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顆心的距離 第十話 有你,就夠了
樂樂跟著丁又寧回去的第一天,整晚都待在向懷秀那兒。
孩子對她生疏,她不急,也不能急,待在這里他會比較自在,否則在車上時,不會整個人都緊繃到不敢亂動,一雙小手直扭著衣角。
藺韶華說,這是他心神不安的跡象,她不忍、也不舍得逼他。
晚上,家里沒開伙,叫了外送,三票對一票,一致通過吃Pizza,外加轟炸雞腿。
反對無效,看他們吃得滿嘴油膩,嚴君臨一臉嫌棄。「垃圾食物。」
「明明就很好吃!」埋首美食的一大一小,異口同聲抗議。
說完,彼此對望了一眼。
原來,媽媽跟他一樣喜歡吃這個樂樂很快地移開視線,假裝很忙地啃雞腿。
「擦擦嘴。」丁又寧抽紙巾,替兒子擦嘴,樂樂有些別扭地閃躲,她也不強迫,將紙巾擱在桌上,他觸手可及的地方。
稍晚,向懷秀幫孩子洗完澡,讓他自己泡熱水玩一下,出來時暗示她︰「最多十分鐘,去把他抱出來。」
她算準時間,在第九分鐘時拿著大浴巾進浴室,樂樂泡在浴缸里玩他的小鴨鴨,發現進來的人是她,害羞尷尬地將身體縮進浴缸,只露出一顆頭。
你全身都我生給你的,還怕我看呀。
這樣的兒子真可愛。丁又寧忍著沒讓自己笑出聲,攤開浴巾,一本正經地說︰「叔公有交代,只能玩十分鐘。」
一听是大人講的,樂樂乖巧地爬起來,讓她用大浴巾包裹住,抱出浴室穿衣。
「我自己會穿。」別別扭扭,不習慣讓她幫忙。
「好,那你自己穿。」沒去推翻兒子了不起的自主能力,耐心地等著他努力和上衣鈕扣奮戰,並順手替他翻正領口,拉平衣料,再把穿歪的褲子調正。
搞定!放他出去玩。
這里他熟門熟路,自己的玩具收在哪都知道,她隔著一小段不至令兒子感到不自在的距離,默默觀察他。
他自己坐在軟墊上玩了一陣子,大抵是覺得空虛寂寞冷,便抱著他的模型玩具,自己爬上沙發、攀坐到嚴君臨腿上,也沒吵他,就安靜窩在他懷里,低頭玩自己的。
這應該不是第一次了,爺兒倆挺有默契,嚴君臨一邊看財經雜志,挪出一只手來抱他,有一下沒一下地拍撫。
她看了好嫉妒。她也好想要兒子這麼親密信賴地膩著她。
向懷秀不知何時來到她身旁,低聲說︰「跟你小時候,真像。樂樂好喜歡他,我怎麼想都想不通,嚴君臨又沒特別會哄小孩,為什麼你們都那麼喜歡賴在他身邊。」每次一幫孩子洗完澡,奔出浴室就滿屋子阿公阿公地找,是才多久不見,有這麼思之如狂是不是?也不想想剛才伺候他大爺沐浴更衣的是誰,小沒良心的,母子倆都一樣!
「安全感吧。」那種天坍下來,你一定會替我撐住,保護我不受傷害的信賴感。爹地就是讓她覺得,只要待在他身邊,就什麼都不用怕。
如果,她也讓樂樂有這種感覺,是不是就會願意親近她了?
「有些事,韶華不便說出口,但我可以。如果你真的不想兒子離你更遠,自己的腳步要調整一下。我知道你不好受,所以離婚之初,我們也沒多說什麼,但樂樂慢慢在長大,他已經開始會有自己的想法和情緒了,你已經失去丈夫,還想連兒子也失去嗎?」
「我知道該怎麼做,叔,你別擔心。」從兒子避開她的擁抱那一刻,她就痛醒了,現在她唯一想的,只是全心全意,好好挽回兒子對她的愛。
嚴君臨抬眸,視線不經意與她對上,泛起水霧的眸子,滿滿全是心酸的渴望。他哪會不懂,一掌拍了拍腿上這磨人的小祖宗。「臭小鬼!」害你媽這麼難過。
「我很香!」叔公有幫他洗澡!樂樂不接受誣蔑,湊上去要給他聞,堅決為自己洗刷冤情。
嚴君臨鼻尖蹭蹭硬嘟上來的小脖子,啾了女敕頰一口。「好吧,很香。」
在這賴了一晚,盡責好媽媽注意到兒子的就寢時間已到,朝他招招手。「時間不早了,媽媽要上樓去了,你——」
話沒說完,小男孩朝嚴君臨懷里縮了縮,下意識抱住他。
三個大人互看了一眼。丁又寧扯唇,勉強笑了笑。「好吧,你想跟阿公睡的話,那媽媽自己上去了,如果你要找我,再讓叔公帶你上來。」好落寞地獨自走向玄關,一步一回頭。媽媽看起來,好像很失望……
小男孩一瞬也不瞬地瞅著母親的背影瞧,兩手扭啊扭,都快絞成麻花辮。
他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事了。垂下頭,想了想,跳下嚴君臨的大腿,一聲不吭地轉頭就往臥室跑。
「欸!」居然連聲再見都不跟她說。丁又寧悶悶地低頭穿鞋。
說不難過是假的,兒子是她肚里的一塊肉,他們曾經是全世界最親密的兩個人,看兒子用防備的眼神與她隔離,她無時無刻,都覺心似刀剜。
「樂樂?」身後,向懷秀微訝地喊,她聞聲跟著回頭。
小樂樂回房拿他的行李袋,使盡吃女乃的力量,一小步一小步拖著,走向她。
她終于體會了一把,藺韶華說,兒子蠻牛一樣的固執個性長什麼樣了。
她三步並成兩步走過去。「你要跟我上樓嗎?」
他想了一下,輕輕點頭。
她笑了,眼角濕氣未散,嘴角已迫不及待綻開春陽燦爛的笑容,比獲得全世界還滿足。
「這個太重了,媽媽拿。」她一手提行李,另一手伸向他。
這一次,她不急著退縮,他只是猶豫的時間久了一點,她能等,等他考慮好。
小男孩忸怩了一陣,怯怯地將手擱到她掌心。
「跟阿公和叔公說晚安,我們明天再下來吃早餐。」
「阿公掰掰,叔公掰掰。」
「樂樂晚安,明天見,叔公煮你最愛吃的咸粥。」完全不想理會那個只想吃早餐的賠錢貨!目送母子倆進電梯,嚴君臨與向懷秀對看,吐了口氣,簡直想抱頭痛哭。
終于!
早上藺韶華特地打電話來,跟他們大致說明情況,要他們先有個底,從旁幫襯著點,只是他們沒想到,會有這麼嚴重。
這寧寧也是自作自受,自己心里有傷,孩子擱了就跑,逃避面對婚姻失敗的痛苦,孩子才多大,哪能體她?她又何嘗體會過孩子想媽陪的心情。
向懷秀本想念她幾句,可看她比誰都懊悔難受,想念也念不出口了。
幸好孩子還小,多花點心思總不至于無法挽回,要再大些,裂痕更深,可就真棘手了。
說來韶華也是有心,都離婚了,還為她的事擔待著,沒少操那分心。
初離婚時,嚴君臨對他難免有幾分不滿,見了面態度不冷不熱,可後來情緒緩和,他自己其實也明白,一段婚姻的失敗,不會是單方面的資任,兩人都是輸家,沒有誰好過,實在不必對已經很不好受的韶華多加責難。
這些日子,韶華除了工作,身邊就只有孩子陪伴他,把孩子送到她身邊來,其實,也就換他一人寂寞了。
向懷秀嘆了口氣。誰負誰還真難說,這兩人的感情糊涂帳,他們已經無力插手過問了。
母子倆上樓來,她拿出行李袋內的小枕頭和小被子,拍拍床鋪,將其擱了上去。
「來吧,我們刷牙準備睡覺了,你會自己刷牙嗎?」
樂樂點頭。他會刷牙,把拔有教。
她把擠好牙膏的兒童牙刷放到他手上,看著他刷。「你喜歡水蜜桃口味呀?」
小男孩不知是刷牙沒空回答,還是壓根兒不想回答她,就只是專注地刷著牙。
「等等,這邊沒刷到,嘴巴張開。」她拿過牙刷,仔細將口腔內側再刷一遍。「好了,漱口。」
刷完牙,小男孩乖乖躺上床,她將他的貼身小被被蓋好,再拉上蓬松的暖被,不死心又問了一次。「我也有水蜜桃香味的乳液,很香喔,如果我擦的話,你會讓我抱一下嗎?」
好吧,來日方長。
她取出擱在床頭櫃里的乳液,擠了些用掌心搓熱,往兒子手腳上抹勻。
男人與女人照顧孩子,最大的差別是,男人會著重在孩子有沒有吃飽穿暖,女人則會連細微處的肌膚滋潤度都照看到。
甜甜的,真的有水蜜桃味道……
小男孩聞到了,眼神亮晶晶。
這反應真可愛。看來他真的很喜歡水蜜桃甜香。不過——這喜好會不會娘炮了點啊?她太不安了,拿出手機,傳訊。
你喜歡水蜜桃香味嗎?
另一頭,秦銳幾乎是神速回傳︰伴手禮有我的分?!我什麼都喜歡,寶貝——附上垂涎的忠狗貼圖。
她也神速地冏了。
簡直是晴天霹靂來著。
受到太大的沖擊,她恍恍惚惚地關了燈,恍恍惚惚地躺下,恍恍惚惚地不知道自己在干麼,恍恍惚惚地一「媽媽晚安。」可能是關了燈,比較不困窘,小男孩別別扭扭地挪過來,很快地抱了她一下,又躺回去。
于是,傻娘親又更加恍惚了。
樂樂主動跟她講話了!還抱她,水蜜桃香的魅力居然這麼大,她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好啦,水蜜桃就水蜜桃。傻娘親含淚接受了他的喜好。
母子倆的關系,一天改善一點,每日都有不錯的進展。
樂樂從一開始,問了才被動回答好或不好、要或不要等等簡短的意願表達,到後來會慢慢跟她交談幾句,吃到好吃的東西,會跑過來問她︰「媽媽要不要?」
覺得他好像比較能接受了,便開始拓展範圍,帶他出門走走。
就到公園散散步而已,原本怕孩子不自在,向懷秀會跟著,後來就剩母子倆,成為每日固定的黃昏小約會,有一回她跟向懷秀聊天聊忘了,他還自己跑過來,拉拉她的袖提醒她,一臉悶悶不樂。
原來兒子還挺喜歡他們的黃昏小約會。
藺韶華每天都會跟兒子通通電話,分享最近發生的事,前兩天,他故意問︰「你現在還想回來嗎?把拔可以去接你喔。」
這一次,他考慮了很久,沒立刻答「好」。
明天不用去托兒所,媽媽說要帶他去看她工作的地方,他如果回去的話,媽媽會很失望吧……
「我後天再回去好了。」他想了想,覺得這個決定不錯。
再于是,隔天面帶微笑听著兒子講去電視台的經過、看見什麼新奇有趣的事物,滔滔不絕講不完,兒子好難得話這麼多。
聊完,又問︰「那把拔明天可以去接你了嗎?」
「……」明天媽媽要去大賣場買東西,叔公交代他,要提醒媽媽買衛生紙和醬油,他怕媽媽一個人去會忘記。「後天好了。」
後天復後天,後天何其多。
與兒子互動良好,她每天心情都不錯,這一天,行程上只有一個電台的訪問,早早收了工,坐在休息室,打開手機有一通未接來電,頰畔笑意斂去些許,好心情打了折扣。
時間還早,她順路繞到托兒所接樂樂。
樂樂在里頭畫圖,看見她來,頻頻朝外頭張望,她笑笑地對他揮揮手,順便跟托兒所的老師聊幾句樂樂的近況。
聊完,便見樂樂背著書包朝她奔來。「媽媽,你怎麼會來?」
「來接你下課啊。」她笑著蹲身,模模兒子的頭,要替他拿下書包,留意到他雙手一直藏在身後。「你後面藏什麼?不能給媽媽看的東西嗎?」
他搖頭,臉紅紅害羞了一陣,才將手伸出來,把東西遞給她。
是一張圖畫紙,她打開,上面注音文寫著︰「我的媽媽」。
孩子的繪圖能力與邏輯沒什麼好強求,就是扭曲、外星等級,真要找出哪里像她,可能是紫色的眉毛跟她昨天畫的眼影顏色有幾分像,但丁又寧卻看哭了,笑著哭泣。
「這是媽媽看過最棒的畫,畢卡索都比不上。」
畢卡索是什麼,樂樂也不是很懂,但媽媽問︰「這是送給我的嗎?」于是他就點頭了。溫馴地任母親牽起他的手離開托兒所,樂樂仰頭問︰「我們要去哪里?」
「帶你去見阿公。」
「阿公不是在家嗎?」樂樂不甚明白。
「不一樣,是另一個。」她不知道該如何跟孩子解釋,另一個將她帶到世上來、卻不曾盡過一天父親職責、不像父親卻又無法推翻父親身分的那個人。
來到相約的餐廳,她在侍者的帶領下進入包廂,先點些小點心給孩子止饑,沒一會兒,那人也來了。
樂樂仰頭看見來人,乖巧喊上一聲︰「外公。」
她不無錯愕。「樂樂,你認識他?」
樂樂點頭。「把拔有時候會帶我來找外公玩。」把拔有說,要叫外公,因為這個是生媽媽的人。家里那一個,是很疼他、也很疼媽媽的阿公,他不會搞混。
這完全在她意料之外,她望了過去。
丁存義在她對面坐下。「韶華有空會帶樂樂來,跟我吃頓飯。」
她瞬間繃緊神經。「你該不會——」
她直覺的防備,令丁存義露出苦笑。「沒有,我沒跟他拿一毛錢,我們約定好,不會去打擾你身邊任何一個人,我沒忘記,你不用這麼緊張。」
「抱歉,我反應過度了。」她松了口氣。「他什麼時候跟你聯絡上的?」藺韶華提都沒提過,她完全不知道這件事。
「第一次,大概是你們準備結婚那陣子吧。」那時,藺韶華來邀他參加婚禮,他理都不想理,主婚人又不是他,也沒禮金可撈,風頭都是向懷秀的,他去干麼?
一又寧會很希望,有你到場祝福。
記得那時,藺韶華是這麼說的。他嗤笑一聲,便拋諸腦後。
打一開始,就父不父女不女了,他沒想過要這個女兒,女兒也怕他四處嚷嚷破壞她的完美巨星形象,不得已拿錢塞他的嘴,說白了也是各取所需,何必裝什麼父女情深?
但藺韶華挺有耐性,只要一有空,就會帶樂樂陪他吃頓飯,偶爾給他看幾張又寧成長過程的照片,說說她幼時發生的大小事。
——樂樂跟又寧小時候,挺像的對不對?
他實在不知道這男人究竟想做什麼,身上又沒油水可撈——其實真要撈的話,以藺韶華的態度來看,拿點錢出來奉養岳父不會不願意,但這一定會惹毛又寧,他可不想冒這個險。
原先本是不太耐煩地應付,直到近一年來,或許是年紀有了,揮霍不動了,居然開始會害怕寂寞,別人這年紀,都已經子孫滿堂,他只能拿錢買短暫的歡樂,日子愈過愈空虛,甚至逐漸覺得,偶爾吃這頓飯,其實還不錯。
樂樂這孩子,愈看愈覺得——挺順眼討喜。
他居然當外公了,浪蕩了一輩子,沒干過幾件能拿出來說嘴的事,女兒已經來不及了,至少在外孫心里的模樣,他希望不要太難看。
但是這些,他沒有辦法對女兒說,他前科累累,劣跡斑斑,若是稍微放軟示好,她只會更戒備,揣惴不安,不相信他其實沒要圖謀什麼。就像現在——每次見面,她二話不說,就是將支票往他面前推,不再企圖從他身上榨取丁點溫情,最底限的奢求,是大家相安無事,別擾得所有人不得安生,就好。
丁存義看了眼支票,沒立刻收下來,只問︰「你最近過得怎麼樣?」
丁又寧抬眸。「你是真心想問嗎?」
「順口問問,沒別的意思。」
既然他順口問問,那她便順口答答。「我很好,工作上做了不小的調整,想多留點時間陪孩子,你看,這是樂樂畫來送給我的,我收到的時候,滿滿都是感動驕傲,我的兒子心里有我。」她攤開圖紙,給他看。
復而聳聳肩,澀然一笑。「不過我想,這種想跟全世界炫耀的心情,你可能也不懂,小時候我也想畫我的爸爸,可是怎麼樣都畫不出來。」
丁存義笑哼,帶幾分諷刺。「你心里應該只會想,我爸爸不是個東西!」
他的人生,就是這麼失敗。
她不知該如何回答。距離上次見面,已經是四個月前的事,他似乎——一下子蒼老了許多,氣色看上去大不如前。「你——還好嗎?」
終究是自己的父親,沒辦法真做到不聞不問。
「很好啊,有錢有閑,有個賺錢如流水的大明星女兒,供我花錢如流水,日子逍遙又快活,哪里會不好?」
「那就好。」至少,她找到他們之間的平衡點,一個大家都好的平衡點。
她側首關注一下孩子的狀況。樂樂吃完點心,自己拿出書包里的圖紙和蠟筆,埋頭安靜畫圖,不吵大人說話。
她兒子真乖。丁又寧溫柔地模模兒子的頭,問︰「也可以幫外公畫一張嗎?」樂樂抬起頭,看看她,又看看外公。「好。」
她已經畫不出來了,但她的孩子還可以。她的樂樂,心還是暖的,懂愛。
樂樂一筆一畫,畫得專注,一邊看外公,一邊畫上外公疏疏的眉毛,再畫上嘴巴,有一點彎彎的弧度,外公看他的時候,有時會笑。
畫完,遞給母親。
「謝謝你,寶貝。」她親親兒子,接過圖紙。「你要的,只是讓你可以花錢如流水的女兒,所以失去了會用滿滿的愛畫你的女兒,希望你覺得值得。」
將圖紙推去,心知下一刻,它就會在垃圾筒里壽終正寢,因為那對他來說,一文不值。可那都無所謂,她已經將那分對她而言千金難買的溫暖,牢牢護在心口。
起身,帶著兒子走出餐廳,戴上墨鏡,掩去跌落眸眶的淚。
兒子扯扯她衣角,仰頭一臉擔心。
她蹲,牢牢抱住兒子小小軟軟的溫暖身軀,將淚顏藏在那小小的、卻能承載她所有悲傷的肩膀。「媽媽不痛、不難過……」
只要有你,就夠了,我的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