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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醫千金 第九章 想方設法攢銀子

十天之後,柳芫終于明白尹安道那句威脅她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了。

「二夫人,三爺不蓋印子……各房的月例小的是不敢隨意發落的。」府里的周帳房滿臉尷尬地解釋著。

「我明白了。」坐在屏風後的柳芫笑意不變地道。「春喜,送周帳房出去。」

春喜應了聲,送了周帳房出屋子。

柳芫啼笑皆非,不敢相信尹安道的手段就是借故扣了二房的月例……怎麼會有這麼小鼻子小眼楮的男人,真的是嚇到她了。

看來,是她不夠大方,送給袁姨娘的藥不夠多,才會讓他還有心思找二房的碴,晚一點,她會再送幾帖立馬見效的藥材過去。

不過……現下該怎麼辦?

三頓伙食可以到大廚房拿,可下人們的月銀該怎麼辦?她手底下的人都是九姊送的,月銀都是比照威鎮侯府,算了算也將近十兩,如今月例被扣,日子還真不知道該怎麼過,況且她還得天天進貢一些糕點。

有些糕餅材料,二爺是讓素娘直接從茶食館拿回府里的,還是跟二爺商量一下,將茶食館的部分營收挪回府用?

想著想著,她突然發覺他根本就沒將茶食館的帳本交給她,據春喜的說法,茶食館已經經營年余,在城里也是頗負盛名的,營收應該不錯呀……

「夫人,素娘來了,說有一甕牛乳,是要先擱在小廚房,還是直接放到地窖?」春喜走進屋里問著。

柳芫聞言,趕忙走到門外。「素娘在哪?」

「正在小廚房那兒呢。」

柳芫隨即朝小廚房走去,選日不如撞日,既然素娘都來了,順便問問她應該無妨吧。

「素娘。」

正在小廚房門口與一些丫鬟交談的素娘,聞聲回頭對她欠了欠身。「二夫人,那些牛乳……」

「那事先緩著,我有話問你。」說著,將她拉到小廚房里。「素娘,茶食館的帳本有沒有在你那兒?」

「有啊。」

「不如一會你將帳本拿給我瞧瞧。」

「二去人為何要看帳本?」

素娘的反應教柳芫頓了下。「我不能代替二爺看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那家茶食館是二爺與我合資的,我是半個老板,至于每個月分給二爺的紅利,二爺說折衷成等值的糕餅,而二爺成親後又說折衷成等值食材便成了。」

素娘瞧她一臉呆滯,不禁問︰「二爺沒跟二夫人提起嗎?」

柳芫了頭,完全不知道這回事,畢竟哪有主子和下人合資做生意的?

「當初我是老夫人的二等丫鬟,專做糕餅的,二爺看中了我的手藝,想跟我合作,就拿出所有體己開設了茶食館,將一半的經營權當作洪臨給我的聘禮,往後茶食館每月一半的營收就是我和洪臨的工資,我是這樣才嫁給洪臨的。」素娘的如意算盤打得可精了,否則當年怎麼肯嫁給失勢二爺的隨從?

柳芫听完,深深察覺,她的相公不只是個吃貨,還是個敗家貨!有人這樣做生意的嗎?好處都給了人,他……他只要有糕餅可以吃就好了嗎?

她終于明白為什麼主屋這里只有洪臨一個隨從了,因為他根本發不出月銀!

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窮的正主子?虧他還是尹家的嫡子嫡孫,這事傳出去不是要笑掉人家的大牙了嗎?

天啊……她現在悔婚來不來得及?

「二夫人,你還好吧?」素娘瞧她臉色忽青忽白,趕忙攙著她到一旁坐下,順手倒了杯茶緩口氣。

柳芫深吸了幾口氣,呷了口茶,只覺得眼前一片黑暗。

雖然她手上有些積蓄,還有千風樓當嫁妝,上個月的營收就有近百兩,她比她相公富有太多了,可偏偏這些錢都是不能動的,九姊會查她的帳。

每個月的開銷是避不了的,尹安道也不會那般容易放過她,所以她必須想辦法攢點錢,否則再這樣下去,大伙一起喝西北風吧。

思來想去,她不由將目光放在素娘身上,想起茶食館……

「二夫人,怎麼了?」怎麼剛剛還鎖著眉頭,現在卻笑得有點……傻氣?沒事吧,不會是跟了二爺後,被二爺染了病?

「素娘,我弄點糕餅擱在茶食館寄賣吧。」

「欸?」

「咱們三七分帳,你三我七,你意下如何?」她拿現成的食材做糕餅,寄賣在茶食館里,九姊是查不到帳的。

「我自然是願意的,可是二夫人不是有家千風樓……」

「當然是我要多攢點體己,這事你可別讓二爺知道。」

素娘輕點了點頭,完全認同她的做法,畢竟二爺……唉,女人還是要多點銀兩傍身,才有好日子過。

送走了素娘後,柳芫獨自一人回屋,壓根沒睡見錦榻上躺了個人,從床下取出一只籃子,隨即輕觸著耳上的紅玉。

瞬地,她已經身處在一幢小小院落里,院落里頭擱放著各種食材、有面粉、薯粉和各式的米,而屋里頭全都是她仔細調配的醬料、酒釀和糖漬。

她不知道為何紅玉里會出現一幢小院落,更不明白為何這里的氣候一直如冬,猶如進地窖一般,可也正因為如此,這兒最適合擱放各種食材,這方便的法寶,讓她把家當全裝了進去。

走進另一間房,里頭擱的全都是各式藥材,里頭大半都是柳堇給的,她逐一清點了數樣藥材,確定給薛氏養身的藥材都齊全,隨即取了些茯苓、桂枝、干地黃、附子、瀉澤和牡丹皮,想了下,回頭又取出薯蕷和山茱萸。

想著要做太和餅,不禁又拿了天南星和使君子等等藥材,不一會就裝了滿滿的一籃子。

確定藥材已經足夠,她輕觸著耳上紅玉,瞬地又出現在屋里,正提著籃子要往外走時——

「娘子。」

柳芫驀地倒抽了口氣,緩緩回頭對上尹安羲那飽含興味的黑眸。「你……你為什麼會在我房里?」

「我不能來你房里?」他佯訝道。

柳芫瞧他沒個正經樣,正打算轉移話題時,卻又听他道︰「方才上哪了?收成挺不錯的。」

柳芫閉了閉眼,從沒預料到面對這種狀態,她腦袋一片空白,不知道怎麼回答。

這般怪異的事,她只告訴最親近的人,免得惹禍上身,可如今偏被這個合該是她最親近,她卻不是很想親近的家伙發現。

該怎麼瞞過去?

她思索著,見他起身徐步走向自己,可偏偏她還想不出搪塞的借口,實在是不管怎麼編謊,都覺得會漏洞百出。

尹安羲走到她面前,垂眼看著那一籃藥材,沉吟了會才啟口,「有沒有可能你再跑一趟,等你回來時,籃子里裝的全都是糕點?」他一臉認真地問。

柳芫呆愣地看著他。

「不能嗎?」尹安羲忍不住失望了,一臉嫌棄地道︰「那就沒什麼稀奇的了。」

見他顯而易見的失望,教柳芫忍俊不住地笑出聲,屋里滿是銀鈴般脆亮的笑聲。

「我說了什麼好笑的話來著?」尹安羲偏著頭貼近她問,像是被她的笑聲感染,笑意暖了那雙偏邪的黑眸。

「二爺,我突然覺得你還挺不錯的。」他的反應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她想,只要他乖一點,他們絕對可以和平相處。

「嗯……既然不錯的話,要不要給點賞?娘子,你已經冷落我很久了,說是懲罰,也該差不多了吧。」他這幾日過得頗為狼狽,堂堂尹二爺,竟然得跟丫鬟搶糕點,好窩囊。

「嗯,讓我考慮考慮。」她噙著笑推門而出。

「不用考慮了,你這些藥材能做的糕餅種類可多了,茯苓糕、太和餅、二冬膏和桂花餅……娘子,我覺得這二冬膏要是能入糕點,也是挺不錯的,你要不要試試?」尹安義亦步亦趨地跟著,順便提出建議。

「行嗎?」她思索著那味道要配什麼內餡,要做成餅還是做成糕。

「我娘子有什麼不行的?走走走,咱們去試試。」

「你根本就是想吃吧!」這吃貨!

「我當然要吃,不然干麼跟你提議?況且,你試做時不找我試味,怎麼知道如何改善?」尹安羲說得理直氣壯,逼出她忍遏不住的笑聲。

一路上,直到小廚房,笑聲不斷,教小廚房里的丫鬟嬤嬤都忍不住探出頭。

許嬤嬤欣慰地抽出手絹拭著眼角,心想,太好了,這兩人終于有點夫妻樣了。

一如往常,尹安羲天一亮就晃到廚房去,遠遠的就聞到各種香味,教他不由得笑眯了眼。

唉呀,敢情是娘子要給他驚喜,要不今日小廚房的香味怎會突地濃厚。照這味道聞來,少說也有七八樣,他帶著笑意加快腳步朝小廚房而去,卻見洪臨竟出現在小廚房的門口。

這可見鬼了,這家伙不是說聞糕餅味聞到很想吐,從不願意靠近小廚房,如今天未大亮就晃到這兒來……敢情是來跟他搶的?

「好了嗎?如果好了……」

「洪臨。」

「哇!」洪臨嚇得險些將擱了一竹篩子的糕餅給甩落地,回頭看著尹安羲,沒好氣地道︰「二爺,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走路時有點聲音行不行,你老是走到我身旁才出聲,都沒想過人嚇人會嚇死人嗎?如果把我給嚇死了,你上哪再去聘個隨從,我說的話,你就算不愛听也得斟酌點听……」

「閉嘴。」尹安羲往他眉頭一彈。

洪臨當下痛得彎下了腰,要不是雙手還抓著竹篩,他還真想看看他的頭破了沒有,好疼啊……無聲哀哀叫著,瞥見黑影逼近,洪臨二話不說地往後退,硬是讓尹安羲的手給撲了空。

「這是在干麼?」尹安羲笑眯眼問。

跟他說話沒大沒小,沒個主從之分又是個話癆鬼,這些他都可以不計較,但要是搶他糕餅,天皇老子也別想活!

洪臨張了張嘴,正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時——

「洪臨,你在跟誰說話?里頭正忙著……」

素娘一走出門外,見是尹安羲,眸色一轉,隨即擺起笑臉,道︰「二爺今兒個起得真早。」

「洪臨,回答。」尹安羲笑臉依舊地問,將素娘晾在一旁。

洪臨一臉委屈地看向素娘,只見素娘水眸一瞠,他更是委屈得無以復加。

又不關他的事,他只是來幫忙的……

「二爺,是這樣的,咱們茶食館的廚房出了點問題,所以就借了這兒做糕點,二爺應該不介意才是。」素娘心思動得快,隨即想出了說詞。

「那不是你會做的糕點,味道不對。」尹安羲看著她,神情有些譏諷,還有些嫌棄。「要撒謊,就要先想清楚。」

素娘嘴角抽了抽,暗罵他精得像鬼,竟光聞味道就能分辨出是二夫人所做的糕點,可偏偏二夫人回房拿藥材,他卻趁這個空跑過來……唉,看來二夫人是注定沒法攢私房錢了。既然瞞不了,她干脆把柳芫的盤算說出來。

「這可不是我跟二夫人建言的,是她自個兒這般打算的。」解釋完,不忘將自己撇得一干二淨,省得二爺秋後算帳。

尹安羲听完,微揚起濃眉,像在思索什麼。「嗯……那就先這麼著吧。」

「真的可以?」二爺是這般好說話的人嗎?

「不過,每種糕餅都留一個給我。」

「這個……」素娘面有難色,思來想去還是答應了,省得主子待會反悔不放人,她損失更多。

尹安羲拿著食盒就走了,走到園子里的假山壁里大快朵頤,邊吃邊想,等到將食盒里的糕點全都嗑光之後,才又往尹家的大門方向走去。

「洪總管。」遠遠的,他就瞧見洪臨的爹洪亮正在門邊不知道和小廝交代什麼。

這一喚聲,洪亮回頭望來,圓滾的身形飛快地來到他的面前。「二爺有吩咐?」問著,淚水已經在眸底打轉。

喔喔,二爺……打從二爺失憶之後,一直鮮少與他在來,有時見了面別說招呼了,連看都不看他一眼的,如今二爺喚他了……

「洪總管,眼楮要是不好,就去找大夫。」尹安羲無奈地嘆著氣,只能說這對父子都是一個樣。「家里的帳房在哪里?」

洪亮聞言,差點老淚縱橫。多可悲啊,二爺竟連家里的帳房在哪都不知道,真是教人不勝唏噓。

「你如果不打算說,那就算了。」大不了他慢慢找,省得看個老人家哭哭啼啼的模樣,就說了,這對父子真的讓人頭疼。

見尹安羲真轉身要走,他趕忙道︰「二爺,我帶你過去吧。」

尹安羲瞥他一眼,勉為其難地忍下不耐跟著他走。

帳房就位在南屋最西邊的角落里,眼看著就快要到了,洪亮才問︰「二爺找周帳房是有什麼事?」

「嗯,有事問問罷了。」他漫不經心地應著。

洪亮見狀也就不多問,領著他進入帳房後,就見周帳房正在案前撥著算盤。

「老周。」洪亮喊了聲。

周帳房噙笑回頭,一見他身後的尹安羲,笑臉瞬間凝結。

「二爺有事要問你。」

「二爺。」周帳房戰戰兢兢地起身。

「這個月的月例呢?」尹安羲也不羅唆,開門見山地問。

這一問教洪亮瞪大眼,頓了下,隨即看向周帳房,看見他一張老臉蒼白如紙,便知其中一定有鬼。

「說呀,老周。」洪亮催促著。「你該不會吞了二房的月例吧?」

「怎麼可能?我就算跟老天借膽也不敢!」周帳房趕忙喊冤,只差那麼一點雙膝就要跪下了。「這不關我的事,是……是三爺說,二房的月例暫時不發。」

「那麼,何時要發?」趕在洪亮開口之前,尹安羲淡聲問。

「這……二爺得去問三爺才成。」周帳房垂著老臉說。

「簡直是豈有此理!三爺憑什麼扣住二房的月例?這掌管月例的是老夫人,三爺是不能插手這事的,我去找老夫人問清楚。」

眼見洪亮轉頭就要走,尹安羲懶懶地揪住他的衣角。

「洪總管,不用問了。」尹安羲真的想嘆氣了。

說真的,他實在不太明白他們這對洪姓父子怎能在尹府里賴活這麼久,卻壓根沒發現老夫人才是真正的狠角色?真是太匪夷所思了,奇葩呢。

「二爺,這事怎能不問,難不成要眼睜睜讓三爺給欺壓著?」

尹安羲垂著長睫,忖了下,笑意越發的濃。「洪亮,走了。」

「二爺難道就這樣算了?」洪亮追問著。

走到帳房外頭,尹安羲回頭笑得洪亮心頭不自覺發顫,听他開口道︰「我呢,一直都挺安分的,怎麼欺我,我都覺得無妨,可如今讓我的娘子為了月例發愁,這事可就怎麼也說不過去了。」

他所識得的柳芫不會無緣無故寄賣糕點,這意味著她缺銀兩使,卻又不敢動用體己,想來想去,他只能推想和月例有關,沒想到還真是如此。

尹家三爺真是好闊綽的做法,扣人月例,這般小心眼的舉措教他都想笑了,但笑歸笑,他不能讓娘子日子難捱。

「所以二爺認為——」洪亮是絕對站在他這一邊的,隨時準備兩肋插刀。 「喏,洪亮,幫我個忙吧。」

「二爺盡管吩咐。」洪亮拍著胸脯喊道。

尹安羲微魅起黑眸,笑意越發的濃,眸色顯得邪而攝人,像是蟄伏在夜色里的魅,如今被迫走出黑暗。

三夫人的寢房里一丁點聲響皆無,只因柳芫正在給薛氏診脈。

就見柳芫的縴指在薛氏的腕上輕壓點按,診了好一會後,才收手。

「如何?」薛氏神色緊張地問。

柳芫突地揚笑。「有沒有好些,你自個兒都沒感覺的?」雖說脈象還是偏沉緊了些,依舊是寒凝滯,但跟初次診脈相較,現在算是改善很多。

她診脈是比不過九姊,但跟一般大夫相較,也算是有功力的。

「有啊,總覺得好像沒那般昏沉,不再容易頭暈,渾身無力了。」

「那就是啦。」柳芫說著,將食盒提起,從里頭取出一壺茶和幾塊糕餅。「喏,這茉莉花茶往後就在來潮前七天開始天天喝,還有這偽十全糕呢,倒是很適宜一日兩回食用。」

「偽十全糕?」

柳芫干笑著。「其實應該是八珍加黃奮、肉桂,可惜你就不愛當歸的味,只好把當歸拿掉,用杜仲頂替了。」如果不是薛氏對藥膳特別敏感厭惡,依她的藥膳調理,會更加見效。

薛氏完全不吃當歸,哪怕她摻的料就只有那麼一丁點,她還是嘗得出來,試過幾回後,她就放棄了。

添了杜仲嘛,是以防萬一,這藥方不但能人肝補腎強筋骨,還有安胎的妙用。

「可真是難為你了。」薛氏滿臉歉意地道。

「壓根不為難,能讓我絞盡腦汁地想法子,倒也挺有趣的,你先嘗嘗看合不合口味。」

薛氏輕點著頭,咬了口,隨即唇角勾得彎彎的。「好綿密,壓根嘗不出添有藥膳呢。」

「呵呵,那就好。」那是因為她除了將藥磨成粉和在面團里,還額外加了些漬玫瑰,玫瑰對女子的月事挺好,而且花香夠濃,藏得住其它味道,除了她相公,應該沒人猜得出里頭和了幾種藥粉才是。

想到她相公……她今兒個好像都沒瞧見他,到底是上哪去了?

見薛氏不住地打量自己,她不禁望去。「怎麼了?」

「那個……二嫂子懂藥理真好,將自個兒調理得不但膚白唇紅,吹彈可破,尤其是……」

順著薛氏的目光,柳芫緩緩地往下看,目光停在胸上,小臉難得有抹羞澀。

「唉,這個啊……你呀,初潮來時沒調養,身體多少是虧了底,加上你又不敢吃當歸這一味,想要調理成我這樣……我再想想有沒有其他方子。」不是不能調,但得要先將她的底子打好才成,況且她的胸又不是調理出來的。

「听說有相公疼愛也會比較……那個。」薛氏紅著臉道。

柳芫瞧著她,小臉跟著燒燙起來。「不是,那個……我廚房還忙著,不跟你說了,你要記得我跟你說的,生冷瓜果、酸寒辣苦都別吃。」唉唉,沒事搞得她都跟著難為情了。

離開薛氏的寢房,柳芫不斷地用手搧著風,卻搧不去臉上熱意。

她跟她家相公?才沒呢……他倆現在這樣處著正好,也不急于圓房,她實在無法想象跟他圓房!

甩了甩頭,她決定進廚房多弄幾樣糕餅,省得胡思亂想。

柳芫站在小廚房外,古怪地看著四周,眼見天色都暗了,可今兒個居然都沒瞧見她家相公……要下紅雨了嗎?嗯……天色真的不太好呀,好像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味道。

虧她特地為他做了梅花餅和核仁桂花糕,有十來塊呢……

她忖著,走進小廚房將糕點裝好,打算帶回房,心想他要是真的外出了,這些糕點就拿去分送府里的下人,尤其是羅氏身邊的曹嬤嬤和如玉。

心里盤算著,踏上長廊,就听見身後春喜喊著,「夫人,二爺在那兒,好像剛從外頭回來。」

柳芫回頭望去,果真見他從通往大門的小徑走來。「這可難得了,他竟然出門了。」不對……他不會跑去亂買什麼糕餅回來吧。

「春喜,拿著。」將手上的食盒遞給春喜,她微撩起裙擺快步走向尹安羲,先是瞪著他空空如也的雙手,再細細打量他的指尖唇角。

「娘子怎麼了?」尹安羲好笑問著。

「上哪了?」

「去你的娘家。」

「嗄?你去威鎮侯府?怎麼不跟我說一聲。」太可惡了,要是捎著她一道去該有多好。

「你為什麼跑去威鎮侯府?」

他笑得神神秘秘的,「不久之後你就知道了。」

「你在裝什麼神秘,你要是不肯說,我差人回去問也是一樣的。」

尹安羲不甚在意地聳著聳,隨即佝中聞到什麼氣味,問,「梅花餅嗎?還有桂花的味道……」他聞著,目光隨即鎖定還站在廊上的春喜。

柳芫立刻回頭道︰「春喜,快跑!」

「咦?」春喜不知所措地看著她。跑……為什麼要跑?

來不及了,尹安羲已經像陣風般地刮近她,一把將食盒搶走。

「二爺!沒跟我說清楚,你不準吃我做的餅!」柳芫吼著,想追卻已經來不及……這家伙會不會跑得太快了些?

可惡,他到底跑去威鎮侯府做什麼?

這事,約莫在半個月後,謎底揭曉。

「……你怎會知道我的生辰?」坐在梳妝台前的柳芫冷著聲問。

「娘子問這話是不是傻了點?你都進了我家的族譜了,我怎可能連你的生辰八字都不曉得。」尹安羲慵懶坐在鋪榻上,看著屋里的丫鬟替她梳頭上妝。

當初納釆問名時,當然有她的生辰八字,可問題是她不認為他會細心地去看過她的八字。「二爺,你到底是在盤算什麼,哪有人替新婦辦生辰宴的。」其實她更想問的是,他哪來的銀兩請了外燴的廚子。

「嗯,我開心嘛。」

柳芫從鏡中瞧著還在吃糕點的尹安羲,忍不住頭嘆氣,偏偏她又不如九姊精明,根本猜不出他葫蘆里賣什麼藥。

待春喜和趙嬤嬤替她打扮好一身行頭時,她不禁疑惑地看著鏡中的自己,指著她頭上那套碧璽頭面。「又不是什麼大日子,犯不著這般招吧?」

光是她這一身月牙白繡出水蓮花的綿錦衫裙,就教她覺得太隆重,如今連她壓箱的頭面都取出來……他是要害她在府里混不下去是不是?

春喜和趙嬤嬤對看一眼,雖說不知道二爺打什麼主意,但既然是二爺提議給夫人打扮,她們自然是傾盡一切的梳扮,要是今晚能補著洞房花燭夜,那更是完美無缺。

「誰說不是大日子?今兒個是我娘子生辰,是大日子!」尹安羲煞有其事地說著,走到她身後,細細打量鏡中的她。「嗯……美人胚子,難怪那家伙老覬覦你,不過呢,你別擔心,他不會再有機會靠近你了。」

柳芫微揚秀眉,經他這麼一說,隱隱猜出他打算對付尹安道,可他要怎麼對付?他沒權沒勢又沒錢,拿什麼爭?「走吧,待會讓你看場好戲。」尹安羲輕柔地扶起她。

宴就辦在主屋的廳堂里,柳芫原以為就府里兩房人罷了,豈料待她進廳堂,才發覺廳堂和旁邊的梢間全開,男女分席卻未隔開,她匆匆一瞥,瞧見一堆陌生人,可一個個都上前跟尹安羲招呼著,才發覺竟都是尹家族人。

待她進了女席後,尹三老夫人隨即熱情地挽著她,拉著她介紹尹家的女眷,又是哪房哪家的行幾姑娘,看得她眼花繚亂,還記不清誰是誰,菜便已上桌,一伙人趕忙入席。

她坐上了主桌,就在羅氏身邊,再往旁看去,竟然擺了七八桌,更別提一旁的男席開了幾桌……天啊,這要花多少錢,他是要逼死她嗎?

待一盅盅的藥膳鍋端上桌,看那鍋里的菜色,她隨即認出是千風樓的招牌,因為是她親自設計的,她絕不會看錯,而此時——

「大伙嘗嘗,這可是千風樓大廚的招牌菜,而這道菜就是我娘子親寫的食譜。」隔壁的男席傳來尹安羲的聲響。

頓時,她恍然大悟。原來,他去了威鎮侯府,是去找九姊商借大廚啊。

可是……直接跟她說,不是更快?何必舍近求遠。

柳芫邊吃著菜邊注意著羅氏的反應,也不知道是羅氏道行太高,還是她自個兒修行太淺,羅氏看起來跟往常沒兩樣,哪怕心里有不滿,大概也會等到小宴結束之後再算帳吧。「抱歉,來得晚了。」

正忖著,听見薛氏的聲響,柳芫隨即朝她招手。

薛氏妝扮素雅,然而一襲湖水綠綢緞襦衫搭配同色百襦裙,教她走起路來如秋水凌波,而那張微微粉雕過的頰映著自然的紅暈,白里透紅教眾人驚艷。

「唉呀,這是彩衣嗎?」席間有人問,不少人往她那頭望去。

「怎麼才一段時日不見,出落得更美了。」

「可不是嗎,這氣色一好,整個人都嬌媚了起來。」

薛氏聞言,羞澀地垂下眼,揀了個離柳芫近點的位子坐下,道︰「是二嫂子給我調養的,不過一個月,效果奇佳呢。」

「就知道是芫兒調養的。」尹三老夫人壓根不意外,對著其它女眷說︰「芫兒果真好手藝,那日敬茶她還特別給我一罐二冬膏,你們可知道那二冬膏有多好用,非但治好了咳嗽,我整個人神清氣爽了起來呢,光瞧我氣色就知道。」

「原來……」

尹三老夫人才剛說完,女眷們紛紛開口詢問柳芫該如何調養身子,教柳芫應接不暇。就在這當頭,突地听見男席那頭有人道︰「我說安羲呀,我瞧你恢復得也差不多了,也該找點事做,要不你瞅著,你的媳婦有家千風樓當嫁妝,還有一把功夫在手,你總不能落得妻養的下場吧。」

尹安羲還未回話,尹三老太爺隨即又道︰「找什麼差事來著,咱們尹家的規矩,向來是由嫡長房嫡子接承皇商一職,安羲既然身子爽朗了,當然是要將原本的差事給接回來,咱們尹家的祖宗規矩可不能廢。」

「那倒是,皇商打一開始就是老大交給安羲的。」

「可不是嗎,只有安羲才是咱們尹家名正言順的嫡長房嫡子,只有他才能接下皇商一職。」

尹安道听到此,再也沉不住氣地拍桌站起。「三叔父,您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我就不是嫡子嗎?」

「咱們皇朝近千年的歷史里,還沒听過妾能抬成續弦當正室的!皇朝律例里可沒有這種做法,真要論的話,你爹那個老糊涂是有罪的,是咱們不想將事鬧開才默許了這事,但這不代表你就是名正言順的嫡子!」

尹三老太爺毫不客氣地斥道,不少宗族弟兄更是大聲應和。

柳芫偷覷了羅氏一眼,瞧她臉色青白交錯,再悄悄覷了薛氏一眼,她倒是顯得氣定神閑,逕自用膳著。

天啊,難不成二爺是打算藉這場生辰宴,要宗族耆老出面,逼羅氏和尹安道交出大權?這管不管用啊?若人家的臉皮厚,硬是不還,哪怕上宗祠,恐怕也是沒轍的,他到底想清楚了沒有。

正忖著,男席那邊有了動靜,大票的族人移至女席這頭,壓根不避嫌了,以尹三老太爺為首,開口便道︰「羅氏,你道這皇商之權是不是該還給安羲了?」

柳芫尷尬地垂著臉,余光瞥見羅氏放下了碗筷。

「三叔,這不是還不還的問題,而是安羲是否能夠撐起皇商這塊百年招牌,三叔,安羲不只是失憶,他甚至連算帳都不會,是要如何將大權交給他?難道三叔就不怕為了一句名正言順賠上咱們尹家百年的皇商之名?」

「這……」尹三老太爺不禁語塞,看了尹安羲一眼。

柳芫也偷覷著他,瞧他笑意不變,彷似胸有成竹。是不是太有把握了些?連算帳都不會,他是憑什麼搶回皇商大權?

就在這當頭,洪亮突地從外頭跑來,氣喘吁吁地道︰「老夫人,外頭來了宮中的貴人,說要祝賀二夫人生辰。」

柳元驚訝地抬頭,往外望去,驀地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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