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我是毒隻果 第六章
白雪咚咚咚的從二樓跑下來,正巧看到白隻正在哭泣,頓時火氣上升,大聲告狀,「媽媽妳看啦,小舅又把姊姊弄哭了,小舅最壞了,臭小舅!」
耳邊傳來妹妹全心全意的護航,讓哭得壓抑的白隻愈覺悲摧,眼淚因此落得更加放肆。
從夢里掙扎轉醒的瞬間,宿醉引起的頭痛像是有幾百個小型工人拿著鐵錘在腦袋里敲敲打打,白隻倒吸一口氣,雙手捧著發疼發脹的頭環顧四周。
鐵灰色的床單,簡約歐式設計風格……她想到這是嚴讀家的客房,她來過好幾次,之前她都是陪著白雪過來,白雪有時會住在這里,但因為是他住的地方,她向來不愛逗留,每次都是敷衍的講幾句客套話就找理由先行離去。
這倒是她第一次在這里過夜,可是……她怎麼不是在自己的家?
她依稀听見窗外雨聲滴滴答答,卻感受不到濕冷,掀開棉被下了床,她才發現房里開著暖氣,即使她光腳踩在光潔地板上仍舊不受寒意侵擾。
白隻強忍著不適,走進浴室洗了個熱水澡,但這麼做還是趕不走該死的偏頭痛,她申吟著,拿出衣櫃里白雪的衣物隨意套上,虛弱地打開房門走出去。
「嗯……妳應該知道自己這樣做的後果,這場官司我沒辦法再幫妳了……」
誰在說話?
她煩躁地爬了爬凌亂的發絲,瞇起迷蒙雙眸。
「白隻和我有親戚關系,妳連我都扯了下去,我當然不能坐視不管。」
熟悉的冰冷諷刺語調,讓白隻意識到出聲的人是嚴讀,早已習慣他的說話態度,她只是聳了聳肩,轉而邁向廚房,想為自己倒一杯溫開水,尋覓水杯之際,小腿肚倏地被毛茸茸的不知名物體掃過,因為沒有防備,她驚呼一聲。
「看來妳並不想要挽回自己的婚姻了,我們再談下去也沒什麼意義,妳好自為之吧。」
在白隻看清楚依偎在腳邊的白色短毛貓後,男聲也由遠而近,在她還在對著貓咪撒嬌磨蹭的模樣犯傻時,嚴讀已經走進廚房,為她倒了杯水放在桌上。
「喝吧。」他指著水杯,撈起白貓擁入懷里。
「這是什麼?」她蹙眉問道。
嚴讀用臉頰蹭了蹭白貓,再將牠放出廚房。「檸檬蜂蜜水,可以幫妳解宿醉。」
她點頭喝下,微酸微甜的滋味伴著暖意滑入喉嚨,驅走了體內寒氣,使得她滿足舒服的嘴角微翹,她瞟向正動手煎蛋烤吐司的他,僵硬地杵在原地不知該站該坐還是該走,只好問道︰「小雪呢?」
「上學了。」他專心地準備早餐,言簡意賅地回道。
白隻喔了聲,兩人又陷入了沒有話題的窘境,她左瞧右瞧,硬是找了一個新話題,「現在幾點了?」
嚴讀瞥了下腕表,回道︰「九點四十。」似乎知道她接下來的反應,他接著又道︰「妳的包包和手機放在客廳的沙發上。」
「喔,九點四—九點四十!該死,我上班要遲到了!」說著,她便要往客廳沖去,卻因為被他拉住手臂而動彈不得。「嚴讀,我說我要遲到了,你攔著我干麼?」
「妳今天就先請假吧。」
白隻挑眉,不明白這位向來對她不理不睬的冷漠先生為何會提出這樣的建議。
「加莉向媒體爆料了。」嚴讀不愛拖泥帶水,直接切入重點,他將她壓坐在餐桌椅上,再端來烤好的吐司與煎蛋。「先喂飽妳自己,再想想要如何應戰吧。」
她神情恍惚,尚未反應過來他話中的意思,她的手機鈴聲便響了,她直覺起身走向客廳。
這次他沒有阻止她,只是跟在她身後。
白隻拿起手機一看,接听,「喂,副理……」
「白隻,妳是怎麼回事啊!捅了這麼大的婁子要我怎麼處理?妳這陣子先別來上班了,這里亂成一團,妳來也只是添亂而已,後續如何我再和妳聯絡,就先這樣了!」
手機那頭的背景音十分嘈雜,公司副理機關槍式的把話說完後便結束通話,完全沒有商量余地。
白隻覺得頭更痛了,突地,一個念頭閃過,她問道︰「你剛才是在和加莉通電話?」
「嗯。」嚴讀伸手輕撫著小壞的背,就見牠舒服的瞇起一雙貓眼,喉嚨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慵懶的模樣完全與陷入慌亂的白隻形成強烈的對比。
很好,情況到底能有多糟?白隻癱坐在沙發上,表情一片木然。
嚴讀打開電視,轉到新聞台,畫面正好停在白隻任職的婚紗攝影工作室前,門口因為記者爭相訪問而顯得擁擠混亂,新聞標題寫著︰「婚宴告吹!婚紗攝影師成新郎小三!」
白隻無言以對,瞪著畫面上的新聞標題發愣,听著記者們秉持道德輿論追問著正從工作室走出的副理,她看著荒腔走板的一幕幕,心漸漸涼了。
「這樣的新聞很快就會被遺忘了。」嚴讀眼神冷漠地盯著新聞畫面。
「可是這不是事實。」她深吸一口氣,企圖讓自己鎮定下來。
「但妳和唐應理一起進入汽車旅館也是事實。」他犀利反駁,毫不留情。
被他一句話堵得心塞,白隻臉色刷白,氣惱自己的同時,也將他當成了出氣筒。「所以呢?我就活該被停職嗎?這些記者難道不會有一個人去查明事實的真相嗎?」
「妳希望唐應理被記者查到他對妳意圖不軌的事實?」嚴讀的口吻淡淡的,濃長眼睫掩去了他的眸光,教她猜不透他此刻的神情。
她一時語塞,硬生生憋了一口氣在心里不上不下的。
「心軟了?」他譏笑道。
「我只是不想讓情況變得更糟糕。」她咬牙回道。
「所以事實就是那樣了。」嚴讀抬手指向新聞標題,眼神泛冷。「妳再嚷嚷也沒有用,因為妳不像他們,根本狠不下心。」
「我要狠什麼心?繼續向媒體爆料,讓這件事情像滾雪球一樣愈滾愈大?這就是你所謂的狠心嗎?我不要,這不是我樂見的……」
「所以妳活該躲起來,最好等到風波平息之後再外出見人!」
向來冷靜自持的嚴讀難得疾言厲色,就連小壞都抬眼瞥向主人喵嗚一聲,他壓抑著莫名怒火,逼自己不去看在沙發上縮坐成一團的白隻有多麼可憐兮兮。
「我家應該也被記者包圍了,我能躲去哪里……」她無奈嘆氣。
他煩躁得挑了挑眉,薄唇緊抿成一直線。
「嚴讀,我能去哪里?如果可以,真希望我媽媽能夠現在來接我……」話說到最後,白隻成了喃喃自語,壓根不認為他會理會她的煩憂。
嚴讀雙手環胸,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不斷輪流敲著左手臂,他瞪著她落寞自擁的身影,發覺自己根本無法做到漠不關心,也正是因為如此,讓他的心情更加煩躁。
氣氛僵凝了好半晌,他乍然爆出的話語像是平地一聲雷—
「昨晚何加莉先打電話告訴我她的決定,我和小雪才把妳帶回來我這里,妳就先在這里住下吧。」像是擔心自己會後悔,嚴讀一字一句說得又輕又急。
聞言,她驚訝又錯愕的抬頭看向他。
一對上她的視線,他頓時滿心懊惱,暗惱自己根本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你又不是我的誰,根本不需要收留我。」白隻看得出他的勉強,這點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
她急著撇清關系,莫名讓嚴讀心中的焦躁燒得更旺了。「我又不是妳的誰?真是壞習慣!白隻,叫我小舅。」
白隻看著他鐵青的臉色,不知為何,第一次為了這位說起來又不是她的誰的小舅,感動得好想掉淚。
她想起了晨間的夢,夢里的少年模樣與此刻佇立在她面前的嚴讀重迭在一塊,即使他的語氣總是冷冷淡淡的,卻能夠溫暖她相同清冷的靈魂,這讓她一直很不願意承認他,究竟該成為她心目中的哪個誰。
不想承認自己的眼眶和心都被熨得微燙,白隻撇撇嘴,收回與他相對的目光,傲嬌地回嗆,「誰要叫你小舅,臭嚴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