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請納妾 第二十六章
第十章
起程前往南方之前,太尉府接了一道請帖,這不是尋常的請帖,而是來自嗣浚王府的喜帖。
「……听你這麼一說,這個浚王還真是個大人物。」
薄暮時分,出了位在皇城東側的太尉府,寶蓋馬車轔轔行走在青石板道上。
車廂里,沈芯婕一身荷藕色織銀線繡紫陽花短襖,搭著月牙白浮水花印的馬面裙,梳著精巧可愛的玲瓏髻,簪以琉璃珠花與光澤溫潤的小珍珠,襯得那張小臉越發靈秀可人。
她揚著眉睫,水陣晶亮,興奮地瞅著相對而坐的婁易。
畢竟,這是她第一次參加古人的婚禮,再加上婁易向她解說了當前東周王朝的勢力分布,今晚成親的這個浚王,是少年皇帝父系那方的親戚,也就是俗稱的皇親國戚,地位非同小可。
「那你和浚王的交情如何?」她好奇地問。
「我與誰都沒有交情。」今晚的婁易一身玄黑繡白竹紋錦袍,長發束于腦後,英姿煥發的模樣,有別于平日穿著朝服的嚴肅凜然。
她撐著下巴,一邊欣賞他的俊美,一邊嘖嘖稱奇︰「我真的想不透,你這樣的人是怎麼混起來的?」
婁易面無表情,長眉微微一挑。
「通常在我那個世界,想當官可要懂得攀關系,懂得巴結,懂得抱大腿,懂得拍馬屁,更別提若要升官,以上各個環節都要做到最好,人脈可是很重要的。」
「听起來你那里的人不是在當官,而是在買官。」婁易淡淡地說道。
「別說是當官了,在我們那里,很多人為了往上爬,同樣不月兌這幾樣。」她皺皺巧挺的鼻頭,想起過去在學校舞團里的一些鳥事,忍不住有感而發。
「確實,有些人如你所說,是靠關系當官的,可我不是。」
「我知道,你是靠你的雙手,以及你一身聰明才智當官的。」她難得拍拍他的馬屁。
他美目一橫,見她星眸彎彎,笑得甚是諂媚,心中一動,伸手把對座的玉人兒撈進懷里。
「無緣無故拍起馬屁,莫非你也想升官?」他一臉冷冷拽踐的質問。
「我都是太尉夫人了,還能升什麼官?」她笑嘻嘻地仰起小臉。「你以為我這麼小心眼嗎?我也是會稱贊人的。」
唇畔揚起淡淡笑紋,他道︰「認識你這麼久,也沒听過你稱贊我,今兒個還是頭一回。」
她秀眉微揚,嬌哼︰「你都這麼大了,還喜歡人家稱贊你呀?你又不是小孩子了。」
呀,想當初認識他,他還是內心老成但面露稚氣的小正太,她都還沒來得及嘗試小正太養成的過程,一晃眼他已經是個身心成熟的大男人。
「既然你知道我不是小孩子,那你是不是應該搬回我的寢房睡?」
見他眸色濃烈,意有所指,她紅了臉,支支吾吾︰「我……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再說了,在我心底,總覺得你還小……」
驀然一記熱辣的纏吻落在唇舌間,她頭暈目眩,身子發軟,在他懷里化作一灘春水。
滾燙的舌滑過齒列,勾踫她的舌尖,輕緩地吸吮著。凜冽的男性氣息,渡入口腔,迷眩了心神。
從一開始的錯愕,有些別扭的抗拒,再到如今,她已逐漸習慣他的吻。
偶爾回過神,她赫然發覺,她已經不會在兩人接吻時想起凱勛……畢竟,她的初吻是給了凱勛。
女人總忘不掉她的第一次。初次牽手,初次約會,初次接吻,初次向另一個人獻出自已的真心。
她無數的初次,全給了凱勛。曾經,她真的以為,她會與凱勛牽手到老,一起走至人生盡頭。
可如今,她已經明白,那僅僅只是一個美好的夢想,再難實現。
其實,這一切對婁易來說並不公平。
婁易把初吻給了她,他擱在心尖上的第一個姑娘是她,可她已有過凱勛。思及此,沈芯婕輕推開婁易,眼泛迷蒙的問道︰「你……會不會介意?」
面對她沒頭沒腦的問法,婁易竟立刻意會過來。
他黑陣湛湛,道︰「我有什麼資格介意?我並不屬于你那個世界,他比我幸運,能夠出生在你的世界。」
「婁易,你為什麼喜歡我?」她知道這個問題很傻,可她真的想知道。
他沉默片刻,道︰「我也不知道。」
啊?這算什麼回答?沈芯婕懵了。
「一開始只覺得你說的那些話很奇怪,甚至懷疑你是不是瘋了,可看你神
智清晰,行為舉止與常人無誤,知道你不可能是瘋子,漸漸的信了你的話。」
「我還記得你跳那支舞的模樣……」沉嗓略頓,他眼底蕩漾著一絲溫軟,似在追憶。「雖然是從未見過的舞,但是真的很美。」
得獲贊賞,她心下一喜,綻露燦笑,「真的?你覺得我跳的舞很美?」
原以為在這個時空,沒人會懂得欣賞她跳的芭蕾,沒想到那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他垂睞著一臉欣喜的她,嘴角揚起,笑中染上寵溺。
「看見你跳的舞,我總算明白,你不可能是恢復神智的岑巧菱,慢慢的便信了你說的話。」
她恍悟,「原來是這樣啊……」
他瞬也不瞬的凝視著她,彷佛口中描述的那些情景,僅僅只是昨日發生之事,一切猶然歷歷在目。
「你跟我見過的女人都不一樣。」他目光深沉,嘴角含笑。
「那當然,我可是來自于二十一世紀。」她小聲嘟囔。
啊,弄了半天,原來是因為她來自二十一世紀,與這里遵循封建傳統的女性不一樣,他才會喜歡她。
「我認識的女人,都只想安安靜靜的待在內宅,可你不一樣,你成天想著到處游歷,你的眼神總渴望著自由,有時又那麼的悲傷。」
聞言,沈芯婕驚詫不已。
她一直以為他冷冰冰的,對她又總是沒給好臉色,小小年紀便流露出一副唯我獨尊的氣勢,這樣的人肯定很自我中心,沒想到他竟然觀察入微。
「我沒看過像你這麼想往外跑的女人,而且膽大妄為,不僅逃親,還只身一人搭船,我總想著,像你這樣的女人,有誰能讓你乖乖的留在原地,靜靜等著。」
長指撫過她嬌女敕的眉眼,他聲嗓沉沉,仿若古琴發出的渾厚樂音,勾動她心底的情弦。
「可慢慢的,我明白一個道理。」他眸光糾纏著她,如絲如縷。
「什麼道理?」她柔柔一笑,陣心被他的身影霸據。
「你這樣的女人,不可能為了誰而停留,所以我必須緊緊抓著你,才能讓你留下來,留在我身邊。」
語畢,溫熱的薄唇隨之落下,吻去了她來不及吐出的話。
婁易,你錯了。
我想留下來,想留在你身邊。
但,我沒有這個權利,更沒有這個資格。
嗣浚王府里大紅燈籠高高掛,宴客的花廳里,結上了紅彩與紅色纓穗,一旁水榭花亭里,一班樂師彈奏著琴笙,歌伎在旁吟唱喜歌,亦有舞姬隨琴聲緩緩起舞。
在王府管事的引領之下,沈芯婕隨婁易入了花廳,兩人被安排在上座,與一票皇親國戚同席。
沈芯婕難掩好奇的四下張望,輕扯一下婁易的袖口,壓低嬌嗓問道︰「成親不是要拜天地嗎?怎麼會在這里?」
婁易見她水眸眨巴眨巴,甚是納悶的憨樣,黑眸漾起笑意,低聲解釋道︰
「你說的拜天地是正婚儀式,按禮制來說,正婚是不對外宴客的,只有新人的親戚出席觀禮,待到第二日早上新娘回門過後,傍晚才對外宴客,昭告世人他們已結襪。」
「原來是這樣呀……還真麻煩。」她听得一愣一愣的。
待到所有賓客陸續坐定,宴席正式開始時,沈芯婕看見今晚的新人一前一後進到花廳。
那浚王高大英挺,年輕俊美,遠遠看去竟與少年皇帝有三分像,果真是親戚。
而今晚的新娘子,穿著大紅鳳凰雙繡銷金短襖,珍珠翠領,下裳是一襲絛紅色八幅千褶裙,裙上縫綴著大小一致的珍珠,做工精致細膩,彰顯新娘子一身雍容華貴的氣質。
新娘子容貌甚美,瞧得出年紀頗輕,描繪得宜的妝容,眼臥秋水,艷若桃李。
沈芯婕注意到新娘子的腰間系著纏金絲紅線打成的同心結,她的手不時撫弄著同心結,眉梢眼角卻有些失落。
再看看兀自走在前方的浚王,從頭到尾不曾扶過新娘子,只顧著與上前祝賀的賓客談話,忙著交際應酬,絲毫沒有把半點心思擺在新娘身上。
捺不下心底的疑惑,沈芯婕又扯了扯婁易的袖子。
婁易美目一斜,墨眉微挑。
「這個浚王跟新娘子是什麼關系?」她小小聲地問道。
他一臉啼笑皆非,「自然是夫君與妻子的關系。」
她白他一眼,「廢話!我當然知道他們已經成親。我的意思是,他們是彼此相愛才成親的嗎?」
他斂起笑,淡淡回道︰「那韋氏是韋太傅之女,韋太傅乃先皇重用的要臣,在朝中的勢力與影響力自然非同小可,如今太後听政,重用外戚族系人馬,浚王等人經常受到打壓,要想在朝中與外戚簡氏一爭高下,自然得拉攏前朝重臣。」
她苦皺小臉,抱怨道︰「你說話別這麼復雜行不行?我越听越胡涂。」
沈芯婕到底並非長于東周王朝,對于朝中政局的發展自然不清楚。
婁易轉個念,言簡意賅的解釋道︰「浚王之所以會娶韋氏,自然是為了政局考慮,韋太傅嫁女,圖的也是能與浚王結兩姓之好,以利日後能壯大韋氏。」
「說白了,就是政治聯姻……」她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