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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願荷包 第三章 世子爺覺得丟臉

裴孟元的俊臉黑到不能再黑,這家伙居然帶了只老母雞來跟他的雄風比,這是當眾掮他耳光給他難看,他的雄風就算贏了,也贏得不光彩。

這家伙從頭到尾就不是來比賽的,是來找他穢氣、來挑釁的,他當下恨不得一把掐死楚綾。

石原無語了,楚公子根本是存心來砸場子,來落世子爺的面子嘛,看向臉色發黑的世子爺,他不敢再耽擱,連提著雞籠子繞場都沒有;直接將兩只雞放了出來。

老母雞出來咯咯咯的叫了好幾聲後,馬上又沖回雞籠子里孵蛋,看得眾人是眼角直抽。

楚綾趕緊舉手提醒石原,「石原,請把那雞窩也一起端出來。」

母雞只肯在雞籠子里,沒辦法,石原只好將雞窩給端出來,這下子母雞不用人趕,自己追了出來,一又坐在雞窩上。

雄風可是出了名的好戰,斗雞之王,一看到又在抱窩的老母雞,沖上去就要和它斗。老母雞要怎麼跟雄風斗?一公一母,一只是斗雞,一只是孵蛋老母雞,結果是顯而易見的,一群人看著被雄風啄得一頭鮮血的老母雞,笑得腮幫子都要抽筋了。

他們全都押雄風贏,有的人一看到是老母雞,趁著還未開賽,又沖到櫃台去下注,等著一會兒領賭金,跟世子爺一起到南風館風流快活。

裴孟元也得意地瞥了楚綾一眼,這一場比賽真是浪費他的時間,這家伙直接認輸不就得了,搞這麼多花招。

不過很快的,眾人就笑不出來了,眼楮都瞪得老大,老母雞像是被激怒了一樣,跳到雄風的背上,用雞嘴毫不留情的啄著雄風的頭,雞爪更是一耙一耙的扒下雄風那身油亮的雞毛,雄風都要變成禿毛雞了。

這種慘樣實在讓人不忍直視,跟一刻鐘前那雄赳赳氣昂昂、不可一世的模樣,很難聯想在一起。

說真的,一些之前輸了不少身家給世子爺的賭客們,好想大聲拍手叫好,可是他們怕這麼做會惹怒世子爺,他們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所以他們寧願在心里竊笑忍到肚子痛,也不敢喊出聲。

斗遍天下無敵手的雄風,被一只老母雞跳到背上凶殘地猛啄猛抓,不知道是自尊心大受打擊,還是真的被打得無招架之力,雄風就此一蹶不振,連連敗退,最後整只雞趴在地上,雞頭朝下認輸。

雄風倒下認輸的那一瞬間,整個斗雞場里一片寂靜,安靜得連一滴水落在地上都能听到,這種結局是大部分賭徒們都無法置信的。

輸了,蟬聯排行榜的勇猛激烈斗雞大王雄風,竟然輸了!

看著一腳將雄風踩在腳下,咯咯咯叫著的老母雞,裴孟元跟所有賭客一樣,像是顏面神經失調一般,一邊的嘴角眼角嚴重劇烈抽搐,此時此刻他只想把雄風給炖了,竟然被一只老母雞給打敗,讓他顏面無存!

眾人面面相覷,眸光不時朝氣到頭頂好像在冒煙、臉色發黑的世子爺偷偷瞄去,沒有一人敢發出聲音,就怕惹怒了他,讓自己成為世子爺盛怒下第一個犧牲品。

直到鼓掌叫好聲傳來——

「太好了!果然如我想的,就是這樣,我贏了!」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的朝楚綾看去,心里想的都一樣,這位公子,就算你贏了,悄哨溜下去領獎金就好,別這麼不會看臉色地拍手叫好啊,你這簡直是太歲頭上動土,老虎嘴里拔牙,還順勢牽連咱們這些無辜的人。

一些深怕被牽連的賭徒們,悄悄地往大門方向退,就怕跑得太慢,賭輸了錢,還要成為世子爺的出氣沙包,那就太衰了。

「楚綾,你贏了很開心是吧?」裴孟元陰惻惻地瞪著開心得又叫又跳的楚綾。

听到那比地獄勾魂者還要陰森恐怖的聲音,楚綾側過頭,就看到一張比狂風暴雨來襲前的天空要黑要悶的表情。

她無視于他的憤怒,朝他投去一個得意的眼神,還挑釁的揚了揚下巴,「當然,世子爺洗腳的手法肯定高超,我好期待世子爺幫我洗腳的時刻唷!」接著她催促石原,「可以宣布比賽結果了吧,世子爺的雞可是被我家的老母雞踩在地上,到現在一動也不能動的。」

石原心驚膽顫的宣布,「這場斗雞比賽,由楚公子的母雞打敗世子爺的斗雞雄風,這一場比賽是楚公子獲勝!」

楚綾頓時松了口氣,只要石原宣布就成定局,她可以去領錢了。

從未如此丟臉過,裴孟元氣得朝一旁臉色慘綠的墨青吼道︰「墨青,回去把那只雞給我宰了!」

她那得意的模樣讓裴孟元氣得牙癢癢的,不過賭場規定願賭服輸,賭場內任何人皆不許因為賭輸在場內尋仇,他就算有滿腔的怒火,也必須到場外去。

「站住,回答本世子一個問題,你今日為何選母雞來斗雞?」輸得十分不甘心的裴孟元喊住了楚綾。

她聳聳肩,一臉無辜。「沒辦法啊,我去買雞時,就只剩下兩只正在孵蛋的老母雞,只好買了。」她傻了才會老實告訴他自己作弊呢!

才三天時間,她臨時要去哪里找斗雞?就算找到也沒銀子買,在市場里看到母雞護著小雞跟偷小雞的野狗斗,把野狗啄得到處亂竄,給了她靈感。

母雞溫順,不像公雞那般愛斗,但它的優勢就是擁有天生的母性,為了護著剛出生的小雞,或是護著那窩蛋,母雞是會不顧一切,跟任何體型比它大比它凶猛的動物搏斗,否則怎麼會有母雞帶小雞的游戲。

利用這個特性,她再喂母雞吃了點她調配的藥丸,由于制作藥丸的藥草里有迷幻心智的作用,當母雞一看到雄風就會產生幻覺,把雄風當成老鷹野狼那些凶禽猛獸,為了保護小雞保護它的窩,就會不要命的攻擊對方。

再加上那藥丸里也摻了有興奮作用的藥草,可以讓老母雞的體力瞬間提升十幾倍,所以老母雞才會瞬間變得凶猛無敵,成了母雞中的母老虎。

听完她這麼欠揍的回答,裴孟元差點忍不住要沖上去修理她一頓。

墨青連忙將主子拉住,在他耳邊小聲提醒,「世子爺,賭場里不可鬧事,別忘了皇上的警告,你在京城怎麼胡鬧都成,就是不許你在皇上的小金庫里鬧事,這元寶樓可是皇上的。」

「世子爺,別忘了你從此之後不能再斗雞,而且還欠我一個願望唷,我很快會找你要的,唉唷,好期待今晚與世子在洗腳盆相會唷!」楚綾臨走前還不忘在他的傷口上撒把鹽,然後愉快的轉身,領錢去。

看著他那像只麻雀跳著跳著離去的欠揍身影,裴孟元幾乎要咬碎了一口白牙,他滿腔怒火全都發泄到倒霉的墨青身上,「墨青,去把那只老母雞給本世子抓來,本世子倒要看看,那老母雞究竟有何本事!」

被罵得灰頭土臉的墨青,模模鼻子,縱身一躍,飛進斗雞場里,將老母雞跟斗敗的雄風一起抓起來。

看著墨青手里提著那兩只雞,裴孟元眸光冷冽地睞了眼正在櫃台結算的楚綾,「派人把那小子給我跟好。」吩咐完,他衣袖一甩,憤怒離去。

晉親王府。

裴孟元在床上翻來覆去的,他玩斗雞玩了十幾年,從沒有像今天這般丟臉。

這賭局是他設的,願賭服輸,可是這口怒氣他就是吞不下!

每每一想起自己輸給一個像娘兒們的男人,他肚子里的火氣就噌噌噌地直往上冒。

「主子。」墨青臉色有些難看地看著他。

「何事?我正煩著,別來煩我!」一想到今晚還要到南風館幫那家伙洗腳,他又是滿腔怒火。

「主子,今天的斗雞有些問題。」

裴孟元倏地坐起身,眯細了黑眸,「問題?」

「是的,那只母雞抓回來後,將它跟其他斗雞放在一起,它的表現跟今天在斗雞場上那凶狠模樣完全不同,就跟普通的老母雞一樣,沒什麼特別的。」

「怎麼會?」裴孟元倏地皺起眉頭。

「是真的,屬下等人還特地將雄風抓來跟它關在一起,也是一點戰斗力都沒有,只顧著啄地上的石子。」

裴孟元將虎口抵在下顎,沉思了一會兒,突然間一個念頭竄進腦海,原本困惑的神情瞬間變得凜冽,他沉聲下令,「去把華老頭找來。」

不是還在談斗雞,怎麼話鋒一轉就突然要找華老神醫?墨青有些反應不過來,可是他對主子的命令向來不會多作懷疑,領命後立即轉身離去。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晉親王府里的斗雞場里,一名白發老者擰著一對白眉,看著被開膛剖月復的母雞肚子里還未完全消化的食物,不斷發出贊賞聲。

「老頭子,你究竟看出什麼門道,倒是說清楚啊,這樣一直嘖嘖嘖的,不渴嗎?」裴孟元沒好氣地斜眼睨著身旁這老頭。

「世子爺,你說這只母雞是個少年的?」

「老頭子,我連里子都輸得一干二淨,還成了全京城的笑柄,還能騙你嗎!」裴孟元沒好氣的瞪了老頭子一眼。

「呵呵呵,世子爺是遇上對手了,真難得可以有人讓世子爺吃癟,不錯、不錯。」華老神醫順著白鬅,滿意的說著。

裴孟元危險地眯起眼眸,「老頭子,你說什麼,本世子被人坑了?」

「怎麼能說坑呢,應該說這小少年比世子爺聰明,世子爺敗在他手里也沒什麼好冤的。」

裴孟元瞬間炸毛,「華老頭,你把話給我說清楚,什麼比本世子聰明,那個營養不良、長得像個娘兒們的渾小子,哪里比本世子聰明了!」

「他要是不聰明,就不會利用母雞愛護小雞的天性,以及迷幻興奮的藥草做成的藥丸,贏得這場斗雞比賽。」

「把話說清楚,本世子現在正惱火,沒心情去思索你說的。」裴孟元不耐煩的催促。

「這只母雞被喂了含有吃了會興奮和產生幻覺的藥丸,由胃里頭殘余的藥草來看,制作這藥丸的人挺謹慎的,擔心會被查出來,因此這母雞服下的藥草量不多,時效大約只有一刻鏟,只要比賽結束,任何人想也不出原因,在眾人眼里這就是一只正常的母雞。」

「你是說,本世子是徹徹底底被人眶了!」裴孟元磨牙質問。

華老神醫表情很嚴肅的點頭,「是的,很可惜,世子爺,您被眶了。」

裴孟元的火氣瞬間爆發,對著半空怒吼,「來人,去把那姓楚的小子給我抓過來!」

兩名前去跟蹤楚綾的手下倏地出現在他跟前,單膝下跪抱拳領罪,「主子,屬下辦事不力,那個叫楚綾的小子被我們跟丟了。」

「跟丟了?!」裴孟元不可置信的驚呼。

他的暗衛一向擅長跟蹤、搜集資料情報,失敗的任務幾乎為零,那姓楚的小子竟然有那麼大的能耐,能在暗衛的監視下溜走?!

「是的,屬下等人辦事不力,請主子責罰。」

「事情是怎麼發生的?」

其中一名下屬趕緊回道︰「事情經過是這樣的,屬下們暗中跟著他來到「吉利興錢莊」開戶存銀子,可是等了半個時辰,卻沒見到他出來,屬下等人進去察看,卻不見他的人。主子是知道的,吉利興錢莊是王府的產業,沒有後門,圍牆甚至比一般圍牆高上一半,上頭插滿破碎瓦片,除非使用輕功越牆而過,否則只要翻牆一定會鮮血淋灕。」

另一名下屬跟著補充道︰「屬下們察看過所有圍牆,沒有任何翻牆的痕跡,更在吉利興錢莊里頭搜查了半天,將任何可以躲人的地方都搜了一遍,也不見那叫楚綾的小子。」

「這段期間是否有人或者貨物貨車進出錢莊?」

「沒有,這段時間沒有任何客人進出,就連吉利興的人也沒有踏出過大門。」

「那小子跟麻雀一樣又蹦又跳的走路方式,一看就知道是個不懂武功的,別說翻越高牆,連爬樹都有問題,又沒任何人出入,他究竟是怎麼從你們眼前消失的?」裴孟元也感到不可思議。

「主子,屬下們也奇怪那小子是怎麼憑空失蹤的。」

「據吉利興的掌櫃羅叔說,那小子進到錢莊後,先將所有的小額銀票換成六張面額五萬的銀票,而後借了茅廁,就再也沒有看到人了。」

「借茅廁後就失蹤,吉利興又沒後門,出入皆得從前門……」裴孟元突地咆哮道︰「難不成那小子從茅坑遁走?!」

眾人瞬間陷入沉默。

楚綾要是知道裴孟元因為她莫名其妙失去蹤影而大發雷霆,肯定會說——是,姊是沒有輕功,可你不知道的是,姊是跑酷極限運動的愛好者,所以你們那點高牆,我壓根不放在眼里。

跟著父母,有時要到槍林彈雨的戰地或是蠻荒之地行醫,要是遇到無法溝通的土人或者激進分子,一言不合就亮出武器要抓他們,沒有練就一身的逃命功夫,很快就會GG的。

這時,晉親王府夏管事匆匆忙忙跑進斗雞場,來到主子面前,「世子爺,方才外頭來了名乞丐,說一名叫楚綾的人叫他帶話給世子爺。」

「好啊,他還有膽出現在本世子面前,他說什麼?」

「他說、他說……」夏管事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婉轉的轉達,他也深怕道話一說出口,怒火正旺的世子爺會不會一掌轟死他。

「還不說!」裴孟元怒咆。

「他說,他今晚還有要事,就不去點世子爺的台了,要世子爺好好接客……」夏管事愈說愈小聲,到後來恨不得挖個地洞躲進去,免得被世子爺給滅了。

裴孟元用力的倒吸幾口氣,整張臉烏雲密布,還夾雜著絲絲閃電。

晉親王府的斗雞場上空凝聚盤旋著一股宛若暴風雨來臨前的沉重壓力,隨時都有可能卷起狂風暴雨。

除了裴孟元火大的呼吸聲外,沒有一人敢吭聲,至于華老神醫,則是完全置身事外,依舊一臉興致盎然的研究那只老母雞的尸體。

從出生到現在二十幾年,就算在戰場上,他也從來沒有輸過,今天居然被一個渾小子給整了,不只坑了他的銀兩,還讓他成為全城笑柄,這姓楚的小子他不抓到,抽他的筋扒他的皮,難消他心頭怒火。

裴孟元憤怒的一掌拍向桌案,「墨青,馬上將那小子的畫像全城張貼,全城通緝,敢坑本世子,本世子就讓他埋在坑里永遠出不來!」

「欸欸,你抓到那小子可別急著挖坑埋他,先讓我見見他,問問他那藥丸是怎麼制作的。」華老神醫趕忙交代,「如果可以,最好是把人留下,我欠一個徒弟。」

回應華老神醫的,是裴孟元的冷哼和燃燒著熊熊怒火的背影。

相較于怒火沖天的晉親王府,在遠昌侯府的西偏院則是一片驚喜歡笑聲。

「天啊,姊,你真的說到做到,我們真的有銀子了,我們不用再挨餓了,女乃娘可以好好養病,我也可以回學堂上課了。」何湛宇看著桌上那些銀子跟銀票,開心得又跳又笑。

「是啊,我們不用再挨餓了,以後天天有肉可以吃。」

「是啊,有肉吃了、有肉吃了,姊,我听同學說過懷聚德的烤鴨很好吃,尤其是鴨肉片,切得薄薄的,搭配蔥白,沾上一點特制醬汁,用薄餅皮包起來,一口咬下,簡直是人間美味。」何湛宇形容的同時,還忍不住舌忝了舌忝口水。

「以後你要每天吃都不成問題,你想吃什麼都能吃得上,不用再去羨慕其他人。」楚綾心疼的模模他的頭,看著他笑到嘴都闔不攏,和形容從未吃過的吃食那渴望的模樣,讓她有些辛酸、有些心疼。

這孩子太苦了,從小就沒有享受到親情,唯一對他好的軟弱姊姊又死了,既然她代替了何靈活下來,就要代替她好好照顧這唯一的弟弟。

「好,我不羨慕別人,別人反而要羨慕我。」何湛宇用力點頭,「因為我有一個全天下最好的姊姊。」

「宇兒,姊姊會對你更好的。」楚綾感動得將他一把圈進懷中,吻了下他的頭,「你放心,原本屬于你的一切,姊姊都會幫你奪回來!」

這時,喜竹焦急的聲音從屋外傳了進來,「小姐,小姐!」沒多久,她便推開房門進入屋內。

「喜竹,你怎麼了?你後頭是有惡狗追嗎,瞧你一臉蒼白,東西也沒買齊。」楚綾的好心情完全沒有被喜竹那快要大難臨頭的焦急表情給澆滅,她接過喜竹手里才半滿的竹窶子說笑。

她打算今晚要好好慶祝一番,便列了不少東西,讓喜竹去買。

「小姐,大事不好了,這事比被惡狗追更恐怖。」喜竹顧不得喘口大氣,慌亂的說著。

「什麼事情這麼恐怖?」

「這個!」喜竹趕緊從衣襟里抽出|張紙。

楚綾皺著眉頭拿過那張紙,「怎麼會有我的畫像?」

「方才我在街上,看到官差四處張貼,我上前一看,竟然是小姐的畫像!」喜竹一臉驚恐的說著,「小姐,這是晉親王府發出的搜索通緝畫像,他們滿城的通緝你啊!」

「通緝我?」

「是的,小姐,世子爺一定是發現你作弊了,所以才要通緝你,該怎麼辦啊?」她就說世子爺那麼精明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會被小姐騙過去,偏偏小姐不這麼認為,執意要喂那只母雞吃藥丸,現在世子爺要來找小姐算帳了,這可怎麼辦才好?

何湛宇一听,嚇得眼淚都噴出來了,「姊姊,世子爺要抓你怎麼辦?我不要你被抓走!」

在隔壁房間休養的女乃娘听到他們的話,也躺不住了,奮力起身,扶著桌椅牆壁強撐著身子來到前面的大廳。

「小姐……您做了什麼事情,會讓世子爺全城通緝你?」女乃娘臉色慘白,心慌的急問。

這幾天她一直躺在床上休養,但也感覺得出來他們幾個有事瞞著她,不過她想著,若是不嚴重、不會危害到其他人,就由著他們去,沒想到才開心以後不用擔心生計,小姐就惹出了大事。

「女乃娘,沒事,你不用擔心。」楚綾扶著女乃娘坐下,安撫道,她沒理會焦急的幾人,隨著眼看著自己的畫像,忍不住夸贊道︰「想不到這世子爺手里有這麼厲害的畫師,把我畫得還有七、八分像,這畫像畫得不錯,該把它保留下來。」

「小姐,現在是該關心這畫像畫得像不像的時候嗎?」喜竹受不了的驚呼。

「我是當事人我都不擔心了,你們擔心什麼?」

喜竹激動的提醒道︰「小姐,你眶了世子爺那麼多銀兩,他已經在滿城通緝你,你怎麼能不擔心?」小姐的心也太大。

「我擔心什麼,他通緝的又不是我。」楚綾聳了聳肩。

「怎麼不是你?」其他三人異口同聲驚呼。

「當然不是我。」楚綾橫了大驚小怪的他們一眼,反問道︰「我問你們,世子爺通緝的是誰?」

「是姊(小姐)啊!」三人又異口同聲回道。

「怎麼會是我,我叫什麼?」

「何靈。」喜竹回。

「而這張畫像上寫的名字是什麼?」

「楚綾。」何湛宇指著畫像上的名字說道。

「你們說,名字有一樣嗎?還有,這畫像上畫的是位公子,而我是位姑娘,男人跟女人能一樣嗎?」楚綾一副痞子口吻。

听完她說的,三人的眉尾都用力抖了抖,頭頂飛過一群烏鴉,這樣硬拗也成?

喜竹更忍不在心里月復誹著,小姐,你這是無賴吧,你簡直比世子爺更紈褲。

「這樣你們懂了吧?所以你們說,我有必要擔心嗎?」

三人想了想,覺得她說的挺有道理的,又異口同聲回道︰「沒必要。」

「所以現在只要你們把嘴巴閉得緊緊的,我們就可以過上快樂的日子,知道嗎?」為了防止露餡,楚綾還是忍不住提醒道。

女乃娘還是不放心,「不過小姐,俗話說,不怕一萬,只怕萬一,為了保險起見,依我看,你不要再女扮男裝了。」

楚綾乖順的點點頭,「好,就听女乃娘的。」

也許是沒有了經濟壓力,而且原本在女乃娘眼中十分軟弱的小姐,變得堅強自主,不需要她再擔心,心情一放輕松,加上對癥下藥,她的身子復原得非常快。

現在楚綾跟喜竹已經不用輪流守夜顧著女乃娘,可以安穩睡個好覺。

可是楚綾反而失眠了,翻來覆去的煎魚煎了大半天,始終睡不著,也許是因為贏了京城第一大紈褲一大筆銀子太興奮,所以睡不著。

又或許是……她思念遠在二十一世紀的父母。

她和父母的感情非常好,無法和父母踫面的時候,只要能和父母聯絡上,她一定會把自己遇到的所有事情都跟他們分享。

今天坑殺這個古代世子爺的事情,讓她好得意,想跟最愛她的父母一起分享,可是她無法再見到他們。

她用手背抹去溢出眼角的淚珠,用力吸了下有些發酸的鼻子,怎麼辦,她好想念父母,還有疼愛她的爺爺女乃女乃。

思念如涌泉不斷涌出,任憑她怎麼抹去,熱淚依舊不停的滑落,最後,她索性用雙手捂著雙眼,任由自己無聲哭個痛快,將這些日子以來的不安、惶恐、思念,全都藉著淚水發泄出來。

忽地,她想到了一件事,以前她听媽咪說過,每次媽咪在偏遠落後、通訊不發達的地方行醫時,要是遇到不開心或傷心難過的事情,她就會寫下來,寫著寫著,心情就會慢慢變好,然後她會把當時寫的東西折成一艘紙船放入河里,讓河水帶走所有的不開心。

楚綾趕忙擦掉眼淚,下床,從櫃子里找出紙筆,將自己的思念寫下來,還順便將自己穿越的經過,還有穿越後所經歷的事情都記錄下來。

當她寫到自己用一只老母雞將世子爺氣得炸毛、坑他一大筆銀子時,再也忍不住破涕為笑。

直到她听到不遠處傳來打更聲音才停筆,看著這寫得滿滿一大張紙,媽咪說的果然沒錯,藉由紙筆抒發,苦悶的心情果然好多了。

她小心翼翼地將這張紙折成一艘小船,想要馬上到水邊將紙船放到水里,讓水流將她的思念帶給在現代的父母,可是就在她的手踫上門閂時,突然止住腳步,看著一片漆黑的夜色。

不行,她不能在大半夜的出門,也不能到水邊去放紙船,要是被守夜的人看到,誤以為她要自殺或是水鬼什麼的就不好了。

而且她也不能在侯府的荷花池邊放這紙船,要是寫著她所經歷遭遇的紙船,沒有在水中糊掉,反而被人撈起送到杜媚兒手中,或是被其他人看見,肯定會引起更大的風波,說不定這些古人還會以為她是什麼妖怪,她肯定又得死一次。

楚綾左右看了眼這個破舊空蕩的房間,這艘紙船也不能放在屋里,要是不小心被女乃娘他們看見,他們就會知道何靈已死,到時他們會有什麼反應,她真的猜不到,看來這紙船還是得貼身帶著,等改天出府再找條沒有人的小河或小溪放了。

最後她的視線落在枕頭邊的那個荷包上,有了,就放在荷包里,然後隨身攜帶。

她把紙船塞進荷包里,掛在自己手腕上,免得掉了,這時也真的感覺到困了,她正要吹熄燭火,看到掛在手腕上搖搖晃晃的荷包,她忍不住對著荷包說了句,「也不知道你跟我的那個許願荷包一不一樣,如果你真的是許願荷包,今晚就讓我夢見我爹地跟媽咪吧。」說完,她吹熄了燭火,躺下歇息,馬上進入夢鄉。

現代,楚家。

楚綾的母親葛佩珊站在女兒的遺像前默默掉淚,她隱忍悲傷的神情,讓人看了好心痛。

「佩珊,想哭就哭吧,不要故作堅強,一直隱忍著對身體不好。」楚綾的父親楚嵐推開虛掩的房門,走了進去,眼角泛著淚光,看著牆上照片里開朗的少女,不舍的安慰著妻子。

唯一的愛女楚綾因為救人,不幸溺水身亡,他們不得不拋下所有工作,先趕往大陸處理女兒的後事,將她遺體火化後帶回台灣安葬。

這段期間,看慣了生死無常的兩夫妻,一直表現得很堅強,可是當他們回到家後就再也忍不住悲傷,心疼不舍的淚水像決堤的水壩不斷涌出。

「我不能哭,哭了綾綾會更舍不得走,可是我忍不住啊……」葛佩珊捂著唇,哽咽地說著,可是話說到一半,又忍不住放聲大哭。「我的綾綾啊……要是早知道她這次出門會發生意外……當時說什麼我都要阻止她,而不是鼓勵她多參加這一類的研習活動……唔……我好後悔啊……」

楚嵐抱住妻子,溫言哄道︰「你要堅強……你還有我。」

「楚嵐,我的心好痛……女兒還這麼年輕,她的人生才正要開始……事情發生得這麼突然,我只來得及在她被火化前看她最後一面,連握著她的手、告訴她下輩子再續母女情緣的機會都沒有……」葛佩珊哭喊道。

他們得到消息後便馬不停蹄地從非洲內陸搭車趕往機場,接下來轉了幾次機,好不容易趕到殯儀館,但礙于對岸政府的一些政策,他們只來得及看到女兒這麼一眼,教她心里一個怨啊!

他自褲袋里模出一樣東西,遞到妻子手中,哽咽地道︰「這是綾綾的好友嘉萱今天交給我的,說這是綾緩被撈上岸時一直緊握在手中的荷包……」

「這是綾綾……」葛佩珊將荷包緊握在手中。

驀地,原本干扁的荷包突然間鼓了起來,然而沉浸在悲傷之中的葛佩珊沒有注意到。

直到楚嵐拿過荷包,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這荷包就跟綾綾的相片放在一起……咦!」他困惑的看著有些鼓鼓的荷包。

「怎麼了?」

「這荷包里頭好像有東西。」他搓了搓荷包。

「好像?」

「我很確定方才我把荷包給你的時候,里頭是空的。」楚嵐解開繩索,拉開一看,眉頭瞬間皺起,困惑的將里頭的紙團拿出來。「里頭什麼時候放了一團紙?」

拿出後才發現是艘小紙船,兩夫妻頓時困惑了。

葛佩珊指著這艘小紙船,問道︰「你確定里頭本來沒有東西?」

他慎重點頭,「百分百確定,我拿到時第一時間就打開看過了,里頭什麼都沒有。」

「那這艘小紙船是哪里來的?」葛佩珊拿過小紙船,擰著眉頭研究,疑惑的低喃,「怪了……這折法……很像是綾綾小時候我教她折的,這折法很特殊,是我小時候一個老婆子教我的,我周圍沒有人會……不過怎麼會是用宣紙折船呢,這上頭還寫著毛筆字……」

「拆開來看看上頭寫了什麼吧。」楚嵐提議。

「嗯,這折法我也會,等看完我再折回去。」葛佩珊小心翼翼的將小紙船拆開。

當兩人看到上頭寫的內容時,震驚極了,完全不敢相信竟然會發生這種離奇的事,女兒沒死,而是穿越了,這可把他們高興壞了,不管女兒在哪里,只要她平安就好。

只是……新的問題又來了,女兒是如何跟他們聯絡的?莫非跟這許願荷包有關?

「爹地、媽咪……爹地,我在這里……」

「小姐、小姐,醒醒,醒醒。」

「媽!」楚綾一聲驚呼後,猛地張大眼楮,茫然空洞地看著正擔憂望著自己的喜竹。「小姐,你終于醒了。」喜竹如釋重負的吁了口大氣,見她依舊一臉茫然,她擔心的問道︰「小姐,您要不要緊?」

楚綾茫然的視線與思緒逐漸聚攏,原來她在作夢,夢見她回到現代跟父母團聚,如果是真的不知該有多好,可惜那只是夢……

「給我杯溫水吧。」楚綾緩緩坐起身,覺得身子十分疲憊。

喜竹連忙為她倒來一杯溫水,「小姐,您慢點喝,您是不是作惡夢了?」

「怎麼這麼問?」她將空杯交還給喜竹。

「小姐方才又哭又叫的,怎麼喊都喊不醒,有點像老一輩的人說的中邪,嚇死我了,我都想去叫女乃娘過來了。」喜竹放下空杯,為她擰來一條濕布巾讓她淨臉,心有余悸的說著。

「我沒有作惡夢,我是夢見我……」現代的父母了。

她夢到她回到現代,看到爹地跟媽咪,他們收到了她的小紙船,知道她沒死,她在空中對著他們大喊我就在你們身邊,我也回來了,你們看看我,可是不管她怎麼喊,他們始終沒有听見。

許願荷包將她的小紙船送回了現代,要是許願荷包也能將她送回去,不知道該有多好?

不過話說回來,這一切都只是夢,許願荷包怎麼可能將小紙船送回去,更不可能將她送回去……說到許願荷包,她的荷包呢?

昨晚要睡覺前,她不是還掛在手腕上的嗎?這會兒怎麼不見了?

她趕緊起身將棉被枕頭都翻過來找了一遍,卻都沒有看到。

「小姐,您在找什麼?」喜竹不解地問。

「我那荷包,乞丐婆送我的那個,你有看見嗎?」

「小姐,你不是把它跟桌上的筆墨放在一起嗎?」

「筆墨!」

「是啊,你把那荷包跟筆墨放在一起,我方才把它們收進櫃子里了,我這就去拿。」喜竹趕緊將許願荷包取來交到她手中。

楚綾記得很清楚她睡前才將這荷包掛在手腕上,怎麼可能會自己跑到桌子上去?她疑惑看著手里的荷包,昨晚她將小紙船塞進去時是鼓鼓的,怎麼今早卻是干扁的?

她打開一看,里頭什麼都沒有,她的小紙船呢?

「喜竹,你有打開過這個荷包嗎?」

喜竹停下整理床鋪的動作,看著她搖搖頭,「沒有,小姐,你這荷包里頭不是沒有放東西嗎?」

既然喜竹沒有打開過荷包,里頭的小紙船怎麼會失蹤?總不會是她半夜夢游,自己把小紙船拿出來的吧。

「喜竹,我問你一個問題,我會夢游嗎?」如果不是她夢游,她實在想不出更好的原因,總不可能有宵小什麼的半夜闖入吧。

喜竹搖頭,「小姐以往連作夢都很少,怎麼可能夢游,像方才小姐那怎麼都叫不醒的模樣,還是第一次呢。」

喜竹是何靈的貼身丫鬟,她要是會夢游,喜竹一定會知道的。

所以這里頭的紙船不是她夢游時遺失的,那就有可能被偷走,如果真的是被人偷走,到時她附身的事情被揭穿,她也只能隨機應變了。

唉,當時應該用英文寫的,這樣就算被發現,也不用太擔心。

就在她懊惱之際,女乃娘端著早膳走了進來,「小姐,怎麼一大清早醒來就唉聲嘆氣的?」

「女乃娘,你怎麼下床了,我不是讓你在床上躺著,好好休養嗎,你怎麼還到小廚房準備早膳?而且你的腳還沒好全,這樣走動很容易造成第二次傷害。」

「小姐,老奴整天躺在床上,躺得骨頭都快硬了,您就讓老奴下床走走,且老奴這腳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踩在地上也不痛了,您別擔心。」女乃娘將早膳放到桌案上。

「女乃娘,我知道你心疼我們姊弟,怕我們姊弟吃得不香,怕我們穿的衣裳不干淨,可是你的身體真的不能再操勞,一定得好好的調養,你想要起來稍微活動我不反對,不過煮飯灑掃洗衣這些粗活就別做了。

「女乃娘,現在我們不缺銀子了,在你身體完全康復之前,大不了我們天天買外食回來吃,屋子髒些就髒些,這樣還可以讓前面那些女人不敢來找我們麻煩,你說是吧?」

「是啊,女乃娘,你要好好保養身子,才不會糟蹋了小姐的一片苦心,你也希望長命百歲看到少爺考取功名、娶妻生子吧?」喜竹見女乃娘十分猶豫,馬上朝女乃娘的軟肋下手,女乃娘最大的心願,就是代替死去的夫人看著少爺娶妻生子。

這話一出,女乃娘毫無招架之力,只好點頭,「老奴知道了,小姐,老奴不會辜負小姐的一番苦心,老奴還要看著小姐嫁人、看著少爺娶妻生子,日後到了地下,才能跟夫人稟告。」

「這就對了,女乃娘。」楚綾接過女乃娘遞過來的調羹,滿意的先吃了口粥。

女乃娘坐到她身邊,指著其中一碟小菜,「小姐,這盤水芹菜是今早現摘的,老奴做了你喜歡吃的辣涼拌口味,你嘗嘗,可下飯的。」

「好,我正沒什麼精神呢,這辣味口感正好給我提提神。」楚綾馬上拿起筷子夾了一些送進嘴里,又辣又香的,讓她的精神確實振作了一些。

她這麼一說,女乃娘馬上看向她,擔心的問道︰「小姐,您昨晚沒睡好嗎?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女乃娘,小姐是作惡夢了,好恐怖,我怎麼都喊不醒。」喜竹趕緊替她解釋。

「小姐一向不太作夢的,怎麼會突然作惡夢了?」

「也不是惡夢啦,是夢到我娘了。」楚綾這樣說也沒有錯,只是她夢到的是她現代的娘。

女乃娘安靜片刻,嘆了口氣,有些難過的低喃,「那有可能是夫人在想念小姐跟少爺了……」

「我娘在想我跟湛宇?」

「肯定是這樣的,否則小姐不會無緣無故夢到夫人的。」女乃娘拿起帕子擦拭眼角浮出的淚花。「老夫人特別迷信,說她還活著,夫人是晚輩,家里供奉她的牌位不吉利,是在詛咒她,一個孝字壓下來,侯爺只好將夫人的牌位先送到仙泉寺寄放,待老夫人百年之後再請回來。」

又是這個迷信又老眼昏花的老太婆,要不是她執意要原主的爹讓杜媚兒進門,更將中饋交給她,原主姊弟倆就不會受這麼多苦。

一天到晚在寺廟修行有什麼用處,她一心想著死後要前往極樂世界,卻從來沒有醒悟,因為她的昏庸,誤信奸人,將自己的家制造成一個人間小地獄。

對這個何老夫人,楚綾實在沒什麼好感。

女乃娘邊說邊掉淚,「這一放都十年過去了,侯府沒有一人去祭拜過,杜姨娘更不可能命人準備供品去祭拜,這幾年小姐跟少爺過的日子比府里的下人還差,加上少爺年幼走不了遠路,也就一直拖著,可憐夫人在地底下,一個人孤零零的……」

听到女乃娘這麼泣訴,楚綾對原主的娘也深感同情,心頭不知怎地浮現一片酸楚,這也許是何靈自身體里發出對母親的愧疚與不平吧。

女乃娘擦擦眼淚,望著小姐,幽幽地道︰「小姐,現在少爺長大了,我們身上也有銀子了,不如租輛馬車,帶上供品,到仙泉寺去祭拜夫人吧,您看如何?」

「當然好,我這麼多年沒有看到娘,也怪想她的,趁著湛宇休學在家,我們一起去,不過,需要過夜嗎?如果需要過夜,我得想個法子讓杜小三同意我們出門。」

「小姐,仙泉寺不遠,就在城郊,一天來回即可,不需要告知杜姨娘,免得她又要來找您跟少爺的麻煩。」

「一天可以來回就好辦了,今天先把要祭拜娘親的供品買齊了,再去租一輛馬車,明天一早就出發。」

「就這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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