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鋪女東家 第二十三章
第十一章
由深沉的黑暗中醒來,綦瑤只覺得渾身酸痛、勉強張開眼,好不容易才能適應突然射入眼中的光線。
這是哪里?自己又是怎麼了?
綦瑤皺著眉頭回想著,她似乎將安南等人帶到了黃金的埋藏處,然後她原想投河逃生,應天麒卻突然出現,當她放下心來以為安全了,琉璃卻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她身邊,將她一把推進河里……
想到這里,她嚇得瞬間從床上驚坐起,額頭冒出滴滴冷汗。她想起來了,全都想起來了,包括所有可怕的畫面……
此時,她的反應驚動了一直守在一旁的應天麒。
見到她突然坐起,他急忙湊到床邊,一邊模著她泛白的臉,一邊握著她的玉手,「綦瑤?你醒了?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里覺得不適?」
綦瑤愣愣地望著他,被他一連串的問題搞得一頭霧水,受到驚嚇的腦子一下子還沒能恢復過來。
應天麒瞧她表情呆滯,心里一急,「我還是去叫大夫過來看看好了。」
他才放開她的手,綦瑤就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海面上的浮木,連忙反手抓住他的手腕,緊張地問道︰「等一等,我們的孩子怎麼樣了?他還在嗎?」越問她就越害怕,不由撫著自己的肚子,驚疑地自問︰「我怎麼感覺不到他了?」
應天麒輕摟著她,細聲安撫著,「你別急,孩子好好的,還不到三個月,你自然感覺不到<?」瞧她如此驚慌,他真有說不出的心疼。
他解釋道︰「你被我從河岸救回來了,這里是龍瀟在南方的別院,幸好菡妹妹在龍瀟那里,她親手將你和孩子救回來,已經沒事了,你不用擔心,好嗎?」
「孩子沒事了……沒事了……」綦瑤松了一口氣,但她的心情可沒有因此而放松,而是急忙問道︰「那琉璃呢?她在哪里?我記得自己是被琉璃推下河的,我告訴你,琉璃、琉璃才是將我們出賣給鬼族的內奸,是安南親口承認酌,你不能相信她……」
看來她真的驚嚇過度了,從小到大他都沒看她這麼慌亂過。應天麒嘆息了一聲,將她的身體擺正坐好靠坐在床頭,讓她舒適一些,理了理她散亂的發,才認真地告訴她,「你別急,听我說,琉璃中箭身亡了,我早就懷疑這害我們勞燕分飛的一切陰謀都是出自琉璃之手,所以設了一個局引她進入。」
他簡單述說了假意願意與她成親的經過,「……她不知道我與龍瀟的關系,所以編造了一個她是依靠龍瀟的勢力將我們救出來的故事,這就是天大的破綻了。之後她在得意忘形之下,果然露出了真面目,透露了她知道鬼族暗號之事,間接證實了她就是出賣我們的人。
「我早就知道你會以藏起來的黃金為條件來抗衡安南,所以早早就在藏黃金處安排好人手,推備一舉拿下安南他們,而你也沒有辜負我的期望,真的將他們引來了。」
隨著他的敘述,綦瑤終于明白在兩人分離時,居然發生了這麼多事,而他也看穿了她在寧城天牢里那瞥腳的演技。
她不由有些訕訕,同時間愧疚與難過一齊涌上,畢竟為了她,他除了受到酷刑之外,心中所受的傷痛一定也非同小可。瞧她才多久未見他,他已樵悴了許多,形容並不比她這個遭逢大難的人好多少「所以……所以你不氣我嗎?你不氣我愛慕虛榮,寧可獻給身鬼族族長,也不願與你共渡難關?」她不安地問。
「小妞妞,我們認識多久了?我會不知道你嗎?」他輕聲一笑,點了下她的額頭,「在寧城你與我決裂時,或許一開始因為受刑多日,我身體變得虛弱,腦袋也不好用了,真有那麼一瞬間被你糊弄過去,讓我大受打擊。但後來當我靜下心來想,你的轉變太突然、太反常了,直到我真的被放出去,我更確定你一定和安南做了什麼交易,畢竟我給你的信物,你並沒有還給我,對嗎?」
「你……」綦瑤內心大受震撼,眼淚被他逼了出來。
原來都到那種地步了,他仍相信她,一直相信啊!有多少男人能做到這些?她當時對他說的話不輕,十分傷人自尊,這些他居然都包容了下來?
像是為了證明他的話,應天麒突然低下頭,輕輕地在她唇上一吻,見她嬌柔地承受了,他又加深了這一吻,不過還是小心翼翼的,像是在測試她所能承受的底限?
這麼久不見,兩人又是因為不同的原因,苦苦壓抑著內心的情愛,現在情感一觸即發,他們絲毫不想離開對方的觸踫及,將一記安慰似的輕吻發展成抵死纏綿的前奏。
直到應天麒發現綦嬌喘吁吁,才離開了她的唇,見她眼中仍殘留著渴望與留戀,他用額頭抵住她的額,「我本想好好教訓你一頓,但因為你大病初愈,又懷著孩子,所以先讓你欠著,之後你可是要好好償還我的。」
綦瑤被他挑起的一下子滅了不少,他那半點威脅力也沒有的話,也讓她放下心來,娓娓訴說起自己這一陣子的心情,「……其實我很害怕,即使剛接下家業,面對那些如狼似虎的生意人時,我都沒有這麼害怕過。」
她痴痴地望著他,縴手撫著他的俊臉,「在與你決裂的那時,我真的以為自己會從此失去你,我是抱著死志,想混進鬼族為我一家父母雙亡、姊妹分離報仇,可是後來發現我竟有了孩子……」她放下了手,突然回避了他的眼光,「為了孩子,我想活下來了。」
應天麒知道她突然心虛的原因,沒好氣地道.「然後你就想了跳河求生的方式嗎?小妞妞,那也是九死一生啊!你以為我有幾條命可以讓你這麼嚇?」
「我以後不會了。」她連忙告饒。
「還以後?以後我要天天把你拴在身邊,免得你老是做一些危險的事。」應天麒揉著她的頭,又捏了捏她的臉,像是在兩人沉浸在重逢的甜蜜之中,誰也不想再開口,只想享受這屋里甜得足以膩死人的氣氛,以及這樣帶著曖昧、溫馨的時光。
只可惜好景不常,每每濃情密意之時,就一定會有人來打擾。
或許是守在外面的下人听到房里頭有動靜了,去通報了應氏兩老,應父與應母敲門準備進來,應天麒與綦瑤也只能不得已地松開彼此的懷抱。
「綦瑤醒了嗎?」應母一進門就看到精神狀況不錯的綦瑤,心中的大石也跟著放下。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她一反平時對綦瑤的冷淡,異常熱心地說道︰「綦瑤啊,大夫說你可以吃點東西了,我們準備了鮮魚粥,你吃得下就吃些吧。」
「謝謝伯母。」綦瑤仍是那般疏離而有禮,畢竟她與應家兩老的芥蒂不是一兩天造成的,不可能人家一句好話,她就要覺得受寵若驚。
應母像是沒看到她的冷淡,自顧自地道︰「怎麼叫伯母這麼見外呢︰我們都快成一家人了,你肚里還懷著我們應家的骨肉呢。」
應父也忍不住開口搭腔,「是啊,等你病好,我們馬上替你和天麒舉行婚事,屆時你就是名正言順的應家少女乃女乃了,到時候你可不能再拋頭露面,在府里相夫教子就行了,那些生意上的事不用你煩惱……」
「等一下。」綦瑤一臉莫名其妙,看著一頭熱的兩老,「應伯伯、應伯母,我什麼時候說要嫁了?」
「你都懷了孩子,可以不嫁嗎?」應父皺起眉來,畢竟他架子擺慣了,總覺得他們夫妻能同意綦瑤入門,是她的榮幸,她的反應不應該是這樣才對。
綦瑤見應父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他們接受的是她肚里的孩子,而不是她這種認知讓她幽幽地長嘆了口氣,重申道︰「但是當初是你們逼我做下承諾的,我必須遵守諾言——絕不會嫁給應天麒應父整張臉都板了起來,一副準備大肆說教的樣子,「現在情況不同,你肚里的是我們應家子孫——」
綦瑤淡淡地打斷他,「我沒有嫁,我肚里的孩子,姓綦。」
「你……簡直不可理喻!一個女人未婚生下孩子,孩子還要跟女方姓,這像話嗎?」應父一听,再也忍不住,氣得跳腳「應伯父,這哪里不像話了?我一向不靠任何人,這個孩子我自己養得起。」
綦瑤也不甘示弱地直視他,眼中沒有一絲心虛或退縮。
她的坦蕩及不屈,讓應父、應母有些措手不及。他們以為倚老賣老就可以達到目的,想不到她卻不吃他們那一套,沒辦法之下,他們只好對著兒子直使眼色,「你……你有問過天麒的意見嗎?他願意讓你這樣胡搞?」
這麻煩終于丟到應天麒頭上了,他一直沒有開口,就是刻意讓綦瑤發泄一下,對抗父母一直以來施的下馬威。
對于父母那勢利眼的姿態,他也不滿很久了,現在讓他們知道綦瑤不是他們可以隨便擺弄的女人,以後他們對她才會更加尊重。
更何況綦瑤肚里是他們的親孫,還是長孫,這可是殺手 啊,他們不改變態度也不行,否則別想抱孫。
雖然綦瑤一口咬定不嫁自己,讓他有些失望,但這結果是自己一家人搞出來的,所有苦里他只能全吞下去。至少她還承認對他的愛,也願意與他終身廝守,不過是少了一場成親的儀式,但兩人的相知相許,又豈是一般夫妻比得上的?
見父母吃癟吃夠了,應天麒才談淡地開口道︰「爹,我尊重綦瑤的任何意見,她不想嫁那就不用嫁;她想讓孩子姓綦,那就姓綦。」
「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應父不敢相信自己會听到這種話,這兒子是要造反了?
「我怎麼會不知道呢?一開始反對綦瑤嫁給我的,不就是你們嗎?」應天麒很犀利地點出了他們應家理虧之處,是自己的錯誤,他不會逃避。
「綦瑤還將你們救出京城,完好無缺地送到我這里,再來我們被琉璃出賣,被安南抓去,也是她以將自身獻給鬼族族長做擔保,隱瞞我的身份,讓安南輕易的放我們走,現在她又懷了我的孩子,為了救這個孩子,她寧可投身激流……」他定定地望著面露慚色的父母。「爹、娘,你們說我們欠綦瑤幾條命了?我們有什麼資格要求她按我們的方式來做?所以我說,我支持她做的任何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