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夫納妾 第十一章
第八章
事情正如覃振所預料的一樣。長興伯夫人沒有被氣倒,反倒越發來了精神。剛剛用過晚膳,沒等李如錦像往常一樣去問安,長興伯夫人卻已經派了小丫鬟來叫人。
覃振擔心李如錦被母親為難,想要跟著一起去,傳話的小丫鬟卻說夫人只見二少夫人。
李如錦素來寬和,自然不會讓小丫鬟為難,出聲勸阻了覃振,這才跟著小丫鬟去了長興伯夫人處。
這個時辰離眾妯娌來給長興伯夫人請安的時間速有半個時辰。李如錦到了長興伯夫人處,自然沒見到其它人。
倒是吳儀容悄無聲息地杵在長興伯夫人身邊,眼楮紅紅的,似乎是哭過。
見到李如錦來,吳儀容仇視的目光隨即射了過來。李如錦裝作沒看到,走上前給長興伯夫人行禮。
「你來啦。」長興伯夫人語氣淡然,神色也十分平靜,完全沒有李如錦想象中的狂風暴雨。
「娘喚兒媳過來,可是有什麼事要吩咐?」李如錦不敢馬虎,小心翼翼地主動問道。
「來,過來坐。」長興伯夫人的態度十分溫和,可是李如錦卻越發謹慎起來。
看到李如錦小心、拘束的模樣,長興伯夫人眼底露出了了然的神情,也不再勉強李如錦坐到自己身邊,吩咐顧媽媽搬了個錦凳給她坐。
「你嫁進覃府已經五年了,我們還沒坐下來好好說過話。」
長興伯夫人一開口,李如錦就愣了。
只听長興伯夫人說︰「也怪我,平時太忙了,這麼長時間都沒有顧慮過你的感受,教你這些年受了不少委屈。」
「娘說的什麼話,府里上上下下對我都很好,我不委屈。」李如錦越發弄不懂長興伯夫人的意圖了,只得順著她的話回應。
「你就別瞞著了,我那兒子是什麼樣的人,我比誰都清楚。任性霸道、肆意妄為,也虧得你這些年能一直忍讓他。」
「沒、沒有,相公不是那樣的人……」
李如錦想要替覃振辯駁,卻被長興伯夫人揮手打斷,「我知道,這些年你一直遷就他、順從他,事事都听他的。我本來想著,家和萬事興,他性子要強,你性子綿軟,正是興家的好事。可是你也不該失了分寸,少了判斷,不管是非曲直,什麼都依著他啊。」
李如錦眉頭微蹙,隱約中似乎有點知道長興伯夫人這一堆兜圈子的話究竟要表達什麼意思了。
「就拿納妾的事來說,我知道你是個寬和、本分的好孩子,我也相信你是真心想為振兒納妾,你一度的堅持我也看在眼里。可結果呢,振兒一句不開心、不納妾,你就順從了。你可想過你這樣一味地縱著他,會有什麼後果?」
「娘,納妾的事,並不是相公一個人的事,也不是相公一個人決定的。」
「好啦,你就不要再替他隱瞞了。他現在不在這里,你也不用怕他,下午是不是他逼著你來的?那番不納妾的話,是不是也是他讓你說的?你放心、大膽地說出來,我自會給你作主。」
李如錦有些傻眼。難不成婆婆心里以為,她下午的話不是出自真心,而是被覃振逼迫的?
于是,她言詞越發堅定地辯解道︰「娘,相公沒有逼我。我下午說的話,每句話都是出自真心。相公不想納妾,我也不願相公納妾,並沒有絲毫虛假之意。」
這回輪到長興伯夫人傻眼了。是她說得太含蓄,還是圈子兜得太大,李如錦沒听明白?
她自然知道李如錦下午說的不是假話,她兜了這麼大一個圈子,無非是想給李如錦一個台階下,讓李如錦以被迫之名收回下午的話。
李如錦素來性子綿軟,在她面前從不敢爭辯,下午敢把話說得那麼斬釘截鐵、義正辭嚴,無非是因為覃振在場給她做靠山。
可現在,她把李如錦單獨叫來,為的就是給李如錦施壓。可是李如錦竟然不買帳?
長興伯夫人心里生怒,臉色不再如先前一般平靜,語氣也帶上了一絲生硬,「我說,你下午是被迫的,你就是被迫的,听懂我的意思了嗎?」
「可相公並沒有強迫我啊。」李如錦瞪大了眼楮,婆婆這是要顛倒黑白?
「李如錦,你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長興伯夫人猛然大力拍了一下桌面,震得桌面上的茶杯跳了一跳,發出清脆的踫撞聲。
「兒媳不敢。」李如錦誠惶誠恐地站起身,恭聲道︰「兒媳只是不願再做違心的事,令自己為難,讓相公傷心,求娘不要再為難兒媳。」
「好、好、好,你現在是鐵了心不想給振兒納妾了,是吧?」長興伯夫人怒極反笑。
「是。」李如錦沒有退縮,難得地硬氣了一回。
「既然如此,我也不強迫你。」長興伯夫人語氣一松,接著說,「自今日起,哦,不,從現在起,你就在我跟前伺候,把這些年丟掉的規矩都立起來吧。」說完話,她揚起下巴,用一種睥睨的姿態看著李如錦問︰「這不算是強迫你吧?」
「兒媳不敢。」李如錦恭聲回應。
兒媳婦在婆婆跟前立規矩,自古有之,無人敢指摘。只是,很多厚道的婆婆都不會刻意要求,以此彰顯為人長輩的寬和、大度,還能藉此和媳婦娘家搞好關系,畢竟誰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嫁到別人家受委屈。
當然,嚴苛一些的婆婆若是要求媳婦在跟前立規矩,不管是外人,還是媳婦娘家的人也不敢說這當婆婆的有什麼不對,畢竟大部分的人都是從媳婦熬成婆婆的。
自李如錦被長興伯夫人叫走開始,覃振就一直焦躁不安地等著,見李如錦遲遲不歸,又派了丫鬟去打探捎息。
並非是覃振太過杞人憂天,實在是他太了解自己的母親和自己的妻子。他怕母親做出什麼傷害李如錦的事,也怕李如錦面對自己的母親時頂不住壓力,再次妥協。
他等了半天,最後等來的卻是相安無事,只說夫人留了二少夫人在跟前伺候,讓二少爺早些歇息。
沒有見到李如錦回來,覃振哪里放心得下。
直到亥時三刻,李如錦才從長興伯夫人處歸來。剛門,就見覃振迎了上來,神色焦急地追問︰「母親叫你過去說了什麼?可有為難你?」
李如錦眉間有些困乏,心情卻還不錯。她不答反問道︰「你怎麼這麼晚還沒歇息?不是讓丫鬟給你帶話,讓你不必等我嗎?」
「你沒回來,我哪里睡得著?」覃振再次追問道︰「母親怎麼留你到這麼晚,可是為難你了?」
「沒有。」李如錦一邊回答,一邊拽著覃振往里屋走,「快屋說話吧,杵在這門口說話算怎麼回事啊?」
兩人了屋,李如錦張羅著丫鬟伺候覃振沐浴更衣,卻被覃振攔住追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有什麼不能說的嗎?」
李如錦無奈地笑道︰「什麼事都沒發生,你讓我說什麼?」
「什麼事都沒發生,你這麼晚才回來?」覃振明顯不信。
「好吧,我告訴你。」李如錦神色輕松,心情是真的很不錯的樣子,「母親叫我去是想讓我同意你納妾的事,但是我沒同意。母親見我態度堅決,拿我沒法,想來是心里有些不痛快,所以讓我在她跟前伺候,立規矩。我是伺候母親歇息之後才回來的,所以這麼晚。」
「就這樣?」覃振有些不敢置信。
「不然還能怎樣?」李如錦好笑地看著覃振,「她是你的母親,雖然平時看起來很嚴厲,可事實上她是個好母親,她做的一切都是為你好。」「好吧,是我草木皆兵了。」覃振的語氣有些自嘲。
暫時放下心里的擔憂,覃振似乎這才發現李如錦異乎尋常的好心情,不由得問道︰「怎麼,母親讓你在她跟前立規矩,你的心情還這麼好?」「母親只讓我立規矩,沒再說納妾的事,想來是知道我們態度堅決,準備放棄了。如果立規矩能讓母親消消氣,過納妾的事不提,我為什麼不高興?」
覃振看她說得振振有詞,也不想打擊她,依照他對母親的了解,這事能這樣輕易過才怪。可是母末會出什麼後招,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