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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有秘密 第二十章

「恩德公還好吧?京家許久沒見他了,那爆炭脾氣改了沒?」那老頭毛病多,要他進宮便說病了,此事一不提,就听見他又上哪兒溜鳥去,或是江邊釣魚,入山捉狐狸什麼,忙得不見人。

「好,祖父能吃能睡,一餐兩碗白飯,他常說他的脾氣很好,這世間找不到比他脾氣更好的人。」對兒孫來說,他的確是個好祖父,從不打罵,可是越投他緣的他的惡趣味越濃,常常口出令人啼笑皆非的話。

「呵呵……還能吃兩碗白飯,他的胃口真好,不過那個臭不要臉的真的敢說他脾氣好,早些年他連先帝都敢吼,哀家看他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膽敢犯上,論罪當誅。

夜隱華目光一閃,小手悄悄握成拳。「祖父老了,不比當年,動不動就瞌睡重,耳也背了,不怎麼靈光。」

太後,你最好不要動我的家人,否則我不介意讓你去陪先帝,地宮可是很幽冷的,需要活人陪祭。

祖父都辭官放權了,蕭家還不肯放過他,除了個恩德公的虛餃,領著為數不多的朝廷俸祿,他還礙了誰的眼?

先帝生前不計較的事還拿來追究,太後的腦門被門板夾了嗎?後宮不得干政,你逾矩了。

太後佯訝的掩嘴輕笑。「你這孩子真是親孫女嗎,怎麼把你祖父說得行將就木似的?以前他往朝中一站,文武百官立刻噤聲,沒人敢抬頭,就怕他劈頭來頓罵。」

恩德公呀,那是根難啃的骨頭,軟硬不吃,油鹽不進,錚錚的鐵骨,認為對的事一定據理力爭,非要爭到別人啞口無言,若是錯的事全力阻止,誰來求情都不留情面。

先帝曾又氣又恨的啐了句「牛脾氣」,可對他又十分敬重,加以重用,稱他已是世上少有的儒學大家,竹般風骨不可析。

夜隱華面癱,只能用嘆息表達遺憾。「就是親孫女才得直說,瞧祖父昔日多不拘小節,如今遭到報應了,也就臣妾這孫女能說上兩句,不然他還打算剃了發,上山當和尚。」

此時正在府里小湖邊垂釣的恩德公忽覺背後陰風陣陣,他回頭一看什麼也沒有,嘴上咕噥著見鬼了。

「恩德公要當和尚?」太後輕呼一聲,這次是真的訝異了。

誰都有可能想不開,唯獨恩德公是離不開肉腥的,他年輕時把整條羊後腿啃得只羊骨,先帝直呼他食量大。

「祖父自稱仙風道骨,有靈根,哪天當了道士或出家一點也不需要驚訝,還說那時他已見山又是山,見水又是水的悟道了,一身臭皮囊棄之不可惜,修得來世再當臣妾的祖父,再好好欺壓臣妾。」夜隱華裝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她是笑不出來,不然肯定自嘲一番。

「哎喲嗯呀!別逗哀家笑,做人要厚道點,你祖父真那麼說?」

夜隱華故作為難的點頭。「祖父越來越瘋癲了,穿著簑衣釣魚,腳踩草鞋,背後背個竹簍,不釣大魚不收竿。」

打了個噴嚏的恩德公抬頭望天,發現快要下雨了,連忙叫人拿了簑衣遮雨,孫女做的羊皮靴舍不得淋濕,下人們匆忙間拿了雙草鞋給他套上,湖里的魚太小,肉少刺兒多,沒釣條大魚哪夠他塞牙縫。

皇後的形容也沒錯,只是他釣魚是樂趣而已。

「唉,歲月催人老,他也一把年紀了,能吃多少就吃多少,也別拘著他,人生在世求的是快活,能過一時是一時。」能活當年的人越來越少了,留一個是一個吧。

「是的,母後。」夜隱華握拳的手輕輕一松,暫時算是糊弄過去了。

太後眼皮子一掀,慈祥地笑道︰「瑤兒那丫頭也是胡涂,沒護好孩子給沒了,哀家相信不是你所為,你這孩子太心慈了,不可能懷有壞念頭,哀家希望你多關照她,別讓她鑽入牛角尖。」

「母後安心,後宮嬪妃皆是臣妾的妹妹,不論是誰,臣妾都會一視同仁。」特別照顧?太後真是想多了。

「一視同仁?」太後似是不滿的眉尖微蹙。

蕭鳳瑤的生母為太後親妹,兩姊妹打小感情就好,妹妹要把女兒送進宮,她樂見其成,還特意囑咐皇帝兒子不得輕待,有意無意讓表兄妹走得親近,一入宮就封以貴妃。

如果不是先帝挑中了夜家女為太子妃,並立有遺旨夜氏不可廢,在她的偏袒下,蕭鳳瑤不會只是個貴妃。

「臣妾身為皇後,自該打理好皇上的後宮,每一位嬪妃,乃至于送茶水的宮女,都是皇上的女人,受皇上所喜便是貴人,反之,也要謹守本分,若在宮中無端滋事,臣妾定不輕饒。」

夜隱華這番話說得軟中帶硬,就是在告知太後一聲,只要有人犯錯,她便有權責罰,宮規不可因人而異。

「你……算了,你這性子太耿直了,回去吧。」皇後性情和她祖父十分相近,看到她有如看見剛正不阿的恩德公。

「是,臣妾告退。」夜隱華上身微傾,輕點下顎。

一出慈寧宮,她抬頭一看湛藍天際,一只落單的野雁向南飛去,半邊天晴,半邊烏雲密布。

「娘娘,太後想向老太爺下手……」一急就難掩焦色的等晴月兌口而出,為家生子的她,早當恩德公府是她的家。

「等晴,噤聲。」听雨急忙低喝道,大庭廣眾之下耳目眾多,小心隔牆有耳。

「听雨姊姊……」難道你都不著急嗎?

「禍從口出。」听雨再次厲聲拫醒,在宮中嘴巴不閉緊的人死得快。

等晴閉上了嘴,努力維持面上的平靜,但飄忽不定的眼神泄露她內心的不安。直到回到了鳳儀宮,三人壓抑的情緒才慢慢散去。

「等晴、听雨,這件事誰也不準說出去。」她們都是心思通透的人,該知此事的嚴重性。

「是的,娘娘。」兩人異口同聲回道。

「木蘭,我要你傳個口信給令尊,請他跟我祖父說一聲,裝瘋賣傻。」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木蘭的父親是恩德公的學生,兩家來往密切。

「好的,娘娘。」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娘娘是絕頂聰明的人,听她的話準沒錯。

「蘇靜,我要幾味藥材,你讓鞏太醫給我送來。」有備無患,如有必要她不會手軟。

「是的,娘娘。」舅舅一向疼她,對她是有求必應。

「你們最近給我盯緊了,外松內緊,不要讓別人的眼線混進鳳儀宮,還有,看到眼生的宮女、太監多留點神,別讓人往我們宮里放些不該放的東西。」宮廷戲中不就那幾樣手法,我贓陷害,構人入罪。

「娘娘,你是說蕭貴妃還會……」對娘娘不利?

夜隱華目光明澈。「只要我一日還是皇後,我便是她頭號眼中釘,她巴不得除之而後快。」

「娘娘……」娘娘會不會有事?

「以前我是得過且過,消極面對,當不當皇後無所謂,不過從今爾後,我想哭的會是蕭鳳瑤……」

碧瑤宮。

梳妝台上的首飾盒被推落,里面的金釵、銀簪、雙鳳迎蝶花鈿等飾品應聲散落一地。

滿地的水,殘花碎枝,傾倒的花瓶在桌沒,要掉不掉的幾幅宮廷畫師畫的仕女圖、小貓撲蝶、游園嬉春等畫作被撕成碎片,泡在水里暈開了墨色,不復美好。

「皇上他……他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昔日的枕邊細語、耳鬢廝磨都是假的嗎?他比我還會演、還會裝,把我推得高高的卻轉身離開,讓我從雲端落下,讓我被眾人嘲弄,沒法抬頭見人……」他這一招太狠了,打得她措手不及。

眼中充滿忽恨的蕭鳳瑤像個落魄的戲子,妝容未卸,被頭散發,一身黯色的華服染上淺黃色水漬,她跌坐在一堆碎花之中,似笑似哭的咆哮著,小手握拳捶地自殘,以痛來醒己。

她的情緒很不穩定,可是那眼里發出的冷光卻教人生懼,幽幽的,陰暗晦深。

「娘娘,你冷靜點,不要受了一點挫折就呼天喊地,皇上不會不管你的,想想皇上當初有多寵愛你,一見你艷麗無雙的嬌顏就為之傾倒,被你迷得神魂顛倒。」

周嬤嬤勸道。

「可是皇上變了,變得冷酷無情,連我想見他一面都遭到喝斥。」

在她讓人抄完三十遍《法華經》後,正興高釆烈的踏出宮門,要以最美的裝扮來與皇上月下談情,湖上泛舟,兩情繾綣共度花月良宵,她想他一定想念與她的床笫之歡,她的外衣之下什麼也沒穿,就等著給他驚喜。

沒想到沒見到人不說,還出來一名叫長英的太監,不假辭色的請她離開,她不信皇上不見她,偏要硬闖,才走到御書房門口,另一個叫長義的太監也出來了,來皇上的斥責。

隨後聖旨來了,說小產等同小月子,不能見風,而且為了她身子著想,過了雙月子再說,這根本是變相的禁足,她連碧瑤宮都走不出去,如何重獲皇上的寵愛,並讓他百依百順只听她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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