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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大當家 第九章

應炎隆看著藥工石太仍口沫橫飛地訴說著難處,他的大掌忽而重重往桌上一拍!「說夠了嗎?!」

石太倒抽了一口氣,立即雙膝落地。

「你以為只要在我面前演一場戲,我就會原諒你?當初藥工與應家簽約時,就已經被告之采藥草時『千萬』不能違背之事的第一條——一旦耽擱了采藥時辰,就得立刻通知村長,違者立刻驅逐出村。」應炎隆嚴厲說道。

「小的不是故意隱瞞,只是一直想著若是我再多找幾天……」

應炎隆瞧都不瞧他一眼,徑自看向朱管事。「把合同拿來,當著他的面燒毀,派人盯著他,即刻逐,出村外。」

「當家!再給我一次機會,不要解約啊……我還有老母及孩子要養啊……」

石太哭喊著用力磕頭起來,嚇得全身發抖不已。因為在應家當藥工的收人,是尋常農民的十倍之多,他不能沒有這份工作啊。

「你若當真心系老母及孩子,就不該喝酒誤事。村內所有藥工的情況,我都一清二楚,也就是念著你一片孝心,也不曾誤過事,才繼續給你機會,讓你跟著老藥工上山采藥。結果呢?」

「當家!我知道錯了!」石太在地上用力磕頭。

應炎隆朝朱管事抬了抬下巴,讓他把人帶出去。

他早交代了朱管事,拿一筆錢讓村長定期照養村里的鰥寡孤獨。之後,即便石太離開村落,他也不會讓石太母親缺飯吃——他只是不想聲張此事罷了。

石太竟敢喝酒誤事,就要有承擔後果的勇氣,畢竟他若真要同石太計較,賣了石太一家人都彌補不了這次的損失。

少了石太負責的這批紫衣草,原本需得花費一年時間才能備齊春夏秋冬四季藥材的「舒心丹」只能少煉一顆。百兩金的金錢損失事小,有人緊盯著梅以文服用「舒心丹」這事可不能馬虎。如今少了一顆一個月份,必然有人要追究。所以,這事他得想想法子。

應炎隆喚來朱管事,派人到另一處產有紫衣草的西靈山,百兩金收購,並親手寫了幾封信函,拜托當地幾名熟識藥商幫忙。之後,又命探子送出密函一封,告之「舒心丹」的狀況。最後,他親至藥院煉丹處詢問新藥「鳳凰丹」進度,因為那可能是目前唯一能夠取代「舒心丹」的藥物,但得到的答案卻是至少還得再過半年,才能有進一步成果。

待瑣事處理到一段落,竟已耗去了他半日時間。應炎隆回到書房,皺眉坐回木椅間拿起茶盞一而盡。

近來不順之事接二連三,惹得不信邪的他都想去祈福一番了。先是梅以文身體狀況不佳,再是石太之事,連他派去尋找「她」的人全說查不出「她」的下落,大家都說是錢盈盈遠親,可問多了卻都說不出所以然來。

加上「她」近日不曾再登門拜訪錢盈盈,所以他派在錢家門口守候的人也查不到她蹤跡。「她」到底是什麼人?為何連錢盈盈及其母親都願意為其隱瞞身分?

再者,那個原本說過要登門拜訪的花明子,前日竟差人送來一封書信及一份厚禮,說是多謝應當家要替弟弟娶親的美意,但她幾番思索之後,還是覺得不敢高攀。

應學文听聞這消息後,樂到醉了一整夜。而他昨日送了拜帖過去,說明想登門拜訪,但花明子至今仍未回復,顯然是拒意甚堅。不過,他應炎隆若是讓人一拒絕就打退堂鼓,應家藥鋪怎麼能有今日這種局面。就像他總會反省沒做成的買賣一樣,他要知道花明子反悔的真正原因。

應炎隆再看了一會幾處藥材研制的進度,寫了些指示後,起身走出書房,喚道︰

「來人,備馬車。」

門口兩名護院中的一名即刻上前問道︰

「當家的是要到藥鋪嗎?」

「不,我要到花府。」應炎隆說。

「要先送拜帖嗎?」護院又問。

「不用。但你們要派人到瞿大夫那里待命,他剛出皇宮。之後一收到我的通知,就請他立刻出發前往花府。」應炎隆頭也不回地往大門走去。

他派人調查過,花明子之所以急著辦婚事,是為了病重的父親。既是孝順女,又如何能拒絕宮廷御醫瞿大夫的看診呢?更遑論他身為應家當家,身懷許多千金也不見得買得到的良藥啊。

他有信心,她必定會見他!

就在應炎隆馬車馳向花府之際,花明子正坐在廳堂中,覆在面紗之下的臉龐上說有多不耐煩就有多不耐煩。

「說快一點……」花明子皺眉,命令著下座那名正在自述家庭情況的男子。

男子一愣,呆呆地看了她半晌之後,這才勉強擠出幾句話。

「小的……小的……小的盡量說快一點。我……我說到哪了……我我說到我娘……她已經臥病十年……」

花明子告訴自己要有耐心,好歹這人已侍奉了他母親十年;可是,她後頭還有一個招婿人選要見以及公事要辦啊。

就在前日正式推拒了應炎隆代弟弟所提婚事之後,她便讓劉媒婆每日帶上四個招婿人選前來面談,看看與她有沒有緣。

因為大夫前日來看診,說她爹如今只是在拖時日,也許沖沖喜就有了求生意願也說不定。她覺得大夫的話應該沒錯,畢竟她這幾日向爹說明她的招婿情況時,他的精神確實比平日好些。

可……她也不能為了爹,就隨意亂嫁啊。

況且她看了這麼多個,看到頭都快炸了,總算明了應炎隆當初在賞花宴時為何會快快離去的原因。因為有些人不過說了兩句話,她就知道不適合了——

就像眼前這一個。

她不是要找個天上地下無雙的好郎君,她不過是要找一個比較適合她的,有那麼難嗎?

就像昨日的那個書生,滿口經世濟民論調。待

問到他家中景況時,卻發現他根本不事生產,靠的全是別人救濟老母的一些薄銀,氣得她差點當場拿杯子扔他。

還有今日這個叫文士賢的家伙,說是做點字畫小買賣,照養著三個弟妹和老母親,但只要她一提高聲音,他就嚇得像驚弓之鳥。這她能嫁嗎?嚇死夫婿,她還得再招一個,很麻煩的啊。

「當家,為您送上參茶。」花明子的貼身侍女翠宇、翠軒進了門,分別捧了一只白玉盞送到花明子及文士賢手邊。

文士賢見著有陌生人,又是一陣抖顫。

啪!文士賢手邊的白玉盅突然跌落在地,逸出一地參香。

文士賢嚇得整個人從椅上疾跳起身。

「文公子無需介意。」花明子繼續喝參茶,否則她會沒力氣繼續應付這此二人。

「是她沒放好,不是我!我賠不起……」文士賢急得雙手不停揮著。

太好了!這人也不用考慮了。花明子放下玉匙,松了口氣。

白玉盞是她讓翠宇打破的,目的是在測試這些人的反應。截至目前為止,沒一個正常的。

破了一個杯子就緊張成這樣,之後怎麼擔待得起家里的事情?即便她沒有要夫婿管事的念頭,但總不能找一個事事要她擔心或是會被僕佣踩在頭上的人吧。

「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

花明子見那文士賢還在連迭道歉,她擺手說道︰「不過是一個杯子罷了,文公子切莫介意。吳管事,送文公子回府。」

吳管事請出了文士賢,當然一樣備了份厚禮讓文士賢帶上車;而這些人拿到厚禮及回到家之後的反應,也會一路有人看著。

經歷了二娘奪產之事後,花明子已不再那麼容易相信人了。

「當家的,外頭有人求見,沒提名號。」翠宇上前傳了門口小廝的話。

「拜帖?」花明子皺了下眉,想起確實還有一名招婿人選未見——這是一個王爺側室所生之子,傳聞頗有文采,就是性子孤僻些。

她揉著頭,還是勉強打起精神,喝完參茶。

「讓他進來吧。」花明子交代道。

翠宇點頭,快步出門準備觀看那男子人門後的一舉一動。

這幾日上門來的男子一進門就會有十多名僕役相迎,花當家要她從男子入門那一刻便開始觀察。這兩日觀察下來,幾乎是什麼樣的反應都出現過,有人畏懼、有人見獵心喜;有人怕被瞧不起,于是擺出倨傲面孔;有人則是過度謙卑、唯唯諾諾,連背都挺不直。

「再沏壺濃茶過來。」花明子吩咐翠軒後,便斜倚在座位上閉目養神。

昨晚看賬本看到三更,一早即趕著出門巡視最遠的那幾家食鋪,續跟負責食材供應的商家討論新菜色;然後,今日中午回到家,陪爹說了一會兒話,她的招婿人選便逐一上來拜見——

拜見得……她都昏昏欲睡了起來。

嫁人怎麼這麼無趣啊!

「給您送茶了。」翠軒送濃茶到當家手邊時,壓低聲音說道︰

「翠宇要我告訴您,這回這個氣度不凡呢。」

「感謝老天,總算來了個象話的了。王爺之子果然還是有些不同。」花明子勉強掀開半邊眼皮,又喝了幾口茶,卻還是繼續斜倚身子,只手托腮閉目養神中。

她就這副我行我素的德性,要成為她將來夫婿之人,最好要有心理準備。

「您這邊請。」翠宇迎了來人進門,竟不自覺地低了眉眼。

來人一身雙色刺繡冰絲黑袍,身形修長、面貌出眾不在話下,難能可貴的是渾身散發著強者氣勢,如同他那對讓人不敢迎視的炯炯黑眸一般。

而那對黑眸此時正定定瞧著坐于主位、戴著面紗、姿態輕慢的花當家。

應炎隆盯著那名連頭都沒抬的花當家,面不改色地上前。

這般姿態是在對他下馬威?要他知難而退接受她對學文婚事的拒絕,還是在向他先前拒絕她的求親一事表達不滿?

「花當家。」應炎隆喚道。

「請坐。」花明子沒抬頭,只覺得這聲音听起來頗有威儀,應該值得她打起精神來好好應對。

應炎隆听見這聲音,只覺有些耳熟,但對方連起身相迎都不的姿態,卻讓他心頭閃過一陣不悅。這花明子果真是刻意要冷落他。

「听聞花記食鋪向來以待客親切聞名,在下特來討教。」應炎隆說。花明子一听這話,驀地睜眼一看,只見——

應炎隆站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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