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命世子 第十章
附見他那布滿殺意的神情,郝望笑呵呵再慢聲說道︰「當年虎門幫砍斷了我六師弟一條胳臂,結果虎門幫一夕之間傾覆;晴光可是我青閑師兄唯一的閨女,要是有人想殺了她,可就不知我師兄會做出什麼事來,屆時,只怕沒人能攔得住他,還望盟主三思。」
正在為祈兆雪敷藥的湯晴光,听見兩人所說的話,心中驚訝,她從不知道她爹竟還有個外號叫鬼見愁,且從他們的話里,听起來爹似乎威名赫赫,就連那萬殺盟盟主也有所顧忌,但這些她卻從不知道。
爹性子嚴肅,沉默寡言,鎮日里板著一張臉,只有在娘跟前臉色才會好些,因著當年娘生她時難產傷了身子,平素里爹見到她這個唯一的女兒,也常沒好臉色,她毫不懷疑,倘若娘和她一起落進水里快淹死了,爹一定毫不猶豫先救娘。
在九獅山上,人人都很敬畏爸,就連那位頑童般的師叔祖,每回只要瞧見爸,也都收起嬉皮笑臉的神態,擺出一臉正經的表情,其它的師叔和師兄們更不用說了,沒人敢在背後說起爹的事,故而她對父親往的事跡並不知曉。
老者听見郝望的話,怒道︰「你這是在威脅本座?」
郝望仍是一臉的笑,「我是好意勸告你,且我同臨意再不濟,也不致于連個師佷都護不住。」有個凶名在外的師兄,平素里拿著師兄的名頭來嚇人,呵呵,可好用極了,能驅魔避邪。
老者咬牙切齒,「他們殺了我兒子,你要我就這麼放了他們……」
听到這里,湯晴光脆聲道︰「我們沒殺你兒子。」此時仗著四師叔和小師叔都在,她仰起臉,忿忿的瞪著萬殺盟盟主,「你蠢呀,我們與你兒子先前連面都不曾見過,怎麼殺他?」
她接著說出當日的情況,「那日我們在破廟里休息,他的尸首突然就從梁木上掉落,胸口上還插著一柄匕首,結果你手下那些沒腦子的殺手,一進破廟里見到他的尸首,就嚷嚷著說是我們殺他的,你們也不想想,他胸口上插了一柄匕首……」
湯晴光邊說邊握著拳頭,佯作握著匕首的模樣,冷不防狠狠朝站在一旁的祈兆雪胸口刺去,祈兆雪下意識的側身避開,讓她虛握的拳頭插偏了。
示範到這兒,湯晴光接著看向老者,「你看見沒有,若非是親近熟稔之人,是不可能有機會一刀正面刺入他的胸口殺死他。」
她接著說出自個兒的推測,「所殺他的凶手定是與他熟識之人,趁他不備時下的手。」
因郝望和安臨意在這兒,那老者沒再打斷她的話,讓她一口氣說完,听畢,他臉色陰寒得駭人。
兒子的尸首被帶回來時,壓根就不見她說的那柄匕首,身上還有不少傷痕,倘若她沒說謊,那就是有人蓄意欺瞞他,在兒子死後,為隱瞞他真正的死因,又在兒子的尸首上增添傷口,以掩人耳目。
而能做到這些的人,自然是把兒子的尸首帶回來之人。
他暴怒的命令一名心胯,「你去將紅長老和那日在破廟里見過少主尸首的人,全都給我綁到大殿上。」
那人應了聲,轉身帶走了十幾名殺手。
見萬殺盟盟主對兒子之死似乎已心里有數,郝望笑吟吟拱手說道︰「既然盟主已明白殺死令公子的是另有其人,那咱們就不多叨擾盟主處置凶手了,告辭。」
「那丫頭你們可以帶走,但那小子必須得留下。」老者指向祈兆雪,他答應了潘宗民要取他小命,不能讓他有機會活著回到勺江城。
郝望眯著眼笑道︰「這位可是南風侯世子,先前他遭萬殺盟追殺之事,已傳到南風侯府去了,據聞南風侯得知後非常震怒,已派了侍衛前來接應他,你若殺了他,縱使你手下殺手數百人,也難以抵擋南風侯麾下的千軍萬馬,盟主可得仔細掂量掂量。」
這事是他與臨意前來扶城的途中,听一位消息靈通的江湖朋友所言,當時他也沒在意,此時正好順手拿來救祈兆雪一命。
被郝望一再威脅,萬殺盟盟主惡狠狠剮了郝望一眼。他先前從潘宗民那兒得知,南風侯府里有人要買祈兆雪的命,而若所謀之事進行順利,說不得這南風侯府的主子將會易主。
南風侯遠在勺江城,那人如今是否已掌控南風侯他也不得而知,此回也不好當著郝望與安臨意的面殺了祈兆雪,不得不暫時作罷。
「回去!」他下令道,接著頭也不回的拂袖離開。
那些殺手扶起倒在地上昏厥不醒的同伴,連忙跟著離去,幾息之間,便走得干干淨淨。
湯晴光上前收回先前被撕下的兩副人皮面具,那張清麗秀艷的臉上堆著討好的諂笑,湊到郝望跟前,「四師叔真是厲害,憑著一張嘴就把那老頭逼走。」
她也沒忘記安臨意,親昵的回頭朝他道謝,「多虧小師叔你們來得及時,要是再晚一步,我可就要被剮成肉片,再也見不到你們了。」說起這事,她還有些心有余悸。
安臨意輕斥了她一句,「咱們若來得太早,怕你這丫頭往後記不住這次的教訓。」他面容五官精致如玉琢,俊美絕倫,生氣罵人也十分好看。
听了這話,湯晴光瞠大眼,「小師叔,你的意思該不會是說你和四師叔其實早就知道了,卻等到那老頭要對我們下殺手時,才出手救我們?」
「沒錯。」郝望合起手里那柄金光閃閃的扇子,輕敲了下她的腦袋,「你這丫頭下山才多久,竟就招惹上那群惡名昭彰的萬殺盟殺手,本事不小嘛。」
湯晴光無辜的辯解,「我這全是無妄之災。」
一旁一直未曾開口的祈兆雪這時出聲道︰「晴光是受我拖累,還請兩位師叔莫要怪她。」
湯晴光睨了他一眼,這家伙怎地直呼起她的閨名來了,不過對他毫不回避,一肩攬下責任的態度,她倒是很滿意。
安臨意打量祈兆雪一眼,臉色微冷的出聲詢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事情是這樣的……」祈兆雪將兩人如何被追殺的經過,簡單告訴湯晴光的兩位師叔。
听畢,郝望忖道︰「這麼說是有人買通萬殺盟的殺手要取你的性命,怪不得方才萬殺盟盟主不肯放你走,不過那買通萬殺盟殺手想殺你之人的身分定不簡單,你回去後可得當心點。」他好意的提點他一句。
「晚輩明白。」祈兆雪接著朝他和安臨意拱手致謝,「多謝兩位師叔救命之恩,日後有機會晚輩定會回報。」因著湯晴光的緣故,他心里已將郝望與安臨意視為自家師叔看待。
郝望對他適才臨危之時,仍挺身維護自家師佷之舉十分滿意,因此對他倒也顯得親近,刷地一聲再打開那把亮澄澄的金扇子,輕搖著笑道︰「不過是小事一樁,你用不著記掛在心,咱們這趟來主要是來救晴光,救你也只是順手為之。」
湯晴光好奇的間,「四師叔,你們怎麼會知道我被萬殺盟的人抓了的事?」
安臨意出聲道︰「是我接到一位江湖朋友傳訊,提及在桃花鎮上時,曾見到你與一名男子被萬殺盟的殺手追殺。當時我正與四師兄一塊,一時間也無法探得你的行蹤,故而我們便一路找到萬殺盟所在的扶城,準備探查是怎麼回事。」
郝望接腔說下去,「昨日我們才進城,今日一早無意中擋見萬殺盟盟主在調度手下的殺手,我與你小師叔遂悄悄跟蹤他。而後得知他派出殺手,是準備出城去圍捕兩人,其中一人正是祈兆雪,因你失蹤之時是與他在一塊,我們懷疑另一人就是你,所以便也跟著過去。」
听完,湯晴光摟著小師叔的手臂蹭了蹭,趁機向他撒嬌道︰「小師叔,我這次真是嚇壞了,這萬殺盟的人實在太可惡,一路追殺著我們,讓我連睡覺都不能睡得安穩。」
爹學的武功太過陽剛,不適合她練,因此她自小是跟著小師叔習武。
她六歲開始習武,那年小師叔也不過才十六歲,他那張俊美得雌雄難辯的臉龐,被那些師兄和師叔們戲稱為九獅山上第一美人。
她小小年紀也偏愛美人,因此常常纏著小師叔,他也耐著性子陪著她,對她而言,小師叔是如兄如父如師如友一般的存在,除了爹娘之外,在所有師叔和師兄弟里,她最親近之人就是他了。
見她依偎著安臨意撒嬌,祈兆雪眉峰緊皺,過去將她從安臨意身邊拽走,並斥責了句,「師叔是長輩,你對師叔這般摟摟抱抱成何體統。」
她若真想抱人,只能來抱他這個準未婚夫。
被他冷不防拉開,湯晴光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我抱我小師叔干你何事,你讓開。」
祈兆雪沒放手,一把將她擁進懷里,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哄著她,「我知你嚇到了,莫怕,已沒事了,等我回去勺江城,必派兵來剿滅萬殺盟給你出氣。」
郝望笑呵呵的與安臨意交換了個眼神。
安臨意冷下臉來,走過去提起祈兆雪的後領,將他拉開,他看著長大的寶貝師佷,可不能讓人這般輕薄了去。
「祈兆雪,你既已沒事,咱們就此分道揚鑣。」
聞言,不等祈兆雪開口,湯晴光先一步出聲,「小師叔,他受了不輕的傷,咱們先找個地方給他療傷,等來接應他的人到了,再回九獅山上吧,否則萬殺盟的人若在他落單時,又來追殺他怎麼辦?」
郝望笑道︰「你倒是心疼這小子,還讓咱們給他當護衛。」
見她這般替他著想,祈兆雪也兩眼灼亮的望著她,他就知道她不會棄他而去,眼底那歡喜之色幾乎要噴露而出。
他再上前,緊握住她的手,揚聲承諾道︰「你放心,我祈兆雪此生定不會負你,待我回去,就會將我們的事稟明我爹,等明年我年滿二十,便來迎娶你回去。」
他母親在三年前過世,如今婚事須由父親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