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君發財 第六章 偷偷題了字
睜開眼楮,齊明聿就意識到這兒不是自己平日應該醒來的地方,有股屬子女子的香氣,還是他熟悉的味道,是沈雲錦的……念頭一轉,他就看見她了。
此時靜靜看著她,方知她生得美艷至極……不,他一直知道她有一張艷麗的容顏,而且性子狂妄,可是肆意隨興的同時,又有一種不符含年紀的沉穩,總之,她身上有一種矛盾的氣息,以至于旁人往往會忽略她的容貌,更好奇她這個人。
齊明聿忍不住起了玩心,用手指輕輕刷過她鼻子前面,沒有反應,再來一次,還是一樣,那就多來幾次,這會兒終于讓她懊惱的張開眼楮。
「紫燕,別玩了……」
不是紫燕……沈雲錦怔愣地對著齊明聿眨了眨眼楮,思緒漸漸清明,昨晚的事終于回到腦子,她恨恨的咬牙切齒,「你總算醒了,我還以為你死了。」
「我豈是如此短命之人?」明明遭人怒目相對,他卻覺得很歡喜。看樣子,他真的病得很嚴重。
沈雲錦語帶嘲弄的一笑,「是啊,禍害總是特別長命。」
「我們正好一起作伴。」
沈雲錦怔了一下,一時反應不過來,「什麼?」
「我看你也是禍害,我們是半斤八兩。」
「誰跟你半斤八兩?」沈雲錦氣得準備撲過去吹人了。
「姑娘醒了嗎?」紫燕還帶著睡意的聲音傳了進來。
「這丫頭怎麼挑在這個時候醒來……你先找個地方躲起來,待會兒我再跟你算帳。」
沈雲錦低聲交代不夠,還用眼神警告齊明聿別亂來,然後趕緊爬起來,因為趴了一夜,手腳變得不听使喚,走起路來歪七扭八,可是這會兒管不了這麼多,快步繞過屏風走進側間,趕在紫燕下榻之前堵人。
「紫燕,我咋晚沒睡好,想多睡一會兒,你告訴娘,今日我不想去承恩寺。」
每月月初,承恩寺山下都有市集,相當熱鬧,沈母便利用這日帶女兒上承恩寺祈福,順道逛市集。
「姑娘昨夜沒換寢衣安置嗎?」紫燕剛剛醒來,原本還兩眼惺忪,可是一看到沈雲錦衣服皺巴巴的,嚇得瞬間清醒過來「……太累了,忘了。」沈雲錦敷衍的拉了一下衣服。
「姑娘還恨不得不穿衣服睡覺,怎麼可能忘了?」
「人難免有無法控制的情況。」這個時代嚴重缺乏隱私,她如何敢光著身子睡覺?
聞言,紫燕更擔心了。
「姑娘還好嗎?」自從姑娘赴了齊公子之約回來,經常心神不寧,老是忘東忘西,也不知齊公子跟姑娘說了什麼,害姑娘失了魂……那日她應該堅持跟在姑娘身邊,而不是遠遠看著。
「不過是忘了更換寢衣,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沈雲錦覺得很好笑。
紫燕不可思議的瞪大眼楮,語帶指控的提醒道︰「當初姑娘為了做出滿意的寢衣,尋遍慶豐所有的布莊,後來我們去祈州探望舅老爺,姑娘也將那兒的布莊走訪一遍,難道姑娘都忘了嗎?」
沈雲錦張著嘴半晌,吶吶的道︰「這麼久遠的事你怎麼還記得?」
「這不過是三、四年前的事情。」
沈雲錦忍不住惱怒的磨牙,「你家姑娘不記得的事,你干啥記得如此清楚?」
「不是姑娘再三叮咐我要長記性嗎?為此,我還待地將姑娘交代的事——記下,就怕自個兒忘了。」
紫燕真的很實城,姑娘說一,她絕不會有二,除非違背夫人指示,沒法子,誰教姑娘跟她一樣都是從夫人那兒領月錢的。
沈雲錦終于體會到搬石頭砸自個兒的腳是什麼滋味了,恨啊,為了將紫燕教成一個好幫手,她將紫燕當成學生教育,可是教著教著,紫燕骨子里的奴性沒有消失不見,耍嘴皮子的功力卻見長,套一句娘親的話,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丫鬟,主子若被丫鬟氣死了,那只能怪主子自找苦吃。
「姑娘,我還是趕緊幫你更衣,今日要去承恩寺。」紫燕哪會在乎沈雲錦內心糾結的感慨,只想盡快將主子收拾漂亮整齊了,要不萬一不小心教夫人瞧見,又要嘮叨了。
「我剛剛不是說了,我想多睡一會兒,你去告訴我娘,今日不去了。」
「不行,今日非去不可。」
「為何今日非去不可?」
「夫人要帶姑娘回京了,以後再也沒機會陪姑娘逛市集了。」
「不是還有好幾個月才會回去嗎?」
「接下來要開始收拾箱籠,還要給府里的主子們——挑選禮物,不便再去承恩寺。」
「這也用不著好幾個月。」
「夫人喜歡早早做好準備。」
沈雲錦懂了,雖然父親來信只道接她們進京過年,但是並未言明哪一日,這就表示隨時都有可能,娘親當然盼著父親早一點派人過來接她們,可這根本是白費心思,說不定父親臘月之前才會派人接她們回京。
「好啦,你去告訴娘親,我晚一個時辰去找她,教她不必等我用早膳。」沈雲錦半拉半推的將紫燕送到房門口。
「我先伺候姑娘梳洗。」
「不用了,這點小事我自個兒來就可以了,還有,幫我準備幾樣糕點帶著。」
沈雲錦將紫燕推出去,趕緊關上房門,跑回內室,見床上的人已經不見了,不由得一怔,「咦?走了嗎?難道是怕我跟他算帳,趕緊逃跑?他以為昨晚順利進來,今日就能順利離開嗎?萬一走錯地方,遇到常莊頭養的那幾只狠犬,他就死定算了,他若是被狠犬追著跑,那也是他自找的,與她無關,不過,她還是仔仔細細尋了一圈,只差櫃子和箱籠沒打開來看,確定沒人,才逕自去更衣梳洗,給自己梳了一個元寶髻後,便趕緊出門與娘親會合。
房門一關,齊明聿從梁上飛身落地。
這丫頭警覺性很,可惜忘了抬頭往上看,當然沒發現他還在房里。
一想到她們主僕之間的對話,他就忍不住想笑,還好她的丫鬟在外人面前嘴巴比蚌殼還緊,要不她的底細早被交代得一清二楚。
這會兒想不動聲色離開還真不容易,只能待齊白從他昨夜沿路留下的記號尋到這兒——雖然中了迷藥,但是出于本能,他會隨手留下記號,不過相當紊亂,齊白要費點心思才會察覺他走錯莊子了。
眼前的情況有點荒唐,然而略微一想,他就弄清楚為何身在此處,右邊轉成了左邊,而兩個莊子的格局相同,沈雲錦住的院子又跟他同一處,他就上了她的床。
昨晚她肯定嚇壞了,可是……齊明聿低頭看著手上的包扎,唇角不由得上揚,這丫頭嘴巴習鈷,卻是個心軟的。
如今出不去,齊明聿不自覺的四下打量,盡管這樣的行為很失禮,他卻情難自已,可以窺探她的感覺令他心動。
從內室一路看到了小書房,小書房明顯比其他地方更「熱鬧」,書冊四處堆疊,而最先進入眼中的是攤在書案上的畫作。
這幅畫可以說是夏日的嬌花宴,栩栩如生,依稀可以聞到隨風送來的香氣,最特別的是,每一種花卉都有十種風情,細膩得教人驚艷。
他突然生出一股沖動,添水磨墨,然後拿筆蘸墨,在空白處寫下——夏日宴,群芳嬌。
斗奇妍,舞艷姿。
嬌姑娘,芳何在?
萬紫千紅中。
細細品味一番,他覺得很滿意,同時有一種惡作劇之後的快感,真好奇她見了有何反應,會氣炸了嗎?她沒將這幅畫揉成一團扔了,想必是得意之作,如今他在上頭留下字跡,她要如何處置?
放下筆,他抬起頭來正好對上掛在牆上的畫,仔細一看,應該是從某個小山肢腕瞰山下的農莊景色,看似平凡,卻透著一股大氣。
這時突然傳來鳥鳴,是熟悉的節奏,齊明聿迅速收回視線,趕緊走向窗邊,推開窗子,果然是齊白找來了。
雖然舍不得離開,但他也不敢逗留,忙不迭的翻過窗子,跟著齊白走了。
一想到那位面癱的齊爺會被幾只狠犬追著跑,沈雲錦擔心的同時又覺得好笑,這種時候他還是會沒表情嗎?
無論有沒有表情,她肯定那畫面絕對經典,不過,若是不幸被逮到了,他會不會牽扯出她?因為他莫名其妙出現,她一夜沒睡好,她也是個受害者,他可別賴在她頭上。
可是,她越想越不安,若他為了自保將她拖下水,如何是好?
她想快一點回莊子,確定他是否安全離開了……一個沒留神,她一腳踩空,從階梯上摔下來,正好滾到某人面前。
沈雲錦完全听不見四周的聲音,只覺得這個臉丟大了,真恨不得能消失不見。
沈雲錦別別扭扭的抬起頭,目光先落在對方腰上的玉佩,感覺似曾相識,她忍不住多看一眼,再繼續往上迎向對方的注視,是個中年僧人,不過,她覺得稱一聲美大叔更為貼切,因為看到他的帥臉,很容易忘了他剌光頭。
「師父,不好意思,教您見笑了。」
她試圖擠出笑容,試圖減緩繼尬,可是很奇怪,聲音明明很溫和的僧人目光透著冷冷的寒意,而他身後的兩名僧人看起來更是怪里怪氣,眼神銳利得讓人想直接暈過去算了。這時紫燕已經回神的沖過來,一邊喊對不起,一邊攙扶沈雲錦趕緊走人。
「姑娘怎麼滾下來,嚇死我了?」
「我也嚇了一跳,真是丟死人了。」
沈雲錦感覺心跳得很快,可是她的腳步不敢太快了,就怕泄露她此刻的心情,是說因為扭到腳,她再心急也走不快就是。
「姑娘也知道丟人。」
「你家姑娘又不是沒腦子,哪會不知道丟人……你慢點,沒見到我扭到腳嗎?!」
紫燕覺得很委屈,平日走路不就是這樣子,哪有很快?可是一想到她沒有及時拉住姑娘,以至于教姑娘摔下來扭到腳,她不但不敢反駁,還要好聲好氣的說︰「夫人應該在馬車上等很久了。」
「不是約好一個時辰嗎?」她一直惦記著那位麻煩人物,無心跟娘親進承恩寺祈福,正好見到寺旁有一片梔子花園,索性借口賞花,跟娘親約好一個時辰後會合。
「早就過了一個時辰了。」
「你若是覺得太慢了,你背我好了。」
紫燕閉上嘴巴了,雖然她身子比姑娘壯實,但是矮了姑娘半顆頭,她可背不動姑娘。
此時沈雲錦也松了口氣,因為殺氣不見了,她真的嚇到了,莫名的覺得離死亡如此靠近,而她甚至不清楚怎麼一回事……難道他們是江洋大盜,藏匿大此,生怕被她認出來,便想殺她滅口?若是如此,她的危機是不是還沒有解除?她要將這件事忘得一干二淨,要不萬一人家暗中派人盯著她,發覺她有什麼告密舉止,她可能就莫名其妙的小命休矣……
上了馬車,張如歆知道女兒從階梯上摔下來,擔心的道︰「你是不是哪兒不舒服?為何今兒個總是魂不守舍?」
吁了一口氣,沈雲錦搔了搔頭道︰「我在想事情嘛。」
「何事?」
「我想在京城開一間容錦閣。」
「不可能,我們哪有本事在京城開容錦閣?」
雖然張如歆只知道每年從鋪子得到一筆收益,對經營什麼的一竅不通,但也不是不清楚在外行走艱難,容錦閣是她娘親手上最值錢的鋪子,從前為了經營容錦閣也費了很多心思,當然,自己女兒在這方面的本事顯然更勝于她娘親,然而京城不是慶豐府,在那兒做生意,不但要有銀子當資本,更要有人脈和靠山。
「娘親放心,這事交給我。」沈雲錦很有氣魄的拍著胸口道。
「娘親知道你有本事,這三年來容錦閣在你的主事下收益翻了數倍,可是在京城開鋪子並非你以為的如此容易,何況娘親手上的現銀也未必買得起一間鋪子。」
「娘親可知道我們隔壁的莊子住了誰?」「不是京中來的大戶人家嗎?」
「不只是大戶人家,還是皇親國戚,是安王。」
張如歆不敢置信的瞪大眼楮,「什麼?」
「安王和安王妃為人低調,不喜歡張揚,這也是為何他們在隔壁的莊子住了那麼久,娘親卻不曾見過他們。」
張如歆實在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嗎?」沈雲錦用力點點頭,「娘親相信我有本事在京城開容錦閣了吧?」
「他們願意幫你?」
「我舍了兩成收益換來一間鋪子,還有靠山和人脈。」只是,她合作的對象並非娘親以為的安王夫婦。
太震驚了,張如歆久久無法言語。
「娘親,文定侯府遲早要分家,我們是二房,能分得的不多,父親不過是國子監祭酒,地位看似崇,卻連油渣都沒有,將來兩位哥哥還要娶妻,我們好歹要置辦一間四進的宅子,兩位嫂子若多生幾個的話房子才夠住,我們身上豈能沒有銀子?」
根據她得到的資訊,文定侯府早就落入二流權貴的等級,換言之並沒什麼權勢,子孫又偏愛走清貴的文官路線,很難發大財。
聞言,張如歆忍不住皺眉,「你這丫頭說話亂七八糟。」
「這不是事實嗎?」
是啊,這是事實,張如歆無奈的嘆了口氣,「好吧,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過,可不能忘了分寸,免得落人話柄。」
沈雲錦歡喜的點頭應是,可是一想到那位合作人,不知此時他是否順利月兌身,她的心情又開始七上八下。
待到熬到回了莊子,見莊子里一如往常的平靜祥和,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氣,不過她很快就發現真正的噩夢在後頭等著。
看到許久未有的滿意作品上留下某人的手筆,沈雲錦差一點失聲尖叫,這個可惡的男人,見到他她一定要狠狠咬他一口!
「姑娘,這字體就是章草嗎?」紫燕稀奇的瞪大眼楮,姑娘不是老嚷著學不來嗎?
半晌,沈雲錦僵硬的點點頭,心想這幅畫要如何處置,扔了嗎?好久才得了這麼一幅滿意的作品,扔了心會痛,可是若教人發現,那還得了?
「姑娘真的太厲害了!」
「這沒什麼了不起的……」她真是悶爆了。
紫燕覺得很困惑,「不久前還听姑娘嚷著章草太難了,如今已經可以寫出如此漂莫的章草,這不是很厲害嗎?」
「若是我有心,只怕寫不出比這個還漂亮的章草嗎?」若非近來忙于生財大計,無心在這上頭花心思,她哪會練不來草書?
紫燕迷糊了,為何姑娘話中之意好像這上頭的字與她無關?
「你等著瞧,我一定會寫出更漂亮的章草!」沈雲錦的斗志被點燃了。
紫燕真的是越來越糊涂了,好像哪兒不對,可是,究竟哪兒不對?
「你出去,我要練字。」沈雲錦將畫收起來,鋪上紙,取出字帖來臨摹。
「姑娘,你還好嗎?」紫燕已經管不了如今是什麼狀況,只擔心姑娘中邪了。
「你家姑娘好得很,出去。」
紫燕一副不想走的樣子,沈雲錦索性將她推出去,房門一關,全心投入練字。無論如何,她一定要超越那個可惡的男人!
齊明聿一想到沈雲錦見到他在畫上題字會氣得齜牙咧嘴的樣子,就忍不住心情愉悅的唇角上揚。
「昨晚一夜未歸,今兒個看起來像只偷吃到魚兒的貓咪,這是怎麼回事?」
周皓平腦海中閃過許多念頭,目中最令他期待的就是——齊明聿中的迷藥半路發作,他暈過去了,幸逢一位美若天仙的姑娘相救,然後早上醒來,他對恩人一見鐘情……好吧,這種情節用在這個小子身上太不協調了,他絕不是那麼容易動情的人,更別說他如今的心思都在隔壁莊子那個小丫頭身上。
「昨晚我發現張毅山竟在自個兒府中設下迷魂陣,這難道不值得開心嗎?」
「張毅山只是知府,他府內不可能有太多侍衛,以迷魂陣代替侍衛看守府邸,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六爺不是說他不缺銀子嗎?對子意外闖入或是初次闖入之人,迷魂陣確實有效,可是對于有意窺探的手,迷魂陣這樣的死物就無法跟侍衛相提並論,至少侍衛一出面攔人,竹林里面的人就能听到動靜,提早防備。」
「他是不缺銀子養侍衛,但他的身分可不容許他過于招,若是有人藉此參他一本,說他有謀逆之嫌,他這個官也做到底了。」
「侍衛有明有暗,六爺暗衛的數目可不輸明衛。」他自個兒的暗衛也不少,除了昨夜那種情況,考慮出動的人太多了反而會引起注意,他刻意撤掉暗衛,要不他根本沒有機會走錯莊子。
「這個問題暫且擱下,我們還是先來討論一件事——昨夜離開知府府邸之後,你究竟去了哪兒?」
周皓平將目光轉向齊白,企圖從他臉上尋找答察,不過齊白堪稱齊明聿最得力的貼身侍衛,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專心的 拭手中的劍,彷佛沒听見他們的談話。
「與六爺無關。」
「若是你招惹了哪家姑娘,人家恐怕會找上門來,難道你不應該先跟我打聲招呼嗎?」
「這種事不會發生。」沈雲錦只怕比他更害怕昨晚的事傳出去。
這時一名侍衛走進院子,向兩位主子行禮問安,遞了一張帖子給周皓平,「秦總管派人送來給王爺。」秦總管是安王府的總管。
周皓平看了一下帖子,轉給齊明聿,笑道︰「昨夜你去拜訪,今日人家就送帖子上門,這不是擺明了沖著你來嗎?」
「看樣子,有人將我在慶豐的事傳出去了。」齊明聿看了帖子一眼,若有所思的挑起眉,「六爺猜猜看,張毅山是听命于大皇子還是四皇子……不對,應該說是賢妃,如四皇子不過是賢妃手中的傀儡。
頓了一下,周皓平不解的問︰「為何不是二皇子?」
「二皇子還沒有實力將手伸到江南。
「我說過了,慶豐緊鄰南吳,皇兄對這兒的用人特別謹慎,更別說一府之首,他的背後應該不會沾上任何一位皇子,再說了,如今皇子還未到奪嫡的關鍵時刻,張毅山何必急于選邊站,除非是急功近利想狠狠賭上一把,或音是太笨了,可是根據我的觀察,他兩者皆不是。」
「若非京里有人透露消息給他,難道只是巧合?」齊明聿嘲弄的唇角一勾。
周皓平了頭,「哪有如此巧合的事?」
「若非巧合,六爺想必同意張毅山是從大皇子或賢妃那兒得到消息的。」
「應當如此,不過,這不表示張毅山是大皇子或賢妃的人。」
反正,周皓平相信皇兄不會犯如此大的失誤,皇兄的錦衣衛不至于盯不緊幾位皇子,若真有本事收攏慶豐知府,錦衣衛不可能連點蛛絲馬跡都沒瞧出來。
略一思忖,齊明聿就明白了,將他的消息傳出來的人,也許只是暴露他的行蹤,使他往後在這兒的行動變得束手束腳,如此一來,也不必派人盯著他不放。
「無論是誰傳出來的,如今最重要的是,你要如何處置此事?」
齊明聿看了一眼手上的帖子,「帖子都送來了,豈能避著不見?見了,我們才有機會探清楚他真正的底細,不是嗎?」
「這倒是,可是別反過來教人家模個底朝天。」
「我何懼之有?」
周皓平想了想,感觸極深的道︰「遇到你,只有吃虧的分。」
為何他不記得自個兒曾經讓這位王爺吃過虧?他有幸承蒙王爺如此看重,若不找點差事給王爺干,豈不是太對不起他了?
「六爺來了慶豐好幾年,可曾在王府辦當花宴?」
頓了一下,周皓平驚恐的瞪大眼楮,「你要我將慶豐的達官顯貴都請上門?」
齊明聿不屑的瞥了他一眼,「六爺總不能永遠將六嬸藏起來,不讓她見人。」
「可不是我將她藏著,是她不喜歡。」
說起來很可笑,他這位王爺都不在意自個兒的王妃是宮女出身,她卻耿耿于懷,而且若非父皇給他指定的王妃在嫁過來之前忽得急病暴斃,他蒙上克妻之名,她根本沒有機會成為他的王妃,又加上至今未涂給他添個一兒半女,因此她總覺王妃之位名不正言不順。
「六爺若是有意,六嬸豈能一直躲著不見人?」
「她如今有孕在身,王府不適合宴客。」
「六嬸身孕已有三個月了吧。」換言之,胎坐穩了,不會不適合宴客。
周皓平真的覺得他很不可愛,「你很清楚嘛!」
「這是習慣,六爺就別計較了。」
瞪著他半晌,周皓平還是不肯松口,「王妃膽子小,我怕她應付不來。」
「六爺不如讓沈夫人和沈姑娘陪著,她們是沈祭酒的妻女,沈祭酒深受文人敬重,慶豐這些官夫人萬萬不敢得罪。」
周皓平若有所思的挑起眉,這個小子不會無緣無故將沈雲錦扯進來,他在打什麼主意?
「沈祭酒將妻女丟在這兒,她們在沈祭酒心目中的分量只怕微不足道。」
「六爺難道不知道嗎?沈夫人不是只生了一個女兒,還有兩個兒子,而大兒子還是京城最有名的大儒鄭成的關門弟子,四年前中舉之後,便跟著鄭老先生四處游歷,更要緊的是,這四年來沈祭酒不曾在後宅多添一個女人,誰看不出來沈祭酒有多看重沈夫人。」
當年他夜探沈雲錦的時候,懷疑她中毒,便讓人將此事透露給沈祭酒知曉,不久之後沈祭酒就以女兒失儀之名,讓妻子陪同女兒回鄉思過,並命今妻子好好管教女兒。這事表面上看起來是沈祭酒嚴懲妻女,可是深知內幕的他看法全然不同,沈祭酒此舉恐怕是為了保全女兒,又不放心女兒單獨在此,便教妻子陪在身邊。
周皓平目不轉楮的直瞅著齊明聿,彷佛要將他看透了。
齊明聿忍不住蹙眉,「六爺有何指教?」「你如此抬舉她們妻女有何目的?」
「難道六爺不認為這是最好的做法嗎?你們兩家比鄰而居,由她們陪同六嬸不是最恰當的嗎?」
「我就不相信你沒有私心。」
「六爺還是將心思擺在正事上頭吧。」「我還不了解你嗎?你這個人成日都在算計。」皇兄在西北待了四年,是跟在鎮國公身邊,而他在西北待了兩年,是和齊明聿在一起。
「六爺以為我喜歡自虐嗎?若不是為了活命,誰會成日算計?」
難道他想太多了?不過周皓平還是不肯松口,「這事我得跟王妃商量。」
「張毅山的帖子是給六爺的,我當然是客隨主便。」雖然人家是沖著他來的,但是回帖子的人是六爺。
周皓平忍不住齜牙咧嘴,換言之,無論是否願意打開王府大門宴客,他都不能不見張毅山,除非他不怕得罪這個地頭蛇——他的身分何其尊貴,是無須將一個知府放在眼里,可是若想行事方便,他就不能不與對方交好。
「六爺何必庸人自優,六嬸可是從宮里出來的,什麼樣的人沒見識過,听聞太後還夸她聰慧機敏,相信她絕對應付得來。」
這個小子還有什麼事不知道的?周皓平撇了撇嘴,不甘心的點頭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