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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妻嬌如花 第十一章 舍血救猴

歲月總匆匆,無情的流過。

今年的春雨多,田里的農作物都生長得很好,欣欣向榮,沒什麼病蟲害,到了入夏刮起幾陣大風,把低窪地方的樹木吹得東倒西歪,但沒傷及農民最重要的糧田,一番搶救後又恢復了生機,稻子抽穗了。

秋天一到結實累累,金黃色的稻穗飽實得都快垂到地面,不用說這是個豐收年,人人臉上溢滿了笑意。

趙鐵牛家的一百多畝地也收成了,他留下了自用的糧食後,其余都賣了,反正他也用不到,留著也是添麻煩,那些不時上門的叔父嬸母老盯著他家糧食瞧,巴不得全搬回家。

這幾個月來變化極多,他多了個能文會武的書僮,他妹婿給的,又有當代的名師大儒教他學問,也是他妹婿找來的,還有原本的舊屋全部推倒,連同屋後的菜田和院子都改建了,蓋了二進院,前院景致不變,用來掩人耳目,後院蓋起兩層樓屋,原本的地下管道成了地龍,東邊荒地又多闢了五畝地當花圔,還多了個養藕的池塘。

門面上是普通的農莊,一道圍牆高高圍起,一進院後是文人學子的氣派,小橋流水,楊柳垂岸,一葉扁舟在池面上晃呀晃,三、兩只野鴨飛來池塘準備築巢過冬。

只是這新蓋的莊園卻極少看見人蹤,一把鐵將軍把門,十天一休沐的趙鐵牛一出了學堂,馬上被天遙宮的弟子接走,因為他們任性又不講理的宮主一天也不許他的未婚妻離開,為了讓兩兄妹相聚,他直接擄……請人入

「大哥哥,外面是不是要打仗了?我怎麼听說皇上讓公主去和親,還一嫁嫁到關外的北契國。」

公主和親是一種示弱的行為,表示外敵太強悍,君王太懦弱,本國兵力不足,只好以公主做為籌碼來調停,暫時趨緩對峙的局面,給雙方一個都滿意的退路,不致兵戎相向。

可是也要條件談得攏呀!一有分歧還不得立即打起來。

所以公主的嫁妝就成了朝廷注目的目標,實際上是給敵人的供奉,要錢有錢,國庫任人搬,要人有人,公主上百名陪嫁宮女,姿色皆上乘,茶、鹽、布料更不可少。

總之,跟割地賠款沒兩樣,未打先落了下風,養大了敵人的胃口,讓他們更想要多一點富饒的土地。

趙鐵花不贊成拿女人當政治犧牲品,兩國交戰關女人什麼事?上位者若能管理好一個國家,何愁外敵來犯。

「你上哪听見的事?朝廷的事我們武林人士不管,他們愛斗來爭去由著他們,反正打不到天遙山。」懷里環抱著自己的女人,天遙飛雪很認真的做著他認為很重要的事。

「話不是這麼說,一打仗就要加稅,兵不足就要征兵,我那一百多畝地才出產多少糧食,被朝廷一抽稅還吃什麼,而且我哥的年齡剛好符合征兵的標準,雖然他跟你的人學了幾套拳腳功夫,可是刀劍無眼,他那憨直的個性肯定死在前頭。」她哥的性子太直了,人家喊沖就沖,不曉得回頭。

前兩天是九九重陽節,趙鐵花特意下山祭拜雙親,途中遇上了甜水村的村民和正要去拾松果的王滿兒,畢竟是同一個村子里的人,好歹說上兩句,聊一聊彼此的近況。

趙鐵花謊稱未婚夫看她種田太辛苦,便讓她到夫家開的繡莊干活,干的是輕松的活,一個月一兩銀子,日子還過得去,吃住都在繡莊所以少回村,她哥哥一休沐便會到繡莊找她,所以家里沒有人,用大鎖鎖門防小偷。

聊著聊著就聊到朝廷最近的大事,據說生了一場大病的皇上性情大變,把他一干成年的皇子都封了王,趕到封地去,五皇子為慶王,封地慶州,七皇子為肅王,封地是苦寒的西北。

而後就有北契國的使臣進京,要求與皇家聯姻,蕭貴妃快哭瞎了雙眼也阻止不了皇上的決定,讓華容公主遠嫁番邦。

不過比較難纏的是王滿兒,她一直追問著那一天來提親的公子是誰,還不斷地拉著趙鐵花不放,說要跟著她去繡莊干活,甚至用兩家的交情逼她要為她和宮臨月牽線,促成一段良緣。

宮臨月和王滿兒?趙鐵花想都沒想過,最後借著小金月兌身,全身黑毛褪去的金絲靈猴往王滿兒臉上一撲,她頓時尖叫連連的往回家的方向跑,沒法再威脅趙鐵花為她搭橋牽線。

因為王滿兒的事,趙鐵花忘了回來後問天遙飛雪華容公主和親是怎麼回事,過了幾天她才想起來。

「征兵以民役為先,你哥現在是陳大儒的門生,算是讀書人,除非城破山河碎,要不朝廷不會征調只拿得動毛筆的文弱書生,至于你那一百多畝田玩玩就好,不用放在心上。」

在土豪面前,她連個小地主也構不上。

她不服氣的一嚷,「什麼叫玩玩就好,一年也有好幾百兩的進益,就像母雞孵蛋生小雞,小雞長大了又下蛋孵小雞,幾百兩銀子我取出一半買地,十年後不敢說良田千頃,一、兩百頃地也有吧!到時我就成了銀票迭成堆的小富婆。」

趙鐵花不無得意的揚起下巴,像賣牛女乃的小女孩一樣,幻想著美好的將來,她相信只要不打仗,肯定有實現的一天。

「我有良田十萬頃,店鋪上萬間。」天遙飛雪如說著天氣真好的模樣,絕美容顏依舊微閉著眼。

「你有良田十萬頃,店鋪上萬間關我什麼……啊!什麼,良田十萬頃,店鋪上萬間?!」

她大叫。

「我很有錢你不是知道?」他的意思是有錢人錢一多就會做一些事,然後不小心銀子又變得更多。

「可是你沒告訴我你有良田十萬頃,店鋪上萬間。」太丟臉了,她還沾沾自喜是賺錢小能手,一年就能買上百畝土地,結果和人家一比,簡直是小鬼見閻王。

沒得比。

「你沒問。」他若要一一交代清楚,說到明年也說不完。

人有錢就是張狂。

「我沒問你就不會主動告知嗎?」溝通是雙向的,難道只讓她唱獨腳戲?趙鐵花忽然覺得任重而道遠。

「你想管?」有人分擔他樂意放手。

「不要。」她爽快的搖頭。

十萬頃良田有多大呀!她想都不敢想象,光是一百多畝土地她就打理得很辛苦了,希望大哥快點成親她好交手,讓倒霉的大嫂去頭痛,她偶爾鋤兩塊菜田就很滿足了。

「你喜歡我可以全部過戶給你。」反正他不缺。

聞言趙鐵花立刻露出警戒神情。「有什麼陰謀?」

「那你在干什麼?」她已經很忍耐了,而他越來越過分。

「你長大了,小花兒。」嗯!軟得像凝結的羊脂,女敕彈滑細,腴膩豐盈,手感甚佳呀!

趙鐵花眼角一抽,「你在揉我的胸。」

他聲潤如玉的呵笑。「說錯了,小花兒,是揉你的大包子,這幾月成長得蓬勃快速,大得一手無法掌握。」

不枉費他那些靈花仙草的牲,為了他的福祉著想,每晚入睡前一碗湯,補豐胸的,果然長勢誘人。

「你別一邊正經的說著我發育好,一邊下流的揉捏我柔弱的雙峰,你不覺得這種行為很猥瑣嗎?」他把她的身體當成他的一部分,兩人一獨處,他的手便往她衣衫里探,幾乎成了習慣。

趙鐵花不是沒抗拒過,可下場是全軍覆沒。

遇到比變態更變態的男人,她真的只有束手就擒的分,不要妄想有逃月兌的機會,她面對的是容貌、武學都絕世的高手。

有一回她說了不要,想借機開溜,這位仁兄也直接,點了她的穴讓她動彈不得,然後月兌光她一身衣物,從頭吻到腳指頭,又舌忝又吮的,弄得她嬌吟連連,哭著求他住手。

要不是她哭得太厲害,把聲音都哭啞了,他還不肯放過她,只說她太不配合了,勾引了他又不滅火。

自從那一次後,她再也不敢挑戰他狂肆自我的性子,只要順著他,凡事都好商量,他可以把人寵上天。

她就是被他寵著寵著就丟失了心,對他的感情一日比一日深,她想若失去他的寵愛,她定會委靡一段好長好長的時間。

趙鐵花不是會為男人尋死覓活的人,一段感情的結束也許會難過,傷心落淚,但在撕心裂肺的痛楚過後,她會堅強的站起來,重新過生活,用忙碌來遺忘痛苦與曾經的快樂。

這是運動家的精神,不因失敗而挫折,不因成功而驕傲,活著的每一天都是挑戰,人要為自己負責。

「要是你肯就範,我犯得著模模包子過干癮嗎?讓男人忍著是一件非常殘忍的事。」也有不滿的天遙飛雪說著埋怨,兩指捏著櫻紅頂端。

這種話是他能說的嗎?趙鐵花真想變成蠻子,一棒子敲暈他。「我才十四歲而已,你未免想太多了。」

這年紀的姑娘家若懷孕,對日後的身子影響甚大,未長開的骨盆會造成生育上的困難。

「再過幾個月就滿十五了,我記得你的生辰是二月二日龍抬頭過後的二月初五。」還有四個多月。

一看他兩眼迸出的幽光,她當下不安的戳戳他。「喂!你答應我的事不要忘記,要等我滿十六才成親。」

「可沒人說不能提早洞房。」他笑得很……美,美得讓人狠不下心揍他,誰敢毀了這份美麗誰就是罪人。

「天遙飛雪,你無賴。」堂堂一宮之主竟然說話不算話。

他笑著往她唇上連啄了好幾下。「我有說我是正人君子嗎?你也認識了我許久,什麼時候見過我依禮法行事了?」

她是唯一的例外,因為不想拂她的意,才沒當場辦了她,每每一瞧見她那雙媚得干淨的丹鳳眼,他的心就發軟,忍不住想寵著她。

「你倒給你的不要臉合理的解釋,順理成章的當起采花賊。」她的貞操可慮,他還真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人。

「采你這朵小花兒。」天遙飛雪的手往下探去,拉高她的裙子,撫著雪女敕大腿,順著腿根往上……

趙鐵花火速的按住,他一旦玩上癮了食髓知味就不會住手,「會打仗嗎?」

「不會。」她居然敢阻止他?!

「你怎麼敢肯定?」他不是朝廷的人。

「我有良田十萬頃,店鋪上萬間——」

「你說過了,然後呢?」趙鐵花是這世上唯一敢打斷他說話的人,但是她得到的懲罰是狠狠的深吻。

「你知道它們集中在什麼地方嗎?」他舌忝了舌忝唇,潤澤的唇瓣艷色無邊,引人遐思。

她搖頭。

「江南。」朱紅色的唇一啟。

江南……「魚米之鄉?」

他贊許地一點頭。「沒錯,是魚米之鄉,大景朝有一半的糧食是我的,其他歸幾個百年世家,我想賣就賣,想囤糧就囤糧,百姓有沒有飯吃全憑我一時喜好,而且……」

「而且什麼?」

什麼叫土豪,這就是土豪!狂妄得無法無天,這塊地是他的,他說了算。

趙鐵花看天遙飛雪的眼神出現令人意外的崇拜,看得他的心情無端地好了幾分,表情特別風騷。

得意的咧!

「物產豐盛自然商家聚集,南下北上的河川密布,船只暢行無阻,我們天遙宮的商道在此聚集,再順著四通八達的水路行向各地,大景朝的糧食和財源不就控制在我們手中?」

問一個國家立國什麼最重要?糧食和銀子,若沒有這兩樣東西,很快就會走向衰亡,終至消失在歷史遺跡里。

所以說,他不會讓自己的資產消亡,打仗會讓土地無人耕種,百業蕭條。「那公主和親是……」

「她太煩人了,老嚷著非君不嫁,我便成全她,嫁給北契君王。」願望達成了,該喜極而泣。

此時的東方嫣的確在哭,哭得非常淒楚,她和蕭貴妃母女倆抱頭痛哭,鬧著寧可死也不願遠嫁北契。

這話傳到皇帝耳中,皇帝便命身邊太監送來匕首、鴆酒和白綾,讓她選一樣,只要她死了就不用嫁,他這個父皇還會將她風光大葬公主陵墓。

看到三樣要命的東西,東方嫣不敢哭了,趕在入冬前發嫁北契,她特意指定蕭憐心為陪嫁,不讓她有機會靠近天遙飛雪。

不過這是一個月後的事。

「是你把她弄到北契?听說北契王快六十歲了。」華容公主才十七歲,這年齡差距實在是……

一樹梨花壓海棠,在現代的說法叫爺孫戀。

她敢讓皇上賜婚,他就敢讓她所嫁非人!「再活也沒多久了,北契有父死子承的傳統,北契罕丹太子才四十歲,不介意多個漢人妃子,她還能快活個幾十年,除非她不想活。」

天遙飛雪讓門下大總管對皇帝下毒,再讓自己人扮神醫為皇上治病,為了求藥,皇帝就得求助天遙宮。

而他免費贈藥的條件是將華容公主遠嫁北契。

只是在醫治的過程中,幾名皇子自個兒找死,以為皇帝時日無多了,便私底下小動作不斷,而且有志一同的想讓皇帝早日歸天,買通了宮女、太監,在湯藥里多加一味。

這件事當然瞞不過向來多疑的皇帝,等他龍體一康復即下旨封王,將心有不軌的兒子們全打發得遠遠的,以免就近看了心煩。

「自己長得太禍水還不許人垂涎……」趙鐵花心里多少知道華容公主對天遙飛雪的情意,但有些事不能讓,感情是專一而絕對的,她沒雅量,也不賢慧,根本不準備和別人分享一個男人。

男人犯賤,離開便是,何必陷在一段無望的情愛里,男人不愛了就是不愛,再多的甜言蜜語也是包著糖衣的毒藥,引著人一次一次中毒更深,終至走向自我毀滅。

「嗯——你說什麼?」看來寵得還不夠,她有不滿了。

天遙飛雪抱起懷里的人兒,走向一旁的軟榻,瘦而精實的身子將她壓在身下,雙手在她腰間游移。

「啊!你別又……又發情了,待會兒控制不住可不要怪我……唔!你屬狗的呀!干麼咬人,你看都紅了……」怎麼在那里留下牙印,衣服領子根本不夠高,遮都遮不住。

「來,我看看,多吻吻就不紅了……」他說著拉下她秋衫,吻上瑩白鎖骨,再把肚兜的系帶解開。

「不……不要……會疼……你輕點……我不是你的仇家……」咬那麼狠干什麼,發育中的胸部會痛。

「不高興,沒有誰該為誰守一輩子,情濃時,我們就愛得濃烈,濃情轉淡時,咱們各自別過身,不要有誰辜負誰,相愛是心甘情願的事,不要最後因愛成仇。」愛是美好的一件事,不該被褻瀆。

「相愛是心甘情願的事……那你愛我嗎?」黑眸轉為深幽,深深地凝望她。

「現在愛。」她認真回視。

「以後就不愛了?」他略有不快的咬她細肩。

趙鐵花低聲吟哦,「那要看你有沒有變心,你若變心我便不愛,我為什麼要愛一個負心漢?」

「如果我一直只有你一個人呢?」他輕語呢喃。

她抬頭吻上他下巴。「那我就愛你到死。」

「好,成交。」他愉快地笑了。

原來他就愛她爽利的個性,抬得起,放得下,有江湖兒女的俠氣,亦有小家碧玉的柔情,為愛義無反顧。

「宮主,蕭夫人帶著表小姐在山下求見。」

門外宮臨月的聲音一起,天遙飛雪臉色陰沉的朝外一瞪,聲冷如冰——

「管她們去死——」敢壞了他和小花兒的溫存。

「蕭夫人不是你姨母?」她對所謂的親戚都沒什麼好感,尤其是以長輩自居,什麼都想插手管的姨表親,自

他冷笑道︰「我連親娘都能丟進庵堂,老死不相見,何況是沒見過幾面的姨母,她妄自托大了。」

在趙鐵花的說情下,蕭夫人母女還是進入天遙宮,住進離主宮最遠的北寧宮,形同冷宮的北寧宮雖地處偏僻,但長年有人打理,倒也景色宜人,風光明媚,滿園秋的氣息。

只是住在里面的人並不安分,被晾了幾天還沒見到天遙宮的主人,難免有些心浮氣躁,人的心一不定就會壞事,明明是為了示好而來,到最後卻多了怨慰,由怨生了恨,恨意燃了火。

這日蕭憐心帶著四名丫鬟一路由北寧宮來到主宮,花了她半日光景,打小沒吃苦的她從未走過這麼遠的路,她是半走半被丫鬟攙扶著,一身汗濕涔涔,嬌喘難抑,越走心火越旺。

當她看到前方的人影,那口擱置已久的怒火便不擇人而發,誰倒霉誰就得吃她排頭,誰讓她可是二品官員的女兒,貴不可言。

「你,給我過來。」

我?!

她真的在叫我?她知不知道我是誰呀?!

帶著一只金絲靈猴的趙鐵花面露訝色,腳下依舊不疾不徐的走著,她的身後跟著兩名貌美丫鬟香梔和蔓草,三人並未同行,兩名丫鬟稍微落後幾步,手里挽著裝著草藥的籃子。

香梔和蔓草雖然年紀不大,卻是天遙宮的老人,來過幾回的蕭憐心認得她們是天遙飛雪身邊的人,她小有顧忌地不敢去招惹她們,以免她們向表哥告狀反而拖累她。

但是另一名「丫鬟」就十分眼生了,穿的也不是天遙宮統一配色的丫鬟服飾,衣著普通又單調,肯定是新入宮的低等侍婢,使喚起來才不會亂嚼舌根。

殊不知趙鐵花最厭煩花色繁復的艷色衣服,偏好樸素,打扮素淨,連金釵銀簪也不肯多戴幾根,能固定頭發就好,比起一身鵝黃軟羅繡菊衣裙、模樣明艷的香梔、蔓草,她更像個丫鬟。

「有事?」她過來了,有屁快……有事請言。

「誰允許你用這種口氣和我說話,宮里的規矩呢?難道那些姑姑們沒教你。」蕭憐心神態高傲的揚起下巴,一副不把人放在眼里的高高在上模樣,簡直把天遙宮的「丫鬟」當成她尚書府的下人教訓。

她口中的姑姑指的是教導新入宮丫鬟的師傅,一般丫鬟最晚在十歲前入宮,必須是父母雙亡、無依無靠的孤女,姑姑終身未嫁,教她們武功和看人臉色的本事,服侍人倒在其次,只要不靠宮主太近,活下去的機會便大增,姑姑主要教小姑娘如何在天遙宮中生存。

天遙飛雪本身就是一個沒規矩的人,底下人怎會有規矩?他們只知道主子說什麼就做什麼,主子沒說就不要自作主張,寧可當根一動也不動的木頭,不要試圖討好主子。

即使像宮臨月那樣的身分都不好做了,遑論他人。

「表小姐……」跟你說話的是我們夫人,請謹言慎行。

香梔正要提醒蕭憐心別得罪錯人,哪知趙鐵花朝她擺了個「你別管」的手勢,她才三緘其口,暗自對這位表小姐多有同情。

「原來是表小姐,我是剛來的,還沒學過規矩,你教教我,我就懂了。」趙鐵花裝出傻頭傻腦的樣子,一雙鳳眼亮得出奇,隱隱媚光在眼底流動,散發珠玉般耀人光彩。

或者說美人都對自己的容貌太自信,無視旁人的變化,她們眼中只有自己的存在,別人算什麼,尤其是一名低賤的丫鬟,還不是只有任人打罵的分,難道還敢反抗不成?

「什麼我我我的,要自稱奴婢,天遙宮收人的素質越來越差了,連這種貨色也收進來。」她蔑然的一瞟。

和香梔、蔓草這種艷麗型的美女一比,趙鐵花的確遜色了幾分,但她屬于耐看型,多看幾眼便會發現她獨特的清媚。

不過一般人都以第一眼印象便下定論,心高氣傲的蕭憐心便是,她詩、書、琴、畫、棋皆通,唯一不會的是做人,自恃有個貴妃娘娘姑母,除了公主以外的女人她一律看不起,不屑為伍。

「因為缺人嘛!就找了我頂上,你沒瞧見這整座天遙宮冷冷清清的,半天看不到一個人。」害她想找個人玩都不行。

這個時刻天遙宮的弟子不是練功的練功,便是干活的干活,還有那出外辦事的,弟子、下人們皆各司其職,他們做事又極其隱密,所以真的沒瞧見幾個人。

不過在趙鐵花身周附近至少有十名以上的暗衛,有人躲在暗處,有人裝作剛好路過,他們隱身著,不讓人發現。

「再缺也不能找上你這一種的,平白壞了天遙宮威名,天遙表哥真要人手不足可以找我們尚書府,要多少人都能替他調。」她也能順勢安插上自己的人,日後當上宮主夫人便有自己的勢力,不用受些老人的閑氣。

「喔!我是來代班的,做幾天就走,不會讓天遙宮有什麼損失,我種菜種花最在行了。」意指她是花匠,負責靈花仙草的打理,活一干完就走人。

「那你也不知道天遙表哥在哪里嘍?」蕭憐心想向一旁的香梔、蔓草詢問,但看她們一臉不想理她的樣子,

「我知道呀!他在那座山上。」趙鐵花遙指山迭山的高聳山峰,若用走的起碼要走上半個月。

「那麼遠……」嬌顏一垮,沮色立現,她猶不死心的追問,「天遙表哥在山上干什麼?」

「等十年一熟的離魂果。」她听天遙飛雪說過,離魂、離魂,其實是讓人產生幻覺,自以為離開,有點類似攝魂術,服用此果會令人盡吐實話,交代一生功過。

「離魂果?」蕭憐心眉頭一皺,似乎在哪听過,但不解藥性,可她明白凡天遙宮所出之物皆屬天價,她也想要一顆以備不時之需。

沒有人會跟銀子過不去,越多越好,她身為尚書府千金,手邊的私房錢並不多,每個月只有二十兩的月銀,還不夠她在「千金坊」買一支百兩的金釵,得須她母親不時貼補。

「表小姐要找宮主可以抄這條小路上山,以你的腳程,一個月後一定到得了。」蝸牛慢爬,早晚有一天能到目的地。

蕭憐心一听就惱了,一個月後她人都不在了,這丫頭是在調侃她嗎?「放肆,給我掌嘴!」

蕭憐心身後四名丫鬟中走出一位身形較壯碩的,她可能很習慣打人,揚手就要揮下去,但是她手還沒落下,自己的兩頰就發出「啪啪啪」的聲響,被連摑了四巴掌,臉頰頓時腫得如豬頭。

紫衣的香梔身形極快,一晃眼又回到原來位置,目不斜視的好像她什麼都沒做過,身上殺氣一隱。

「你……你敢打我的人?」指著香梔的手改落向仍在嘻嘻笑的丫鬟,怒極的蕭憐心找了個替罪羔羊。

「不是我打的,你不能指鹿為馬,不過我們天遙宮的人外人打不得,雖然我是代班的,也是掛著天遙宮名義。」丫鬟再末等也是天遙宮的私有物,唯有宮主能決定她的死活。

「我是表小姐……」她很想振振有詞的喝斥,但是看到香梔、蔓草同時抬起頭看向她的眼神,頓時語弱。

「表小姐姓蕭不是姓天遙,而且也非天遙宮弟子,當丫鬟僕婢又委屈了你,所以你是鐵打的外人。」靠關系是混不出名堂,人要有一技之長才不會老想著要依靠別人。

「我是未來的宮主夫人……」一時沒忍住的蕭憐心月兌口而出,說的正是她多年的願望,卻惹來兩名美女丫鬟鄙夷的目光。

那我算什麼?趙鐵花則自問。

「憑你也配——」

一陣袖風驟起,身形柔弱的蕭憐心猛地往後踉蹌,被揮退了數步,若非身後壯碩的丫鬟扶住她,只怕已跌得東倒西歪。

「大哥哥,你回來了……」哎呀!被瞪了,她也不過是太無聊,開了個小玩笑,有必要小心眼的計較嗎?

「天遙表哥,她是誰?為什麼你抱著她,還讓她喊你大哥哥?」難道她不只是一名丫鬟,還有其他身分?

「與你無關。」她還沒有資格詢問他。

蕭憐心一臉悲切的眼中蓄滿淚,楚楚可憐,泫然欲泣。「怎麼可能與我無關,我娘和你娘早就說好了女圭女圭親,兩人都同意讓我們親上加親,我和你是有口頭婚約在的。」

她說的是她小時候,那時她才六、七歲,一對親姊妹說的戲言,正在榻上睡午覺的她听見了,便信以為真的牢記心頭。

可是天遙飛雪一向和他母親不和,甚至可說毫無母子之情,自從他殺了她第二任丈夫後,兩人形同水火。

天遙飛雪一掌再揮開她欲靠近的身子。「那我就送你到雲水庵陪她,讓你們‘婆媳倆’一起長伴青燈。」去找許下親事的那個人履行諾言。

聞言,她滿眼忿然。「你怎麼可以對我這般無情,我們自小一起長大的情誼你都視而不見嗎?」

他冷譏道︰「哪來的自小一起長大,你幼時才來過一回天遙宮,長到現在來過的次數五根指頭數不到,我和你根本湊不在一塊,你這病得治,糊涂癥。」

「你……」蕭憐心忍住氣,不和他起正面沖突,給彼此留有退路。「我和我娘特意上山是有事要拜托天遙表哥,請你用天遙宮的勢力幫幫我姑母,讓七皇子能從西北回京。」

「辦不到。」她還真是天真,求錯人了。

「為什麼辦不到?」她有些要狂吼了。

「天遙宮只管江湖事,不介入朝廷紛爭。」皇子們為了那位置爭得頭破血流是他們自己想不開,他管都不想管。

「那她呢?你要為她拋棄我?」那麼平凡的一張臉,憑什麼站在天遙表哥身邊,她的姿色還不如那兩名丫鬟……

等等,丫鬟?那兩人是來服侍那名女子的?!突然發覺的真相讓蕭憐心面色一白,足下站立不穩,搖搖欲墜。

「她是——」我的小村姑。

「半個死人?」玉眉輕揚。

「所謂婚姻是愛情的墳墓,你未婚但已定下婚約,不就是半個死人?你是我的,還想死人回魂嗎?」趙鐵花小聲的跟他解釋,話語纏綿。

他一听,樂了,喜歡她的霸氣。

「憐心表妹不辭千里而來總不好讓你空手而歸,正巧有個好消息要與你分享,這是我的未婚妻、你的表嫂,你們打過照面了,下回別忘好好叫人。」

「什麼?!」蕭憐心聞言身形一晃,嘔出一口血。

她們母女來天遙宮,除了希望天遙飛雪能幫助七皇子回京,也希望他阻止她陪嫁去北契,結果竟有了未婚妻?

天遙飛雪一眼也沒看她,撈起身邊的小女人便飛快地向前疾行,金絲靈猴牢牢地攀在趙鐵花頸項邊。

「你是在逃難呀!為什麼比平時快上好幾倍?」風打在面頰上好疼,肯定會發紅。

「救人。」

救人?「救人帶上我干麼?我又不是大夫。」

「有人中毒了。」毒氣快攻心。

「然後呢?」中毒就解毒,天遙宮靈花仙草最多了,往神藥谷拔幾棵藥草就能救人。

一人一猴驀地怔住,隨即表情一致的怒目相向。

「你怎麼不說用我的血救人,我的體質百毒不侵,小金那麼一丁點,能有多少血,你想放盡它一身的血好讓它死得安詳嗎?」

「只有它的血有用,你的血不行,大約半碗的量……」靈猴的血很珍貴,他也不會讓它死。

「還半碗?你不如直接殺了它比較快。」不行,她不允許,她養了小金這麼久都有感情了,養寵物又不是養牲畜,養肥了就能宰來吃。

趙鐵花抱緊了靈猴,不讓人踫。

「吱吱吱……」對呀!我只是小猴子,救人的事請找別人,我很怕痛,全身的血流光了也不足半碗血。

「等你看過中毒者再說。」話一說完,人已落地。

牛頭形偏峰上有座小行宮,宮里眾人神色匆匆,有人熬藥,有人端出紅艷艷的一盆血,有人大喊著「快不行了」。

當趙鐵花跟著天遙飛雪走進行宮,她一眼就瞧見躺在床上的秀逸少年死白著一張臉,唇色墨黑,胸口的起伏非常緩慢,宛如死了一般,只等著咽下最後一口氣。

「小金……」你救不救隨你,我不插手。趙鐵花為這垂死少年心疼了,她想到她前世那個十四歲溺水而亡的弟弟。

「吱吱——」我救。

「放血。」怕一人一猴反悔,天遙飛雪下令取血。

很快地,有人取來薄刃,在金絲靈猴細小的猴腕輕輕一劃,看不出它小小的猴子血量充沛,一會兒就注滿半碗。

取完血,小金像重病垂危的老猴,懨懨地提不起勁,氣息微弱的連眼都睜不開,看得趙鐵花心都痛了。

于是,她做了一件事。

「小花兒,你干什麼——」她居然……居然……

「小金能割血救人,我為什麼不能舍血救猴?它是因為我才貢獻出猴血,我不能負了它。」她的手腕血流如注。

因為割得很深,血似噴泉涌了出來,即使及時止血也流了快一碗的血量,天遙飛雪青著一張臉,握著她仍滲出血的細腕憤然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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