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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女有財路 第十一章 獅子大開口

「風舟,你還知道回來啊?哼,我還以為你被北地的姑娘絆住一步,樂不思蜀了。」

一身紅色長衫的年輕公子,站在酒樓二樓雅間窗邊端了杯酒招,那半敞開的衣襟里雪白膚色隱露,惹得樓下經過的女子捂嘴驚呼又偷瞄不停。

剛剛下了馬車的隋風舟抬頭望過去,陽光下,本就白的面孔因為添了幾分喜色而多了溫柔之意,讓剛剛因為妖燒美男失神的女子們,又跳回了花痴的行列。

夏日的京城就是好,美男遍地跑。

「子瀾,別來無恙?」

「我好著呢,就是缺了你喝酒,差點殺去塞安!快上來!」

紅衣美男招手,扭頭又去喊小二上酒上菜,聲音里的歡快即便在樓下都听得清清楚楚。隋風舟笑著頭,漫步上了樓,偶爾遇到相識的人便點頭為禮。

待他走過,大堂里立刻熱鬧了三分。

「這是誰家公子?哪個書家世家的嗎?君子如玉啊!」

「什麼書香世家?這是忠義侯府的大公子。」

「什麼?就是那個病……嗯,瞧著氣色不錯啊,看不出有什麼不舒坦的模樣。」

「他氣色好有人就不好了,以後啊,哈哈,侯府可是有熱鬧看了。」

「就是啊,我听說侯府遲遲沒有定下世子,就是這個大公子同二公子爭搶……呵呵,如今看來,好戲怕是更熱鬧了。」

「可惜忠義侯府世代功勛,若是兄弟反目,怕是就……」

樓上雅間里,隱約听著樓下眾人的議論,隋風舟神色不變,慕容子瀾卻是惱了,剛要吩咐小廝下去喝罵幾句,就見隋風舟慢悠悠從懷里掏出一本薄薄的冊子。

「這是送你的生辰禮。」

「送我的?」慕容子瀾立刻把惱怒扔去腦後,比之女子還要美上三分的面孔上滿滿都是喜色,但嘴里依舊抱怨好友,「雖說千里送鵝毛,禮輕情意重,但這冊子也太……咦,這是什麼字,如此奇怪?」

他說到一半,已是被小冊子的內容吸引住了。

隋風舟喝了一口茶,同他說起每個字符代表的涵義,末了又隨口做了速算示範,听得慕容子瀾瞪大眼楮,久久都沒有眨一下。

「風舟,這冊子上寫的就那種算法,也是博雅信中所說……」

隋風舟點頭,「我瞧著還不錯,算是新奇,送你習學一番。」

「這算法何止是新奇!」慕容子瀾激動得差點打翻了手邊的茶水。

他慕容家可是大越世代書香門第,傳承甚至可以算到開國太祖的時候,慕容家從來沒有人插手朝堂,但每任家主都是太學的院長,整個慕容家醉心一切學識,包括琴棋書畫,數理,甚至工匠技藝,可謂是桃李遍天下。

而慕容子瀾尤其喜好數理,如今突然見到這麼好的東西,怎麼可能不激動?

他伸手抓住好友的衣袖嚷道︰「快,快帶我去見見這個神奇的姑娘,我要拜她為師!」

隋風舟听了好笑,起身按著他重新坐好,這才說道︰「你別心急,這種算法我也學了些時日,你有什麼疑難我可以解答,再說,千里的路程豈是你想去就去的,拜不拜師也無所謂,瑤瑤並不在意這樣的小事,之前我特意問過……」

「瑤瑤?」慕容子瀾听出好友話里的異樣,尤其是他捐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神色里一閃而過的溫柔,他立時來了興致,扔掉小冊子,八卦開了。

「風舟,你說的這個叫瑤瑤的姑娘,你是不是心儀人家?我記得博雅信中說過,這姑娘身分不高啊,你是打算接進府里做個小妾,還是打算置個外宅?」

隋風舟皺起眉頭,抬手給他倒茶打斷了話頭兒,「這任氏算法,你記得送給院長大人過過眼。」

「哎呀,你放心,我一定給我爹……」慕容子瀾說到一半,卻是驚得瞪了眼楮,「你不會是要……」

「是。」隋風舟慢慢喝了一口茶水,任憑清雅茶香在嘴里散開,清新又靈動,一如那個姑娘。

「你可真是……」慕容子瀾嘆氣,接著卻是臉色一換,又歡喜起來,「不過這事我喜歡,誰規定侯府公子一定要娶大家閨秀?我支持你!這算法交給我,保管給你處置得妥妥當當。」

「好,你先前看中的那塊端硯,明日就給你送到家里。」

「這還差不多!」

好友兩人難得相聚,說笑起來也是不在意時辰,待得抬頭的時候,太陽已經西斜了,眼見漫天紅霞,分外熱情火熱,兩人倚在窗邊都沒有說話。

良久,慕容子瀾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你真打算不要世子之位了?」

隋風舟點頭,「世子的位置要留給武勝,至于我,自有打算。」

「你這般說,我也就不再多言,不過,若有我能相助之處,盡管開口,要是家里住得不舒心,我在城南還有一個院子……」慕容子瀾神色有些黯然,「那是家母過世前留下的,我一直派人打掃,你搬過去也容易。」

隋風舟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多謝,待得明年花開,諸事落定,你定然要去塞安尋我,家母留下的小院里桃花分外艷麗。」

「好,定然去尋你。」

兩人相視而笑,舉杯以茶代酒,一切情義盡在不言中。

樓下的路人偶爾抬眼望去,夕陽余暉映照中,兩人一個儒雅一個俊美,實在是讓人羨煞……

黑漆平頂的馬車慢悠悠在京城的街道上穿行,放在塞安縣也算難得的好車,但在繁華的天子腳下,也不過是過江之鯽中的一條,很是普通。

嘀嘀噠噠,馬蹄敲著青石小路,終于在宵禁之前進了一座三進院子。

早有沉默又勤快的僕役接過了馬韁,低頭待得主子下車進了內院,這才忙著卸車喂馬。

一個灰色衣衫的中年男子,身形算不得魁梧,眉眼間書卷氣極濃,他正束手等在書房門口,他的身後是兩個同樣穿了灰色衣衫的護衛,右手握在腰側的長刀上,須臾不曾離開。

隋風舟同灰衣中年人點點頭,伸手推門走了進去。

灰衣人立刻跟了進去,兩個護衛直接把守在門口。

屋子里早就燃好了香餅,兩個藍衣小童麻利的上了茶水點心,之後便退了出去。

隋風舟喝了一口茶,這才問道︰「江先生,一切可還順利?」

「主上放心,一切順利。」

中年人跪地行禮,恭敬又謙卑。

「起來吧,江先生,我說過,你不是我隋家奴僕,待得大事有成,你自去考取功名,說不得明年朝堂又多一員能吏。」

江先生聞言卻是苦笑,「主上說笑了,屬下早就對科考不抱任何希望,若不是當初鬼迷心竅,也不會鬧得家破人亡,還要謝過主上援手,救命之恩,屬下無以為報,只能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隋風舟擺豐,「舊事不提,這事了了,你不如娶妻成家,過不了幾年也是子孫繞膝。」說罷,他不等江先生再開口,又道︰「所有糧食都入庫了嗎?可有安排妥當?」

「回主上,都安排妥當了,一粒糧食都不曾漏在外邊,若是主上沒有吩咐,不會有任何人知道……三州六府里還存了這麼多糧食。」

「好,準備了三年,馬上就要用得上了。」

窗外已經徹底暗下來的夜色,如同研磨濃重的墨汁,但一顆星星不知道從哪片雲層後露了出來,閃閃爍爍,一如某個姑娘靈動的雙眼……

天下同夜色,星光照離人。

塞安縣城南的院子里,任瑤瑤也是剛剛吃過晚飯,一邊監督輝哥兒背書,一邊教授任月月寫字,偶爾忙里偷閑,便開窗望向夜空。

想起隋風舟這一走也是大半個月了,許是他日日出現在燒餅攤子旁,已經成了習慣,不說她這些時日心里空落落的,就是任月月和輝哥兒也會不時問一句,「隋大哥什麼時候回來?」

孩子盼的不過是隋風舟每次帶來的點心小食,而她盼的卻是……

任瑤瑤紅了臉,抬手趕緊關窗。春日早就過去了,無端發什麼花痴,家里尚且剛剛月兌離衣食無著的慘況,更加努力賺銀子尚且還來不及,怎麼就分心想起這樣的羞事了。

「姊,你怎麼了?娘說這院子是人家的,不好打破東西啊。」

「對啊,姊都要把窗子扯下來了。」

任月月和輝哥兒耐不住寫字背書的枯燥,見到姊姊摔了窗子,趕緊藉機開口說話。

不必說,兩人一人得了姊姊一個栗爆,「趕緊寫字讀書,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偷懶!」

任瑤瑤有些做壞事被抓包的心虛,又道︰「再說不過就是一扇破窗子罷了,以後這院子咱們家買下來,都要換新的!」

「什麼,姊,你要買這個院子?」

「這院子以後就縣咱們家的了,真的嗎?」

輝哥兒和任月月听到姊姊這話,哪里還坐得住,一人抱住姊姊的一條胳膊個不停。

這兩孩子自從出生就住在牛棚,之後分家又住豬圈和村口的草棚,可謂是根本沒體會過住在自家院子是什麼感受,這些時日搬來這里,他們幾乎歡喜瘋了,每日早起掃院子擦抹門窗,根本都不必父母差使,這會兒听見姊姊說要把院子買下來,那股歡喜簡直都說不出來。

任瑤瑤心疼他們,伸手拍拍他們的小腦袋,這才點頭,「是啊,這院子的主人要搬去南邊同兒女團聚,院子要找賣家呢,我正想跟爹娘商量把院子買下來。」

「哎呀,太好了,我們有自己的家了!」

任月月蹦跳著就去喊了院子里清洗盆碗的爹娘,一家五口聚在燭火下,很是有些認真又興奮的看著任瑤瑤。

任瑤瑤放下手里的帳冊,親手給爹娘倒了茶水,這才說道︰「娘,今日您們不在攤子上的時候,房東王大爺正巧過去了,他說,最近打算去南邊同兒子一起過活,這院子就打算賣掉。我琢磨著,咱們住這里已經習慣了,而且離輝哥兒讀書的學堂也近,不如索性就買下來,你們覺得如何?」

「買下來當然好,」劉氏搓著手,眼里三分歡喜七分擔憂,「但是,這院子要多少銀子,怕是很貴吧?」

任大山倒是沒有說話,自從閨女大病一場接管家里的大權開始,他就極甘心的交出了一家之主的地位,搬來城里後就更是如此了。

在他看來,走到如今,只要一家人平安喜樂就好,更何況閨女真是個有能耐的,日子過得紅紅火火,他自然是萬事都好。

任瑤瑤晃晃手里的帳冊,笑道︰「這些時日,攤子上的生意雖然淡了些,但是紅白喜事訂燒餅的卻多了,帳上已經有四十兩銀子,王大叔要三十五兩,足夠用了。」

「那……就買!」劉氏掃了一眼兒女和丈夫,一把拍向桌子,「咱們以後就在城瑞安家,再也不回任家村了。」

「哦,我們有家了,我們有家了!」

任月月和輝哥兒立刻歡呼起來,興奮的滿屋子跑個不停,惹得劉氏笑罵他們別踫倒了臉盆架子和桌椅。

任瑤瑤笑咪咪喝了一口茶水,第一次品出了那苦澀後的淺淺余香。這就是生活的滋味吧,苦盡甘來……

王大爺許是多年未見兒孫,很是惦記,第二日接了消息就催著任家去府衙辦理文書,交銀錢。

任瑤瑤同任大山一起,拿了家里所有存銀,最後換了一張薄薄的房契回來,但那份心情卻是沉甸甸的。

再次踏進家里,劉氏已經把院子徹底拾掇了一遍,連青石地板都用水刷洗得像鏡子一樣。

一家人都是好久沒有說話,抱在一起抹了眼淚。

這個半舊院子,從此就是一家五口真正的家了,不是任家老宅的牛棚,不是二女乃女乃家的豬圈,也不是村口的草棚,不是祠堂的廂房,是他們可以隨意跑跳,隨意吵鬧,隨意生活的地方。

晚上,任瑤瑤親自下廚,劉氏打下手,做了滿滿一桌子好菜。

任大山倒了兩碗酒,端起來敬了跟著他受苦受累多少年的劉氏,直接把劉氏哭成了淚人一般。

任瑤瑤難得調皮一次,偷偷也倒了半碗喝掉,結果沒一會兒就發現家里人都長了兩個腦袋……

劉氏哭笑不得的背了閨女進屋安歇,心疼的給閨女擦臉擦手,一下下的拍著,心頭萬分感謝上天沒有收去閨女的命,否則家里怎麼會有如今的好日子?

任瑤瑤朦朧間,好似又回到了前世,感受到了父母眼里的憐愛,兄姊的心疼,還有無力抵抗病魔的頹廢,一滴淚從她的眼里流了出來,「爸媽,哥姊,我過得很好,你們放心……我想你們……」

劉氏听不清閨女嘴里嘟嚷什麼,還以為她白日里累到了,手下拍得越發溫柔。

周福可是得了主子囑咐的,對任家買院子這般的大事自然也是一清二楚,第二日親自帶人送了賀禮過來,依舊是以實用為主,大到裝米面的大缸,小到繡線針頭,張羅得齊全至極。

任家上下歡喜又覺得受寵若驚,任瑤瑤也是猶豫著要不要拒絕,倒是周福人老成精,低聲說了一句,「這是我們少爺吩咐的。」

任瑤瑤也就紅著臉收下了,想要問問隋風舟的歸期,終究羞澀的不好出口。

周福暗自偷笑,出門的時候還是補了一句,「我們少爺來信說一切順利,若是不出意外,再有一月就能回來了,讓姑娘照顧好自己,有事盡管吩咐老奴。」

「好,謝謝周叔。」

任瑤瑤臉上熱得幾乎都能煎雞蛋了,好不容易送走了周福,扭頭又對上了父母弟妹狐疑的目光,只好扯了個借口躲去了屋里。

不說任家五口買了新院子,千般歡喜,萬般自在,只說任家老宅里,馮氏的老爹就在衙門當差,踫巧那日看到任大山父女買院子,這樣的大事怎麼可能不告訴閿女一聲,這事便在任家材里傳了開來。

這些時日任瑤瑤也不再經常回村了,她早就把新算法教給村里新請的年輕先生。

孩子們早起讀書,午後學算法,雖然不是任瑤瑤親自教的,但能學這些也都是托她的福氣,村人們多少還是有些感激的。

而對于任家老宅那幾口人,眾人就都沒有好話了,任大義借口苦讀,不肯教村童,任全又因為喝花酒欠債被打得下不了床,若不是他們這般樣子,村里也不會還要每月多花幾百文請新先生,特別是幾個把隋風舟送來的銀錢當做自家所有的族老們,簡直看他們是極不順眼。

所以,听說任家五口買新院子的消息,村人不過是感慨幾句,任家五口得了自由,如今越發活得有個人樣了。

但任家老宅卻是炸開了鍋,多少年來,馮氏就攛掇著婆母去縣城里買院子,一來是回娘家方便,二來也是惦記城里繁華,誰知道她兒女都養得馬上要嫁娶了,卻依舊窩在任家村,反倒是當牛做馬一般的老二一家進城買院子。

狂猛燃燒的嫉妒之火,幾乎燒紅了她的眼楮。

「嗚嗚,娘啊,這事您可得做主啊,先前全哥兒被人欺負,要老二一家幫忙墊幾兩銀子,他們死活說沒有,這才把全哥兒打得多少日子都不能下床,如今呢?人家一出手就花了幾十兩買院子,這簡直是沒把咱們當一家人啊!我們還好,老二一家不理也就算了,可您是老二的親娘啊,把屎把尿的把他拉扯大,他怎麼能這麼不孝?」

任大義緊皺了眉頭,有心說幾句,到底還惦記著肚子里那少得可憐的聖賢教導。

馮氏恨得咬牙,又添了一把猛藥,「過幾日,老爺就要進京大考了,出門在外,怎麼也要多拿點銀子傍身吧,萬一路上短缺了吃食用物,壞了身子,耽誤了前程,那可如何是好?」

這話可是說到關鍵之處了,陳氏手里雖說還有一些銀子,但終究有些舍不得拿出來,否則任大義這時候早就在京城花天酒地了,哪里還會留在家里。

「是啊,娘,您若是手里銀錢不夠,不如去老二那里看看,他既然有銀錢買院子,想來手頭應該也寬綽。」任大義終于開了口。

陳氏本就是把兒女都當財產的人,所以二兒子一家的院子自然也是她的院子,銀子是她的銀子,若是能拿到銀子給老大去京城大考,她手里不多的銀錢便不用動了。

這簡直是兩全其美的事,于是,第二日一早踩著剛剛露出地平線的太陽,陳氏就帶著老大夫妻進城了。

輝哥兒咬著姊姊蒸的包子,背著背包正往門外沖,沒想到迎面就見到祖母和大伯大伯母,嚇得傻愣在門口,半晌不知道如何是好。

陳氏氣不打一處來,上前去就是一巴掌,「小畜生,見了長輩不知道磕頭啊,誰教的規矩?簡直一家子下三濫!」

輝哥兒自小就被打罵長大,剛過了幾日好日子,這般突然又挨了打,之前累積了無數的恐懼瞬間涌上心頭,再也忍耐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任家所住的巷子多半都是些做小生意的人家,平日忙碌,但也都是熱心腸,常互相幫把手,特別是任家來了以後,不說當日就送了點心給鄰居們,生意上也是不少幫襯,旁邊的柳家,一日總要送到攤子上兩桶豆花,前邊賣雜貨的劉家也同劉氏認了干姊妹,附近的孩子同任月月和輝哥兒也都玩得好。

人心都是肉長的,誰也不傻,眾人自然待任家五口更好了。

如今早起忙碌的時候,突然听得輝哥兒的哭聲,就有幾家開了院門來看。

陳氏本就打著大鬧一場的主意,見此便掄起了巴掌,越發打得輝哥兒抱著頭慘叫,「小畜生,讓你沒規矩,打死你這個下三濫!」

隔壁柳家大嫂看不下去,上前護著輝哥兒,罵道︰「哪里來的老不死,怎麼隨便打人家的孩子?」

陳氏怎麼可能吃虧,杈著腰就罵起來,「我是他女乃女乃,我打死他都是應該!你是哪里來的多嘴驢,放什麼閑屁!」

柳家大嫂氣個半死,眾人猶豫著要不要幫忙,忽然任家門里一盆髒水潑了出來。

陳氏等三人因為站在石階下,正好被潑了個正著。

任瑤瑤皮笑肉不笑的端著盆,居高臨下瞧著祖母他們,「驚訝」嚷道︰「哎呀,女乃女乃,大伯,大伯母,你們怎麼來了?當初把我們一家淨身出戶趕出來的時候,不是說讓我們餓死在外邊嗎?如今你們怎麼自己上門了?」

「你……」陳氏半濕了衣衫,發髻掛了兩片菜葉,狼狽至極,惱得想罵卻沒有任瑤瑤嘴巴利,一時張著嘴不知道怎麼反駁才好。

任瑤瑤趁機趕著輝哥兒道︰「還不去學堂,等什麼呢,小心一會兒先生點名。」

輝哥兒听到姊姊這般說,立刻也不哭了,兔子一般竄起來就跑遠了。

任瑤瑤又笑嘻嘻沖著眾人道︰「嬸子,大嫂,大哥,你們也回去忙吧,今日天氣好,該是比往日都能多賣幾百文呢。」

小本生意,一日有個幾十文收入就不錯了,她這般說卻是好听,眾人雖然好奇這來人的目的,可也嘻嘻哈哈回應幾句就回去忙了。

見眾人散了,任瑤瑤立刻冷下臉,回身進去一把關了院門。

瞬間,院門前就只剩下陳氏三人大眼瞪小眼,被晨風吹得渾身哆嗦了。

「反了,反了,沒天理了!」陳氏惱得跳起來去拍門,嘴里的咒罵如潮水一般涌了出來。

任大義也是指著大門一個勁的說︰「太沒規矩了,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馮氏被這沒出息的娘倆氣得半死,但也不好這會兒窩里反,于是上前幫著拍門。

陳氏唱念做打,倒是忙了個全套兒,可惜,就是有人想要看熱鬧,總要顧著生計,沒片刻巷子里就徹底安靜了,她的戲也演不下去。

任大義頓覺沒了臉面,很是惱火,「這一家子定然是藏到攤子上去了,我倒是知道書院那里,走,咱們過去!」

三人一路詢問,毫不困難的找到任家的燒餅攤子前邊,任大山同劉氏早早就來擺攤,倒是不知道老宅有人來鬧的事,這會兒突然見三人過來,都是驚得跳了起來。

任瑤瑤帶著妹妹從後門出來,比他們早一步到,見到人不禁皺了眉頭,沒想到這三人這麼不要臉皮。

陳氏照舊是唱念做打那一套,在這個鬧市,可是比在城南巷子的效果好太多了,旁觀者無數,馮氏再幫腔幾句,任大義嘆氣幾聲,不到片刻,任家五口就成了標準的不孝白眼狼。

任瑤瑤實在沒辦法,趕緊跑去尋了周家門房小五,讓他雇車回任家村接了二爺爺幾個族老來。

和陳氏三人正吵得不可開交時,任家村的人到了。

二爺爺幾人氣得不行,本來還等著任氏算法的名頭傳開來,為任氏塑造一個知禮博學形象,哪里想到牌子都還沒立起來,就被人家一腳踹飛好遠。

「陳氏,你還不給我閉嘴!」

二爺爺跳下車就指著陳氏的鼻子,直接喚了她的娘家姓氏,接著同眾人歷數了任家那點恩怨情仇,惱道︰「老二一家已經對你們仁至義盡了,你也保證過不再鬧事,今日到底又是為了什麼?任家的臉都被你們丟光了!」

陳氏見眾人對她指指點點,今日顯見丟臉是丟定了,索性也就破罐子破摔,直接躺倒在地上打滾。

「嗚嗚,我這老太婆該死啊,實在是沒臉活著了,老二一家吃香喝辣買院子,眼看老大進京考舉人沒有盤纏,我當娘的來要點銀子都不成嗎?我不如不活了,兒子不孝啊,分家不認娘啊!」

二爺爺幾個一听說任大義是進京沒有盤纏,也是有些猶豫了,畢竟任家若是能出個舉人也是好事。

任瑤瑤實在厭煩任家這麼鬧下去了,索性拉了爸娘商量一下,末了劉氏代表一家人出面開了口——

「我們分家出來的時候,幾乎是淨身出戶,娘連一雙筷子都沒給。如今娘要銀子,我們不給就是不孝,不如娘說一個數目吧,算是買斷之後娘在世之年我們一家的孝敬。娘覺得如何?」

「好。」陳氏想也沒想一口就答應了下來,在她看來,只要她活著,老二一家就別想跑出她手掌心,如今先要了銀子,以後有事再來鬧就是了。「一百兩!趕緊拿一百兩出來,你們大哥等著上京呢。」

這可真是獅子大開口,別說任家五口,看熱鬧的人都是撇了撇嘴,就是小富之家,一年孝敬老人也不過一二兩銀子,貧苦人家更是幾斗包谷就算孝順了,這陳氏一張口就是一百兩,難道她那個肚子是金子鑄的,生出來的孩子都是金女圭女圭?

「娘這是逼我們一家去死!不用說了,我們死就是了。」

劉氏極冷靜,但眼里的絕望卻是誰都能看得出。她轉身拉了兩個女兒就要走,卻是被二爺爺幾人攔了下來。

眾人一番好說歹說,總算留住了任大山一家,任大義被二爺爺幾個指著鼻子罵,眾人也是嘲諷的吐口水,到底讓他覺得臉上掛不住,主動「勸說」母親把銀子降到五十兩。

但劉氏還是一口咬定就是沒有,最後降到了二十兩。

任瑤瑤立刻去請了周福,直接要二爺爺幾人作證立字據,陳氏三人也都按了手印,這才把從周家借到的四錠五兩銀錁子放到了任大義手里。

陳氏拿了銀子立刻就走了,馮氏緊追其後,任大義倒是沒忘了叮囑弟弟,「我去京城大考,還缺一個挑擔子打雜的,你收拾一下,後日跟我一起走。」

說罷,他就拍拍走人了,留下眾人都翻了個白眼,再看向任大山一家,眼中滿滿全是同情,有這樣的老娘和兄長,這運氣也是太差了。

任瑤瑤謝過了周福,再回來不見了老爹,才知道老爹居然當真回去抬掇行李,預備後日同大伯一起上京。

她就是用頭發絲想也猜得出,大伯一路上定然把老爹當牛做馬,但這個世界尊長愚孝,這事也擋不住,沒辦法,只能給老爹多備些吃食用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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