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要和離 第十六章
荊華璋蹦蹦跳跳地過來了,看看娘親,又看看爹爹,心里不安得很。但見娘親雖然還板著臉,卻並沒有再驅趕爹爹,而爹爹而跟隨在娘的身後,滿面笑容……小小孩童一下子就猜到了,定是爹爹跟娘親說好了,娘親不再生氣了吧。
華璋快活得像只小鳥,拉著爹爹的話,不住地問起爹爹在邊疆的事。又問爹爹,爹爹面上的傷是怎麼回事啊?華華初見時,被嚇了一跳呢。
走在父子倆前頭的李韻凝頓時豎起了耳朵。
荊楚墨牽著兒子的手,雲淡風輕地說道︰「也不是什麼大事,在沙場上嘛,刀劍無眼,幸得鄭副將替你爹爹擋了一刀,倒把他的鋼刀給豁了個口子,你爹爹也因此撿回了一條命。」
荊華積愣住了,李韻凝也停下了腳步。她吃驚地轉過頭,傻傻地看向他,看向他面上那道淺淺的傷疤,突然就忘了呼吸。
李韻凝的身形突地一晃。
「娘親!」荊華璋急忙叫喚了一聲。
荊楚墨已經疾步上前,將軟軟倒下來的李韻凝給抱在了懷里,「勻勻?勻勻醒醒,快醒醒,快睜眼看看為夫是否還安然無恙?」他著急地呼喚著她的名字。
李韻凝急促地喘了幾口氣,終于睜開眼怔怔地看著他,雙臂突然就緊緊地摟住了他的脖子,生氣地哭喊了起來,「荊楚墨,你要是、要是……你要是還敢再上沙場,我、我便與你和離!嗚嗚。」
「不去了、不去了,我再不去了。以後,我就守在你和華華的身邊,陪著你,也陪著華華,可好?」荊楚墨在她耳邊低聲說道。
李韻凝哭得稀里嘩啦,「你騙人!」他是個大將軍,怎麼可能哪里都不去,一天到晚就守著妻兒?莫說是他手底下的那些兵不同意,就是皇帝哥哥也不會同意的啊。
「真的、真的。」荊楚墨在她耳邊繼續低語,道︰「勻勻再給我多一點時間,相信我,我從不曾騙過勻勻,真的。」
李韻凝嗚嗚地哭著,已經不想去計較他到底有沒有騙過她了。她怕了,是真的害怕,所以就算他騙了她,那也不要緊,只要他好好的,比什麼都強。
荊楚墨一家三口到底還是搬回了將軍府去。
隨即銳王妃便派了個心月復丫過來悶候李韻凝,問她可有委居,李韻凝紅著臉搖搖頭,那丫鬟便笑著離開,自回銳王府復命去了。
一家三口住在將軍府里,每日一早,荊楚墨去上朝時,順道送兒子去東宮上學,等他散了朝,再去接了兒子一塊回府。
而李韻凝則待在府里,成日里就張羅著一家人的一日三餐,等父子倆回來了,一家人開開心心地吃過晚飯以後,就在府里的假山小池里玩玩水、踩踩魚,或是由荊楚墨教導一下兒子的功課,再教兒子打拳強身什麼,這樣的日子過得好不快活。
只是,這一天晚飯後,丫鬟突然來報,說大將軍麾下的副將鄭海生攜妻子唐氏前來求見。
李韻凝想了想,揮揮手,讓人請了鄭海生與唐氏去花廳,然後又朝著正在院子瘋跑的父子倆招招 手,讓他們趕緊過來。
荊楚墨帶著兒子過來了,听說鄭海生帶著唐氏來了,荊楚墨皺眉,有些不高興,「這大晚上的,見什麼見?不見!」他賭氣地道。
李韻凝白了他一眼,心道這鄭氏夫婦上門,不知道又戳著了他的哪根筋了。要放在過往,她定又以為他不想讓她見唐氏,恐怕這是保護唐氏的意思吧。但現在,自從解開了那個誤會之後,李韻凝已經不想再猜猜猜的了。有什麼事,當面講清楚,總好過胡亂瞎猜的強。
荊楚墨沒法子,只得陪著她去了花廳。
果然,李韻凝在邊關見到了那個紅衣美貌女子,就是鄭海生的妻子唐氏。而唐氏一見李韻凝與荊楚墨,便跪倒俯地,涕淚齊流,還口稱多謝將軍救了我家海生,大恩大德只恐今生再無力回報,唯願來生給將軍與夫人做牛做馬。
李韻凝愣住了。這是怎麼一回事,嗯?她用眼神詢問荊楚墨。
荊楚墨把頭轉到了一邊,假裝沒看到。
李韻凝只得上前,親自扶了唐氏起來,又命丫發去取了水盆、巾帕等物過來,教唐氏洗了臉,又讓丫鬟奉上熱茶,教唐氏喝杯熱茶潤潤喉嚨。
待唐氏情緒平復了,才將真相告知李韻凝。原來在沙場上,荊楚墨與鄭海生拼死殺敵,鄭海生固然替荊楚墨擋了一刀,可荊楚墨也奮力替鄭海生躲開了敵將的暗算。為著這個,荊楚墨的手骨都斷了。
可戰事一結束,荊楚墨著急回京,也顧不上醫治,直接用紗布裹了裹,就快馬上了京……要是大將軍的手為她夫君而真斷了,這教他們良心何安?
見唐氏與鄭海生夫婦情深的模樣,李韻凝再也不懷疑了。可是、可是荊楚墨的手?李韻凝呆呆地看看荊楚墨,淚眼迷蒙。她木然地對唐氏說不打緊,然後又安撫了唐氏幾句,最後端茶送客。
打發鄭海生夫婦離開後,李韻凝呆呆的,又深一腳、淺一腳地剛轉身,便被荊楚墨一把摟進了懷里。
「勻勻莫要擔心,我的手早就沒事了。」他輕聲說道。
荊楚墨將她抱得很緊,兩人之間幾乎沒有任何縫隙。李韻凝任由自己無力地倚靠在他的懷里,沒有說話,她听到了他快速跳動的心髒和混亂的呼吸,似乎將他不安的情緒完全泄露。
「勻勻莫怕,我已向皇上遞了辭呈,以後,我有足夠的時間來陪你。」他終于可以彌補成親許多年來的遺憾了,一想到這里,他心里便很安寧、幸福。
李韻凝抬頭,吃驚地看著荊楚墨,問道︰「為何要遞辭呈?」雖然她知道這一天遲早要來,但是,他如此干脆果斷又急迫地遞了辭呈,她完全沒想到。要知道,荊楚墨如今可是最炙手可熱的人物,所有人都在猜測,以他的功績可能要封王了。
就算是她,也曾經這樣想過。畢竟她的父王也是因為當年戰功卓越而被破格封了異姓王的,荊楚墨的功績與父王不相上下,他翁婿兩人將大昭的版圖拓展了足足一倍,他兩人注定會在大昭的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封王似乎是水到渠成的事情。而他竟然在聲望最足的時候隱退,這份氣度無人能及。
李韻凝雖然被家里保護得很好,但是她好歹見慣了皇家爭斗,她最是知道權力之爭有多可怕,就算皇帝哥哥仁厚,也絕不會容忍一個權勢滔天的人物威脅到他的江山。荊楚墨一個粗人能看透這一點,並果斷作出決定,確實讓她刮目相看。
「想彌補這些年對你和兒子的虧欠,成親這麼久,都沒好好陪過你們,我心中時常愧疚難安。如今江山已固,我就該過自己想過的生活了。」
李韻凝好奇地問道︰「你想過的生活難道不是金戈鐵馬、馳騁沙場?」
荊楚墨笑著搖頭,「當然不是,我想要的,不過是老婆孩子熱炕頭,簡單又平凡。」說完,他握著她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問︰「你會不會覺得我太沒志氣了?」畢竟她是千金貴族,從小過慣了走到哪里都被人寵著、哄著、捧著,若是他完全退隱了,她能適應平凡嗎?
李韻凝含淚征征一笑,「看你的表現。」她其實也有些厭倦了那些爾虞我詐的斗爭和虛偽的恭維交際,有這些時間,不如跟喜歡的人做快樂的事情。荊楚墨能跟她想到一塊去,這一點讓她很歡喜。
「我的……表現?」荊楚墨望著她飽滿粉女敕的雙唇和偶爾露出的漂亮、潔白的貝齒,登時心猿意馬起來。
李韻凝哪里知道他竟然想歪了,她點點頭,「看你的表現。」
他嘿嘿一笑,忽然將她抱起,專身,大步朝里間的角房走去。她被嚇了一大跳,急忙掙扎,「你、你干嘛呢?」
荊楚墨認真說道︰「為夫要在夫人面前好好表現,不能教夫人失望。」
「你、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李韻凝面紅紅,驚慌失措地釋著,然而她卻已經被荊楚墨壓在了榻上,雙唇也被他吃住。
荊楚墨瘋狂地親吻她,仿佛要將她吃掉,這種急切和霸道,讓李韻凝害怕又莫名有些興奮,她一邊無力地抵抗著,一邊又不由自主被他撩得臉色發紅、心跳加快。
……
兩個人忘記了時間,忘記了世間的一切,此時此刻,唯有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