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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單純小姐 第五章

走出捷運站的木言瑾被大雨止住了步伐。

離開事務所時明明沒下雨,怎麼眨眼間就變了天?簡直就跟女人的情緒一樣,跟那位「新鄰居」一個樣。

一秒鐘前,人明明還好好地坐在地上「偷听」,幾秒鐘後竟就淚如雨下了。怪不得人說女人變臉跟變天一樣。

已經連續三天沒遇見她了,有時他會故意錯過一班電梯延長等待的時間,想著她會不會也踫巧要出門。

他不曾做過這樣刻意的事情,察覺自己的行為之後,他內心興起了一股莫名的焦躁,一種他厘不清的情緒。

一定是她的淚影響了他。

確定她沒事後,他就會恢復正常了。

看了看灰成一片的天空,他退後幾步,退到不會被雨水噴灘到的地方。

既然一時走不了,便利用時間想想剛才接的委托案——一件透著巧合與詭異的委托案。

他的記憶力很好,可以將委托人剛剛說過的話還原百分之九十;他的觀察力也好,可以自委托人說話的神情判是否有說謊。

他不敢自居是正義的一方,也不會打包票說自己承接的案子中的被告人或嫌疑人都是無罪的。

真相只有一個,偏偏真相只有當事人最清楚。當事人若有意說謊或隱瞞,身為律師的他也不是萬能的。

雖然這稱不上是良心事業,但他總希望自己辯護的是真正受到不白之冤的人。

今天的案子有些離奇,有些細節連委托人自己也說不清楚。但是死了一個人是事實,委托人是死者生前最後接觸的人也是事實。

事情很棘手,證據很薄弱,可他卻相信了委托人說的話,接受了委托。

看來,他得將案情從頭到尾仔仔細細查一遍,以便從中找出突破點才行。

他想得專注,沒發現身邊站了一個人,直到他的西裝下擺被人輕輕扯了兩下。

「木先生,這把傘借你。」

不等木言瑾有所反應,單純已拉起他的手將傘柄塞入他掌中。

他第一次踫觸到她的白手套。

觸感跟他想象的很接近,但他沒想到的是,手套的溫度竟然跟體溫一樣?他不會裝客套的說不需要,他不想淋雨回家是事實,不然也不會站在這里避雨。只是……

「那你……」

「我剛買了風衣式的雨衣,日本最新款。」她朝他晃晃手中的發燒物,「正好派上用場。」

她抖開雨衣利落地穿上身,戴好帽子,還順手把頭發往雨衣里面塞了塞。

「這幾天傍晚都會下雨,別看早上出門時藍天白雲地被騙了,記得要帶把傘。」每天她都習慣先看氣象預報再出門。

看著她身上那件不像雨衣的雨衣,他微蹙起眉懷疑著它的防水性,卻不好說什麼。

「單小姐剛下班?」

「沒。我只是出來閑晃。」她沒辦法整天窩在家里。「我的工作時間很自由。」

工作時間很自由?

木言瑾听得表情一僵,難道她的職業真的是……情se作家?!

「走吧。」她自然地走向外側,讓木言瑾走在內側。

他面容微凝,直接橫跨兩步將她往內側擠。

見狀,單純趁他邁步向前時,又從他身後繞到外側去。

「單小姐,你走內側。」

「木先生,你走內側吧。」

同時開口的兩人,想的是同一件事。

木言瑾停下腳步。「外側比較危險,我」

「木先生,你看我腳上穿甚麼?」單純對他微微笑著。

垂眸,他看著她腿上那雙H品牌的塑膠靴,不明白她的意思。

「看到沒?防水、防污、不怕髒。我走外側,萬一有飛濺的污水我可以先幫你擋掉一部分。」

頓時他不知道該說甚麼好。

他鮮少和女性單獨相處,但由他跟官允知相處的經驗來看,顯然不大適用于單純身上。

這一猶豫,他已經被她往內側推去並肩走著。

「木先生身高有一八二吧?」

「嗯。」他低應了聲。沒想到她連身高這種事也可以猜中。

「木先生穿西裝很好看,既優雅又有氣勢,很適合。」她側首看他,「沒有星探找上門嗎?」

「就算有,我也不適合走那行。」木言瑾很清楚自己的個性。

「真的有星探找上門?」單純眼楮一亮,「我還以為這附近的星探都瞎了眼了。」

她的說法讓他莞爾。

他不善于閑聊,也不做這種無聊的事,一路上都是她說他听,倒也不覺得別扭,反而覺得輕松。

「木先生,」她在十字路口停下。「我餓了,要去覓食,你先回去嘍,晚安。」她揮揮手,說走就走,完全不等他反應。

小跑步離開轉入巷道里時,單純邊走邊拍著胸口。

真糟!

與他走得太近,他身上淡雅的古龍水香氣隨著體溫不斷竄進她鼻子,好幾次讓她聞得分神。

還有她說話時,他側首傾听的神情專注又迷人,讓她差點結巴。

再加上有兩次她走得太外側,他自然伸手將她拉回的舉動,讓她的心髒差點跳出來。

不行!不行!

再不借機離開,她肯定失態。

這個男人真的太危險了。

「阿姨,晚上好。」熟門熟路地來到一家小吃店,雖然剛剛逃得有些狼狽,借口卻不假。

「單小姐,又這麼晚才吃飯喔。」年約六十的老板娘熱情招呼著,「今天要吃甚麼?」

「給我一碗擔仔面加鹵蛋。」單純邊說邊月兌雨衣。

「沒問題。」老板娘看著跟在單純後面走進來的客人。「先生要吃甚麼?」

「跟她一樣。」木言瑾抬了抬下巴,將傘放進傘架。

「是單小姐的朋友呀。」老板娘神情有異地看了單純一眼,「請里面坐。」

「咦!」單純回頭察看。

「我也餓了。」不等她發問,他先開了口。

「喔喔。」單純覺得自己的心髒又騷癢了起來,連忙低頭用面紙仔細擦了擦椅子。「木先生,坐。」然後自己坐的椅子只是隨便擦擦。

小吃店不大,只擺了四、五張桌子,簡簡單單沒有甚麼裝潢,雖然比不上餐廳,但空氣中飄散著的鹵肉香氣,讓木言瑾發現自己真的餓了。

才剛坐下,就看見單純從她的背包中拿出兩個干淨的玻璃保鮮盒給老板娘。

「阿姨,麻煩你了。」

老板娘接過保鮮盒,利落地將剛煮好的面放進盒中。「哪里麻煩了,我還要謝謝你讓我少洗兩個碗呢。」

單純揚唇微笑,走去冰箱拿出一瓶礦泉水給木言瑾。

他道了聲謝謝。自己確實有點渴了,正想找免洗杯與她分著喝時,卻看見她從背包里拿出了保溫瓶。

「單小姐常來這里吃面?」

「嗯。閑逛時發現的好滋味,有媽媽的味道。」

「我不知道巷弄里開了這麼多吃的店。」在這一區住了四年,若不是剛剛跟著單純走,他還真的不曾走進來過。

「我還知道幾間不錯的店,改天帶木先生去嘗嘗。」她又從背包里拿出兩雙不銹鋼筷擦拭著。「這一雙我很少用,洗干淨才收起來的,木先生不介意吧?」

「謝謝。」他接過,沒放在桌上而是握在手里,「小叮當怎麼肯將這個包給你?」他竟然有點期待她還能從背包里拿出甚麼來。

自從認識他以來,這是他第一次用玩笑的口吻對她說話。

「小叮當不肯,我跟大雄搶來的。」單純回得一臉認真。「糟糕,搶劫是犯法的。」

他抿了抿唇,似乎忍住了笑。「原來單小姐這麼環保愛地球。」

「我沒有這麼高尚的情操。」單純很誠實的,「我只是習慣用自己的東西。」

「面來了。」兩個保鮮盒里的面散發和著肉臊香味的熱氣,在這下雨的夜里,讓人覺得身體一暖。

兩人對看一眼,同時不客氣地開動。

也許是餓了,也許是面太好吃,也許是兩人都不習慣在吃東西時說話,只听見不銹鋼筷子輕輕撞在保鮮盒上發出的些微聲響。

單純一向標榜吃飯皇帝大。

她不會在外人面前裝淑女、裝氣質、裝作自己吃不下。當她的面快見底,正用筷子將鹵蛋分成兩半享用時,看見了那個吃相比她好看十倍的木言瑾。

一個男人長得好看就算了,言行舉止還優雅得像個貴族,這是要逼死誰啊!

「木先生的用餐禮儀真好。」看他用餐根本就是一場視覺饗宴。

「習慣了。」

「因為從小嚴格的要求與訓練,所以養成了習慣。」所謂的習慣,都是周而復始不斷演練而成的。

他抬眸看她,不承認也不否認。

「單小姐,」暫時沒客人要招呼的老板娘開口跟單純聊著,「我打算將小吃店收了,把店面賣掉。」老板娘嘴里雖然這麼說,心里仍在猶豫,所以才想找相識的熟客問問。「你覺得好嗎?」

單純放下筷子。「阿姨為什麼突然有這樣的想法?」

「我兒子說我年紀大了,叫我不要做得這麼辛苦,要我將店賣了,打算接我去美國一起住。」

「這樣啊……」單純有一種不妙的預感。「阿姨你自己覺得呢?」

「我今年六十,雖然不年輕了,但身體還算健朗,也還能動。這間小吃店我開了二十年了,許多客人都吃成好朋友了。到美國住,語言不通,也沒有朋友,我還真舍不得。」

單純認同地點著頭;這確實是許多老人家不願搬去跟兒女同住的原因之一。

「我原本打算做到哪天做不動了,就將店面出租,用租金來養老,這樣也不用拖累孩子。」

「阿姨將想法跟您兒子說了嗎?」

「說了。」阿姨面色一愁,「可兒子說他要換大一點的房子,房款不夠,要我將店面賣了將錢借他付房款。還說如果我不想搬去美國住也行,他每個月會匯三萬塊給我家用。」

單純听得臉色一沉,木言瑾則面無表情地保持沉默。

「阿姨,你知道這間店面值多少錢嗎?」

「我問過中介,听說可以賣三千萬。」

單純心算了下。「如果你兒子每個月還你三萬,至少要還八十三年呢。」

「那我就一百四十三歲了,沒辦法活這麼老啦。」話一說完,老板娘好像察覺到了甚麼,臉色一變。

「如果阿姨打算一個人住,最後也是要留一些錢找居家看護或住養老院的。

要是您兒子忙,忘記匯錢的話……」單純盡量將話說得保守,這種事她這個外人也不好干涉。

「我知道單小姐的意思。其實我有幾個朋友也都勸我要為自己留老本,可是兒子都這樣開口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木言瑾也放下筷子,拿起礦泉水喝著。

他的動作讓單純與老板娘以為他有話要說,兩人同時看向他。

「你們繼續。」

單純想了想。「木先生覺得怎麼做好?」

「這是老板娘的家務事,只有老板娘自己能決定,外人無從干涉;外人說的話,老板娘也未必會听。」

單純在心里嘆口氣。

這人說話,還是這麼的直接不修飾。虧她剛才還以為他那道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牆已經矮一點了說。

老板娘愣了愣,沒想到年輕人說話這麼一針見血。

「木先生是從事甚麼工作的?」老板娘听見單純這麼稱呼他。

「一些比較涉及專業性的工作。」

「喔……如果可以,我想听听木先生的意見。」老板娘總覺得這年輕人五官俊美,眉宇間卻透著堅毅與剛強,這樣的人看起來冷漠,其實正直。

也許,他會說出跟其他人不一樣的話來。

「我?」木言瑾聲音淡揚。「老板娘要向我諮詢?」

單純用膝蓋踫了踫木言瑾,用□形無聲說著︰諮詢要收錢?

木言瑾神色不變,卻用膝蓋撞了回去。「真要我說的話,那我希望我說的老板娘能真的听進去,而不是只當作一般的朋友勸說。」

老板娘盯著木言瑾看了一會兒。「我一定認真听。」

木言瑾雙手環胸,清冷的語調不疾不徐。

「如果老板娘打定主意就算兒子沒有依照約定定期匯錢回來也能過活,拿到錢後對老板娘不聞不問甚至惡意遺棄也沒關系;花費心力養大的兒子在美國住豪宅過舒服日子,自己卻三餐不繼沒人照顧也無怨言;拿走了賣店面的錢,卻還想將老板娘趕出住家、爭奪共有遺產也不會和兒子打官司的話。」他直直看著老關娘詫異萬分的眼楮。「那就把店面賣了吧。」

「……」

一時間,鴉雀無聲,只有雨滴一滴滴打在雨棚上的聲音。

「不……我兒子應該……不會這樣的。」老板娘听得有些驚怕了。

其實她听過一些街坊鄰居的狀況跟木先生說的類似,就是不願相信這樣的事情也許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應該不會?」木言瑾可不是那種會說安慰話的人。「世風日下,人心不古。與其認為「不會」,倒不如要認為「會」。在靠國家的律法保護你之前,你就應該先保護自己。」

「可是……可是我兒子說是借他,他會還的……」

「老板娘可知道,大部分的律師事務所是靠接什麼案件存活的?」

「啊……我、我不清楚。」老板娘心慌了。

就見木言瑾淡淡扯唇,冷沉的聲音不含絲毫情感︰「離婚跟爭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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