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妻約 第六章 長公主促成婚事
書房桌案上,擺著一堆五戒帶回來的雜七雜八,稱不上貴重的物品。
「那女人拿去賣的就是這些破爛東西?」皇文諾俊美過人的兩道眉毛擰了起來。
「可不是,沒一件值錢的,還有這個,她也賣了。」五戒拿出一件衣裳。
「她連這個也賣?」皇文諾神色陰寒森森了,這可是他讓錦繡坊做給她的那件雲雀圖樣的衣裳,她好大的膽子,競敢也賣了!
「主子。您給的東西魏小姐不珍視就算了,可做人不能這麼不厚道的。」五戒氣憤道。
「她怎麼個不厚道法?」皇文諾問。
「她向您借錢說是要給表哥買賀禮,您不借她錢,她竟拿著這些破爛東西去典當,然後到處去說,自己這是籌錢救父,王爺您答應讓丞相起復,但得重禮答謝。」
「她指本王收賄?」他愕然。
「她就是這麼說,還說她與您僅是泛泛之交,與您毫無關系,末了還強調小世子的娘她見過,是天仙般的美人,這連圖像都有。」
「本王都不知道孩子的娘生得是何容貌,她怎會知道,還見過?」這事玄了。
「圖像在此,主子見過就知怎麼回事了。」五戒拿了張圖放在他面前。
皇文諾不過瞧一眼,臉皮便輕抽了,這根本是他的畫像,只是幫他涂上胭脂,畫上女裝罷了,這女人該死,敢這樣丑化他!
「混賬女人!就不怕本王辦了她!」他氣憤拍桌。
「主子,魏小姐為了要與您畫清界線,無所不用其極,不只抵毀您收賄,這還虛擬造假,畫假圖告知世人小世子的娘不是她,擺明不想與您沾上邊啊!」
他眼底寒氣涌動了。「本王沒嫌她沾本王的光,她倒先到外頭撇清了。」「主子,其實說句公道話,近來外面傳得確實是夸張了些,于魏小姐的名節是不太好,她大概才會想藉此挽回名聲,這算不算情有可原?」五戒想想又說起公道話。
「什麼叫情有可原,與本王牽扯上這還委屈了她嗎?」
「主子息怒,奴才不是說她委屈,可是您為什麼要故意招惹她啊?」
「本王招惹她什麼了?」
「這些年來,您除了尋那女人之外,壓根沒再多看誰一眼,更別說要有一絲牽連,唯獨對這魏小姐,您似乎特別上心……奴才本不敢講,那回您吻魏小姐時奴才也不小心偷看到了,那時您眼神如春,醉心至極,奴才從沒見您這樣過,所以想,您是不是……是不是對魏小姐有意思?」五戒吞吐了半天,終于問出口。
其實五戒私心里希望主子忘了紫南山上那虛幻的人,雖然魏小姐脾氣古怪,不太有大家閨秀的範兒,但至少是個活生生的人,主子與個「活人」在一起,那才算是正常吧!
皇文諾心神飄忽了一下。「那日看著蜷縮著沉睡的她,本王彷佛看清紫南山上那女人的臉……」
五戒一陣心驚, 「主子的意思是魏小姐與爭您尋的人是同一人,所以您才會情不自禁的吻她?」
他表情似沉思,似迷茫。「本王不確定……」
「這什麼情況?」敢情主子就是將魏小姐當紫南山那女人了,這陣子才會對魏小姐陰陽怪氣,時好時壞,一不小心壞了人家的名聲?
「主子,魏小姐若是您要尋的人,那她為何會認不出您來?」五戒疑問。
「或許,她與本王一樣,記不得當年的事。」他臉色陰霾的說。
「這也不無可能,不過若魏小姐真是那人,您打算怎麼辦?」若主子真能找到尋覓多年的人,自己也是為主子高興的,然而魏小姐與主子的相遇一開始就不太美好,搞到後來魏小姐還想盡辦法要避開主子,主子著想求得原諒,那可得費一番功夫了。
「怎麼辦是以後的事了,現階段是先要確認她到底是不是她。」
「這也是,先確定人再說——啊,有件事奴才忘了稟了。」五戒說到一半,想起件事,十萬火急地道。
「什麼事?」他蹙蹙眉。
「奴才听說長公主有意——」
「祖母請放心,今日我已對王爺提了,王爺說會請求陛下讓父親提前起復,相信不久就會有好消息傳來的。」
魏綰煙剛由外頭回到府里,就讓魏老太太叫到慈雲閣來,不等魏老太太開口,她自己先主動報告,可她沒說的是自己在外抹黑墨王,打算氣死他之事。
她其實在干了這事後,又有些擔心,萬一做過頭惹毛那家伙,會害爹起復遙遙無期,心中有些後悔,然而想起今早出門時,父親賦閑在家,坐在院子的搖椅上,閑適恬淡地哂著太陽,忽然覺得父親根本不戀棧官位,不圖名利,想要的恐怕就是這份淡泊,只可惜祖母貪慕虛榮,非要為名利所誘,逼得父親也只能遵從其意,汲汲營營于官場。
這樣一想,對得罪墨王的事就不再有顧忌了,因為自己不想與祖母一樣,逼著父親做他不想做的事。
魏老太太欣慰的笑了。「很好,很好,你總算有點用處了。」
魏綰煙听了這話,連笑容都苦澀了。
「其實祖母找你來還要問件事。」魏禿太太說。
「祖母還想問什麼?」
「祖母想問問齊王世子是不是經常去墨王府,你可曾見過他?」
問皇粵?她輕蹙了眉頭。「這幾日我沒見到世子到王府去,不過之前在長公主府邸以及校場見過他。」
「原來是見過。」魏老太太馬上笑著點頭,一副了然狀。
「祖母為何問起他?」她覺得祖母這表現莫名其妙,不安的問。
魏老太太笑容更大了。「今日長公主將我找去了,上回長公主受陛下之托,特意給你辦了個賞花宴,借機將你介紹給京城里的名門貴公子們,可你失態辱罵了王爺,將事情搞砸了,沒想到長公主不計前嫌,已另外再給你物色了對象,今日找我過去,就是告訴我這事的。」
魏老太太喜孜孜的道,顯然對長公主說的新對象極為滿意。
「長公主不會是想將我與齊王世子湊成一對吧?」她听出意思了,有些錯愕。
「這多好,齊王世子的身分雖不如墨王,可也是皇族,將來承襲齊王之位,你也會是王妃,祖母覺得這對象甚好。」魏老太太大贊。
「那麼,祖母已經答應長公主了?」她愕然問道。自己想來想去也不會想到長公主竟看上皇粵,再想到皇粵與皇文諾的關系,自己若嫁皇粵,以後豈不要跟著皇粵稱皇文諾為皇叔,這輩分往下降一輩,那家伙平日已經壓侵自己沒啥尊嚴了,這下不是更沒有出頭天?
「當然,這麼好的對象還能推辭嗎?不過,祖母還是盼著墨王能看上你,重提娶你之事,畢竟他是得勢的王爺,而他這陣子對你也多有關照,這回連你開口請他幫你爹提前起復都肯,可見你們倆未來大有可為。
祖母斟酌著,是不是對長公主答應得太快了,萬一王爺對你回心轉意,那就可惜了」
魏綰煙無言以對,祖母滿是算計,實在教她忍無可忍了。「祖母,孫女實話告訴您吧,王爺不會看上我的,因為他對我不是您想象的「有心」,說穿了,他只想把孩子丟給我照顧,因為他那孩子調皮,只有我能治。至于那齊王世子,我與他在校場見面那一回,他差點拿劍刺死我,所以他也不可能對我有意思,這兩人將來都不可能成為我的丈夫,所以還是請祖母別費心思了。」她死豬不怕開水澆的說。
魏老太太頓時綠了臉。
「你這丫頭給我听好了,你的名聲在京域里已是上不了台面,我本也不指望你還能嫁入什麼好人家,給魏家爭點光,可這會兒一口氣出現了兩個上等人選,王爺那里你若拿不準便罷了,齊王世子有長公主出面,陛下鐵定會點頭,到時候你千萬別給我砸鍋,嫁不得墨王也得給我嫁入齊王府。」魏老太太指著她撂話。
魏綰煙低頭嘆氣,只要想自己可能成為墨王的佷媳婦就頭皮發麻,至于墨王若知曉這件事,不知會是什麼表情?錯愕?不屑?還是……
想起他吻自己的那一刻,不會的,那家伙不可能如朱寶所言對自己有什麼異樣情愫,應該不管自己嫁給誰,他都不會有意見的。
今早起床,魏綰煙發現外頭煙雨蒙蒙,濕答答一片,朱寶難得病了,沒法跟她去墨王府,她獨自去到王府後才知連小諾也染上風寒了。
諾高燒不退,委實令人擔心,一整天她寸步不離的照顧他,所幸晚膳過後,孩子的燒終于退了,這時她才想起某人居然從早到晚都沒出現過,對此她頗為不滿。
身為人父,自己孩子病了不見關心,這也太不負責任了!
偏那家伙不是自己教訓得了的,琢磨了一下,決定去找五戒,讓五戒帶話給他主子,讓他來看看孩子,別真的當個漠不關心的爹。
她走出屋子去找五戒,見外頭還下著細雨,不禁皺起眉,這都下了整整一天了還不停!
為了避雨,她沿著長廓走,打算瞧見人就讓這人去喚五戒過來,可繞了一圈,平日家僕如雲的墨王府這時竟找不到半個人使喚,就連平日喜歡在廓下嘰嘰喳喳的幾個丫頭,這會兒也不見蹤影,她正愁著,好不容易見到有人走過,她趕緊上前要將人叫住,怎知那人低著頭搖搖手快步走了,之後再遇到其它人也一樣,全悶聲避著走開了。
她擰緊眉,不解這是怎麼回事?
她狐疑的推開門,遲疑了一下,若自己就這麼進去,萬一那家伙不在,自己恐怕會被誤會是賊,若在,見她突然闖進去,也是尷尬場面,說不定還冤枉她別有所圖,那可就百口莫辯了。
她剛縮回腿,忽然就听見門內傳來痛苦的申吟聲,她暗驚,這家伙在里頭,他怎麼了?
想進去卻仍猶豫著,這時里頭傳來一聲巨響,這下她不再考慮,人直接跑了進去。
一入內,映入眼簾的是桌椅碎裂散落四處,滿地的花瓶、茶壺等瓷器的碎片,屋內像是讓人破壞過,無一處完整,而這凶手應該就是此刻正坐在床上喘息申吟的人。
她心驚的走上前去,那痛苦顫抖的人突然扭過頭來瞪她,眼神如萬年寒冰一樣凜冽,陌生不帶半絲感情,他根本沒認出她?
「滾!」皇文諾聲音幾近嘶吼,眼神陰霾,氣息凌亂,表情狠戾至極。
魏綰煙悚然一驚,不由得往後退去,可身子才動,下一瞬間她的頸子就被人攫住,她不能呼吸,整張臉都漲紅了,她痛苦的要拉開他勒住自己的手,可他的手剛硬仞鐵,半分移動不得,她越來越難受,只能努力睜大眼楮,不讓自己閉上,就怕這一閉便睜不開了。
她看著面前的他瞧似狠戾的眼神,其實無比空洞,他……神志還清楚嗎?
「王……王爺……是我魏、魏綰煙……您要殺我嗎?」她極度難受的問,希望喚醒他。
他恢復神志,也許認出她後就會松手了。
他沒反應,仍舊死死掐著她,她幾乎快斷氣了,眼前的他越發看不清,恍惚間,他身後像是出現了一個人……
「瀝……瀝歌……」
當她喊出這聲後,皇文諾如遭雷擊的放開她,手一松,她立即軟子倒在他腳邊了。
他恢復神志,錯愕于自己方才做的事,慌忙將昏過去的她抱上床去,朝門外大吼,「五戒,還不滾進來。」
「奴……奴才來了。」五戒聞聲不敢再躲著,趕緊進來。
「叫大夫。」他立即吩咐。
「主子,奴才瞧魏小姐只是驚嚇過度,一時昏過去,一會兒就會醒,咱們不用急著叫大夫過來。」
五戒居然反對叫大夫?他瞪著五戒。「本王讓你去就去,何來廢話?」
「主子……還是晚些再叫大夫吧,今日……今日可是個好機會!」
「機會,什麼好機會?」
「趁她昏厥,正好確認她是不是小主子的親娘,咱們滴血認親就能揭曉。」五戒大著膽子進言。
他瞅了眼,「每逢雨天本王發作時,眾人皆會躲遠,可你五戒不敢松懈,必會與暗衛一起躲在某處護衛,不可能放人闖進來,而方才本王乍見這女人昏厥在腳邊,一時亂了心神未去深究她為何能來此之事,這會兒本王已然明白了,是你故意將她放進來的。」
他一臉森然帶怒了。
「主子,奴才該死,奴才只是想試試——」
「住口!本王剛剛差點就要了她的命。」他怒的是這個。
「可您最後不是控制住脾氣了,奴才斗膽冒險,認為她若是您尋的人,您必須不可能殺她的。」
皇文諾驀然想起她昏厥前喊的那一聲「瀝歌」,就是這兩個字讓他驚醒過來的,可瀝歌是誰?自己又為何對這個名字有反應?
五戒見他沉思不語,擔心床上的魏綰煙就要清醒,忍不住催促道︰「主子,咱們把握一會,趁魏小姐不醒,讓奴才抱來小主子,咱們滴血認親吧。」
皇文諾雙目炯炯的望著躺在床上的女人,倘若能從她身上找到答案,就能厘清心里深處那層層的迷霧了。「好,滴血認親。」他終于點頭同意。
五戒大喜,立馬親自去抱來正熟睡的小諾,取來裝了水的碗以及兩根細針。
「主子,小主子的指頭交給奴才來刺,魏小姐就由您來動手。」五戒一手抓著小諾的手指,一手拿著針,下頭放著盛水的碗,五戒一針刺下,小諾因被喂了治風寒的藥嗜睡,針扎下去也沒感到疼,仍是睡得安穩,一滴血順利落入碗里了。
「主子,輪到魏小姐了!」五戒催他放血。
皇文諾屏息,這血若融合,那表示他們是母子,她便是自己的女人,可若萬一不是……他內心波濤洶涌,拿著針的手不住輕顫了。
「主子,她三年前也去過紫南山,小主子的娘一定是她。」彷佛看出主子的猶豫,五戒篤定的說。
他面色一正,眼神犀利起來,下定決心地朝她食指刺進去,血迅速自她指尖溢出,轉眼成了一個小圓珠,咚的一聲滾落碗內——
片刻後,「啊!怎……怎麼可能?」五戒瞪眼愕然,因為兩滴血並沒有融合,各自散開去了。
皇文諾同樣瞠目,那女人與孩子並不是至親血緣,他臉色灰白起來。
五戒看了難過。「奴才該死……若是不多事,您也不會失望了。」五戒跪在地上,懊惱惶恐不已。
他黑眸黠了黠,胸口有種說不出來的窒悶感。「不是你的錯……本王還要謝你,讓本王知道,她不是本王的女人。」語氣落寞。
「唉,那奴才先將小主子送回房去了,省得……省得魏小姐醒來疑惑我們做了什麼。」五戒嘆聲道。
皇文諾暮氣沉沉,擺了擺手,讓五戒將孩子抱走。
五戒抱起小諾要離開,卻被叫住了——
「等等,本王也與他滴血認親試試。」
五戒表情驚訝,「莫非您懷疑小主子不是您親生的?可他身上有先皇賜予您的雨字龍形玉佩,容貌更與您相似,理應——」
「把孩子抱過來吧,本王要確認。」他沉著臉道。
五戒不敢再多言,把孩子放下,再準備一個干淨的碗及針,依舊讓孩子的血先滴入盛水的碗中,接著見主子也在自己指上扎針,血很快滴入碗中。
五戒睜大著眼楮,緊叮著碗中的狀況,片刻後,呆若木雞了。
朝堂上今早氣氛不一般,皇帝讓齊王世子皇粵前往邊疆接替齊王掌兵符,可未料皇粵竟是以少不更事、蚍蜉戴盆為由婉拒了,陛下當下極為不悅,責罵他胸無大志,不堪重用,這就拂袖退朝了。
「世子請留步。」皇帝都氣走了,眾臣也準備離開朝堂,皇粵低著頭要走,身後有人叫住了他。
他回過頭來,見是兵部尚書盧成,「盧尚書有何指教?」他沉臉問道。
盧成五十歲的人,身材瘦小,留著兩撇胡子,近年頗得陛下寵信。「指教不敢當,只是訝異世子怎會拒絕陛下的美意,莫非當真怕死不敢去邊疆?」盧成語氣中帶著幾分譏諷。
「皇粵不是舌忝不知恥之徒,只做力所能及之事,讓盧尚書失望,可真抱歉了。」皇粵忍怒道。
「我失望算什麼?陛下失望才是你的損失,失去這次的機會,陛下可不見得會再給你下次,有道是今天放棄了明天不一定能得到,尤其貪生畏死的人,那是癩狗扶不上牆。」
盧成話說得難听,讓皇粵當場變臉。
「盧尚書好深的道理,但太快臆斷將來並非好事,貪婪的結果到最後也許什麼也得不到,你的癩狗扶不上牆說法,嚴重了。」皇文諾緩步過來,看了一眼怒氣沖天的皇粵,讓他稍安勿躁。
盧成一見皇文諾,氣焰立刻消退不少,神情恭敬了。「是,王爺說的是,卑職這是出言不當,哪里好對世子說這種話,卑職只是擔心齊王年紀已大,還得鎮守在邊疆那荒漠之地,受盡風霜之苦,想他早些回京來過些安逸享福的生活罷了。」
皇文諾冷笑。「三哥鎮守邊疆勞苦功高,是該早些回來享福了,皇粵早晚得去接替三哥統軍,可這時候未到。」
「敢問王爺,何時才是時候?」盧成馬上問。
皇文諾鳳眼一挑,嘴角似笑非笑的道︰「盧尚書為官多年,多听少問,這道理不知?」
盧成被打了臉,難堪起來。
皇粵見狀沉實,這老家伙仗著皇寵,自高自大,對誰都敢出言無狀,唯獨遇上皇叔只有被修理的分。
「盧尚書與其關心我齊王父子的事,不如去恭喜魏丞相吧,今早陛下讓他官復原職了,明日朝上盧尚書又能與魏丞相共事,想想魏丞相被停職月余,盧尚書代丞相之職也辛苦了,總算能卸下這千斤重擔了。」
他是故意提這事的,誰都知道魏究選之所以失勢,就是因為盧成天天到陛下面前嚼舌根,說魏究選的不是,陛下雖英明,但听久了也對魏究選有些質疑,進而冷淡,而盧成心里想的正是擠下魏究選取而代之,成為一國丞相。
這回魏究選被停職,最高興的美過于盧戌,他順利代理丞相之職,本盤算著魏究選停職後起復無望,丞相大位已是穩操勝券,不料煮熟的鴨子飛了,魏究選不只起復,還提前了,此刻想必他嘔得吐血,皇粵當面再提,就是要他血再吐得多一點,最好吐出內傷來。
盧成果然臉色發青了。「魏丞相能復職郡是萬民之幸,我也很替他高興。」他牙咬到都要崩了。
「難得盧尚書為人淡泊,能上能下,不去計較這段時問為人晨興夜寐的代職,做白工了。」皇粵繼續戳刀子,誰教這小人無恥。
「我不過克盡己職,從沒想過追求虛名,世子白工這話從何說起?」心思被戳破,他恨聲道。
「是,盧尚書說的是,我這是出言不當,哪里好對盧尚書說這話,我只是擔心盧尚書年紀已大,還這麼咽苦吞甘的為人作嫁,哪里值得,想你有機會早些登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職位罷了。」
皇粵把剛才他對皇叔說的話修修詞,再送回給他。
盧成氣得擰眉瞪眼。「我不務空名,世子莫再多說污辱人之言。」
「啊?抱歉了,我不知這會污辱了盧尚書。」皇粵故作吃驚狀。
「你!」他煙生喉舌。「你們都以為魏究選好,可他哪里正直了,這次提前起復,不听說也向王爺疏通了。」他被激得憤然說出。
「盧尚書這是指本王收賄,去向陛下說情,才讓魏究選起復的?」皇文諾冷然問。
「不是嗎?魏家女兒滿京城典當東西,說要重金答謝王爺的救父之思,這事有假嗎?」
「你是間接指責陛下昏聵,明知本王收賄,這還听信本王讒言讓魏究選起復?」皇文諾睨著他問。
盧成神色丕變,「王……王爺這帽子扣大了,卑職哪里敢指責陛下。」
「不敢也說了不是嗎?」他露出鄙夷不屑的表情。
「卑職沒說半個字,是王爺說的。」盧成慌張反駁。
「本王說出你的意思,那不是一樣?」
「王爺想害死卑職嗎?」
「你不也想害本王嗎?」
「卑職不敢——」
「你若不想害本王,會說出本王收賄的話?」
「那是魏究選的女兒自己說的——」
「有人送賄自己到處去說的嗎?這不蠢?」
「啊?」
「而你敢當著本王的面說出來,更蠢!」
盧成被堵得舌僵腦殘了。
「我說盧尚書,魏丞相明日才起復,你今日當還得代職忙碌,這該去忙了吧,咱們就不耽誤你的時間了。」皇粵見他那慘樣,忍笑說道。
盧忠漲紅著臉,二話不多說,氣沖沖的走了。
他一走,皇粵立即向墨王道︰「魏小姐也有趣,她到底想不想皇叔你幫她爹起復,竟敢到外面胡亂生事,您罵她蠢,有道理,可我覺得她沒那笨才是,可是皇叔又干了什麼事激怒人家,讓她翻臉?」
提起這女人,皇文諾立即怒氣叢生。「沒事,不就勾引了她。」
皇粵當下一嗆。「勾……勾引?皇叔說實話嗎?」
皇文諾冷睨他,「我像是說笑話的口氣嗎?」
他噎了,「不像,可您要女人,用得著勾引嗎?算了,別管勾引的事了,皇叔想通了,想要活人了?若是,這可是好事。」
「什麼活不活人的,你說什麼蠢話?」
「我的意思是,皇叔放棄紫南山那女人了?」
「放棄?怎麼可能,我若放棄,這些年的帳找誰算去?」
「可是——」他想要再問個仔細,這時王秀勝走過來了。
「老奴打擾王爺與世子談話,給兩位主子請罪。」王秀勝對這兩人不敢擺大內總管太監的架子,客氣的說。
「王公公甭多禮,可是陛下找我?」皇粵不安的問,方才自己在朝上拒絕了回邊疆去,莫非陛下越想越氣,要找他過去再繼續痛罵?
「陛下沒找您,是長公主進宮面聖,剛巧陛下另有事未能馬上見長公主,請長公主在偏殿稍等,長公主得知世子下朝後尚未離宮,便請世子先前去一見。」王秀勝說。
「長公主為何突然找我?」皇粵訝然問道。
這老奴也不清楚,不過瞧長公主神色,應是喜事。」王秀勝不好明說,暗示的道。
「喜事?」
「世子先別猜,見了長公主就知道了。」
「那好吧,皇叔,我先去見皇姑母了。」皇粵朝墨王道,轉身要隨王秀勝去。
「等等,我跟你一道過去見長姊。」
皇文諾幾步便走在皇粵前面,皇粵不知怎地忽然感到一陣寒涼,打了個哆嗦後,見他已經甩下自己走遠了。怪哉,皇姑母找的是他,皇叔去做什麼?
他追了上去,「皇叔且等等我!」可那背影匆促,連停頓也未曾。
王秀勝見了也傻眼,墨王是有名的慢仙,做什麼事都慢條斯理,氣質彰顯氣度,氣度又展現矜貴,哪里見過他如此匆忙過?
三個人因墨王的關系,在寂靜莊重的宮里竟走起來,惹得經過的太監宮婢詫異側目,紛紛思遐,就怕躲避不及不小心沖撞到他們。
不一會兒,三人來到偏殿,以為長公主在里頭等,到了卻不見人,一問才知陛下已經得空喚她過去長見駕了,不等皇粵以及王秀勝再說什麼,皇文諾馬不停蹄的再往長而去,皇粵與王秀勝對視一眼,只得再追上去。
「王爺要覲見陛下嗎?」到了長,守門太監見到墨王,笑臉迎人的上前。
「長公主在里頭嗎?」皇文諾劈頭就問。
「呃,是,長公主在里頭。」太監見他神色不善,不敢多說其它,連忙回答。
「那快替本王傳話,本王也要見陛下。」
「現在?」
「廢話,不是現在還等晚上?」他不耐煩的道。
「可是陛下說過和長公主談話,其它人不得打擾,王爺若想覲見陛下,要不等長公主出來後再說?」
「本王不能等,現在就要見陛下。」
「怎麼了,可是對王爺無禮了?」王秀勝等皇粵被墨王拋下,這才趕到。
王秀勝見墨王面色帶怒,立刻質問那太監。
「王公公,您來得正好,王爺要見陛下,可陛下正在等長公主談事情,說過不得打擾的,王爺硬是要現在進去,您說該如何是好?」
太監見到自己的頂頭上司到,立即求救。
王秀勝愕然。「王爺這一路走得急,想見的人究竟是長公主還是陛下呢?」
「是啊,皇叔之前不也還好好的,這一听長公主來了就急了,這是怎麼回事?」皇粵抹著汗也問。
皇文諾正開口,長公主已經走出來了,見到他們站在外頭,頗驚訝的問道︰「欽?你們怎都來長了?」
「長姊面見陛下,可是說了些什麼?」皇文諾面色鐵青的問。
「說喜事,我剛跟陛下說了,讓皇粵娶魏丞相的千金。」長公主笑盈盈的說出此事。
皇粵乍听十分錯愕,尤其他已听見皇叔握緊拳頭,筋骨發出的聲音,他心驚膽跳起來,這會兒已徹底明白皇叔是在趕什麼了,這是趕著要來阻止皇姑母亂點鴛鴦譜!
「皇姑母向陛下提讓我娶魏小姐,那……那陛下怎麼說?」生怕皇叔滅了自己,他聲音都有點顫了。
「你這孩子怎麼了?連聲音都不穩,是不是穿得太單薄了,冷了?王秀勝,給世子取件披風來——」
「我不冷,皇姑母不用讓王公公去取衣了,只管先告訴我,陛下答應了沒有?」他連回頭去看皇叔的臉色有多青都不敢,拉著長公主急問。
長公主抿笑道︰「瞧來你也是中意這樁婚事的,才會這麼猴急。告訴你吧,皇姑母才起個頭陛下就允了,所以我這沒廢話就出來了,事情順利得很,你可以放心做新郎了。」她拍著他的肩膀說。
皇姑母誤會我了,我這……我這……這能再進去見陛下嗎?」他驚慌失措的問,因為眼兩余光瞄見皇叔身上彷佛冒出一團團的寒煙來。
「這事皇姑母都幫你說定了,你還浪費時問見陛下做什麼?」
「我……我……王公公,麻煩你進去跟陛下說一聲,說……說我不娶!他沒時間跟長公主多解釋,忙要王秀勝進去說。
「你不娶?」長公主吃驚道。
「欸,不娶!」他用力搖頭,不敢稍有遲疑。
「你——」
「請皇姑母見諒,這事回頭我再給您賠罪!王公公,還不快進去,我等著求見陛下。」
身後那股寒氣越來越盛,他急得催王秀勝了。
王秀勝搞不清楚狀況,被催得也只好先進殿里說這事,片刻後他出來了。
「怎麼樣?陛下見我嗎?」皇粵思問。
他搖頭。「陛下不見,陛下還說,世子沒定性沒擔當,才不敢接下守疆衛土的重任,所以讓您娶親也好,有道是齊家治國平天下,您若有了家室就更有責任心,敢去殺敵了。」
皇粵愣了,不知怎麼說下去了,一旁的長公主卻接著說——
「是啊,就因如此,我一提陛下就欣然答應,連婚期陛下也已拍板定案,說是不用看日子了,三個月夠準備迎娶的事宜,就三個月後的今日拜堂,聖旨不久就會正式頒下。」
皇粵嘴張了張,又闔了闔,喉嚨像打了死結一樣,最後鼓起勇氣轉向墨王,一副討饒的模樣。「皇叔,這不能怪我,我事前不知,我——」
「王公公,你再進去,說本王想見陛下。」皇文諾沒理會他的哭臉,兀自對著王秀勝陰沉的說。
王秀勝哪敢拒絕,只得又進去一趟傳話。
出來時不等墨王開口問,自己就先道︰「陛下說,王爺若是要替世子拒婚那是沒資格的,之前就是因為您的緣故,讓魏小姐受人嘲笑,之後陛下對魏小姐辱罵您之事才不予以深究,甚至讓魏丞相提前起復,可听說您最近認了個孩子,孩子若真是皇族之子,陛下也樂于接納,只是孩子怎好讓仍待字閨中的魏小姐來照顧,影響姑娘家閨譽,不過,若她是以未來佷媳婦的身分替您照顧孩子,那又另當別論,不致引引來非議。
「陛下多方考慮,決定這次不能再委屈魏小姐,否則她何以在京城立足,陛下又如何對魏丞相交代?總之,王爺已失了立場說這事,最後結論是,陛下不見您。」
皇文諾臉上布滿烏雲,眼看就要刮風下甬,皇粵瞧了心驚,長公主與王秀勝雖搞不清楚狀況,但也發現苗頭不對,火速各自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