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俠也會失身 第二十章
「都說了這是很普通的病啦……」屋外，雪影對凌霄的詢問，正努力地四兩撥千斤。
凌霄一見凌南煙也走出屋子，立刻道︰「女乃女乃，雪影的病有沒有大礙？」
見孫子一臉緊張，還有雪影馬上又漲紅了臉的窘迫模樣，凌南煙心里有譜，當下微微笑道︰「是需要小心照應的病呢！」
嗄？雪影瞪大眼，看著凌南煙菩薩般的微笑，背後冒出了冷汗。
「什麼病？要怎麼小心照應？」凌霄立刻追問。
「要多散散心，不過要有人看著，最好盯著她正常吃飯。」
「好吧，我陪你散心！正常吃飯更不用說，我吃飯你就吃飯！」凌霄本著小兄弟到他的地盤上，就該由他罩著的義氣，擔下了這個任務。
所以……
雪影咬住唇，按捺下將竊喜表現在臉上的激動。
這就是江湖上人人稱頌的「活菩薩」凌南煙啊！雪影覺得她又遇到大神了。
凌南煙笑咪咪地補了一句︰「還有，要少吃糖。」
「……」不！她收回她的崇拜！
「娘，雪影那孩子真的病了嗎？」花百岫總覺婆婆神情里有些蹊蹺，以婆婆的心軟，不會明知受診者有疾，卻仍然笑得那麼開心。
雖然凌霄已經離開，這屋子只有她和媳婦以及孫女三人，但凌南煙認為「焚情」的內幕，她作為外人，又是一名醫者，不該不賴後果地宣揚，便道︰「月狩宮既然派有這癥狀的她過來，想必是信得過我們，而我同樣相信咱們家孩子的品性，有阿霄在，那丫頭會沒事的。」
雖然凌南煙沒明說，可花百岫倒是听明白了自己該明白的︰月狩宮將雪影交給了他們，那麼作為翡翠山莊的女主人，自然是有保護道孩子的一份責任。
凌囡囡這個知情者，當下恍然大悟，對于雪影動情的對象，竟然是她那粗魯的二哥感到不可思議又忍俊不住。
可她並不知道，其實就連凌南煙對「焚情」也只是一知半解，畢竟當年她從任夜回口中得知「焚情」的存在，但任夜回愛面子，不可能講得太多，凌囡囡則是在被任蒼夜帶回月狩宮後，才知道得更多，當下凌囡囡還以為自家長輩真是開放到連她都自嘆不如呢！
凌南煙只知道「焚情」會折磨單相思的月獠族人，所以成全雪影罷了，何況能讓小兩口慢慢培養感情，她怎麼會反對呢？高興都來不及了。
「囡囡待在山莊不會出事，趁著天光正好，就出去散散心吧。」凌霄提議道。
「可是……」宮主大人不是好相與的主啊！
「任蒼夜去了平安城，他和囡囡約定的歸期是兩天後，他回來那天你再好好執行任務就行了，囡囡不會揭你的底，她可是巴不得你別時刻盯著她。」
紫劍殿的人似乎在平安城查到線索，在雪影尚未趕到青陽城的那幾天，任夜回便已派出四名高手前來，配合紫劍使完成任務。
「夫人不會揭我的底，但她若出事了，不用被揭底我也會死得很慘！」完全不用費心描繪，任蒼夜那張魔王臉用凍死人的視線注視她的畫面已經活生生出現在腦海，讓她雙膝開始打顫。
「囡囡要是出事，該反省的是我們和她自己。若是任蒼夜想找你算帳，我替你頂著！」凌霄豪氣干雲地道。
這男人三番四次地挺身護她，無異又吹皺了她心里那一池春水。
月獠族離開西大陸，戰戰兢兢地生活在緊臨金陵、渠胥、廣延三不管地帶的星眠谷，族里的孩子從小就被安排在五殿內貢獻所長。加上雪影是獨生女，唯一的親人雪迅，與其說是她的爺爺，不如說是一位嚴格的師父。
童年也好，親情也好，對她來說都是陌生的。
而與雪影相反，凌霄從小就是青陽城里的孩子王。在他而言理所當然的義氣，對雪影來說卻是從未有過的親切熱情。
「唔……」她紅著臉，不敢看他令她暈眩的帥氣臉龐，垂下頭支吾地道︰「可是我的病……會有奇怪的味道。」
「有嗎？」見她說得好像自己散發出瘟疫一般的自卑，凌霄吸了吸鼻子，「我鼻子好像塞住了。」其實他一直聞到一股香味，原以為是他的幻覺，加上他在這方面又是粗線條慣了，沒準是女乃女乃或母親又種了什麼奇花異草，他一個大男人才沒興趣追根究柢。
原來是她的香味。
但是女孩子的香氣什麼的，听起來就讓人想入非非，難怪她會難為情了，因此凌霄當下才會出于體貼地扯。
雪影也不知該覺得松一口氣或失落。
「焚情」的力量，對月獠族女子來說，是有那麼一點惱人，但不管男女，它存在的意義都是為了吸引心上人。
如果凌霄聞不到那氣味，她不就等于白白被這能力折騰嗎？
但另一方面來說，這確實也讓雪影稍稍自在一些。
「我說過，要帶你逛逛青陽城的市集吧？我們的市集里甜點可多著……」
一听到甜點，雪影精神便來了，但凌霄頓了頓，一臉遺憾，「不過女乃女乃說了，你得少吃甜食。」
「少……少吃，又沒說吃多少！」可惡！那個壞心的女乃女乃，為何不讓她吃甜食？
凌霄想起凌隆拿飴糖哄她時，她那副饞樣，「我忘了問……應該是指比平常吃得更少吧。」拿他自己做標準肯定不準，因為他不怎麼吃甜食。
「是嗎？」雪影眨了眨眼，裝模作樣地大嘆一口氣，「我平時要吃一斤飴糖呢！」
「……」一斤飴糖是什麼概念？凌霄瞪著死魚眼，「雖然我不知道正常人該吃多少，但一斤明顯也太多，我看你還是戒掉甜食好了。」女乃女乃說過，年輕時揮霍的，老來都要清算，一天一斤糖，這丫頭到下輩子都別想吃糖了。
「不是只要比平常吃得少就好了嗎？」奸計無法得逞，雪影急得跳腳。
「哪有這麼好的事？你還是死心吧，好吃的東西城里多著，不一定要吃甜食……」凌霄停下腳步，看著蹲到路邊樹干後頭，縮成個小球，背影孤寂的雪影。
「算了，你不用管我了，我只是想念天上的娘親買飴糖給我吃的回憶而已，我不是乖孩子，我不配吃飴糖……」
「……」這讓人內心充滿愧疚的淒涼感是怎麼回事？「這樣吧，我請你吃楊汁甘露，那是我們這兒喜來登酒樓的招牌甜點。」只吃一碗，不礙事吧？常常有人一吃三四碗呢！
青陽城兩大酒樓，喜來登與函碧樓的恩怨，說上三天三夜也說不完，就說城中央巨大的麒麟和貔貅吧，那就是他們的杰作！一個在城中央蓋了豪華大樓，另一個立刻買下隔壁的地蓋了不相上下的華廈；一個听了風水師說要在豪華大樓屋頂上擺一座金麒轔，另一個立刻在屋頂上砌上金貔貅一別苗頭，要他來說，這兩家干脆結成親家算了！
喜來登和函碧樓當然也是他爺爺命的名——在青陽城要找到他爺爺沒摻和的事還真困難！
當年因為爺爺一時嘴饞，傳授了函碧樓主廚一道叫做「珍珠女乃茶」的甜點，大受歡迎，喜來登的主事一哭二鬧三上吊地哭訴委屈，爺爺只好傳授另一道「楊汁甘露」給喜來登，兩道甜點至今各有擁護者。
他個人比較喜歡楊汁甘露，打算明天再帶雪影去吃珍珠女乃茶。
一听到凌霄要請她吃甜點，還是她听都沒听過的甜點，雪影立刻跳了起來，「好啊！」
凌霄看著她開心得像要飛上天的模樣，雖然心里懷疑她剛才是裝可憐吧？可是看著那張嫣紅燦爛的笑臉，心湖也不禁一陣柔情蕩漾。
算了，她高興就好！他失笑地想。
「是凌二少呀！馬上帶您到老位子！」
只要是青陽城本地人，幾乎沒有不識凌家人的，土生土長的青陽城人士甚至還會分辨「凌二爺」指的是祁楓的次子凌和恭，「凌二少」指的是凌和靜的次子凌霄；老一輩的幾乎都能認得出幾個不住在山莊里的千金少爺，例如離開金陵，跨海經商十多年的凌三爺、封爵並娶了公主而住在東北封邑的凌四爺、二爺家的蘿大姑娘、凌大元帥、四爺家的曦公子，還知道凌家有個據說身子不好，十多年沒踏出山莊一步的凌大姑娘；年輕一輩的就大多只認得住在山莊里的那幾位，比如隆少爺、陽少爺、晶少爺和礫少爺，以及二姑娘凌固固了。
花錢大手大腳的凌二少，自然是店家們的貴客與常客。
「我帶了第一次來到青陽城的朋友過來，把你們店里的招牌菜都拿上來，餐後甜點就上楊汁甘露吧。」
「沒問題！您且和貴客稍待，先喝杯茶潤潤喉，好菜立刻上桌！」小二領著凌霄上頂樓的包廂，這間青陽城喜來登的老店鋪位在舊城區的玄字一號街上，磚造樓房有六層樓高，大部分客人都不願意爬六層樓上來，但凌家人有時貪圖安靜，六層樓對他們來說根本不算辛苦，許多店家的頂樓于是成了他們專用的包廂，不只視野好，也打理得干淨雅致。
凌霄帶客人上門，身為喜來登客棧的千金與賬房，同時也是凌囡囡手帕交的舒縈縈一接到底下人的通報，立刻親自上樓來。
「凌二哥。」
凌霄有些訝異地看著小跑步上樓而氣喘吁吁的舒縈縈，然後替她和雪影兩人做介紹。
雪影近乎痴迷地看著這位青陽城第一美人回不了神時，舒縈縈已經得體地打了招呼，然後急切地說明來意，「凌二哥，囡囡她……」舒縈縈不知雪影的身分，對于在陌生人面前談論好友的私事覺得不妥，所以話到了嘴邊只能回去。
凌霄大概猜到舒縈縈會來找他問囡囡的事，八成是當著囡囡的面她不好問清楚。本來他不覺得這事有必要瞞著雪影，但又想到也許是和月狩宮有關，恐怕會讓她為難，還是回避她的好，于是他對雪影道︰「你坐一下，菜馬上就上來了。」他還拍拍她的頭，彷佛她是個小孩子，然後他開了天台的門，舒縈縈率先走了出去。
雪影看著他們走向天台，凌霄還將屋里和檐廊上的門拉上，怕抱病的雪影吹著了風，雪影只能透過窗子，看著一對俊男美女走向桃花盛開的天台。
那一幕，真是美如畫，但為何她心頭酸酸的？雪影趴在窗台上，又不想表現出探人隱私的模樣。
說起來，她的專長就是探人隱私呢！雪影有些自嘲地想，打探秘密一向是黑羽闇衛的看家絕活，這一刻卻讓她覺得有點難堪。只好假裝欣賞風景，其實心里以為凌霄特地防著她而在意得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