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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好想嫁 第十二章 面具下的真面目

于詠賢回到朔月堂就病了。

她向來身強體壯,沒料到從普陀寺回來的路上淋了場雨,當晚就發熱。

雖然有小七照料,但她依然在床上躺了好幾日,原本帶了點稚氣的圓臉消了不少。

今天起來,精神好了些,才在林沅的陪伴下在小園子里曬太陽,只是這太陽一曬,又把她曬得昏昏欲睡了起來。

「姑爺一大早就帶著如意上了顧家錢莊。」林沅在一旁給于詠賢蓋上薄被,輕聲的說道︰「小姐犯困,要不要回屋子睡?」

「不要,我眯個眼就好,太陽太舒服了。這幾日,外頭沒事吧?」

林沅想也不想的就回答,「沒有。」

林沅的口氣透露了絲不對勁,于詠賢睜開了眼,看向她。

林沅一跟她對上眼,明顯愣了一下。

于詠賢緩緩坐起身,「說。」

「其實也沒什麼事,就是于華全來鬧了一場。」

「什麼時候的事?」

「小姐從普陀寺回來的第二日,燒得正迷糊,于華全帶了于家的手下硬是要聞進來見你,他不知道是著了什麼魔,一進門就大吼著說小姐是騙子。」林沅老實說道︰「要小姐出來給個交代。姑爺一氣之下,動手將他們所有人都打出去。」

于詠賢皺了下眉,「姑爺可有受傷?」

林沅搖頭,想起那一日還像作夢一樣,不是說姑爺是個柔弱的公子兒、手無縛雞之力嗎?

但是那一日,他的身手了得,朔月堂的武師根本沒有出手的機會,他一個人出拳利落,招招狠絕,就把五十幾人全打了出去。

從那一天起,姑爺在朔月堂的地位突然翻了好幾翻,以前是因為她家小姐而不得不尊重這位姑爺,如今則是因為顧晨希用拳頭證明了自己的能耐,只是她家小姐——林沅有些無言,好像全然不知。

漸漸的,她好像有點理解姑女乃女乃心中的擔憂,他們似乎、好像、真的不了解姑爺。

于詠賢沒有再細問,只是確定顧晨希沒有受傷就放下了心,「于華全是腦子抽了什麼風,敢鬧到朔月堂來,慶幸沒傷了夫君,不然我肯定讓他吃不完兜著走!」

林沅心想以顧晨希的能耐,根本無須任何人替他討公道。

「堂主。」薛日泓人還未到,聲音就來了。「看來氣色好多了。」

「打套拳都沒問題。」于詠賢揚著下巴說。

「你還是省省吧。」薛日泓將手中的帳本給放下,「這是彭四叔要我拿來給你瞧瞧。」

于詠賢實在沒什麼精神,「晚些再看。」

薛日泓點頭,「也行,明日我再過來跟你拿。怎麼沒有看到你的美人夫君?」

「听沅沅說,一大清早便去了錢莊。」

「看來這顧家家主也當得挺累的。」薛日泓不由感嘆,「太極說,最近渡口來了艘商船,來者有胡商、歌姬,頗有異國風情,等你身子好些一起去瞧瞧。」

「不如今天去吧。」于詠賢坐起了身子,打起精神。

「你身子才好。」

「我躺了好幾日,身子骨都僵了。我們先去瞧瞧,若真有趣,等晚上夫君回來,我自個兒再帶他去。」

「原來又是為了他——你什麼事都先想到他,你啊,這輩子,完了。」

「胡說八道什麼。」于詠賢不客氣的踢了他一腳,「我去換衣服,等我一會兒。沅沅,你不要進來了,我自個兒來就成了。」

她從小就不習慣有人伺候,所以除非必要很少讓林沅動手。

「沅沅,我听說前幾日,于華全來朔月堂惹事,被顧少打了出去?」

林沅一听,用力點頭。

「而且我還听說,顧少身手不錯?」

「何止不錯,」林沅贊嘆,「簡直出神入化。」

薛日泓一臉懷疑,「你這丫頭是不是跟在于詠賢身邊太久了,受她影響,也把顧少當神了?憑他?他就一個京城來的公子哥兒。」

「薛少爺,我說的是真的,」林沅舉起手,一副對天發誓的樣子,「當時在場的人都看到了,姑爺的身手真的很好,還有人說,姑爺身手了得,說不定薛少爺跟小姐都會是姑爺的手下敗將。」

「你說笑吧!就憑顧少那德行?!」

「薛少爺,姑爺好像從來都沒說過自己不會功夫。誰說長得好看的人就不能是強者?」

這個問題問倒了薛日泓,他撫著自己的下巴,顧晨希那外貌確實很難令人聯想到是個高人,但現在想想——

「你說的有理,像我如此玉樹臨風,風華絕代,不也是個高手嗎?」

原本一臉嚴肅的林沅,一下子就萎了。自戀也是種病,或許該請小七給薛日泓看看。

或許是大病初愈,于詠賢模樣有些憔悴,但躺在床上好幾日,如今可以出來走走,精神看起來倒是好了許多。

胡人帶來的歌姬、舞姬在渡口的一艘畫舫上表演,平時是一位難求,但因為有太極在,輕而易舉就給他們弄了個最好的位子,不單可以看到台上的表演,還能見到外頭熱鬧的街道景色。

于詠賢一臉興趣盎然的看著幾個妙齡女子穿著只能勉強遮體的絲紗,用著婀娜多姿的身段,配合著歌聲舞動,豪邁奔放得令在場的人都看得熱血沸騰。

林沅看著于詠賢跟著鼓噪拍手,不由一嘆,看那些舞姬露出的半截肚子,她還真是有些接受不了,不料她家小姐竟然能看得樂在其中。

「听說晚上點起燈火,更是別有一番風情。」于詠賢對薛日泓說道︰「等等幫我向太極說一聲,晚上給我留張桌子,我要帶夫君來。」

薛日泓一笑,「留張桌子自然沒問題,只是你不怕你的美人夫君被迷了去?」他故意看了看四周,「你瞧這四周的男人,那表情可巴不得撲上去。」

「你也想撲上去嗎?」于詠賢好笑的反問。

薛日泓一愣,「自然不會,這不過就是表演,欣賞便是,我沒那些男人這般下流。」

「這就是了,我夫君與你一比,更是個君子。」

薛日泓翻了個白眼,不想跟她說話。

這場舞讓于詠賢看得痛快,還特別交代林沅多打賞些銀子。

「累嗎?若不累就不急著回去,」薛日泓說道︰「我還叫了些酒菜,都是特色菜,嘗嘗。」

「好。」于詠賢自然樂得接受。

「病才好,別喝酒。」薛日泓制止了她伸向酒壺的手。

「大口吃飯、大口吃肉,當然也得大口喝酒才痛快。」

「我也不想管你,」薛日泓說道︰「只是若你因為不忌口又病倒,別說我爹不放過我,你的美人夫君也不饒我。」

「難得——」她一臉玩味,「听你這口氣,你怕我夫君?!」

薛日泓露出「你很荒謬」的神情,「笑話,我怎會……」

「薛少爺就是怕姑爺。」林沅不留情的在一旁放冷箭。

「沅沅,話多。」

林沅聳了下肩,閉上了嘴。

于詠賢忍不住哈哈大笑,倒也沒再將手伸向酒壺,確實小七有交代,她暫時不能貪杯。吃得正樂,底下嘈雜了起來,于詠賢好奇的看了過去。

原來是幾個方才表演的舞姬換了身衣服,下去逛市集。

雖說穿的是漢服,但是輪廓深邃的五官騙不了人,自是引起不少的目光注視,只不過有群人突然擋住了那幾個姑娘,為首的是張再熟悉不過的面孔——「小姐,」林沅也看到了,「是于華全。」

看到三叔父的獨子,于詠賢想到在她病時,他竟帶人來朔月堂惹事,臉色微沉。

看他走路不太利落,應該是有傷在身,于詠賢不知道是不是來鬧事的時候受的傷,畢竟她病時實際發生何事她也不清楚,只是肯定這個家伙沒救了,傷都還未好全,就上趕著惹她的眼神瞟了下薛日泓。

薛日泓會意的嘴角一揚,神不知鬼不覺的溜下去一探究竟。

于華全當街就將自己看中的一名胡人舞姬拉進懷里,當下把人嚇得臉色發白。

「放手!放開我。」

發出的驚呼帶了點異國風情的語調,就算是于詠賢听來都覺得勾人,更別提色欲燻心的于華全了。

「進了妓寮還想當烈女,昨夜收了爺的銀兩,說要陪我一日,現在翻臉不認人,以為爺好欺負。」

于華全啐了一聲,前幾日才在朔月堂被他瞧不起的顧晨希給打了一頓,在家躺了好幾日,昨夜才好些出來看到這舞姬主動上前,還以為這是對他有意,誰知道收了銀子就翻臉不認人,今日若不讓她從了他,他的面子要往哪擺?

正要將人拉走,這女子卻不知哪來的膽子,用力的咬住他捉住她的手,趁機跑了。

于華全咒罵了一聲,立刻帶人追了上去。

那名舞姬慌不擇路,竟直直的撞上從另一頭走來的一群人。

若說巧,還真是巧了——于詠賢不由靠向前,看得更仔細些,那舞姬竟然撞上了漕幫幫主的次子。說起這個柳智言,應該沒人想得出一句好話形容,滿臉橫肉,腦滿腸肥不說,還不學無術,欺壓善良,若說于華全是渣,柳智言就是個滓,換言之兩人是半斤八兩,就是渣滓。

于華全一邊咒罵,也不顧面前來的是他向來看不順眼的柳智言,直接要把人拉走。

「這是做什麼?」柳智言見他伸出手,直接不客氣的將方才撞進他懷里、看來是自動送上門的女人給抱進懷中。

看到他的舉動,這是擺明了是跟自己搶人,這里是渡口,來往商船、百姓川流不息,于華全斷不可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失了面子,怒道︰「這是我的女人!」

柳智言挑畔似的將懷中的胡人舞姬抱得更緊,「你的女人?!笑話!投入大爺的懷中,就是大爺的人。」

「柳智言,你這是存心生事。」

「是又如何?」柳智言不屑的一個撇嘴,「你以為你是個什麼東西?識相的話給我滾!」

于詠賢雙手抱胸,一臉興味,畢竟要看向來不順眼的兩幫人馬自相殘殺的機會可不多。果然一言不合,兩派人馬大打出手,一下子把大街弄得一團亂,一個是幫主之子,一個是副幫主的孫子,也沒人敢上前去阻攔。

可惜于華全和柳智言就是個癟三,底下的人打成一團,他們兩人就在旁看好戲,有這樣不跟自己兄弟並肩作戰的主子,底下的手下又能忠心到哪去?

于詠賢頓覺失了樂趣,正要收回視線,卻看到人群中一抹顯目的白,那人臉上的銀制面具閃著光亮,令她的雙眼微眯,見一旁還站著土狼,她的心不由一提。

雖說她不喜于華全,但他畢竟是于家人,若讓銀豹或土狼出手,于華全的小命就要斷在此時此地。

柳智言身旁的胡人舞姬似乎沒見過這陣仗,嚇得渾身直發抖。他立刻將人攬在懷里,抽出腰間的大刀,不停的揮動,「別怕,美人,我的手下都是高手,放心,沒事。」

被抱在懷里的胡人舞姬沒有說話,只是更往他的懷里窩,頓時柳智言一股被需要的驕傲盈滅心頭。

「打!使勁的給我打。」他把這里當成了三不管的擂台,吆喝不已。

于華全在一旁看了直咬牙,「該死的,一個個的都是沒吃飯嗎?給我打!往死里打,打死一個賞金……」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一道人影竄出,土狼出手,一手捏住一個于家的手下,甩到了一旁。

于華全被他的出現嚇了一跳,退了一步,轉身就要逃,但卻撞上一堵肉牆。

他愣愣的抬頭,銀色面具的閃光嚇白了他的臉,銀豹伸出一掌,直接將他打向柳智言的方向。

于華全踉蹌了一下,還沒回過神,竟然直直的撞上柳智言手中揮舞的大刀,伴著一聲慘叫,于華全的右臂已經染了血。

于詠賢見了,想也不想的一躍而下,連忙趕過去。

柳智言沒料到于華全會突然撞上來,看到刀上的血,忍不住心頭微驚。他雖與于華全不對盤,但也知道說到底兩人都是漕幫的人,讓底下的人拳腳相向可以,卻不可以真的舞刀弄槍傷了彼此,想到他爹——他的心頭一寒,這次爹肯定會氣得狠抽他一頓。

還在發愣的當下,懷中的胡人舞姬害怕的發出一聲更淒厲叫聲,將他一推,他一時沒來得及反應,眼睜睜看著刀沒入了于華全的肚子里。

于華全瞪大怨恨的目光,直勾勾的盯著他看。

柳智言嚇得手一松,「不是……與我……與我無關,是你、是你自己撞上來的……」于詠賢趕到時,于華全月復部插著大刀,已經血流滿地。

「一群混帳,」她一斥,「還不住手!」

她的聲音含著威嚴,原還混亂打成一團的兩幫人馬頓時分開來。

于詠賢飛快的蹲到于華全身旁,看著他大張的眼眸已經沒了焦距,她的心一沉,探向他的鼻息,且目光炯炯的看著已經嚇傻的柳智言。

「出息!」她一個箭步上前,給柳智言一個巴掌,「為了個女人殺人。」

「我沒有,是——」柳智言根本不知如何解釋,求救的目光看向銀豹。

銀豹卻只是淡然的收回視線,轉身離去,傲然的模樣彷佛一切與他無關。

于詠賢目光銳利的看向翩然轉身的身影,接著一躍而上,抓住他的手臂,但銀豹靈巧的一閃,她只抓到了空氣。

她的出手沒有阻礙他的行動分毫,就算自知真的與他動起手,自己也沒有絕對的把握,但她就是要把他攔下來。

別人不知,不過她看得一清二楚,是他將于華全打向柳智言,他才是真的殺人凶手。前頭的街道有了聲響,沒料到向來不敢招惹漕幫的官兵這次來得倒快。

「不許走。」

沒有任何回應,銀豹直接往一旁的巷道閃去。

于詠賢手中的馬鞭揮了過去,但是對方的身影輕敏如蝶地閃過,她不留情的再次出鞭。她的緊追不舍令銀豹微惱,驀然轉身,握住她的馬鞭,將她一拉,趁她身形不穩,掐住她的脖子。

以他的力量,可以輕易殺了她,但他沒有,只是掐著她的脖子,威嚇的意味深濃。

于詠賢眼楮一眯,膝蓋一屈,不留情的一腳撞向他的,听到他悶哼了一聲,趁機抽出綁腿的匕首,直接架到他的脖子上。混在一群漢子里頭,她不單學了正統的規矩拳法,還有很多下流的招式,只要能贏,無所不用其極,什麼君子過招,都是空話。

「面對敵人有,絲遲疑,死的就是你!」她眼中滾動殺意,手中的匕首壓進他的頸子里,一抹血絲滑落,她空著的手扯開他的面具,原只是想要一探這個眾人不知廬山真面目的男人長得是何模樣,卻沒料到眼前出現的臉孔讓她如遭雷擊,僵立無法動彈。

听到身後有腳步聲,銀豹彎下腰,撿起面具重新戴回自己臉上,不發一言,轉身離去。這次于詠賢沒有再追,因為那是一張她再熟悉不過,願意用生命保護、自己深深愛著的臉一「沒事吧!」薛日泓扶著她的手臂問道。

「沒……」她的手緊握了下匕首,看著上頭的鮮紅,沒有回答,只是愣愣的往回走。薛日泓一臉的擔憂,看著她幾乎從不離身的馬鞭掉落在地都忘了撿,他連忙回頭彎腰撿起,再跟了上去。

于詠賢沒回于家了解情況,也沒回朔月堂,她像游魂似的在街上走著,最後走進了太白居。

這里賣著各式各樣的酒,因為是顧家的產業,她一進去,就被請進了上房,她直接讓店小二打了三斤白酒過來。

跟在後頭的薛日泓和林沅全都一臉的莫名。

「不是才說了,你身子才好,別喝——」

于詠賢惡狠狠的瞪著薛日泓。

這眼神令薛日泓一愣,勸阻的話立馬吞進肚里。

于詠賢盤腿坐在窗前的臥榻上,用著頭大般的碗公,裝得滿滿,大口喝酒,她喝酒的氣勢別說女子,就連在男人身上都少見。

林沅一臉擔憂,薛日泓也意識到有些不對,但他沒敢上前攔,只輕聲道︰「我來看著她,你去找顧少過來。」

這丫頭誰都不看在眼里,只有放在心頭上的夫君才能夠安撫。

薛日泓眼見攔不住,干脆陪著喝,別真讓她一人把這些酒都喝光。

可是這酒還真是喝不過于詠賢,三斤喝完,又來三斤,再來三斤……

薛日泓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奇怪不過去找個人,林沅怎麼花了快一個時辰還不見蹤影,再喝下去,倒的人不是于詠賢,是他了。

終于,門被打開,薛日泓起身,甩了下頭,拋掉暈眩感,「來得正好,交給你了。沅沅,去叫他們泡壺濃茶來,今天我真是喝得多了。」

林沅連忙交代下去。

顧晨希的目光淡淡掃了下散在地上的酒壇,緩緩的走向于詠賢,坐到她身旁。

于詠賢分心的瞄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脖子上一抹淡淡的血痕,眼神一沉,移開視線,以碗就口,吞了一大口酒。

「能否跟堂主討杯酒喝?」

于詠賢心底閃過嘲弄,率性的將自己手中的碗交出去,里頭還有半碗她喝剩的酒。

顧晨希神情未變,直接以口就碗,將酒全喝進肚子里。

「味道如何?」她的話語帶了濃濃的挑畔。

「堂主親手所喂,味道自然極好。」

「還真會說話。」于詠賢一哼,又倒了一碗,一口喝盡,這次連想都沒想要再分他一杯羹。

「堂主看來已經喝了不少,再喝下去,會醉。」

「我酒量極好,要醉不容易,還越喝越清醒。」

如果他是銀豹,這就代表多年前,很多陰謀都已經開始運籌帷幄,偏偏漕幫還沾沾自喜的得意忘形中。不過最可笑的是她,竟是自己送上門去,把朔月堂也給牽扯進去……

「我雖喜歡你,但也不至于眼瞎心盲。今天你動手,漕幫和于家徹底亂了,你圖什麼?」

「堂主應該猜得出,我所圖為何?」

「是啊!」她的眼中厲光一閃,手中的碗甩開,應聲碎了一地,她從榻上一躍而下,「從頭至尾,你都是騙我?!」

他們突如其來的針鋒相對,讓一旁的薛日泓差點把才剛入口的濃茶給噴了出來,他連忙吞下去,困惑的盯著他們,平時連句大聲話都不會對顧晨希說的于詠賢,現在卻像母老虎似的張牙舞爪……

「我與堂主成親,確實另有所圖。」

于詠賢瞪大了眼,沒想到他竟然理所當然的認了,一時之間,她發現自己好似失去了力氣,難過得說不出話來,眼楮微酸。

「漕幫權勢太過,魚肉百姓,殺傷朝廷命官,天理難容。」

這些指控,于詠賢沒法子反駁。

「于民豐乃漕幫副幫主,在前幫主病榻之時,暫代幫主之位,當時正值江蘇水患,皇上多次降旨,賑濟災民,黃淮一帶宿州、鳳陽等八縣,更加賑一個月,誰知于民豐倒好,明著幫忙運糧送銀,暗中與幾位縣令勾結,中飽私囊,弄得尸橫遍野,百姓怨聲載道。

「朝廷苦無證據,礙于漕幫顏面只能暫忍,偏偏五年前,新任運漕史死于就任途中,便是于民豐所為,而他不過就丟出了個手下認罪,縣令草草結案,之後只要有不如他意的朝廷命官,他要殺便殺,堂主以為他能放過?」

她咬著牙,恨恨的說︰「不能!」

「堂主果然是個明理人。」

「去你的明理。」這聲夸贊在她听來根本就是諷刺,于詠賢咒罵了一聲,「我知道我祖父罪該萬死,但我沒辦法眼睜睜的看你殺了他。我不管你圖些什麼,朔月堂今日再也容不下你。你滾,從今而後我不想再見到你。」

他的眼神因為她的話而變得陰沉,「堂主該是記得你成親之時對我說過,你會傾盡一切助我。」

不听以前的事還好,如今他開口一提,她只覺難堪,「我反悔了,不成嗎?你可以騙我,我當然也能反悔。」

「堂主未免太過孩子心性。」

混帳東西,竟還有臉數落她?!她伸手拿起放在一旁的匕首,她可以再拿刀架到他的脖子上,像方才在暗巷時一樣,只要一刀,她就能殺了他。

只是下不了手,在看到他那張面具底下的臉,她就沒勇氣下手,第二次,更是無能為力……

「我還真是——」她自嘲一哼,「就這點出息。」

反正殺也殺不了,他不走,她走總行。

雖然窩囊了點,但至少還能留點尊嚴,不用在他面前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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