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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瓢妻 第六章 立下大功

廂房里,藍筱悠一身濕的盤坐在床上,手杈著腰,眉毛打結,瞪著面前的男人。

歐氏原本是安排兩間廂房供他們一人一間更衣,可他偏只要一間共享,好吧,同室便罷,可有必要挑釁地盯著她不放嗎?

「你不轉過去?」

「你不是男人?男人與男人一起換衣服,為何要回避?」瀝諾反問她。

「你這人!」

「不敢?」

「誰說我不敢?!」

「那就換吧!再拖下去真要染上風寒了。」

「換就換,誰怕誰。」她挺了胸。

「嗯,換吧!」他好整以暇,雙臂交盤于胸前,盯著她等她動手。

她真開始動手月兌衣,先月兌去腰帶,接著是外袍、中衣,再里頭是件小衣,月兌下去就露出肌膚了,可她動作沒停,繼續連小衣也要月兌去,正要拉開時,忙碌的手教人給壓住了。

「你真敢?」

「有何不敢?」

他怒了。「藍筱悠!」

「我說過,我是男人、爺們!」

「好,那本太子就要了你這個男人、爺們,你可敢?」

「嘎?」她愣了愣。「你……你說什麼?」

「你听清楚了,藍筱悠,管你是男是女,本太子就是要你!下回敢再干危險的事,小心本太子剝了你的皮!」

他說完怒不可遏的抬起她的下顎,惡狠狠地吻上去,吻得她七葷八素,腦袋猶如一坨漿糊,待她發覺自己被輕薄許久,這才用力推開他,並且揚起手要給佔她便宜的家伙一巴掌,只是小手才要落下,就教他給捉住,反壓制在後背,這姿勢讓她整個人貼合在他身上,親昵得令人臉紅心跳。

「藍筱悠,本太子不妨知會你,回東宮後便納你為側妃,今後你便名正言順是本太子的女人了,或者,你要說自己是男人也成,你就是本太子的禁臠!」

這般令人發指的霸道,她張著嘴,呆傻住了,這家伙是在對自己表白嗎?

「你……你真要我?」她嚇得口吃了。

「你懷疑?」

「當……當然,你本身是極品美男子,可我哪里迷人了?」

「你不迷人,迷心,本太子今日教你落水那幕嚇得失心瘋,決定讓你做本太子的人之後,徹徹底底的教訓你,好教你明白敢驚嚇本太子的下場是什麼!」

「啊?我這還不是想幫你,你怎能恩將仇報——」

「住口,本太子從沒要你幫忙,更沒要你不顧危險的干蠢事!」

「那……那我以後不敢了成嗎?別讓我做你的側妃,我不是干人妻妾的料啊!」

「遲了,不是這個料,就想辦法做成這個料吧,不然當個肥料還有個用處,好過你現在廢柴一個。」

她齒寒了,自己不該一廂情願幫這家伙的,若早知道自己會淪為這家伙的禁臠,她打死也不會進這王府後院的,而今她悔不當初啊!

叩叩,有人敲門了。

「敢問殿下,王爺派人前來請問殿下與藍姑娘是否已更衣完畢,若好了便請二位至前院大廳奉茶。」外頭傳來拜敦的聲音。

瀝諾立即冷笑起來。「這靖王真緊張,不讓咱們多待于此,若說這後院無鬼,鬼才信!讓他再等等吧!」他存心再刺激一會兒周保強。

「是。」拜敦忍笑應聲,這也好,自己的人還沒消息回來,再爭取些時間或許有收獲。

藍筱悠趁機涎笑激功道︰「若不是我這麼一鬧,你也進不了這後院,拜敦他們也得不了機會去盤查,念在我這功勞上,能否——」

「念在你這功勞上,還是讓本太子親自幫你更衣吧!」

他不再板著臉,朝她笑得邪氣了,伸手拉了她的前襟,露出了胸前一截雪白的肌膚,她終于裝不住鎮定,一張俏臉紅得如火燒,連忙拉回衣襟,咚咚跑了幾步,離他遠遠的。

「想來靖王等得不耐煩了,這時候再拖下去只會若人疑竇,讓靖王懷疑什麼,更衣的事還是我自己來比較快,你也快換上干淨的衣服,咱們倆好快離開這兒吧。」

她趕緊躲到角落,背著他手忙腳亂地更衣,因為過分慌亂,一連將干淨的衣服掉落地上三次,那扣子也是扣得上下不接,一團亂。

瀝諾坐在床上見她那副慌亂的德行,不禁揚唇笑了,畢竟還是女人,是女人哪有不害羞的,他氣定神閑地欣賞著她更衣,原本顏色不亂的神態,在一見她不小心露出美背時,剎那間變了臉,有些陰沉了起來。

「藍筱悠!」

「怎麼了?」被突然一喊,她驚慌地轉過身來,那衣服穿到一半,前胸敞著,雖有纏胸,可那誘人的還是引人遐思。

瀝諾陰惻惻的道︰「不必應付靖王了,即刻回東宮!」

瀝諾只讓人到前院大廳知會周保強一聲,說藍筱悠身子不適,不好久留,連周婕嬋也沒帶上即離開靖王府。

回東宮後,確實叫來太醫給藍筱悠診治,擔心她真會受寒,太醫正在診視時,內監稟報霍叔求見。

「你先見霍叔去吧,我根本沒事,身子好得很,太醫不會檢查出什麼毛病的。」藍筱悠曉得霍叔求見必有要事,霸氣十足的擺手讓他走,這家伙在也是礙事,那太醫在他緊盯之下都有些心神不寧了,額上沁了冷汗,這樣下去,自己沒事,太醫可有事了。

瀝諾本來不甚放心走的,但見她精神十足,應是無大礙的,這才點頭。「那本太子便先去文華殿見霍叔了,陳太醫,你再仔細檢查檢查她是否有受其它外傷,若有疏忽,本太子不輕饒。」他轉頭對太醫道。

「是……微臣定當盡心。」陳太醫教他嚇得再度冒汗。

藍筱悠同情的瞧著這太醫,是他膽子小,還是瀝諾的樣子嚇人?可怎麼自己一點都不怕他,旁人卻個個膽戰心驚?

「你還是快走吧,別讓霍叔等久了。」她趕他快走,省得繼續嗦。

瀝諾嘆息,自己的關心卻教這女人當成驢肝肺,郁郁走人了。

去到文華殿時,不只霍叔在,拜敦也已有消息急著要稟。

「靖王府後院閣樓不少,闖入其中的幾座閣樓竟藏有機關,屬下們怕觸動機關會驚動靖王,只探查並不敢深入,然而由此可見,靖王府內必有秘密!」一見他出現,拜敦立刻先稟告這次在靖王府的發現。

「他敢窩藏前朝重犯,秘密必然有的,但可有發現舒麗藏匿之處?」瀝諾問。

「沒有,靖王府的後院閣樓眾多,難以全部探查,不過,之前咱們連靠近也靠近不了的寶庫,這回倒是終于混進去了。」

「那可有找到和信珠?」能混進王府重地不容易,霍叔立刻滿懷期待的問。

「說也奇怪,照理這等寶物靖王會存放在寶庫里才對,但咱們的人仔細翻了一諞,卻一無所獲。」拜敦頭。

霍叔不由失望了。「靖王為人小心謹慎,知曉殿下救國師心切,興許早有防範,將東西另藏他處了。唉,听說這回殿下去了靖王府,因藍姑娘的關系再麼讓太子妃失了顏面,靖王夫婦為了女兒,恐怕更不可能交出和信珠救人了。」霍叔憂心的說,他趕進宮也是為了這事。

「霍叔不是不知道,靖王藏珠就是打定主意對國師見死不救,絕不會為了女兒幸福而退讓,殿下應該就是看清這點,才沒真正給過太子妃臉面。」拜敦替瀝諾說話。

當年建國時,皇上、國師、靖王三人分屬不同勢力,皇上是高門正統,國師給予百姓信仰,而靖王則籠絡百姓,三人合作才推翻大業,建立新朝,可靖王出身不高,心胸不闊,怕人瞧不起,做事便顯得霸道極端,國師心慈,能洞察天機,幾次告誡他天理有序,切勿任意妄為,但靖王卻認為國師咒他,因此處處與國師針鋒相對,盼其早死,如今又怎會相救。

「你說的我又何嘗不知,只是,再得不到和信珠,國師的性命恐怕……唉。」霍叔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瀝諾立于窗邊,听著兩人對話,並未搭言,靜心沉思著靖王的問題。靖王非單純與師父意氣之爭,他種種行徑,已有圖謀……盤算著接下來該如何應對靖王的異變時,見原在東華殿的藍筱悠正快步往文華殿來,在進殿前先讓周婕嬋追上攔下。

「藍筱悠,你給本宮站住!」周婕嬋喝道。

藍筱悠訝然停下腳步。「你回宮了。」她以為周婕嬋應該還在靖王府與靖王夫婦「話家常」,不會這麼快趕回來,可瞧這光景,這女人是急著回來找她算帳了。

「你竟敢唆使太子殿下丟下本宮就先行回宮了,讓本宮成了靖王府的笑柄,本宮饒不了你!」

「丟下你先走這點是不太好,一起去就該一起回來嘛,好吧,這事兒我會跟殿下好好溝通,丟下你是太不夠意思了。」她敷衍的拍拍周婕嬋的肩說。

周婕嬋氣炸,打掉她的手。「放肆!你以為自己是誰?憑什麼以為能為本宮在太子殿下面前說話?!」

藍筱悠訕訕的縮回被打的手。「是是是,太子妃娘娘說的是,以後你們去妻的事我就不管了,但這會兒我有要事得先進文華殿去找太子殿下說說話,說完就走,不會耽擱太久的,勞煩先讓讓。」

之前在靖王府沒機會問要事,回宮他又急著給她找太醫折騰,之後霍叔又找來,她貼心的讓他先去處理事情,現在太醫教她打發了,換她找上那家伙質問有關他師父的事了。

周婕嬋怒不可抑,揪住了她的手,「賤人,你真不將本宮放在眼底?」

這句「賤人」激起某人的肝火來,本來對于自己在靖王府鬧事,讓周婕嬋沒面子而稍感到過意不去,這會兒連這點愧疚也沒了,誰給自己沒臉,自己就給誰好看,再說,這句賤人已是她第二次怒罵自己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說你這女人怎麼這麼不知好歹,瞧見我這嘴唇沒有?」她指著自己先前在靖王府魚池里被某個家伙咬還腫著的唇。

「瞧見又怎樣?」周婕嬋瞄了一眼。

「沒怎樣,只是告訴你,這是被你那沒心沒肺的男人給咬的!」

「他咬你的嘴唇?」周婕嬋瞪起眼,臉上表情變得怪異。

「對,他咬的,咬完後說要賞我個側妃做做,意思是,做了側妃後他愛怎麼咬我就怎麼咬!」

周婕雄這下死白了臉,「他……他要納你為側妃?」

「沒錯,你若不想我天天氣你,時時整你,刻刻刺你,你最好想辦法阻止。」

「你不過是個野婦,根本配不上他,配不上這東宮——」

「我野婦怎麼了,洛洛山比這座皇宮還大吧,原本老子上蹦下跳比孫悟空還暢快,陪他鎖在這小東宮里那才是委屈。還有你,不就馬賊出身,野婦跟馬賊有差別嗎?我若配不上他,你不也配不上!」

「你敢跟本宮比?」周婕嬋氣結。

「跟你比剛好而已,反正我已經告訴你了,阻止他納我為側妃,否則有你好受的了,因為我這人善妒,心胸不廣,野心又大,做了側妃就想扶正,扶正後就想獨佔,獨佔後沒你周婕嬋半點機會,圍堵你跟圍堵黃狗過籬笆一樣,你听明白了嗎?懂了就先閃邊去,讓我先進去辦正事。」

周婕嬋哪里肯讓路,張嘴開罵,「你這該死的——」

「再嗦我真做那家伙的側妃了,一邊去!」她耐性用盡,將氣得渾身發顫的周婕嬋推一旁去,逕自往文華殿里走,邊走還邊叨念,「那家伙暴力得很,將人咬成這德行,周婕嬋是腦袋壞了,對這家伙寶貝個什麼勁?!呿!」

進到殿里,發現三個人六只眼楮全盯著她,顯然听見了她對周婕嬋說的話,她撇撇嘴,開口道︰「我這不是被她氣的嗎?不然怎麼會說這些,不過刺激刺激她可以幫她清醒腦袋,這不好嗎?重點是,這個側妃身分我沒興趣。」最後一句是說給瀝諾听的。

「這不是你有興趣沒興趣的問題,是本太子的決定。」瀝諾似笑非笑的睨著她,告訴她重點中的重點。

她滿心不爽的拂袖,找了張椅子坐下,咬牙切齒的道︰「欺人太甚!」

「欺你剛好而已,因為本太子就喜歡欺善妒、心胸不廣、野心又大之人,你將來做了側妃若想扶正或獨佔,也不是不可以,就看你的本事了。」

「我沒本事!」她氣惱的說。

「東宮比不上洛洛山,本太子配不上你這潑猴,本太子瞧你本事大得很,還能嗆太子妃,天天氣她,時時整她,刻刻刺她,你這本事超過孫悟空了。」

她拍桌。「心疼她的話,就別納我為紀,否則我換個對象,天天氣你,時時整你,刻刻刺你如何?」

「成啊,本太子奉陪。」

「你!」

霍叔與拜敦一這兩人劍拔弩張,你一言我一句,分明——打情罵俏!

那藍筱悠原本性格如何他們不知,但自己主子卻是個看似爽朗,實則深沉之人,對任何人都保有距離,唯與這藍筱悠竟是親昵到連斗嘴都樂此不疲了。

「你們兩人偷笑什麼,莫不是笑自己主子沒品,連個女人也要欺負?」她瞧見兩人嘴角偷揚,不快的說。

「藍姑娘承認自己是女的了?」拜敦笑問。

「我剛說了什麼?」她微愕。「口誤口誤,我是——」

她張口結舌,發現自己穿著女衫卻拼命跟他們解釋自己是男人,看起來似乎更可笑,而且,她瞥見了瀝諾那一副「你終干知覺了」的眼神,不禁氣悶到吐不出話了。

「藍姑娘找殿下是否有事?」霍叔問,他算是厚道人,幫她解除了尷尬。

沒錯,瞎攪和什麼,間正事要緊。

她霍地站起來,跑到瀝諾跟前,質問道︰「我听到靖王妃母女的談話,才知道原來你師父不是遠行去而是快死了!這事你為何騙我?」

「連這你也知道了。」他口氣極淡,沒半絲愧疚。

「你明知國師的生死關乎我回不回得了家,居然還能騙我,這會兒謊言被拆穿,不該給我個解釋嗎?」她氣憤地問。

他臉色略沉。「師父在瀝淵百姓心中十分重要,他的生死無法輕易對外人言,否則必引起動蕩。」

「我明白國師對瀝淵百姓的重要性,但我對你而言算外人嗎?」她話畢就察覺自己好像說錯話了,對他來說,自己當然是外人。

他緩緩勾笑。「藍筱悠,橫豎你已知道師父的事了,就做了本太子的側妃,如此便不是外人了。」

她僵了臉龐。「得了,我還是繼續做外人吧!且你也休想給我轉移話題,你師父若救不活,我是不是回不去了?」她心急如焚的問道。

他斂下笑來,朝霍叔與拜敦道︰「你們先退下吧!」顯然有些話不方便讓他們听見。

兩人聞言立即退出文華殿,待他們離開後,他才嚴肅的對她說︰「咱們來往穿越兩百年的事,除了父皇、母後以及師父外,再無人得知,你該明白這事若是透露出去,恐破壞天道輪回,後果難料,切勿在他人面前再提起。」

她冷靜下來,他說的沒錯,天機不可泄漏,此事說不得,只能當成他們之間的秘密,方才自己太著急才會在霍叔與拜敦面前問起這事。

「我明白了,以後當著旁人的面,我會小心不提此事的,不過,你師父到底怎麼了?」她憂愁的問。

「師父他——」

「太子殿下,不好了,國師似乎不行了!」剛離去的拜敦,在外頭急稟。

殿內兩人臉色大變。

瀝諾帶著藍筱悠匆匆來到國師住所,原來對外宣稱遠行的國師就待在東宮中的清華殿養病。

「師父!」床上的人面色死灰,氣息已是極淺,瀝諾憂心呼喊。

藍筱悠第一次見到國師,才知國師是個和尚,而且是個年紀極大的和尚,具體幾歲她猜不出,不過此人能窺得天機,已屬神仙人物,年紀或許過百。

霍叔與拜敦亦在床邊,皆是心急如焚之狀。

「有病要求醫,他已病成這樣,你們這時候不請太醫過來,這樣干耗著做什麼,難道直要見他死?」她不解的問。

「藍姑娘有所不知,國師已是天年之歲,按他自己推算,會在今年圓寂升天,已非太醫能延命,國師需要的是生于東海,能延年益壽的和信珠,若有此物,當能再撐幾年。」拜敦告訴她。

「和信珠?我在靖王府後院時,亦听見靖王妃提起這樣東西,而國師只要有這個就能延命?」

拜敦點頭。「是的,和信珠一般人收藏它,只當成夜明珠使用,雖珍貴卻無大用,但之于國師,卻是延命丹藥,此物為靖王所有,太子殿下會娶太子妃,為的就是希望借此取得和信殊。」

「我明白了,殿下將人娶了,可靖王這老奸巨猾的家伙還是沒交出和信珠來,但既然他不交出來,咱們搶不成嗎?」她蠻橫道。

「搶?那人可是靖王,開國第一功臣,連皇上都得禮讓的人,他手上之物如何搶得?」霍叔頭道。

「搶不得偷呢?」

「為了國師,太子殿下能行的招數都試了,是我等無能,連和信珠的影子都查不到,如何偷?」霍叔無奈地嘆氣,十分汗顏。

「要不到搶不得還偷不了,國師豈不只剩等死一途?」

瀝諾沉了臉。「本以為師父能再撐個幾個月,眼下是撐不了,不能再拖了,本太子這就找靖王要去,倘若他不給,本王即便拆了他的靖王府也要找出和信珠!」他轉身便要出宮去找周保強。

霍叔急忙將人拉住。「太子殿下萬萬不可與靖王翻臉,那為難的會是皇上!」

「父皇對師父的擔憂不下咱們,只是為了局勢穩定,這才隱忍下來,若知道師父危急了,他也顧不了這許多的!」

「話是沒錯,但您這麼做等于是逼反靖王,讓安穩沒幾年的王朝再度陷入混亂。」

瀝諾腳步一時頓下了,藍筱悠瞧見他那掙扎難忍、憤慨難消的神情,不由道︰「有件事我本來要告訴你們,但今日發生的事太多,才沒馬上說出,據靖王妃跟太子妃說的,靖王因一個女人已對皇上生出異心,我猜這女人即是舒麗,靖王恐成了舒麗的入幕之賓,操縱靖王叛變,所以不管如何,靖王異變是早晚的事。」她將在靖王府後院听見的話說出。

「舒麗藏匿于靖王府,與靖王必有奈扯,只是,舒麗愛慕皇上,殘害皇後之事眾所皆知,她對皇上可說迷戀至極,而她竟肯屈就委身靖王,這點倒令人意外,難怪靖王會冒險收留她,連國家大義也不顧了。」拜敦愕然頭。

「若此事當真,靖王被舒麗迷惑,那太子殿下就更需要勸阻靖王,而非逼他造反,百姓才剛休養生息,絕不能再動干戈。」霍叔沉聲道,仍是極力阻戰。

「本太子早預料他有異心,藍筱悠只是替本太子證實這點,本太子也不忍百姓又一次生靈涂炭,但……唉,怕是很多事避也避不過的。」瀝諾嘆道。

「殿下,太子妃求見。」外頭傳來內監的聲音。

周婕嬋自然知道國師在清華殿,想來在此也放了探子,好能隨時探知國師的狀況,這會兒也得到消息,得知國師不行了,因此專程過來探個究竟。

殿內的人一凜,若不是靖王不肯交出和信珠,國師又怎會無法延命,靖王的女兒此時出視,眾人不免怒上心頭,義憤填膺,卻也拿她無可奈何。

「殿下做什麼去?」藍筱悠見瀝諾突然往外走,不安地上前拉住他問。

「本太子……去求她,讓她回去同靖王好好說,說不定真能取得和信珠來。」他低啞著聲音道。

霍叔與拜敦悲憤起來,明知靠周婕嬋取得和信珠的希望渺茫,但他們已無他法,只能死馬當活馬醫,委屈太子去求她了。

藍筱悠听他要去求周婕嬋,心下悶悶刺痛,說什麼也不願意他去對那女人低聲下氣。

「你這家伙何等驕傲之人,不喜歡周婕嬋娶她已是不得已,若再要假意奉承她,未免太讓人看不過去,別去了。」

他輕用開她的手,「你不也希望師父活下來,如此你才有希望回去?」

「話是沒錯,但是我不想見你去討好別的女人。」她又拉回他。

他狹長生輝的眸子閃動了一下,反拉過她的手,在她耳邊用只有兩人听見的音量低聲說︰「藍筱悠,你曉得自己在說什麼嗎?本太子不去討好周婕嬋,要不來和信珠,你便要永遠待在這里陪著本太子了,而你願意?」

「永遠留下……我……」她怔然了,手也慢慢柚回來。

見她抽手,他眼底的光淡去了,轉身朝霍叔以及拜敦吩咐道︰「本太子出去試試,你們先照顧好師父。」他跨步朝等在外頭的周婕嬋而去。

她看著他即將出去,心頭驀然發慌,遲疑了須臾,忍不住又沖上前去再次拉住他。「咱們再想想辦法,說不定還有其它法子救你師父的!」

他苦笑,「若真有,本太子當初就不會娶周婕嬋了。」

「可是……可是……」

「別說了,你這樣也只是浪費本太子救師父的時間。」他拉開她的手。

她也不知自己怎麼了,立即又上前抱住他的豐管,不讓他走。「對了對了,你們剛說和信珠會發光,我在靖王府魚池撿到一顆石頭,這顆石頭之前在水里時會發光,後來再看它卻黑漆漆一塊,不見亮光了,來,你們幫著瞧瞧怎麼回事吧?」她像想起什麼,由懷中掏出一顆丑丑的石頭。

「這……這不是和信珠嗎?」她剛掏出石頭來,拜敦就激動的驚喊。

霍叔也奪過去瞧個仔細。「居然真是和信珠!」

霍叔瞧過後趕緊呈給瀝諾看。

瀝諾將東西放在掌心,表情也不可置信起來。「這東西怎麼可能會在你手里?」他訝然地問她。

藍筱悠呆了呆。「你們說這就是和信珠?」

「沒錯,這千真萬確是東海之珠,世間僅有的一顆夜明珠!」霍叔用力點頭。

「藍姑娘,快告訴我們,你是如何得到的?」拜敦興奮的問。

「這……就今日我跌落靖王府的魚池里時,因不會泅水,在水草間胡亂拍打掙扎,無意間一只盒子被我丟出來,一顆會發光的石頭跌出盒子,我順手便將它收進懷里……剛在來清華殿的路上,想起這事再將它拿出來瞧時,看它像普通一塊石頭,差點在路上就將它丟掉了,後來想畢竟是在靖王府里拿到的奇怪東西,給殿下瞧過後再丟不遲,才將它又留著,想不到此物竟然就是你們費盡心思要得到的東西。」她解釋得到的經過。

「和信珠外表不起眼,若不是會在暗處發光,一般人只會將它當成破爛石頭,幸好藍姑娘沒將它丟了。」霍叔慶幸道。

「咱們怎麼也沒料到靖王會將和信珠藏在魚池下,難怪我們的人如何也遍尋不著!然而,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靖王大概作夢也沒想到藏在魚池的寶貝,會陰錯陽差的讓藍姑娘拿走了。」拜敦大笑道。

「嗯,師父命中注定該再多活個幾年的。」瀝諾緊握著和信珠,面露喜色。

「那快拿這玩意救你師父吧,再遲了,怕是來不及救人了。」藍筱悠開心地催促。

「好!」瀝諾走過去床邊,將和信珠放進床上老人的口里,說也神奇,一入口那老人枯黃的臉色立刻有了紅潤之感,不再那麼死氣沉沉了。

「父王,你怎麼來了?」正當殿內的人欣喜之際,外頭傳來周保強的聲音。

「靖王來了!」拜敦驚道。

「哼,他定是發現和信珠不見了,追著進宮來討的!」瀝諾沉笑。

「太子殿下請交出和信珠來!」清華殿外被攔著進不來的周保強果然怒聲大喊。

「這顆珠子還得放在國師口里三天,才能為他延命,若此時被奪走就前功盡棄了,如今該怎麼辦,可不能讓他將東西槍回去。」拜敦急了。

藍筱悠眉似彎月,慧黠揚笑。「奇了,我方才拿出來的那不過是石頭一塊,你們可有見到什麼珠子?」

瀝諾同樣淺笑,「走吧,出去會會靖王了。他慢條斯理的走出去了。

「太子殿下,你以明欺暗,竟然派人偷走臣的和信珠,此乃臣之物,請交還給臣吧!」周保強一見他出來馬上說。

瀝諾露出驚訝神態。「靖王說的以明欺暗是什麼意思?本太子記得你說過,和信珠被不肖奴才盜走,你手中並無此物啊。」

周保強竟是忘了之前不給珠編的謊,頓時噎住了。「這……這……和信珠確實一度讓人盜了,可……可這兩日又教臣找回來了,但今日在太子殿下造訪靖王府後又丟了。」他結結巴巴地說。

「王爺這意思是,太子殿下專程上靖王府去偷珠?」藍筱悠湊上前問道。

「沒錯——」

「沒錯?王爺說話可要三思而後行,誣指儲君偷竊,這罪名不管落在哪一朝,罪都不輕喔。」她冷笑提醒。

周保強聞言心驚,除非有實質證據,否則即便是自己位高權重也不能說太子偷竊,這是詆毀儲君之罪,要殺頭的。

周婕嬋見她父王語塞憋怒,咬牙替他解圍道︰「父王未曾說殿下偷竊和信珠,這趟來不過詢問殿下,可知和信珠的下落?」

「本太子今日與太子妃去到靖王府,便和靖王待在前廳,直到悠兒出事才和靖王一起去到後院救人,之後便在靖王妃安棑的廂房更衣,接著就回宮了,這過程靖王若未陪同也派人盯著,本太子何時有機會見到什麼和信珠?」瀝諾反問向周保強。

周保強又噎了一回,好一會兒才像找回舌頭般的說︰「殿下難道忘了,藍姑娘曾假扮內監混到臣的後院,這還落水入池,而恰巧臣的和信珠就藏在池底。您若沒見過,那問問藍姑娘是否見過。」他瞪向藍筱悠,矛頭指向她了。

那池子又深又大,專程下去找都不見得能找到珠子,本以為藍筱悠落水只是意外,且才下水不久就讓瀝諾救起來了,這麼短的時間要在水里取得和信珠,機會幾乎微乎其微,哪知,他們離去後,珠子就真的消失不見了,他這才氣急敗壞的進宮討要。

藍筱悠笑著點頭。「王爺果真厲害,曉得我確實在池里撿了樣東西,王爺可要瞧瞧?」她笑嘻嘻的在袖子里掏來掏去。

「你撿到什麼了,快拿出來!」他听了老眼瞪大,急急催道。

「王爺別急,我這衣裳是殿下特別請人做的,袖子是當今最流行的雲朵闊袖,袖子大得很,掏個東西不容易,等等,等等——欸,掏著了!」

掏了半天,吊足周保強胃口後,她才由袖子里掏出一塊石頭來。「王爺說的可是這樣東西?」她笑臉問,這是她方才順手從殿里盆景順來的,想著或許能派上用場。

周保強瞧見權是塊普通的破石頭,頓時怒火高張。「你敢戲弄本王?」

「欸?是王爺要看我檢到的東西,我把石頭給王爺看,這就是戲弄您了?這何故呢?」她拍掌佯裝不解。

「你!」

「父王,別與藍筱悠多說了,女兒得到消息,國師不好了,而他人就在里頭,和信珠應該也在里頭。」周婕嬋將消息告訴周保強。

周保強沉目。「國師時候到了嗎?本王與他畢竟相識一場,這就進去送送他!走,我們進去。」得知國師危急,他立即入內找回珠子。

「靖王是否忘了這是東宮,如此闖入未免放肆!」瀝諾沉聲道。

「那太子是否忘了,臣與皇上有過命的交情,皇上曾允臣可自由進出宮中,這應包含您這座東宮。」

霍叔與拜敦互看一眼,靖王竟拿皇上反壓太子!若讓靖王進去,必會奪走和信珠,兩人趕上前去攔人。

霍叔暗笑道︰「王爺,國師狀況確實不好,您這時候還是別進去打擾他吧。」

「是啊,等國師精神好了,必會上靖王府拜訪,與您敘舊的。」拜敦也說。

周保強眯了眼。「你們兩人睜眼說什麼瞎話,一個行將就木之人還能醒來與本王敘舊嗎?全給本王讓開!讓本王進去送他最後一程!」

他將兩人推開,快步要進去。

「王爺恐怕還不知道吧?我今日在靖王府後院不小心听見靖王妃對太子妃說起,王府後院多了個女子,是王爺的新寵,自這女子出現後,王爺性情大變,冷落後宅一干女人,眾女今晚打算夜審妖女,為王爺除害。」藍筱悠在他踏進殿門前揚聲告訴他此事。

周保強神色驟變,萬分緊張,怒目看向周婕嬋。「你母妃說了什麼?」

周婕嬋臉色一白,瞧父王的樣子似要宰了母妃與她。「這……母妃的確有提及那女子,可並沒有說要夜審,父王不要被藍筱悠這賤人給騙了——」

「王爺信她還是信我?她可是王妃的親生女兒,她替王妃遮掩也屬正常,可您若不趕快回去,那心愛的女子恐怕會被一堆女人撕成肉塊了。」藍筱悠打斷周婕嬋的話,冷笑的說。周保強慘白了臉孔,再也顧不得要取回和信珠一事,轉身疾步離去了。

「父王,父王,你受騙了,母妃並沒有要夜審那女子,父王——」周婕嬋追了上去。

周保強父女一走,眾人松了一口氣。

「多虧藍姑娘機智騙走靖王,否則我們真攔不住他,和信珠定是保不住的。」拜敦朝藍筱悠感激地說。

「藍姑娘不僅取得和信珠還足智多謀,這回全靠你救了國師一命。」霍叔也贊道。

藍筱悠笑容藏不住,得意的笑到嘴角都快咧至耳朵去了。

「你們都別再稱贊她了,她猴尾巴翹起來後就收不回去了,還有,以後別稱她藍姑娘了,今後要改喚娘娘,明日本太子便請旨納她為側妃。」瀝諾笑道。

藍筱悠頓時笑不出來,急哇哇道︰「我立了功,你還罰我?」

他拉下臉來,「納你為妃算罰?」

「怎不算,當然算,咱們——」

她還嚷個沒完,他已轉身要回殿內去瞧他師父了。

「欸,你听我說,你是天上的神仙,我是地上的潑猴,搭不上,搭不上!」她追到他身後繼續說。

「不識好歹!」

「你罵吧,就罵吧,反正我不要做側妃,你請旨封我做將軍吧,那威武些,更適合我!」

「你找死!」

「死不足惜,就怕死得沒尊嚴,做側妃多沒勁啊,我說真的,別玩我,你要納妃我負責給你挑人去,環肥燕瘦我給你找齊,包君滿意,失望退貨,絕對品質有保證!」

「藍筱悠,再不住嘴,我要人拿針縫了你的嘴——」

還留在外頭的霍叔與拜敦忍不住笑出聲,這藍筱悠真厲害,所謂蛋殼無縫,殿下這顆無縫的蛋,卻被她敲出縫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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