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親愛的? 第五章
第三章
故技重施,一連三天肆無忌憚大吃特吃人類食物的後果,就是鬧肚子,林妙妙再次掛病號,由老板親自送入獸醫診間。
從醫院回家,段震祈為了以絕後患,直接將咖啡機裝箱收進儲藏室,他始終誤以為罪魁禍首是咖啡。
她窩在沙發上,懶得給咖啡機送行。不知怎麼搞的,想到咖啡和披薩,胃部直冒惡心。
不曉得貓的身體和這些食物之間是不是有了惡連結,就像小時候吃多了蛋糕,當晚上吐下瀉,從此看到蛋糕直接退避三舍。
段震祈走出儲藏室,剛好看見貓正在喝玻璃杯內的水,對貓窩附近的盆裝水不屑一顧。
他走到貓面前,靜靜端詳。
林妙妙知道老板正在用銳利目光看著自己,她心里冷汗直流,表面上仍故作鎮定,慢悠悠地喝著水,假裝沒看到老板「你是貓嗎」的質問眼神。
隔天,趁老板上班,她火速打開筆電,上網查貓咪平常會有哪些行為,畢竟假日一到,她與老板相處的時間變多,她得小心行事才行。
她仔細想過,目前不適合回去當人,與其說是當人,不如說是成為植物人,天底下,沒有人會一心一意奔著植物人去的吧?
當貓雖不是她的本業,但是貓的生活如此愜意,就當作是人生另外一種體驗活動。
現在該擔心的,不是怎麼回去當植物人,而是如何先保住眼前優渥的貓生活,萬一被老板抓包她不是貓,到時候貓不貓、人不人的,淪落到街頭,當起流浪貓,她沒有相關經驗,肯定不是其他街貓的對手。
好,就將這次的行動命名為「搶救貓天堂大作戰」,假日老板醒來,立即行動!
為了能夠繼續過舒服的貓日子,有機會再刷老板的信用卡,她決定暫時拋開人類尊嚴,祭出貓類討喜的動作,先消除老板心中的困惑為首要目標。
星期六,天微亮。
段震祈一身勁裝,走出房間,在山林之間慢跑前,先轉到貓窩前,蹲,專注盯著貓,確認它呼吸平順,這才起身外出。
林妙妙知道老板起床了,掙扎了老半天,裂出兩道眼縫,瞄眼客廳時鐘。有沒有搞錯?才四點!老板是超人,都不用睡覺的嗎?印象中,他昨天明明工作到半夜兩點……
打個貓哈欠,埋頭繼續睡,作戰計劃更改,老板醒來立即行動,劃掉,改成等她睡飽再說。
段震祈結束長距離慢跑,放慢腳步,打算從別墅後方繞到前方,看著越來越近的別墅,想起窩在他私人空間的貓。
雙親在他二十五歲時車禍過世,此後他一直獨居,單槍匹馬面對公司內部虎視眈眈的股東,以及應付外部不懷好意的商場對手,生活中只有三件事︰工作、工作、工作。
這輩子,他唯一能夠真正放松面對的人,只有女乃女乃。
他跟女乃女乃雖然不常見面,情感連結卻很深,平常他忙于工作,但是每逢傳統節日,他必定會撥出時間回老家陪女乃女乃。
如今,女乃女乃也走了,留下生前最寵愛的貓陪在他身邊。
這是女乃女乃給他的禮物,像女乃女乃的分身,畢竟直到女乃女乃過世前一刻,都是親愛的陪在女乃女乃身邊。
女乃女乃過世後,他常想,如果自己撥出更多時間、更多關心給女乃女乃,女乃女乃是不是能更長壽?
女乃女乃十分寵愛的貓,他竟照顧到頻頻進出獸醫院,他該怎麼做,才能讓貓過得更開心?
「媽媽,老板還吃披薩嗎?還是上面料都吃光,只剩下餅皮?」
段震祈在別墅後方駐足,凝听負責打掃別墅的李阿姨和兒子之間的對話。
他給李阿姨月薪,平均兩天來清潔別墅外的空間,包括草坪和花園,別墅內則等候通知,有必要才請李阿姨進去打掃,大多時候他會維持居住整潔,盡量不麻煩李阿姨。
「沒有捏。」
「喔……」兒子垂下肩膀。
「你這孩子吼……」李阿姨模模兒子的頭。「回去媽媽用厚片吐司做披薩給你
吃,好不好?」
「哇!媽媽最棒了!」兒子歡呼。
「請問……」段震祈越听越不對勁。他從不踫披薩,哪來的披薩?
李阿姨聞聲轉頭,見到是他,愣了一秒,趕緊解釋,「段先生,我們不是故意談論您的私生活,只是孩子愛吃……」
「我不是要追究。」他手一揮,直接問重點,「你說垃圾桶有披薩,這是怎麼回事?」
段震祈洗完澡,穿上米白色居家服,左臂高舉,用蓬松雪白毛巾擦著濕發,打開房門,想看看貓醒了沒。
他站在二樓,居高臨下,正好將貓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貓邁開優雅四肢,在家里到處查巡視,它是在找什麼呢?
老板在哪里呢?林妙妙到處找,沒觀眾,戲演給誰看?一樓繞了一圈,人不在,要不要去二樓找找?
她還猶豫不定,就听到低沉嗓音從天而降——
「親愛的。」段震祈喊了一聲,緩步走下樓梯。
「喵嗚?」林妙妙的嗓音忍不住顫抖,都住在一起好幾天了,可是每次听到老板喊自己親愛的,她依然全身加冷筍。
這跟習慣扯不上關系,純粹是老板如此威嚴,卻喊她親愛的,太違和了,小螺絲消化不了這天大的恩澤。
老板女乃女乃,您給貓起什麼名字不好,喊什麼親愛的,折騰人心吶。
他步下最後一層階梯,彎腰,單手抱起親愛的,湊近眼前打量,人臉與貓臉相距不到一公分。
怦!怦!怦!怦!
喔,這顆貓心髒……
「想吃什麼?披薩?」段震祈眼底波瀾不興。
怦!怦!怦!怦!
喔喔!沒事提什麼披薩?陷阱出現,紅色警戒!
「喵嗚喵嗚。」林妙妙張大眼楮,努力賣萌。跟他賭了,不知道老板吃不吃這套?
他冷眼盯著貓,逼近貓臉,一人一貓距離不到零點五公分……零點四公分……
零點三公分……
「喵嗚!」林妙妙扭動身體,虛張聲勢叫了聲,仗著貓身滑溜,往前縱身一跳,月兌離老板魔爪,安全跳落地面。
冷面老板根本不甩貓萌,好難對付!
吃過早餐,一人一貓待在客廳,人類端坐沙發,拿著筆電劈里啪啦打個不停。林妙妙則是開始內心的小劇場,日理萬機的老板不是人干的,假日得一大清早去慢跑,做好身體管理,吃過早飯就得接著工作,一點娛樂都沒有。
見老板認真工作,她窩到老板腳邊,自然磨蹭起來。
劈里啪啦的打字聲停止。
段震祈的視線掃向貓,根據網絡上的數據,這是貓在撒嬌。
林妙妙仰頭,抬起右前腳,舌忝了舌忝,見他專注看著自己,舌忝得更歡,沒多久,一只大掌壓上頭,撫了撫。
「喵嗚,喵嗚。」她的喉嚨不斷冒出呼嚕聲。好舒服……真舒服……被人撫模,怎麼是如此舒服的事?
估計早餐魚吃得太多,太飽了,林妙妙張嘴,打了個小哈欠,貓身癱下來,窩在主人腳邊,意識朦,沉沉睡去。
段震祈凝視貓的睡容,動作漸緩。
女乃女乃晚年養貓,原來有這層用意?
跟滿肚子鬼主意的人類相處,心累,不如和貓互動單純,模一模,一舒服,想睡就睡,毫無堊礙。
早上和李阿姨聊完後,他怎麼想的?屋外弄了監視器不夠,還想在屋內裝設幾支?
他收回手,點開網絡,上網搜尋一系列貓影片,有貓凝視窗外、坐在咖啡廳內比旁人還優雅的坐姿、貓和幼兒互揍、貓多次拿下主人眼鏡,阻止主人用計算機或看書……
這些貓的舉止怎麼如此像人?尤其咖啡廳那段網絡影片,貓隔壁坐著人,人大剌剌地坐著,貓竟然將一只前腳放在桌面上,凝望窗外,模樣比人更像人,若不是外表有極大的差異,要分辨貓和人,恐怕還得費點功夫。
想到這里,段震祈不由得一愣,分辨人和貓需要費功夫?隨即他忍不住失笑,他在想什麼呢?
不過話說回來,有一點他能肯定,親愛的是女乃女乃最疼寵的貓,現在是他的責任。
什麼東西這麼香?
林妙妙張開雙眼,專心地嗅了嗅。
好香的魚……腦中閃過這念頭,四肢早已奔起來,全心一意沖向餐廳,火速跳上椅子,登上餐桌。
擺盤精致的生魚片、煎得香脆可口的大塊鮭魚、幾百塊一罐的貓罐頭……左右開弓,吃得不亦樂乎。
當貓真舒爽,還有老關給自己張羅好吃好喝的,像貓的秘書……說到老板,她心頭猛然一怵,這號人物在哪兒?
察覺有兩道視線盯著自己,林妙妙順勢望過去,剛好對上老板好整以暇的目光,他手中端著碗,不動接,只是定定地瞅著她。
她渾身僵住,進食動作中斷,眼睜睜看著老板起身,步步走向她,拿起盒中一片披薩,放到被她吃完鮭魚的空盤里,冷冷盯著。
有披薩?她怎麼沒看到?仔細聞聞,的確是披薩的味道,好油,她不感興趣地別開臉,埋頭吃生魚片。
段震祈用完餐,簡單收拾,回房,站在計算機前,猶豫該不該點開屋外監視器的攝影檔案……
緊張緊張緊張……
喵?
剌激剌激剌激……
喃!
翻過幾千頁後,林妙妙才習慣用貓爪翻閱書頁,為了揪出凶手,翻頁速度越來越快。
凶手肯定是嫉妒男主角公司成功的叔叔,而且他有犯罪動機——缺錢。男主角一死,他受益最大,能掌握公司實權。
滴滴。
大門傳來有人進門的聲響。
搞什麼?推理小說看到一半,最恨不能繼續往下看。
腳步聲越來越越近,約莫距離二十步,林妙妙七手八腳地闔上書。
啊!慘了,忘記貓眼看到第幾頁。
腳步越來越近,距離五步……四步……三步……
書房門板滑開。
段震祈瞇細雙眼,看著眼前正在對書行凶的貓。四周散落好幾本書,親愛的抬起貓爪,正抓著其中一本。
他走過去,一手抱起貓,一手拿起書。
慘不忍睹。
之前是沙發,這次是書,女乃女乃的貓壞習慣不少。
他的手往後一拋,前半本被撕得破爛的書,砰的一聲,精準地投入垃圾桶內。不要呀——林妙妙眷戀地看著被丟棄的小說,後半段她還沒看,凶手還沒被繩之以法,丟也不是現在丟!
她不滿的看向老板,卻接收到他射來一記「別搗亂」的警告眼神,接著她便被抱離開書房,他走向餐廳,將她抱放在餐桌上。
趁老板當她的煮夫,沒空管東管西,她一路奔向書房,心里想著等一下她要把垃圾桶翻倒,把書弄出來再藏起來,等老板明天上班後,再接著往下看。
可是當她來到書房門前,用貓爪子在門板上抓了抓,怪了,門怎麼不滑開?再抓了抓,還是不行?見鬼了,這陣子開得很容易啊,難道門卡住了?
「我鎖了。」
鎖了?至于嗎?里頭只有書,又沒金子,老板以前從沒鎖過,現在干麼鎖?故意針對她……
噢!剛剛是誰在說話?
林妙妙的背脊爬過一陣顫栗,出聲位置就在背後,她沒膽轉身面對老板。
她之前把沙發抓壞,老板氣都不吭一聲,也沒把客廳鎖住,不讓她待,怎麼書房就不行?
再說了,她抓書也是萬不得已,貓撞上書,不撕一撕,抓一抓,難道要享受閱讀不成?那是人的行為。為了不露餡,貓爪下手得十分掙扎,看在她內心百般糾結的分上,書房不能成為禁地,她會悶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