變態多,而且青春無敵,有人偏好不起眼的稚幼少女……」她小聲地咕噥。
「前後不分的少女?」輕蔑的輕嗤充滿譏誚。
「眼楮不好就要治,誰說我前後不分了,分明是你雙目長歪了,以我這年紀,小小的包子剛剛好,再過兩年大得嚇死你。」為人爭一口氣,從明天開始天天吃青木瓜炖排骨。
趙鐵花不自卑,她的胸只是小了點,不完全是平的,而且她才十三歲,還有很大的發展空間,誰說她不能成為巨乳妹,事在人為,她好歹也知道一些豐胸常識。
「我拭目以待。」一雙清冽如水的眸子含著笑意。
她一听,覺得不對,犯起嘀咕,「誰要你拭目以待了,我們兩年後不見,你別太期待了。」
「身為鄰居,要敦親睦鄰。」只要她不搬家,總會見得到。
「誰跟你是鄰居,我們家住在靠山壁的那一邊,除非你在山上……」驀地,她想到什麼的驚呼,「你住在靈山?」
「是天遙山。」他更正。
「你真是神仙?」飛來飛去的那一種。
「神仙會要人命嗎?」他殺人如繡花,信手拈來。
她了然地一點頭,「所以你是江湖人物。」
她沒猜錯,世上哪來的神仙,全是以訛傳訛的傳聞,擁有上乘武學的高人便能御劍而行。
「妳很聰明,來為我侍劍……哼!你這只猴子,倒是機伶,竟然找得到我。」
趙鐵花肩頭的金絲靈猴忽地縱身一躍,從南邊的高大巨木後拉出一截素潔無垢的雲錦,繡著雲紋的雲錦看得出是衣物的一角,牠緊捉不放,試圖以蚍蜉之力拖出樹後之人。
天空是藍的,雲是白的,在溫泉的熱度中,四周的空氣帶著微熱,讓人發汗。
但是那一道白衣勝雪的身影一出現,整個風聲都靜止了,一陣陣涼意無風自起,將人心頭的熱氣一掃而空,周遭空氣變得涼爽。
「你……你還是人嗎?」
趙鐵花目瞪口呆。
「我有影子。」面如冠玉,身形修長,一襲白衣穿在他身上宛若翩然而降的仙人,風骨輕如絮。
「有影子也不表示你是人呀!有可能是山魈變的,有人長得像你這樣的嗎?」太禍水了。
盡管在現代電視上見過無數的俊男美女,但她實在無法否認眼前這立如修竹的男人是她見過最美的人,眼若寒星,懸膽高鼻,薄抿的唇瓣染了胭脂似,透著潤澤的桃花色,面頰膚質竟比女子細致水女敕,像是攏上一層玉的光華。
她只有四個字能形容——風華絕代。
「不要對我痴迷。」自以為痴情的女人最令人厭憎。
「你想多了。」她欣賞的是皮相,而不是惡劣的性格。
長得好看的人不見得心地善良,心肝全黑的人更多,瞧他那模樣肯定跟蹤她許久,那他肯定看到巨蛇纏住小金那一幕,他卻作壁上觀,任由弱肉強食的屠殺。
這麼可愛的小猴子要被絞殺了還無動于衷,可見這個人的血是冷的,心腸不好,他在意的是他感興趣的事,其他生命的死活一概不理,就連他出聲提醒她溫泉水燙也是為了逗弄她,像養的小寵物般耍著玩。
「愛上我的女人都不會有好下場。」他會殺了她們。
「幸好我的眼光沒那麼高,你這朵雪蓮太高冷,我個矮怕冷,留給有心人去摘。」和這樣的男人站在一起,身為女人還有什麼活路,豈不自卑死,根本是美人腳邊的一坨屎。
煞風景。
如玉面龐上一閃不悅。「口是心非。」
「要我發誓絕對不會愛上你嗎?」自找苦吃的事她不會做,人要有自知之明,雲泥之別連攀天梯也到達不了。
「不用。」他沉著臉。
她居然能無視他的絕世容貌,這個多災多難的小村姑果真不簡單,多少人辦不到的事她輕而易舉便做到。
天遙飛雪說不出心中是何種感受,他看向趙鐵花的目光有些不同,一股莫名的騷動在心中衍生,他想象金絲靈猴撕開蛇月復般撕開她弱小身軀,看看她跳動的心是何種顏色。
「是你說不用的喔!不是我厚著臉皮垂涎你。話說回來美色惑人,你生成這樣子,不能怪別人迷戀你,色不迷人人自迷,若我也是個美人,肯定愛你如痴如狂。」雲配月,露珠配小草,這都是天安排,飛鳥能跟魚在一起嗎?
不行嘛,等級不同啊!
趙鐵花是很認命的,她一看就是村姑的命,有幾畝地的出息就很滿足了,居有屋,行有車,穿有衣,食得飽,這些是小老百姓的心願,而她庸俗的也是其中一名。
他不用看就知曉是了不起的人物,光那一身雲錦她要種幾年田才買得起呀!還有勾金絲瓖螭紋玉扣腰帶,更是價值不菲,他全身上下就只寫著兩個金光閃閃的字——
富貴、富貴、富貴、富貴、富貴、富貴……
貴不可言。
雜草和金瓖玉?別作夢了。
不知趙鐵花哪一句話取悅了性情古怪的天遙飛雪,他取出了一顆紅色藥丸,「張口。」趁她「啊?」的一聲時,彈向她咽喉。
「吞了它。」
「你……你給我吃了什麼?」咦,涼涼地,像雪般化開,滑入喉頭有種雪花化蓮的清香。
他一嘲道︰「不是毒藥。」
「你一根手指就能捏死我了,當然不用再浪費一顆丹藥毒死我,可是我好歹也要知道滾落月復中的東西是何物,生要當明白人,死要當明白鬼,胡里胡涂過日子容易被坑。」
她暗指他要坑人易如反掌,身為螻蟻一般的小人物,坑她也要讓她知曉,別死後到了閻王殿都不曉得自己是怎麼死的。
「蛇膽是補物,能令妳百毒不入,但是妳自己的身體自己很清楚,虛不受補,若非妳先前喝了月余的靈芝水,只怕此時妳早月復痛如絞,全身經絡劇痛,至少要痛上七天七夜方可消停。凝雪丹是助妳化補入血,減緩疼痛,讓妳的身體更快接收蛇膽的補性。」他一共只煉了十粒。
趙鐵花一听,頭皮一陣發麻,她惡狠狠瞪向自知犯錯,正在懺悔的金絲靈猴。「你呀你,差點害死我,下次做好事多用你的猴腦想一想,不要好心辦壞事,死了一個我你會下十八層地獄。」
「吱吱吱……」听不懂、听不懂,猴子沒有十八層地獄,我是靈猴,以後會到天上當仙猴,妳這個女人死就死了,我有很多同伴也死了,妳去跟牠們作伴。
「怎麼,說你你還不服氣,張牙舞爪的揮你的小猴拳,你也不想想你這麼一丁點大,我一腳就能踩死你。」她作勢要踩扁猴子,沒葫蘆瓜大的金絲靈猴東竄西鑽。
妳踩呀!妳踩呀!踩不到,本猴王是猴界第一猴。
一人一猴怒目相向,看得一向是眾人目光焦點的天遙飛雪很不是滋味,他美眸一閃,袖口一陣風揚,小小的金絲靈猴一臉莫名其妙的就到他手中,被拎著尾巴倒掛著。
「看好妳的靈獸,當主人要有當主人的樣子。」連自己的小寵物也管不住,她這個主子當得太窩囊。
「牠不是……」我的靈獸。
看著塞入懷中的金絲靈猴,趙鐵花根本來不及說出小金不是她養的。
「養著牠對妳有好處。」他添上一句。
有好處……好吧,那她就從現在開始養。「小金,以後不許亂跑,要好好的跟著我,我有肉吃一定分你口肉湯喝。」
「吱吱……」我為什麼只能喝湯,我也要吃肉,我不要跟著妳,我有自己的窩……
忽地兩道冷冽的芒光一射,小金的身體驟地一縮,乖巧的偎入新主人懷里。
「不要讓人知曉妳有金絲靈猴,否則會有不少人找上妳。」嚴重時會惹來殺身之禍,避無可避。
「養只猴子也怕人知道……」真是麻煩。
趙鐵花不喜歡養寵物,她養什麼死什麼,前世時養過狗、金剛鸚鵡、烏龜、紅龍、蜘蛛……都死了,最長壽的不超過半年,她的隊友都戲稱她是寵物奪魂手,任何生物到了她手中只有死路一條。
「小花、小花,妳在哪里,我們要回去了,妳快出來……」林子外頭,揚起王滿兒的叫喊。
「妳的朋友在找妳了。」她該走了。
回頭一看半顆果子也無的籮筐,她白眼一翻嘆了口氣。「毫無收獲,一會兒要怎麼解釋我的空手而歸?」
說她殺了一條蛇嗎?那還不得嚇死一群小姑娘。
「容易。」
天遙飛雪輕輕一揮袖,各式各樣的野果如飛沙走石般落入她的籮筐。
「夠了、夠了,太重了,我扛不動,你想活活壓死我呀!我和你有什麼深仇大恨。」天哪!肩都壓沉了。
天遙飛雪一收袖,籮筐里的果實便少了三分之一,一只貪吃的猴子捉了顆紅棗,大口大口的啃著。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我是……」天遙飛雪正要鄭重的介紹自己,好嚇死這個有眼無珠的蠢村姑,誰知她沒等他開口便揚手一揮。
「算了,萍水相逢不必留名,反正以後也不會再見面,祝你早日榮登仙榜,記得成仙後要眷顧我們這些留在塵世間的凡夫俗子,你好走呀!仙路迢迢……」
這丫頭,這丫頭……她眼中真的沒有他的存在,目中無人得理直氣壯。「神仙也要吃喝,留碗蛇湯給我。」
「什麼?」
趙鐵花錯愕的一回頭,身後一只螞蟻也瞧不見,如玉似花的翩翩佳公子宛如一陣風拂過,叫人懷疑他是否來過。
「小花,妳可真會躲,找了妳老半天也找不到人,我都要擔心妳被山豬叼走了。」身子剛好就亂走,也就她大哥容得了她的任性。
「這里哪來的山豬,倒是我打死了一條蛇,一會兒分妳一半,拿回去煮蛇羹。」她要把蛇肉分掉,讓那人吃不到。
「什麼!蛇?!」王滿兒嚇得滿臉發白,連連揮手說不要的離她好幾步,身體還顫抖起來。
「妳不喜歡吃嗎?很肥的一條蛇,炖成蛇湯很清甜,潤肺清氣……」她極力的推薦,一副樂與人分享。
「不用、不用,妳自己吃就好,我娘今天宰了一只雞,晚一點就有雞湯喝……咦,妳怎麼摘了這麼多果子,還有酸橘,我們那邊只有小野莓,連顆棗子也看不到。」她運氣真好,一個籮筐都快滿了。
王滿兒羨慕趙鐵花的好收獲,她回身一看自己的籮筐只有一些小野莓,和人家的根本不能比,渾然沒發覺趙鐵花的懷里躲了一只金絲猴,她只以為她的胸部「長大了」。
隨著小姑娘家的嬌聲漸漸遠去,一聲忍不住的噗哧不怕死的冒出來,他可是忍得牙都咬酸了。
「很好笑嗎?宮臨月。」他果然很想死。
穿著赭紅色勁裝的男子笑臉一收,裝出正經八百的樣子。「不好笑,主子,只是覺得小村姑挺逗趣的,主子這般花容月貌的人兒站在她面前居然不為所動,她腦子肯定是壞了。」
「有你的豬腦袋蠢嗎?你當每個人都只看浮華的表相不成。」
小村姑白長了一雙丹鳳眼,眼小如線,目光如豆。
不過,天遙飛雪也特別注意到了趙鐵花那雙漸成媚色的丹鳳眼,一勾,一撩,竟已有不符年齡的風情。
再給她幾年,即使她相貌生得再普通,光是那雙媚骨天生的丹鳳眼就足以迷倒眾生,而她此時並不知情。
「主子,不帶這麼損人的,小村姑沒把你放在眼里不是你遷怒的理由,我們總不能跳出來搖旗吶喊說主子你舉世無雙,天下第一美。」
人家小姑娘不把主子當回事關他什麼事,美色無邊也不見得人人都受用,總有一、兩個奇葩美丑不分,他們看的是內在,相由心生,心美人自華。
「我們」之中的秦穩悄悄地往左挪動兩步,以行動表示他不在宮臨月的蠢行之內,愚不可及的蠢事宮臨月一個人做就好。
「你說我遷怒?」寒星一般的美目一閃,冷風颼颼。
「不不不……是你听錯了,屬下是說小村姑的眼楮瞎了,竟看不到你的仙姿玉骨,玉樹臨風,小姑娘靈智未開,還是個只知討糖吃的女乃娃兒。」他虛抹了一頭冷汗。
「話太多。」全是廢話。
宮臨月嘻皮笑臉的一拋媚眼。「主子不就喜我話多才提拔我當左護法,若是像某人啞巴似的不開口,主子你還不得悶死,我就是你心情愉悅的弄臣,讓你眉頭不打結。」
秦穩雙唇緊閉,看也不看豬隊友一眼。
「你幾時才有秦穩的沉穩?」吊兒郎當的,成天不務正業,該辦的事一件也沒辦好,盡給他找麻煩。
「主子這話就說差了,秦穩的名字中有個穩字,所以穩穩妥當,而我叫宮臨月,臨月、臨月,靠近月卻不著月,這不是吊在半空中嗎?哪里穩得下來,風一吹就四面八方倒了。」他給了自己名字一個很可笑的注解,荒誕不已。
「讓听風和聆音輪流盯梢。」他身邊兩個武功最高的隨從。
秦穩、宮臨月一听,同時露出愕然神情。
「主子,你會不會太小題大作了。」那只是個還沒長開的小村姑,姿色不及華容公主身邊服侍的宮女一半。
「那碗蛇湯她得給我留下。」他說出的話從未收回過。
「主子……」他似乎有點太在意小村姑了。
只因她是頭一個不為他傾世容貌傾倒的異數。
「不用說了,回宮。」他的事還不需要向人交代。
天遙飛雪說的回宮指的是建宮百年的天遙宮,身為天遙宮宮主的他是天遙家族第七代傳人。
但他不是一生下就是少主,而是有七名同族少年和他一起角逐,除了一人主動棄權外,其他六人都被他殺了。
如今他是一宮之主,一人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