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林嫡女 第五章 救星現身挽狂瀾
這一日,衙門外擠滿了前來旁听審案的百姓。
濟德堂可是百年老醫館,伊志深本身又與人為善,不少人受過他的恩情,所以當濟德堂的藥吃死人的消息傳開,許多人都不相信,直覺是有人故意栽贓嫁禍,今天京兆尹開堂審理這案子,便吸引了很多人前來關注。
堂上傳來驚堂木響聲,京兆尹彭興厲聲問道︰「伊志深,仵作已經完成所有檢驗,馬大樹確實是服用你濟德堂的藥材熬制的湯藥中毒而死,對此事你有何申辯?」
「大人,草民是冤枉的,濟德堂更是冤枉,我們所有藥材都是向百草堂藥鋪進貨,就算藥材有毒,也是源頭就帶來。」伊志深重重的對著彭興磕頭喊冤。
「本官已命人查證,這毒藥材之事與百草堂藥鋪沒有關聯,是你濟德堂的藥材遭人下毒!而你做為主事者,進貨藥材皆經過你手,你又是開藥給馬大樹的人,嫌疑最重!」彭興語氣嚴厲地道。
外頭聆听的百姓,還有堂下的伊志深、馬元標等人聞言皆是一陣嘩然。
「草民冤枉啊!」伊志深不敢相信的看著堂上的彭興,月兌口反駁,「草民救人一輩子,怎麼可能下毒害人,不是草民所為啊!」
彭興冷聲質問︰「你說不是你,那你說是誰?是濟德堂內的掌櫃、伙計?」
伊志深搖頭否定,「我濟德堂的伙計們每一個都是老實人,不可能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
「伊志深,你醫館里的藥材有毒是事實,若你說不出其他的嫌疑犯,嫌疑最大的你就必須擔下這殺人罪名!」
站在一旁聆听審判的何若薇听到彭興這麼說,一股怒氣沖上腦門。
這個彭大人根本有問題!先是把老爺子貼上凶手的標簽,若老爺子為了辯解,隨便說出一個人名,是會被釋放沒錯,可對醫館名聲也造成了莫大傷害,不僅醫館里的伙計們不會再信任他,連來看診的病患也會鄙夷他,名聲毀于一旦。
「大人,草民還是那一句話,草民醫館里的人絕不可能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如果做出背叛的事情也……有可能是被逼的……」
「爹,您別替那些狼心狗肺的家伙隱瞞,您知道是誰下毒的您趕緊說出來,大人自然會去調查,還您清白!」一旁也來聆听審判的伊崇林激動的對著伊志深喊道。
「就是,爹,您不可以包庇那些人!」伊華林也跟著勸說。
何若薇不屑的看向那兄弟倆,還有柯氏。
老爺子被收押這幾天,柯氏非但不著急,也沒有想辦法找關系救老爺子,反而到老爺子的房間大肆搜索,似乎是在找房契銀票之類的。
若非她有先見之明,事發當日她第一時間就將老爺子存放東西的匣子藏了起來,恐怕等不到今天開堂審案,就已經被柯氏偷走了,即使老爺子無罪開釋回到家,也已是個身無分文的可憐老人。
瞧他們三人的得意神情,她心頭就有氣。
伊志深朝伊華林兩兄弟怒喝,「閉嘴,我相信我的伙計們不會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
「伊志深,你沒有听懂本官說的話嗎?只要你說出其他可能在藥材里動手腳的人,本官會派人前去調查,你就能回家了,但你如果不願意舉出,那殺人的罪責就必須由你承擔!」彭興拍了拍驚堂木提醒他。
何若薇听到彭興說出這種話,氣到不行,這調查審判是他的責任,現在他卻讓老爺子自己舉證,那還要他這個京兆尹干什麼!
陪在她身旁的孫掌櫃看她憤憤不平,大有要沖上前替伊志深辯解的跡象,連忙拉住她的袖子,低聲勸道︰「大小姐,別激動,彭大人或許有別的打算,一沖動反而容易壞事,彭大人風評還算可以,不會胡亂判案的,要是他是個 涂官也坐不到這個位置。」
「不過先決條件得要他沒被人收買!」她憂心的望向跪在堂下,閉口不語,一下子像是老了十歲的伊志深。
伊秋語焦急擔心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若薇……你說爺爺會不會有事……」
「伊華林他們一定許了什麼天大的好處給彭興,否則不可能一升堂彭興的態度就是一面倒,現在想翻案必須有有力的證據……」她在心里回答。
「單大少爺現在還沒有消息嗎?」
她在心里回答沒有,昨天單墨尋跟他的手下有了林清的消息,便連夜趕出城,也不知道是否找到人了……而且,本來該是明天升堂,臨時改成了今天,她還是因為單墨尋在衙門安插了眼線才知道,就算找到林清恐怕也來不及。
「既然你說不出個所以然,那這案子只能由你來擔,本官在這里宣判……」
彭興拿起驚堂木一敲準備宣布判決之時,外頭傳來一記響亮有力的聲音——
「慢著,證人在這里!」
眾人紛紛朝外頭看去,原本擠得水泄不通的大門,也被讓出一條路直通堂上,何若薇看見單墨尋跟四名手下抬著擔架進來,擔架上躺著的是包裹著厚重紗布的林清。
「何人竟敢擾亂公堂?」彭興瞪著單墨尋怒聲質問。
「大人,擔架上躺的人是馬大樹一案的重要人證——林清,他可以證明伊老爺子與整個濟德堂的清白。」單墨尋抱拳稟告。
伊崇林一看到擔架上躺的人是林清後,臉色大變,伊華林則瞪向了弟弟。
「林清是何身分,如何證明濟德堂清白?」彭興又重拍一次驚堂木。
林清自擔架上吃力撐起身體,「大人,小人林清要狀告勝德堂的兩位主事者,伊華林與伊崇林殺人滅口,還是毒藥事件的主謀!」
「你要告伊華林、伊崇林,你可有證人或證物可以證明?」
「回大人,小的自己就是證人!」林清在兩人的攙扶下跪在堂下。「小人可以證明害死馬大樹的浸毒藥材,出自勝德堂兩位主事者之手,他們派人追殺小人,正是因為他們擔心小人會說出此事。」
「你如何證明那毒藥材是出自勝德堂?」彭興皺著眉,眸光冷厲盯住林清。
「因為小人就是那下毒之人,小人有把柄在勝德堂的兩位當家手上……為了搞垮濟德堂,大當家伊華林便以此事要脅小人……讓小人將他交給小的那包藥材混入病患所抓的藥里……」林清沒有任何保留地將事實說出。
「冤枉,冤枉,大人,分明是此人栽贓嫁禍,誣蔑我們兩兄弟!」伊華林沖到中間,跪在彭興面前磕頭喊冤。
「冤枉啊大人,此人分明是自知逃不過懲罰,才故意將髒水潑到我們勝德堂!」伊崇林也跟著喊冤,同時倒打一耙。
「大人,小人說的句句屬實,小人的母親為了救小人一命反遭殺害……小人全身也多處刀傷,要不是單大少爺與他手下趕來,救了小人一命,小人這條命就沒了!小人也是在生死關頭走一遭才決心說出真相!」林清悲痛的泣訴。
「大人,他分明是誣蔑、誣蔑!」伊華林兄弟極力否認。
「是不是誣蔑,彭大人問過這幾個殺手就知道是誰買凶殺人了。」
又是一道響亮嗓音從大門口傳來,堂上眾人再次看過去,就見一名身穿銀色錦袍,裝扮十分華貴的公子,領著數名侍衛,押著三名也身受多處刀傷、穿著黑衣的男子進入公堂。
彭興一看到來人頓時瞪大眼,連忙起身走到堂下,恭敬的朝他行禮。
「下官彭興見過五皇子!」
除了單墨尋,公堂里的其他人都難免驚蔚,沒想過自己有生之年會看到個皇子。
五皇子軒轅溟冷睞了彭興一眼,手中折扇敲了敲手掌心,「免禮,本皇子打擾彭大人辦案了。」
「沒有,沒有。」彭興鞠躬哈腰。
「彭大人,這幾名殺手是本皇子幫忙逮捕的,這案子你可得好好的審,毋枉毋縱,別冤枉了好人,卻讓真凶逍遙法外啊。」軒轅溟不疾不徐的語氣里有著絕對的威嚴。
「一定、一定,五皇子放心,下官絕對會好好審理此案,絕對給死者家屬,還有被誣陷的一方一個清白公道。」
「這樣是最好不過。」軒轅溟用折扇指了指一旁的太師椅,「本皇子就在這邊看著你怎麼審理此案。」不等彭興請他入座,他逕自坐下,蹺起二郎腿。
被五皇子這一番警告,又親自監審,彭興整個背早已經汗濕,連連點頭,不敢再有所偏頗徇私。
于是案子的真相很快就水落石出,伊華林、伊崇林下毒、買凶罪刑確定,須賠給馬家跟林清各一千兩銀子,查封勝德堂,徒刑三十年。
而林清因為被威脅才不得不听命行事,加上有悔意還有差點遭到殺害,因此被判邊關充軍五年,不過只要受害者同意原諒他,繳交罰銀一千兩便可免去充軍之刑,但不可以留在京城。
伊志深與馬元標兩人達成協議,伊志深替林清出一半的銀子,林清自己拿出五百兩賠償,馬元標便同意原諒林清。
伊志深在林清身上的傷勢好得差不多的時候,便請鏢局的人送林清前往江南,他徒弟所開的濟德堂,要林清在那邊繼續學習醫術,為自己的罪行贖罪。
事情到這里總算告一段落。
「大小姐,您總算出來了!」
負責照顧伊志深生活起居的王大嬸,看到何若薇從單墨書的診間出來,趕緊上前搬救兵。
「大小姐,您快到松柏院去,老夫人快將松柏院拆了,老爺子在大牢里遭了罪,這身體一直沒有復原,老夫人又把老爺子氣得好幾次差點暈了過去。」
何若薇一听臉色驟變,「不是交代了爺爺靜養這段期間,必須把松柏院的院門看好,任何人都不準進入打擾,老夫人怎麼進去的?」
自從分家後,柯氏就搬到伊華林那里住,不過自從她生的兩個兒子入大獄後,柯氏就沒臉沒皮的又搬了回來,還大言不慚的說,只要老爺子沒有休掉她,她就是這個家的老夫人,她就有權利住在這里。
其實她說的也沒有錯,只是她覺得這老太婆的臉皮還真不是普通的厚,而且她直覺柯氏搬回來動機一定不單純,所以她命令下人不許讓柯氏靠近老爺子,松柏院的各個院門更是讓人一天十二個時辰看守,沒想到還是讓她找到機會。
單墨尋推著坐在輪椅上的單墨書從診間走出來,正巧听到一小段對話,「伊姑娘,你先過去看看吧,墨書我會照顧的。」
「記得先喝藥,我先過去我爺爺那里。」
何若薇快速交代了句,便提著裙擺匆匆趕往松柏院,王大嬸也快速地跟上。
「若薇,你說老夫人跑到松柏院大鬧是什麼意思?」
耳邊傳來伊秋語的疑問,她思索了下,不屑的在心里回答,「可能是與你二叔跟三叔他們有關系。」
「又是他們?」
「那老太婆大概是認為我們認識五皇子,利用他的關系很容易把你二叔三叔從牢里撈出來,就想來逼老爺子幫忙。」她聳了聳肩,鄙夷的在心中說道。
「這老太婆真是太不要臉了!」伊秋語忍不住咒罵了聲。
「先別動怒,先看看那老太婆有什麼招數。」
在說話之時,何若薇已經抵達松柏院,她推開半掩的房門,一踏進屋內便看到書架上所有醫書還有各種收藏被丟了一地,有的還被打碎了,伊志深滿臉怒容,坐在矮榻上,搗著胸口喘大氣。
「爺爺您沒事吧!」她冷瞪了神色不善的柯氏一眼,逕自為伊志深倒來杯溫開水,一面撫著他的後背替他順氣,一面讓他將水喝下。「爺爺,您別激動。」
伊志深吁口濁氣,將她手中這杯溫開水一飲而盡,擺擺手有些氣虛的說道︰「乖孩子,爺爺沒事,你不用擔心。」
「死老頭,你倒是很會裝啊,剛剛一副要死模樣,現在你的寶貝孫女來了就沒事了,既然沒事了,就趕緊跟我到衙門救人!」柯氏陰陽怪氣的叫囂。
伊志深怒拍桌案疾言厲色道︰「我說過不可能!別說我欠了五皇子跟單大少爺一個大恩情,就已經不可能再去拜托他們兩位,就算是沒有欠他們恩情,我也不可能為了那兩個逆子拉下這張老臉去求他們!」
「好啊,伊志深,你心腸竟然這麼狠毒,這入大獄三十年就等于一輩子老死在里頭,你竟然要眼睜睜的看著兩個兒子去送死?!」
「我狠毒?我再怎麼狠毒,也沒有那兩個不知感恩、狼心狗肺的畜生狠毒!」
「你為人父的竟然罵自己兒子是畜生!你這老不死心偏到沒邊的老家伙又算是人嗎?」
柯氏听到伊志深這樣罵她兩個寶貝兒子,原本已經稍微壓下的怒火再度竄上,目貲盡裂地瞪他。
「我就是罵他們是畜生怎麼樣?他們才不是我伊家的種,我伊家沒有那種忘恩負義、無情無義的血脈!」伊志深被柯氏鬧到心煩意亂,盛怒之下月兌口吼道。
何若薇跟柯氏聞言都是一驚,何若薇更在心底驚呼了聲,還真的讓自己猜到了,老爺子真的被戴了一頂綠帽子。
伊秋語也明白過來,驚叫道︰「不會吧!」
回過神來的柯氏惱羞成怒,操起一旁的燻爐朝他丟去,怒聲咆哮,「死老頭,你說什麼?你竟敢說華林、崇林兩個不是你伊家的種,你怎麼能這樣誣蔑我名節,污辱你兒子!」
既然已經不慎說出口,伊志深也豁出去了,明明白白的斥責道︰「那兩只白眼狼究竟是誰的種你自己心里清楚,當年你趁著我外出看診,跟你的表哥偷情這事你真當我不知道?你以為我為何只分給他們那些家產,那是因為他們兩個不是我伊家的人,卻還想要謀財害命!我知道你那兩個兒子是你跟你表哥生下的孽種!」
柯氏頓時臉色大變,手心汗濕,為何伊志深會知道這隱藏了三十多年的秘密?
不,要是他早就知道這件事,他怎麼可能隱忍到今天才說,以伊志深愛面子的性子他不可能忍的,肯定是在 弄她。
如此一想,柯氏馬上鎮定下來,氣憤的回嘴,「你胡說什麼,伊老頭,沒想到你怕人在背後說你狠心,不救自己兒子,竟不惜抹黑我們母子三人!」
「我是不是抹黑你們,你自己心里清楚,別在這里跟我捉賊喊抓賊!」
「我活了大半輩子,半只腳都踏進棺材里了,卻被自己的丈夫這樣誣蔑,我不要活了……嗚嗚嗚,我怎麼這麼歹命啊……蒼天啊……這三十幾年來我戰戰兢兢,替這死老頭操持家務,當個好繼母,到頭來竟落得名節盡毀、失去親兒的下場……你這是要叫我死不瞑目啊!」柯氏一哭二鬧三上吊。「我不要活了……」
何若薇和伊秋語听得惡心,都很想叫她閉嘴,但伊志深先開口了。
「閉嘴,要跳河要上吊都走出我伊家大門再去,別髒了我伊家的地!」伊志深絕情的警告她,「否則我會讓人把你的尸體丟到亂葬崗!」
柯氏的哭聲頓時停住,食指顫巍巍地指著伊志深,「你、你、你這無情無義的男人……我要請你伊家的宗親替我主持公道!」
「你不怕被浸豬籠,那就去將所有宗親們喊來,我不怕讓他們知道你是如何與你表哥偷情,如何魚目混珠,讓你表哥的血脈冒充我伊家的子孫!」
「華林跟崇林是你的兒子!你這麼說是要寒他們的心!」
伊志深沉沉冷笑兩聲,讓人感到毛骨悚然,「柯氏,你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你知道我為何確定那兩個孽子不是我親生的嗎?」
柯氏從未見過伊志深露出這種陰冷的表情,心底頓時有不祥的預感。
「因為我在娶你為繼室之前曾經受過傷,從此無法生育,所以你生的那兩個兒子不可能是伊家的血脈,我不能生的事三叔也知道,這事正是他告訴我的!」
何若薇跟伊秋語听到這話不禁詫異,何若薇更明白這對男人來說是十分難以說出口的事,若非柯氏母子三人這麼過分,老爺子絕對不會自揭傷疤。
而柯氏聞言,原本張牙舞爪的氣勢頓失,整個人癱軟在椅子上。
伊志深輕蔑地看著臉色發白的柯氏,「要不是看在他們叫了我三十幾年父親的分上,我一毛錢也也不會分給他們,我對他們仁至義盡,沒想到他們非但不感激,還想要我跟我唯一孫女的命,光他們要語兒的命這一點,我就不可能去替他們說情!」
柯氏知道大勢已去,趕緊跪到伊志深腳邊,淚漣漣地哀求,「老爺子你別這樣,求你……求你看在我們夫妻一場的情分上,救那兩個孩子吧,他們會改的,他們不會再爭伊家的家產了……」
「我對你早就沒什麼情分了。」伊志深一腳將柯氏踢開,「我調查過了,當年你就想爭產,深怕語兒的娘生下兒子,便買通產婆,說不管生出來的是男是女都要他們母子的命,為的就只是讓榮林無後,再除去榮林,你那兩個兒子便成為我僅剩的兒子,家產注定是他們的!
「要不是產婆一緊張將語兒摔到地上,淒厲哭聲引來我跟榮林注意,語兒早就沒了小命……當時,我本就不打算饒過你,可因為我跟你的婚事是三叔保媒牽線的,三叔又勸我為了家族名譽著想,不要將家丑外揚,我看在三叔的面子上,才答應三叔再給你機會。
「三叔當時也曾經跟你談過話,要你好好對待榮林一家,不要有什麼非分之想,你倒也是安分了幾年,可我萬萬沒想到,你竟然喪心病狂到趁著榮林夫妻前去岳家奔喪,買通殺手害死他們夫妻,再一把火燒了親家的宅第!
「你以為就此死無對證,可是你忘了我是大夫,我一看就知道我兒子媳婦是被人害死,再遭受火焚,要不是我沒有證據是你下的手,當時我就一把掐死你!」
這些事就連何若薇听了都覺得殘忍,何況是當事人伊秋語,在听到祖父揭露的秘密,她又憤怒又難過,何若薇耳邊都是她的罵聲和哭聲。
「如今你竟跟你那兩個不知感恩的白眼狼兒子一起謀害語兒,三次,我給了你三次機會了,你別再妄想我會再給你任何一次機會!」吼完,他自衣袋里取出信封上寫著「休書」兩字的信丟到柯氏腳邊。
柯氏雙手顫抖地拿起這封休書,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也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伊志深毫不留情地下了最後通牒。「如果你還想安享晚年,就拿著休書安靜地滾出伊家,否則我定會讓你在牢里度過余生!」
伊家重新恢復了平靜,何若薇便專心的為單墨書治療。
為了營救伊志深,單墨尋找了五皇子幫忙……听說單家明明有做皇商的能力,卻始終沒去爭取,單家人似乎也都不願跟皇室多牽扯,單墨尋也是,但他竟為了她做了不喜歡的事,這份恩情她一直覺得過意不去。
縱使單墨尋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單墨書,她也不能否定他的功勞,要不是他,今天被趕出伊家的人就是自己和伊秋語了。
她跟伊秋語兩人現在的關系就像古裝劇里常講的一句話——一榮榮,一損損,她就是伊秋語,伊秋語就是她。
單墨尋已經完成了對她的承諾,那她也該盡心全力讓單墨書恢復健康,而這同時她還要做一件事情——就是請單墨尋和五皇子吃飯,聊表心意。
「若薇,你說那五皇子為何要幫我們啊?」伊秋語問道。
歪著身子靠在車壁上,閉眼假寐的何若薇微睜眼,瞟了一眼坐在她對面的丫鬟彩心跟彩衣。
以前伊志深擔心丫鬟被收賣,會做出對伊秋語不利的事情,因此她都是由伊志深信任的路嬤嬤跟王大嬸在照顧,絕不假手他人,那次伊秋語會出意外,何氏正是先對她們兩人下手,才有機會將伊秋語騙出去。
現在看孫女恢復正常了,伊志深便替她買了兩個聰明伶俐的丫鬟照顧生活起居。
她看兩人正閉眼休息,她一邊微微挑起簾子,看著車窗外飛逝的景色,一邊在心里回答著伊秋語的疑問。
「五皇子不是幫我們,他是賣單墨尋人情,听說五皇子是呼聲最高的太子人選,在日後的奪嫡之路,難保五皇子不會有需要單墨尋幫忙的地方。」
「他一個皇家的人會需要單墨尋幫什麼忙啊,兩人身分又不一樣。」伊秋語雖然恢復智力,但性格還是很單純,對于一些人情世故還不是很明白。
「單墨尋可是單家少主,未來的單氏商隊繼承人,最不缺的就是金元寶,做什麼事都需要錢啊,五皇子要培養自己的勢力,當然也需要錢,這樣懂了吧。」她簡單明了直接捅破讓伊秋語知道,還不忘提醒她。「這事你心里清楚就好,日後你要是能重新掌控你的身體,你可別到處亂嚷嚷。」
「好,我懂了。」
在青石路上前進的馬車緩緩停在一間金碧輝煌的酒樓前,車夫八角拉緊了手中韁繩,向車廂里的何若薇喊道︰「小姐,福臨酒樓到了。」
八角手腳利落地跳下馬車,將踏腳的矮凳放在車門前,這才替何若薇拉開車門,彩衣跟彩心先下車,站在門邊小心的扶著她下馬車。
彩心不忘提醒她,「小姐,今天下午那場雨雖然很快就停了,不過地面還是濕滑的,您下車要小心些。」
她頷首,站在氣派高大的福臨酒樓前,仰頭看了眼它金光閃閃的招牌,忍不住低呼了聲,「這福臨酒樓可真豪華。」
「小姐,福臨酒樓是全京城最大的酒樓,顧客多半是京中權貴。」彩衣搗著唇小聲地告知她。「來這里用餐,身上沒有帶個幾百兩,是不敢走進來的。」
「是嗎?」比起大驚小怪的伊秋語,何若薇神色卻沒什麼變化,覺得這就像是現代的招待所嘛,專門招待非富即貴的人士。
彩心也趕緊將自己打听到的小道消息告知她,「而且想到這福臨酒樓用餐,沒有提前一個月預定是吃不到的。」
「提前一個月?」可她三天前才跟單墨尋提吃飯的事,他就訂了這里……何若薇喃喃道︰「難不成,單墨尋的勢力和人脈超過我所認知的?」
若不是夠有能耐,這樣的酒樓也不可能為他破例,讓他想來就來。
兩個丫鬟不約而同的點頭,彩衣小聲地告知,「听說,單大少爺的人脈比單家家主還要廣,五湖四海都要賣他面子。」
何若薇看著兩個丫鬟,嘴角不由得抽了抽,敢情伊志深是買了兩只小狗仔回來,這才多久時間,她們兩人就將京城里的八卦打听得七七八八了。
「不管這兒的酒菜有多貴,我們今天是主人,不能心疼銀子。」她抬腳往福臨酒樓走去,不忘交代。「彩衣拿點碎銀給八角,讓他找地方吃東西,不能只有我們吃飽了卻不管他。」
福臨酒樓的店小二看到何若薇主僕三人往酒樓走來,馬上露出和氣的笑臉上前詢問︰「姑娘,歡迎光臨我們福臨酒樓,不知姑娘您是否有訂位?如若沒有訂位……」
「小二哥,我們是伊府的人,已經訂了雅間,勞煩你。」彩心向前遞了塊碎銀在小二哥手上。
店小二恍然,「原來是小神醫伊姑娘啊,快快請進,五皇子與單大少爺已經到了,就在三樓齋月居,伊姑娘請跟小的來,請。」
一听,何若薇暗暗叫糟。
客人都來了,她這主人竟然現在才到,可真是失禮啊,一會兒該怎麼賠罪啊?不過她都提早來了,怎麼他們居然也這麼早?
三人跟著熱絡的小二步上樓梯,來到位在三樓的齋月居,整個三樓充滿雅致氛圍,跟二樓以下熱鬧奢華的布置風格完全不同。
守在齋月居外頭的侍衛看到小二領人上來,便知道來者何人,立馬上前抱拳作揖。
「伊姑娘,五皇子跟單大少爺就在齋月居,里面請。」
何若薇進入雅間便見到穿著一黑一白、容貌氣質各有千秋的兩名美男子正在對弈,那唯美和諧的畫面叫人看得入迷。
單墨尋手中黑子一落,坐在他對面的軒轅溟忍不住拍手,「好一步置之死地而後生,墨尋,你棋藝大有長進啊。」
「是殿下承讓了。」單墨尋抱拳不冷不淡的說著,眼角余光瞧見一臉呆樣站在門前的何若薇,一邊收拾著棋盤上的棋子一邊問道︰「秋語,站在門口做什麼?」
「畫面太美好,我怕我過去會破壞你們的和諧美好。」她忍不住感嘆。
兩個男人愣了下後互看對方一眼,瞬間了解她話中含意,單墨尋感到惡寒,打了個寒顫,軒轅溟反倒朗笑出聲。
「伊姑娘說話可真有趣。」
「小女子失禮了,不過你們兩位在一起的畫面真的很美,讓我看了都忍不住著迷。」她行禮致歉,卻又忍不住老實說出心里話。
「起來吧,無須如此小心,你真如墨尋所說的十分特別。」軒轅溟抬手示意她起身。
何若薇听到他的話,不禁意外地看向單墨尋,她沒想過單墨尋會對她有這種評價。
單墨尋瞥了她一眼,「還不特別嗎?一般姑娘哪敢這般打趣男人,更別說其中一人是皇子,早嚇得渾身顫 。」
何若薇這才意識到自己真的太莽撞了,這個時代跟現代差別很大,她這種小老百姓面對官府、面對皇權,應該要慎之又慎的。
而這麼一想,何若薇就有點緊張,臉上也透露出些許心情,兩個丫鬟早在自家小姐出言打趣兩個男人時就目瞪口呆,現在更是惴揣不安。
這時,福臨酒樓的小二們將佳肴送上,接著迅速的退下,彩衣跟彩心也跟著退下。
「墨尋你就別打壓抹殺了伊姑娘這份特別,否則所有的女子都一個樣,我見了都煩死。」軒轅溟示意自己的丫鬟將棋盤收下。「伊姑娘,別站在那里,坐吧,別拘謹,把我當成一般平常人。」
何若薇心底暗暗吐槽,五皇子您能是平常人嗎?怎麼把您當成平常人啊!
單墨尋見她真的因為自己的話變得太過小心,便做了個請的手勢,勸道︰「伊姑娘,坐吧,五皇子自己這麼說,你就放心吧,其實私下的他是那種會坐在地上與人把酒言歡的人,沒有一點架子,就是個普通人,你別拘謹。」
入座後她為他們兩人各斟了杯酒,高舉酒杯,「五皇子,單大少爺,感激兩位的大力幫忙,還我爺爺清白,兩位的恩情我銘記在心,日後有需要用到我伊秋語的地方,我一定義不容辭,這杯酒我先干為敬。」
語畢,何若薇便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軒轅溟看了拍手叫好。
「好,不錯,我沒有幫錯人,日後若有需要伊姑娘的地方,還請你千萬別推辭。」
「只要不違背自己良心,不破壞社會善良風俗、違反道義,還有別因為利益關系讓我給人當妾,我絕對兩肋插刀。」
听完她說的話,軒轅溟嘴角失守,哈哈笑了起來,給她一個「你安心」的眼神,「你放心,本皇子絕對不會因為利益逼你成為某人的妾,而且本皇子可不想讓墨尋怨恨。」
墨尋嘴上雖然沒有說什麼,不過他明顯感覺到他這冷情的師弟,對這姑娘與對其他女子不同,好不容易有一個讓墨尋上心的姑娘,他又怎麼會破壞?
何若薇沒理會他的打趣,試探的問︰「五皇子跟單大少爺的關系好像不一般啊。」
「他是我師弟,我們兩人的關系自然不一般,不過他始終不肯承認他是我師弟。」軒轅溟單手撐著下巴有些無奈地抱怨。
「嗄,五皇子是你師兄?!」她詫異的轉頭看向坐在另一邊,已經動筷開吃的單墨尋。
單墨尋一想到當年軒轅溟的惡行,嘴角就不自覺的劇烈抽了兩下,一點也不想替他保留面子,直接將他的惡行公諸于世。
「他哪里是我師兄,當年拜師他排在我身後,我正要磕頭拜師時,他突然沖上前,搶在我之前跟師父磕頭,大喊一聲,「弟子軒轅溟給師父磕頭。」從此,他就以師兄自居,但嚴格來說他應該是我師弟。」一想到這件事,單墨尋還是恨得有些牙癢癢的。
何若薇眼珠子轉了轉,想象了下那畫面,突然覺得很好笑。
當時單墨尋的臉色大概很黑吧,不過要不是他跟五皇子有這層關系,恐怕爺爺也沒有辦法洗刷冤屈……
「我比你早一步給師父磕頭,你不想承認我是你師兄都不行。」軒轅溟一副小人得志嘴臉,還不忘提醒單墨尋,「還有,你可別忘了,你來拜托我幫忙救人時,可是稱我為師兄,這聲師兄,師兄我可是有人證的,你別想耍賴。」
單墨尋冷睨了軒轅溟一眼,斟了杯酒直接塞到他嘴邊,「有酒有肉還堵不了你的嘴!」
「當你師兄這麼多年,可是第一次喝到師弟親自為師兄斟的酒,師兄說什麼都要喝了這杯。」軒轅溟樂開花的一口氣將那杯酒給干了。
何若薇瞧著他們的互動,嘴角勾了起來,雖然彼此都很不屑對方,可是又很關心對方,他們兩人應該就是平日不會主動聯絡,但卻把對方放在心里,一旦有事便會立即出現幫助對方度過難關,那種一輩子的死黨好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