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你單身 第七章
第四章
成功把人逮住後,嚴之凡將手機稍微拿遠一點,用氣音對她說︰「等我一下。」
關樂荷傻傻地站在原地,被他扣住的右手腕隱隱發燙。這一刻她好想找個地洞鑽進去,這樣就不用面對他。
察覺到她的緊張和不安,他沉穩的對手機那頭的人說了一句「知道了」之後,再次將手機拿遠,用氣音道︰「不要緊張。」
聞言,她別說鑽洞,想就地滅絕的心都有了,尤其在他說完之後,她還發現自己的手正微微發抖,她暗中使勁想抽回手,不想被他發現。
察覺她的舉動,嚴之凡不明所以地看她一眼,不但不讓她抽手,反而握得更緊。
他以最快速度結束通話,收起手機,煙炯有神的雙眼緊盯著她。
慘了,溜不棹了……關樂荷看著他,緊張得不自覺吞咽一下。
周圍空氣迅速凝結。
不過,這種凝結不是一寸一寸凍結成冰,而是空氣張力瞬間擴展到最大,兩人之間彷佛有股強烈電流,正在高速危險流竄。
嚴之凡悶不吭聲,俊顏緩緩逼近到她面前,深深凝視著她不安的雙眼。她在緊張什麼?
剎那,關樂荷只覺得呼吸困難,心髒快跳得彷佛心髒病發作。
此時,她的腦袋里只轉著一個念頭,為什麼偏偏發生在現實,如果發生在夢里該有多好?她就可以肆無忌憚好好享用眼前極品帥顏,而不是一副快往生的生理反應。
「你有听到我的手機鈴響。」肯定句,不是疑問句。
「啊?」這時候裝傻才是王道。
「為什麼不打一聲招呼就想溜走?」嚴之凡陰沉著臉,讓人模不透他的喜怒京樂。
「我沒有要溜走。」看來他不肯善罷罷休啊。
「所以你是打算繞過花圃,到我背後嚇我一跳,當作打招呼?」他乍見到她時的好心情,全被她偷偷溜走的舉動給搞砸了。
她就這麼討厭他?討厭到即使畢業這天偶然相遇,也不願意互道一聲祝福後再離開?她擔心那個小流川楓誤會?
想到鄭克起,他連帶回憶起幾次中午經過小花園,曾經看到他們三人一起吃飯的畫面,而自己卻只跟她吃過一碗花枝羹面,這讓他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我……」她沒這麼想過,不過順水推舟接著往下聊也不錯。「我本來想給你一個驚喜,不對,是小小的驚嚇。」
嚴之凡悶不吭聲,靜靜端詳她的臉。
她看起來很慌張、很尷尬、很不安,也很不好意思,月光下一張小臉紅彤彤的,完全不敢正眼看他……
頓時,他心里的不悅和受傷盡教煙消雲散。
「有人送花給你?」嚴之凡瞄了眼掉在地上的花束,故意提及,郁悶情緒又纏上來。
「只是一個朋友的小玩笑。」
都是鄧嘉婷,硬要她弟把最後的戲演足,其實根本沒有必要啊,大家早就忘了她跟嚴之凡之間的緋聞。
她跟嚴之凡從來沒有刻意找過對方,再說了,明明就有校花倒追他,他干麼要和一朵不起眼的小白花談戀愛?久而久之,大家也就認定先前的謠言真的只是謠言。
「我看不像。」他壓抑著想把花束踩爛的沖動。
啊?不像什麼,不像開玩笑嗎?「一定有很多人送花給你吧?」關樂荷努力轉移話題。
下午的時候經過他教室外面,看見好多人捧著花走進去,鄧嘉婷說那些花束肯定是送給嚴之凡的。
「沒有。」嚴之凡定定地瞅著她,她沒有送花給他,甚至和他說一句再見也沒有。教室里的那些花束已經跟他毫無關系,他不會帶走,就像那些花從來不曾進入他心里。
「啊?」怎麼可能,他干麼說謊?
「你要送我嗎?」他傾身靠近她。
「我、我……」她沒有準備。
嚴之凡灸熱的眼眸緊盯著她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像看夠了什麼,又彷佛戲弄得差不多了,才緩緩站直身體。「別緊張,我只是跟你開個小玩笑。」
「呵呵……是玩笑就好。」關樂荷憨憨笑開,順著他的話講,不想再掀波瀾。
「我餓了。」他突然拋來一句話。
「啊?」她又愣住,實在有些招架不住他看似不經意卻又理所當然的舉動。「喔,那你快去吃東西,我也差不多該回家了。」說完,她轉身想走。
「你肚子不餓嗎?」一個輕松跨步,嚴之凡再次擋在她身前,不讓她走。
「好像有點餓了。」因為畢業典禮,今天情緒很亢奮,到處跑來跑去,下午還去音樂教室練唱,仔細想想自己一整天好像沒吃什麼東西。
「你想吃什麼?」他微微一笑。
「有點想吃花枝羹面。」想到白女敕女敕的花枝,搭配用許多蔬菜熬煮的甘甜湯頭,還有煮得恰到好處的油面,最後撒上蔥花和一點胡椒粉就好吃到爆炸。
「走吧。」嚴之凡見她一臉饞相,抿著笑,主動牽起還在發愣的她往校門口移動。
她傻傻地被他一路牽著走,直到踏出校門才想到要問,「去哪里?」
他笑看她一眼,抬手攔了一輛計程車,打開車門時才拋來一句,「你說呢?」
幾十分鐘後,關樂荷坐在裝潢華麗的餐廳的一個靠窗小包廂里,眼前擺著一碗花枝羹面,盛裝的器具不是塑膠碗,而是白瓷碗,大碗下面還有白瓷盤,湯匙也是白瓷的,搭配烏木筷子,給人十分典雅的感覺。
她對面坐著嚴之凡,兩人之間還有糖醋排骨、水煮魚、佛跳牆、西湖醋魚、XO醬香煎羊排、竹筍色拉……
這、這不是她剛剛口中的花枝羹面。
「這、間、餐、廳、很、貴、吧?」關樂荷拿起菜單擋著嘴,看著他,一個字一個字慢慢說。
「來,慶祝我們畢業。」他拿起裝著氣泡礦泉水的水晶杯,見她久久沒有動作,下巴朝她手邊的水晶杯努了努。
她這才放下菜單,拿起水晶杯,和他的水晶杯踫了一下,發出清脆的一聲。
「慶祝我們畢業快樂!」
「你是我的第一個緋聞女友。」嚴之凡突然笑道。
關樂荷傻笑帶過,暗中叮喔自己以後要離他這類容易引人關注的人遠一點,千萬不要貪圖一時方便,就喊對方過來幫自己端飯碗什麼的。
「也是目前唯一一個。」他又說。
她繼續傻笑。
「我這樣對你,但你是怎麼對我的?」嚴之凡端著笑意,看起來就像同學間的打屁閑聊。
「我?」她什麼都沒做啊。
「你有兩個緋聞男友。」
這有什麼好比較的?反正都是假的。「鄭克起他……」只是幫忙轉移注意力的好人。
「他對你有意思。」嚴之凡語氣篤定。如果沒有一點喜歡,男生不可能花那麼多時間幫一個女生。
「他是我最要好朋友的弟弟。」關樂荷用眼神告訴他,他們之間真的什麼也沒有,就是純粹幫個忙,怕他又接著往下問,她趕緊低頭吃面喝湯。
他笑了笑。「菜好吃嗎?」
「花枝羹面很好吃。」這里一碗花枝羹面就要一百多塊,她只吃得起這個。
「我點的菜你都不喜歡吃?那我換一桌新的。」說著,嚴之凡已經打算按鈴請服務生進來。
「等等,我不是不喜歡,是吃不起。」關樂荷瞄了眼四周華麗的裝潢。「我錢包里面只有幾百塊。」
「原來你是擔心這個。」他淡淡地說,「不用錢。」
「你打算吃完飯就抓著我逃跑,吃霸王餐?」她的湯匙 啷一聲掉進白瓷碗里。她跑不快啊……
「餐廳有我爸的股份,我們家來這里吃飯都不用花錢。」
「這麼好?」吃這麼好的餐廳居然不用花錢?看來傳言說他家很有錢,應該不是空穴來風。
「放心吃吧。」嚴之凡每樣菜都夾了一些,放到她面前的盤子里。「去別的餐廳吃飯我也不放心。」
末了,不忘盛一小碗佛跳牆給她,等她吃完面,湯也半涼,入口溫度剛剛好。
關樂荷感受到他體貼的小動作,一股熱氣從腳底直竄臉頰,她低下頭猛吃,深怕被他看見自己臉紅的樣子。
一頓飯,他們邊吃邊聊學校發生的種種趣事,足足吃了兩個多小時,兩人才放下碗疾。
「今天謝謝你的招待。」走出餐廳時,關樂荷慎重向他道謝,話一說完,抬手朝他揮動兩下,打算搭捷運回家。
「你喜歡吃最重要。」見她說走就走,嚴之凡眼神一暗,一把握住她揮動個不停的手,動作利落地攔了一輛計程車,拉她一起坐進去。
她被他一連串的動作弄得暈頭轉向,一時半刻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只能呆呆的看著他。
嚴之凡跟司機說了她家地址,罷車子開動後,才轉頭看向她。「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就這樣,她只能被動點頭。
直到計程車抵達她家門口,停下,兩人都沒怎麼說話,只是無形之中兩人之間似乎有些什麼不一樣了。
「祝你鵬程萬里,前途不可限量。」關樂荷下車前,轉頭看著他說道。
嚴之凡深深凝視著她,緩緩道︰「祝你一生平安快樂。」
她下車,站在路邊,朝他揮揮手。
「拜拜。」她听見自己這麼對他說,心里卻充滿不舍,舍不得就這樣畢業,舍不得熟悉的校園,舍不得身邊的同學們,也舍不得再也看不到……他。
嚴之凡降下車窗,目光同樣舍不得從她身上移開,然後他听見自己說——
「再見。」
再見,單純的青春歲月。
再見,關樂荷。
深夜,關樂荷躺在床上,細細回味當天發生的每一件事,赫然發現一直處于莫須有流言的她跟他之間,竟然在畢業當晚,用一個貨真價實的正式約會,劃下美麗的句點。
大學四年,關樂荷談過幾場小戀愛,認識不少新同學和新朋友,從未再見過嚴之凡,連鄧嘉婷也因為兩人不同校而疏于聯絡,頂多一年傳給彼此一封生日祝福簡訊,有時候忙昏頭,連一年一封的簡訊也省略了。
可是等她出社會工作五、六年後,回過頭,才發現自己最懷念的朋友,還是鄧嘉婷,心中最難以忘懷的一次約會,是在高中畢業的那個晚上。
說來也很巧,當她才想著要約鄧嘉婷出來吃個飯,鄧嘉婷便傳訊息約她出去聚一聚。
老同學相見,感覺既熟悉又陌生。
兩人都不是穿著同樣制服的學生模樣,大概因為出社會磨練過,鄧嘉婷變得精明干練,但關樂荷在她眼中幾乎沒什麼改變。
在這十年的時間里,鄧嘉婷經歷了外婆和爺爺的相繼過世,和關樂荷相依為命的女乃女乃也過世了。
鄧嘉婷的父母移民美國,只剩下她和弟弟留在台灣,不過兩人各自租屋生活,當年的小流川楓如今不打籃球了,仗著自己的程序天分,老是我行我素,常弄得她替他捏把冷汗。
關樂荷獨自租屋過日子,在公司要求員工以後都釆責任制時,她被鄧嘉婷游說成功,離開原本的公司,考進鄧嘉婷擔任秘書的大公司行政部門,根據鄧嘉婷的說法是兩人可以互相照顧。
雖然兩人在同一間公司上班,不過踫面的機會並不多,鄧嘉婷是秘書,主要工作是面對高階主管以上的大人物,而關樂荷待在行政部門,處理員工們各種大大小小的事情,其中包括誰家寶寶生了,號召其它員工送禮祝賀等等。
她進公司兩年多,一直風平浪靜,直到最近听說長年在世界各地奔走的大老板打算以後大部分時間都要待在台灣。
此消息一出,公司內部還沒嫁人的女員工集體芳心大動,現在關樂荷每天上班都覺得像在看模特兒上台走秀,女員工們的衣著妝容越來越講究,也越來越好看。
不過,自從房東女乃女乃因為孫子結婚要準備新房,請她搬家後,她就陷入找房地獄。
便宜的房子離公司太遠,離公司近的房租又貴,對她來說負擔太沉重,看來得使用那一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