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東施 第五章 御賜丫鬟
處理完靖國公府的家丑,章連誠風塵僕僕的回到百草堂,見到閻子驍優雅愜意的在柳樹下跟自個兒對奕,實在惱火,「你真行,搞得靖國公府一團亂,卻將自個兒撇得一干二淨!」
閻子驍抬頭,看著章連誠整個人仿佛在塵土中滾過無數圈,不由得取笑道︰「你看起來還真是狼狽。」
一路上莫名其妙遭到追殺,千辛萬苦回到京城,沒想到迎接自己的是一場家丑……章連誠越想越氣,恨恨的咬牙切齒,「你不回去,還待在我這兒干啥?」
「我想在這兒多住個幾日。」他還沒將那個丑丫鬟帶走。
「你設計我,怎麼還好意思待在我這兒?」雖然章連誠認同姜氏的惡行應該公諸于世,但是遭人利用的感覺並不好受。
「二太太不干這種齷齦事,我用得著設計你嗎?」閻子驍很理直氣壯。
「我正想問你,你如何知道二嫂意圖謀害三嫂?是三丫頭,還是那個醫術高明的丑丫鬟?」
除了爹娘,章連誠不曾主動為自家人看病,當然不清楚陳氏的宮寒之癥有多嚴重,但是三房多年來只有三丫頭一個孩子,這是事實,而陳氏可以得到丑丫鬟的醫治再有孕,可見得丑丫鬟的醫術高明。
閻子驍微微挑起眉,「你竟然夸那個丑丫鬟醫術高明!」
「若是我猜得沒錯,她應該早就發現三嫂使用的安息香里面含有馬錢子,可是她什麼也沒說,反而布了一個局將二嫂引進來,不過我想不明白,她如何勾搭上你?又如何讓你這個從不管閑事的人面?」
那麼丑的丫鬟,還被閻子驍當成老鼠,章連誠這在無法將他們連在一起,所以,他覺得有可能是三丫頭,但平心而論,三丫頭沒有那個丑丫鬟聰明、狡猾,如此說來,丑丫鬟的可能性更高。
閻子驍不悅的皺眉,「她是我的命恩人。」
「救命恩人?」
閻子驍可沒興趣解釋,一旁伺候的閻河趕緊主動道來事情經過。
半晌,章連誠輕聲吐道︰「這是天意嗎?」
「你不覺得二太太該死嗎?若是我,索性讓她暴斃。」閻子驍更喜歡干脆利落的法子,不過,丑丫鬟能夠想出這樣的法子已經不簡單了。
「我不管二嫂是否該死,我娘傷透心了,這是事實。」娘對二嫂的看重更勝于對兒子,如今二嫂干出這樣的事,娘如何不傷心難過?
「靖國公府借此好好整頓一下也不是壞事。」
章連誠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微皺著眉,「你真的只是為了救命之恩?」
「要不?」
略微一頓,章連誠語帶遲疑的道︰「你不會看上她吧。」
「……我看上那個丑丫鬟?」閻子驍激動的尾音上揚。
這個反應會不會太不正常了?章連誠越看越有意思了,「我也覺得不可能,京城第一美男子如何會看上個丑丫鬟?可是你連自個兒的命都不當一回事,又豈會在意救命之恩?然而這一回你不但管了閑事,還親自出馬。」
「我親自出馬還不是為了你,你有堅持,老夫人有自個兒的立場,僵持不下,母子失和,我如何過意得去?有我擋在前頭,老夫人有怨也只會沖著我來。」
章連誠嘲弄的唇角一勾,「我都不知道你如此為我著想。」
「這會兒你知道了吧。」
章連誠不以為然的冷哼聲,若真的為他著想,就不會將他扯進來。
「二太太不能送官,但也不能保下來,要不,靖國公府就沒規矩可言,『老夫人喜歡的,謀害人命也無妨』,若是教言官知曉,靖國公府別想翻身了。」
「若是三嫂出事,我娘不會保下二嫂。」他娘並非單憑喜好行事,沒有是非對錯。
閻子驍不以為然的冷冷一笑,「鬧出人命才願意公道行事,不過是良心過不去。」
章連誠自知理虧,舉起雙手表示投降,如今二嫂被送去鄉下的莊子,靖國公府和忠勤伯府的面子都顧及了,可是想害了兩個听命行事的奴才。
「你要如何處置王嬤嬤和何掌櫃?」
「我又不在五城兵馬司。」
「你一句話,他們的命就可以保下來。」雖然三嫂沒事,但謀害主子是死罪,而他無法眼睜睜看著兩條人命就這樣沒了。
「好吧,我幫你保住他們的命。」
這麼爽快?章連誠狐疑的看著閻子驍,「真的?」
「若非我夜探豫親王府,你不會搞得如此狼狽,這就當我給你的賠禮吧。」
章連誠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丑丫鬟是不是將你錯認成我?」
「我出現在百草堂,又不能道出自個兒的身分,不當你,還能當誰?」這事說起來很不爽,尤其她喚他四爺,更是教他郁悶極了。
「難怪她一直瞅著我……這就是你的目的?」
「沒有人比你更適合出面解決靖國公府的家丑。」閻子驍當然不會承認自個兒確實有這樣的小算盤,總要趕緊找機會給自個兒正名。
「她的醫術真的如此高明?」
「我的命確實是她救回來的。」前幾日他終于從燕州回來,進宮見皇上,沒想到如此巧合,豫親王也正好進宮見皇上,兩人就遇上了,豫親王見到他如同見了鬼,兩眼暴凸,還差點失聲尖叫。可想而知,箭上的毒必然極其凶狠,沒了章四他還能活命,豫親王根本不敢相信。
「既然如 ,我索性收她當徒兒好了。」章連誠是真的愛才,他有好幾個藥童,可是資質都很普通,像今日要驗安息香是否有毒,竟然花了不少時間,若能得到一個習醫的好苗子承接他的醫術,這一生也就沒白活了。
「你要收個丫鬟當徒兒?」
「她不是……」章連誠猛然打住,這家伙想本不知道秦姌月的真實身分,若他說出來,他會不會想方設法將人收進屋里?雖然很不可思議,但是為了丑丫鬟親自出馬,這家伙肯定看上人家了。
章連誠不懷好意的嘿嘿一笑,閻子驍見了寒毛一豎。
「她不會當你的徒兒,你還是打消這個不切這際的念頭。」
「我們等著瞧唄。」雖然其貌不揚,但就是有性子的,他就不相信她喜歡當閻子驍的妾,而不喜歡當小神醫的徒兒。
閻子驍一笑置之,是啊,等著瞧唄。
這幾日秦姌月一直過得渾渾噩噩,她絕對是個豬腦袋,種種跡象早已顯示他不是真正的四爺,可是她有疑惑卻轉頭就拋到腦後,難怪自始至終連馬和牛都分不清楚……這個比喻好像不太恰當,總之,她自個兒沒用,不合理的事情明晃晃擺在面前,她竟然沒想過他很可能不是章四爺。
既然他不是四爺,他是誰?章四爺提到閻明璇,難道是他?可是,閻明璇又是誰?從章四爺言談之中透露出來的訊息,閻明旋應該是成國公府的人,不過,是成國公府的那一號人物?
章清蘭從處頭走進來,手上捧著一個匣子,恭恭敬敬放在炕幾上,「這是我爹和大伯母的一點心意,你不要推辭,大大方方收下……這不是要你離開的意思,我娘生下孩子之前,我們希望你能繼續留在靖國公府,只是,依然要委屈你當個丫鬟。」
回過神來,秦姌月打開匣子看了一眼,又關上,笑盈盈的道︰「我不會客氣,我付出這麼多心力,該得的。」
怔愣了下,章清蘭笑了,早知她很不一樣,但她還是有「驚嚇」人的本事。
「三姑娘放心,我會在這兒待到三太太生下孩子,至于身分的問題,不必太在意了,這兒也沒人敢欺負我。」
「我娘問,要不要給你換一間房間?」
「不必了,不過是晚上睡覺的地方,三姑娘讓我可以自由待在小書房,這就夠了。」秦姌月發現自個兒待在小書房的時間比章清蘭這個主子還多。
「二伯母今日送去莊子了,二姊哭得好慘,我看了有些不忍。」
「父母作惡,孩子免不了要代其受過。她有兩個哥哥,又有老夫人疼惜,只要她沒有二太太那種骯髒的心思,日子不會不好過的。」
章清蘭點了點頭,「我很慶幸爹娘都是良善正直之人。」
「三姑娘將來也要將這樣的好品性傳給下一代。」
臉紅了,章清蘭嬌嗔的一瞪。
「對了,三姑娘可認識閻明璇?」
「我不認識閻明璇,不過成國公姓閻,而四叔與成國公府的嫡長孫閻子驍是患難之交,閻明璇應該就是閻子驍,他可是京城第一美男子。」
「京城第一美男子?」她在百草堂認識的四爺絕對可以稱為京城……不,甚至是大周第一美男子,若非氣質太冷,身上戾氣太重,姑娘見了肯定黏上去。
「是啊,听說生得比女子還美,不過,他也是大周最年輕的武狀元,傳聞他的身手無人能敵,曾經用一把短刀殺死一只猛虎,救了皇上。正因如此,有人說他殺氣太重了,未婚妻才會在過門之前暴。」雖然未曾見過閻子驍,但是章清蘭對他的崇拜如江河滔滔,沒法子,誰教此人乃大周傳奇人物。
「他還未成親?」
「誰家的姑娘敢嫁給他?壓不住他,不是等著去送死嗎?」
秦姌月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這種無稽之談也信?」
「好端端的一個人突然死了,怎麼不嚇人?」
「有可能是遭到無法驗出來的毒藥毒死了。」外祖父雖是大夫,但偶爾也會去府衙的停尸館幫忙驗尸,所以她知道大周的驗尸程度不高。
略微一頓,章清蘭看著秦姌月的眼神轉為敬畏,「我想起來了,你就擅長配出那種無色無味、別人無法解來的毒,仵作解剖尸體也發現不了異狀。」
「沒錯,所以那位姑娘肯定是被人害死,絕不是因為壓不住這位大周最年輕的武狀元,丟了性命。」
章清蘭不解的蹙著眉,「養在閨閣的姑娘又沒有得罪人,怎麼會遭人毒死?」
「三太太不也是養在閨閣的姑娘?她又如何得知有人遷怒于她,甚至不惜要她賠上性命?」秦姌月幾乎可以確定,那位姑娘的暴斃很可能是受到閻子驍牽連,這說明什麼?閻子驍是一位危險人物,也難怪會遭到毒箭射傷,差點一命嗚呼。
「對哦,她很可能是受到牽連。」
「姑娘家還是嫁個平凡的,高門大戶看起來很有面子,但是里頭藏污納垢,你不惹是非,是非也會惹上你。」
「有道理。」章清蘭隨即想起一事,「你為何問起閻子驍?」
「……那日在老夫人那兒,四爺不是提到閻明璇嗎?若非他,老夫人不會輕易妥協,我想不知能否尋機謝謝他。」
章清蘭想了想,搖了搖頭,「雖然是他超了大忙,但他也是恰巧遇上,特地謝他,說不定他還模不看頭緒,再說了,見我四叔已經不容易了,想見那一位就更難了。」
她要見他一直不算難,問題是,如今他還在百草堂嗎?前些日子已經見不到他,想必是離開了,可是若她跑去百草堂找左管事,表明要見閻子驍,左管事能夠幫她安排嗎?
不過,她見他干啥?難道只是為了謝謝他?還是問他為何假冒四爺?仔細回想,他好像沒有假冒四爺,而是她錯以為他是四爺,他沒有糾正她……不對,即便如此,他也有假冒欺騙的成分,不過那又如何?他們之間也不會有任何牽連,而她依然只有一個目標——確定她爹是否在威武侯府。
可是,他不覺得自個兒有必要向她解釋一下嗎?他都願意因為她的救命之恩介入靖國公府的事,告訴她真實身分有那麼難嗎?如今他可以離開百草堂,表示他能夠現身了,沒道理再對她隱瞞身分。
斂住思緒,秦姌月胡亂地點點頭,趕緊轉移話題,「也是,對了,我听說三姑娘的親事定了。」
章清蘭的臉又紅了,「哪個壞丫鬟如此多嘴?不過是口頭之約,還未定下。」
「三姑娘可見過未來夫君?」
章清蘭嬌嗔的一瞪,羞答答的道︰「當然見過,他是我表哥。」
秦姌月不能不說句公道話,「章家在親事上面還真講理。」
「家中長輩也是希望子孫幸福。」
秦姌月輕哼了一聲,「若真是如此,就不應該有忠勤伯府這門親事。」
此事章清蘭無言以對。
「無論如何,三姑娘可以嫁給自個兒喜歡的人,這是好事。」
章清蘭嬌羞的一笑,轉而問︰「你呢?」
「鄉下的孩子沒那麼早成親。」
「我也會等到及笄之後,兩家交換庚帖,待一兩年後再成親。」
「還好,太早生孩子不好。」
這會兒章清蘭從頭紅到腳趾,羞惱的了秦姌月一眼,轉身走出去。
秦姌月無辜的眨了眨眼楮,這不是事實嗎?好吧,她必須接受一件事,這個時代再開明,有些事也不可以隨便掛在嘴上。
秦姌月等著閻子驍對她坦白身分,至少她如此期待,沒想到這位冒牌四爺還未現,卻先等到了聖旨——將她賜給成國公府的嫡長孫閻子驍當丫鬟。
若非旁邊有個章清蘭,她可能氣得跳腳,還直接將聖旨砸回那位傳旨公公的臉上——他笑得好像她撿到寶,不嘔人嗎?這是什麼玩意兒,她又不是真的丫鬟。
「姌兒,別生氣,可以請四叔出面,四叔不是知道你不是真的丫鬟嗎?」章清蘭覺得很愧疚。
「是啊,四爺知道卻沒有阻止真是太可惡了!」秦姌月氣得想掐死某人,不過絕對不是章四爺,而是閻子驍。
「我想四叔應該不知道聖旨這件事,否則不會不阻止,不過,皇上為何將你賜給閻家大公子當丫鬟?」章清蘭想不通,姌兒如何扯上閻子驍,還讓皇上出面下聖旨?
「我也很想知道。」秦姌月恨恨地咬牙切齒。
「你還是先去百草堂找四叔,請四叔跟閻家大公子說清楚,你不是丫鬟,再由閻家大公子去求皇上……」章清蘭突然想起一事,聖旨好像不能收回,不過這會兒她沒膽子將此事挑明,否則秦姌月只怕會更生氣。
是可忍孰不可忍,秦姌月滿腦子只想掐死某人,根本沒有心思留意聖旨能否收回的問題,下一刻她就殺氣騰騰的直沖百草堂。
章清蘭原本想跟上去,後來還是縮回來,百草堂是禁地,姌兒有膽子惹四叔,她可沒有膽子。
雖然沒有拿刀,但是誰看得出來秦姌月渾身散發的殺氣,紛紛閃避,她一路暢行無阻地沖進百草堂,沒想到未見章連誠的身影,倒見到了消失一陣子的閻子驍。
「你來得可真快,這麼開心嗎?」閻子驍自動忽略她的怒氣。
「閻子驍,誰想當你的丫鬟,我又不是瘋了。」
「果然是個聰明的,這麼快就猜到我的身分。」
「你別轉移話題,听清楚,我不想當你的丫鬟!」最後一句根本是用吼的,若不是還沒失去理智,知道男女力量相差懸殊,她會撲過去揍他、踹他。
聞言,閻子驍很不服氣,「我記得你說過,能夠成為我的丫鬟是你的榮幸。」
「那也要我是個丫鬟,可惜,我不是!」
怔愣了下,閻子驍戲謔的道︰「你不是丫鬟,難道是大夫?」
「我是大夫啊。」
閻子驍又是一怔,隨即放聲大笑。
秦姌月的臉都綠了,這個家伙的態度真是可惡透了!「你是不是忘了自個兒的命還是我救回來的?」
如此一說,閻子驍倒是不好嘲笑她,只能退一步道︰「好吧,你確實醫術高明,不過,你的身分還是個鬟。」
「那位真正的四爺沒告訴你,我並非丫鬟,而是大夫嗎?」
「你並非丫鬟,而是大夫?」閻子驍顯然不明白此話真正含意。
秦姌月氣得跳腳,「你是鸚鵡嗎?」
「你這個丫鬟真的膽子很肥!」
「我不是丫鬟,我是大夫!秦姌月忍無可忍的四下大喊,「章四爺,你給我出來,你跟閻子驍說清楚,我是大夫,不是丫鬟!」
躲在暗處的某人脖子一縮,藏得更深了。若是閻子驍事先透露出一點風聲,他絕對不會隱瞞。
閻子驍的腦子顯然恢復運作了,「這是真的?」
「若非年紀小,怕被你們這些人瞧不起,我何必隱藏大夫的身分?」
仔細回想她的言行舉止,丫鬟沒有丫鬟的樣子,還插手管靖國公府的丑事,閻子驍終于相信了,她是大夫,不是丫鬟。不過,他竟然松了一口氣,還好皇上下了聖旨,要不,靖國公府也沒有資格讓他帶走她。
見他冷靜下來,秦姌月也可以好好說話了,「閻公子準備如何解決此事?」
「你見過皇上收回自個兒下的聖旨嗎?」
秦姌月懵了,皇上不可能收回聖旨,因為這是自打嘴巴,皇上丟不起這個臉。
閻子驍很無奈的雙手一攤,「事到如今,你先暫時當我的丫鬟,過些日子我再請皇上摘了你的身分,如何?」
秦姌月怔愣地看著他,「我當你的丫鬟?」
「雖是丫鬟,但我不會教你受到半點委屈,像是挨巴掌這種事絕不會發生。」
秦姌月撇了撇嘴,用得著他嗎?她也不會讓自個兒受委屈,不過眼前的情況真的很麻煩。「雖然皇上不能收回聖旨,但可以重新下一道聖旨。」
「你認為皇上成天為了這種小事下聖旨,像話嗎?」
「皇上這樣的聖旨已經……」秦姌月用力咬著下唇,皇上再不像話,也不能出自于她的口,這是對皇上的大不敬,這點常識她還是有的。
「我說了,你先暫時當我的丫鬟,最多三個月,我會找機會讓皇上重新下一道聖旨,給你換個身分。」
「……我答應三姑娘陪在三太太身邊,直到她生下孩子。」秦姌月不願意這麼輕易妥協,這事明明是皇上的錯,沒搞清楚狀況就下了道亂七八糟的聖旨,如今她竟然要配合演出,這不是欺人太甚了嗎?是啊,太欺負人了,但那一位是皇上,可以將她當成螻蟻捏死的!
「我會安排個醫女照顧三太太,而你可以隨時回靖國公府給三太太診脈。」
閻子驍絕對不會承認這是低聲下氣求她,不過躲在暗處的某人,還有守在遠處的閻河都覺得自個兒的下巴要掉到地上了。
「我可以隨時回靖國公府?」
閻子驍很鄭重的點點頭,還補上一句,「我會對你很好。」
這句話為何听起來好像男人對女人的宣誓詞?秦姌月甩了甩頭,覺得自個兒想太多了,他應該是想表達不會虐待她的意思,這是當然,她又不是真正的丫鬟。
「最多三個月,丫鬟的身分會從我身上消失?」
「這是當然。」
真是奇怪,她一直很相信他,為何此時一點信心沒有?但她不想相信他也不行,如今是騎虎難下了。
「我要收拾收拾,三日後再來接我。」
「明日,這可是聖旨,怠慢不得。」
其實皇上想本沒有指明何年何月何日上任,可是拖著也改變不了事實,秦姌月也不糾結了,同意明日隨他去成國公府,便離開百草堂。
離開靖國公府去了成國公府,秦姌月首要之務就是寫信回上林村向娘親交代行蹤,生怕娘親擔憂,她只是約略提及自個兒因緣際會成了成國公府大公子的丫鬟,如今身在成國公府,而傳信這事當然只能交給章清蘭。
「三姑娘,我娘親是很細心的人,切記,寧可什麼都說不知道,也不要多說。」
「你放心,我會請齊叔親自跑一趟。」
「謝謝三姑娘。」
「你去了成國公府要當心一點,我听大伯母說,成國公府內宅很熱鬧。」
熱鬧?妻妾很多的意思嗎?秦姌月覺得頭很痛,但只能故作輕松道︰「我是大公子的丫鬟,應該跟內宅的熱鬧扯不上關系。」
「也是,你這麼聰明,絕對可以照顧自個兒。」
秦姌月苦笑,聰明不代表可以遠離危險,可是不去又不行。
告別短暫停留的靖國公府,秦姌月隨著閻子驍去了成國公府。
秦姌月自認為只是跟在主子後面的小丫鬟,平常低著頭,別人就不會注意她,可是萬萬沒想到迎接她的陣仗如此之大,整個院子的丫鬟婆子列隊恭候,嚇得她都傻了。
至于那些丫鬟婆子們看到她也傻了,這位御賜的丫鬟會不會太丑了?皇上是不是搞錯了?她們公子可是京城第一美男子,身邊伺候的丫鬟全是花兒般的美人,如何能教這麼丑的丫鬟給玷污了?
「……公子,每次你回來都是這樣的排場嗎?」秦姌月忍不住拉了一下閻子驍。
「她們特地來見你。」閻子驍很滿意這樣的排場,如此一來,成國公府絕對沒有人敢刁難她,她會喜歡上這兒。
「見我干啥?」她又不是進門的少女乃女乃,必須認一下院子的丫鬟婆子。
「可是御賜的丫鬟,身分比她們高上一等。」
「我倒是忘了。」經由皇上賜下的就是不一樣。
閻子驍寵愛的看她一眼,若非他下令,即使是御賜的,在湘竹園仍跟一般丫鬟沒兩樣。
「她們一定很難過。」
閻子驍不解的對她挑起眉。
「御賜的丫鬟怎麼生得如此丑?皇上不知在想什麼,這根本是對公子的玷污。」
頓了一下,閻子驍刻意高傲的抬起下巴,「你很可愛啊。」
秦姌月舌頭打結了,這是可憐沒人愛的意思嗎?他應該不懂這種先進的用法吧?
見她一臉不以為然,閻子驍沒好氣的對她皺眉,「你不認為自個兒很可愛嗎?」
「當然可愛,我甚至覺得自個兒是個美人兒。」
這次換閻子驍舌頭打結了,他是越看她越可愛,但想成為美人兒還差太遠了。
秦姌月無奈的嘆了聲氣,明明真心話,卻沒有人相信。
他們一前一後進了堂屋,閻河守在門外,只讓一個丫鬟進來。
「奴婢麻雀,見過公子和姌兒姑娘。」麻雀恭恭敬敬的給兩人行禮。
「麻雀?」秦姌月斜睨了閻子驍一眼,怎麼給人家取名麻雀?
閻子驍顯然知道她在想什麼,回以一笑,道︰「這是以後專門伺候你的丫鬟。」
「伺候我?」她自個兒是丫鬟,還有丫鬟伺候,這像話嗎?
「對啊,你別看她圓滾滾的,身手可是很利落。」
圓滾滾的……閻子驍的審美觀絕對有問題,人家小姑娘只是有一點兒肥……這不是重點。
秦姌月傾身靠向他,低聲道︰「你忘了我也是丫鬟嗎?」
「你是御賜的。」
「御賜的又如呵?你不是說丫鬟就應該有丫鬟的樣子嗎?」秦姌月忍不住賞他一個白眼,他有雙重標準哦。
「你不完全是丫鬟,你是半個主子。」
略微一頓,秦姌月覺得很困感,「為何我是半個主子?」皇上御賜的不也是丫鬟,為何變成半個主子?
「我說你是半個主子,你就是半個主子。」
好吧,主子說她是半個主子,她就是半個主子,不過,她還是覺得很怪……其實,從她進了湘竹園,一切都很怪,好像她來這兒不是當丫鬟而是來當主子的。雖然她不是真正的丫鬟,但是在別人眼中她是丫鬟,至少應該有丫鬟的樣子,不是嗎?
「關于成國公府的事,麻雀都會告訴你。」
「我必須搞懂成國公府的事嗎?成國公府有很多魑魅魎魎嗎?」雖然她認為這是丫鬟的要任務,但她是御賜的,應該沒有人找她麻煩,她用不著跟人家斗吧。
神情轉為冷冽,閻子驍嚴厲的道︰「高門大戶總有見不得人的事,無論是否波及到你,你都要看明白。」
秦姌月很自然的點頭應了,可是感覺更怪了,為何有一種老公在教育老婆的感覺?好吧,她肯定想太多了。
「好啦,你先去房間瞧瞧,若有不滿意之處,告訴麻雀。」閻子驍轉頭看著麻雀,「你的責任就是照顧好姌兒姑娘,凡你所知,皆不必避開姌兒姑娘,有事找閻河。」
「是,公子。」麻雀轉向秦姌月,行禮,領她前去東廂房。
因為是御賜的丫鬟,秦姌月相信自個兒在成國公府的日子比靖國公府還自由自在,可是沒有人敢刁難,不代表她可少拒絕主子的要求,至少主子要見她,她就得乖乖站在她們面前,任由她們品頭論足。
好吧,這就是階級制度,她認了,可是這個陣仗會不會太大了?章清蘭警告過她,成國公府的內宅很熱鬧,不過,不是只有四房嗎?四房有四個女主人,再加上老夫人,也不過五個女主人,可是眼前這盛況感覺好像有十幾房……慢著,她們不會將妾室都帶來了吧?
根據麻雀介紹,閻子驍屬于長房,長房也是整個國公府最安靜的地方,因為世子爺只有一個妻子——雲陽郡主,而其它三房都是妻妾成群。
就她所知,若是宴會見客,妾室是不能出席的,當然,若是家人聚在一起,妾室倒可出來亮相。她不是客人,但也不是家人,只是比一般丫鬟高一等的御賜丫鬟,為何各房的妻妾都來見她?
秦姌月無來由地抖了一下,有必要如此嚇人嗎?她又不是成國公府的媳婦。
「母親,這個丫鬟生得太丑了,怎能待在大哥兒身邊呢?」最先開口的是二太太溫氏,生得很精致,像是畫出來的仕女似的,可是眼神完全不同于相貌,像刀子一樣銳利,若沒有自信心,無法在她面前站立得住。
秦姌月回看她一眼,無聲一嘆,可惜了。
「母親,大哥兒是不是惹了皇上生氣,要不,皇上怎麼賜了一個丑丫鬟給他?」緊接著開口的是三太太張氏,生得明艷動人,是那種一眼就可奪走別人目光的美女,配上那高高在上的眼神簡直是「天作之合」。
秦姌月也是回看一眼,無聲一嘆,可惜啊。
「母親,您去找太後,請皇上收回聖旨,這個丑丫鬟從哪兒來就回兒去。」這次開口的是四太太閔氏,生得嬌滴滴的,很惹人憐愛的樣子,可是眼波流轉著一股風騷,看起來就是個不安分的。
秦姌月又是回看一眼,這次連偷偷嘆氣都省了,太可惜了。
「母親,這會讓大哥兒成為京城的笑話。」
「只是笑話也就罷了,最怕落入有心人口中,說是大哥兒被皇上厭棄,大哥兒的親事豈不是更遙遙無期?」
「是啊,大哥兒都二十三了,如今連個通房都沒有,傳言他有斷袖之癖,誰家的姑娘願意嫁他?」
「母親,我們絕對不能收下這個丑丫鬟。」
「沒錯,她會成為我們成國公府的恥辱。」
「是啊……」
「夠了,你們就不能靜一點嗎?吵得我頭都疼了!」閻老夫人揉著頭,將目光轉向始終沉默不語的雲陽郡主,「大媳婦,你可知道皇上這是什麼意思?」
半晌,雲陽郡主才慢條斯理的道來,「媳婦如何知道皇上的心思?」
美人!秦姌月忍不住發出聲贊嘆,終于知道閻子驍的容貌從何而來,根本是他娘的復制品,差別在于他更陽剛、更冷冽。
「大嫂不知道,可以進宮問。」溫氏完全藏不住內心的嫉妒。
「皇上一向疼愛大嫂,若是大嫂請求皇上收回聖旨,皇上不會拒絕。」張氏是羨慕,皇上是表哥,難怪夫君和兒子都受到重用。
「這倒也是,只要大嫂向皇上開個口,皇上總會允了。」閔氏的心態與張氏一樣,若她也有一個皇帝表哥,夫君還敢養一堆小妾嗎?
「我不是讓你們安靜一點嗎?」閻老夫人冷冷的掃了一眼,三個女人很有默契的拿起茶盞假裝喝茶。
「大媳婦,這個丫鬟確實不堪入目,留在大哥兒身邊,根本是給大哥兒難堪。」
「媳婦相信皇上不會無緣無故將這個丫鬟賜給明璇。」雲陽郡主的聲音軟綿綿的,好像一點脾氣也沒有,完全不同于她高貴優雅的氣質。
「正因為皇上不會無緣無故,我們更要弄清楚發生什麼事。」
「若是皇上厭棄明璇,明璇不會不知道,可是明璇什麼也沒說。」
「明璇那孩子是個悶葫蘆,有事也不說。」對于這個最寶貝的孫子,閻老夫人罵不得,但又老是被他氣得想兩眼一翻倒下。
「母親還不了解明璇嗎?凡是跟靖國公府有關的事,明旋不會默不作聲。」雲陽郡主接著默默補上,不過,他只對國公爺和世子爺提上一兩句,其它人就別想了。
「我相信皇上也不會厭棄明璇,只是這個丫鬟實在見不得人,真要留在明璇身邊嗎?」
閻老夫人是外貌協會的,漂亮的都說好,不漂亮的就搖頭,難怪她為兒子挑選的媳婦都是草包,有老大的媳婦例外,這還是國公爺的意思。
「她是御賜的丫鬟,即便是東施,我們也要受著。」
東施?秦姌月唇角一抽,這位郡主的嘴巴厲害,沒有對她到「丑」字,但已經點出她丑陋的程度……閻子驍真的很像他娘!
「可是我一看見她……」閻老夫夫人翻了一全白眼,「我就吃不下飯。」
「那就別看。」
秦姌月忍不住點頭時和,就是啊,她乖乖待在湘竹園又沒有四處嚇人,是她們派出大隊人馬將她請到這兒,急得麻雀都快哭了。
「我只要一想到她在湘竹園……」閻老夫人一副快暈倒似的捧著胸口。
「那就別想。」
秦姌月突然生出一種錯覺,閻老夫人是媳婦,而雲陽郡主是婆婆,一個喜歡做戲,一個是權威,只是這個權威說話很柔軟,絕不會令人生出霸道的感覺
「她在這兒,能不想嗎?」閻老夫人說得無比哀怨,可是又不敢太大聲。
秦姌月見狀忍不住撇開頭,這位老夫人真的很愛演,跟剛剛對待其它三位媳婦的樣子實在差太遠了。
「母親喜歡為難自個兒,媳婦還能如何?」
這位郡主還真是直截了當,可是遇到閻老夫人這樣的婆婆,若沒有堅定立場還真是不行。秦姌月左看看右看看,化成一聲淡淡的嘆息,這一聲,讓雲陽郡主特地瞧她一眼,她連忙垂下眼。
「你真的不管嗎?」閻老夫人越來越低聲下氣。
「明璇自有主張,我們看著就是了。」
面對這麼一個打雷也驚不動的媳婦,閻老夫人真是郁悶死了,終究只能孩子氣的對著秦姌月擺了擺手,「出去了,以後別出現在我面前。」
「是,老夫人。」秦姌月歡快的向眾人行禮,然後轉身走出去。
眾人頓時呆若木雞,唯有雲陽郡主眼中轉過一抹深思,這個丫鬟真的是皇上賜給明璇的嗎?
雲陽郡主只生了一個兒子,但這個兒子是整個靖國公府的驕傲,唯一人擔憂的是,天仙到了他眼中也成了丑八怪,沒法子,他自個兒生得俊美非凡,任何姑娘站在他面前都黯然失色,可是如今他竟然容許一個其貌不揚的丫鬟在身邊伺候,這能不教人擔心嗎?
「娘又在嘆氣了。」閻子驍可以說是個孝順的孩子,只要回府,他定先到明春園,若遇晚膳,必然陪母親用膳,最後陪著在園子散步消食。
「你說實話,皇上為何突然賜了這麼一個丫鬟給你?」明璇太挑剔了,至今身邊沒個貼心人,皇上憐惜,給他送個丫鬟這很正常,但是那張臉……難怪府里的人都以為皇上厭棄明岳了,這根本是在羞辱他。
「她是靖國公府的丫鬟,皇上不下聖旨,難道要我開口搶人家的丫鬟嗎?」
雲陽郡主很意外,「婧國公府的丫鬟?」
「對,她還懂醫術。」
「是嗎?」雲陽郡主根本不信,不過是十四、五歲的丫頭,怎可能懂醫術?
閻子驍懶得解釋,娘親的懷疑不難理解,當初她了他,他也未真正將她的醫術放在眼里,直到章四說要收她當徒兒,他才終于從心底相信她醫術了得,而後來證明她的確是個大夫,還是章三姑娘特地請回來的大夫,他算是撿到寶了。
「她長得實在……不能見人。」
雲陽郡主自詡高貴,說話當然要講究,不過落在閻子驍耳中,覺得比起直接批評她丑更為諷刺,可是自個兒的娘又不能生氣,只能嚴正的糾正娘親。
「其實她很可愛,娘親多看幾眼就會知道了,最重要的是她聰明機靈。」
雲陽郡主聞言一驚,兒子從來不會如此夸贊一個站娘,他對姑娘往往只有兩個評語——丑死了、笨死了。
「你怎麼會覺得她很可愛?還有你又如何知道她聰明機靈?」
「我就是覺得她很可愛,至于她的聰明機靈,我當然親眼見識過。」
眼神轉為銳利,雲陽郡主想當然耳的問︰「那個丫鬟在你面前使了什麼手段欺哄你?」
閻子驍不悅的皺眉,「娘親認為我是那麼容易欺哄的人嗎?」
「說不定她偏偏找到了你的弱點,哄得你將東施當成了西施。」
「沒想到娘親竟然如此小瞧我。」
「我看那個丫鬟就是個不簡單的。」雲陽郡主認真地道。
站在一群美人面前,那個丫不鬟不但不會自覺羞愧,還反過來一一品頭論足,仿佛每全人都教她看透了,還當成了笑話。那個丫鬟令人太驚訝了,明明是個卑賤的丫鬟,卻笑看遠遠在她之上的主子。
閻子驍微挑著眉,「娘親見過她?」
怔愣了下,雲陽郡主笑著反問道︰「娘親不能見她嗎?」
「不是,應該是我帶她來見娘親。」
雲陽郡主輕哼了一聲,「她不過是個丫鬟,怎能讓你特地帶她來見我?」
「她不是一般的丫鬟。」
「御賜的丫鬟還是丫鬟,這一點你要記住,千萬別因為她壞了府里的規矩。」雲陽郡主的口氣轉為嚴厲。
「她很慬規矩。」
「初來乍到,即便不長腦子也知道守規矩,可是日子久了,你若不管不顧的寵著,人遲早被你寵壞了。」
閻子驍嘀咕的撇嘴道︰「我想寵她,她還不見得願意呢。」
「什麼?」
「娘親放心,姌兒絕不會恃寵而驕。」
姌兒?略微一頓,雲陽郡主語帶歉疚的道︰「你是不是在埋怨娘親?」
兒子的姻緣路真的很坎坷,雖然經由太後下懿旨逼兒子成親,可是未曾想到人還未嫁進門就暴斃了,害兒子因此蒙上克妻之名,從此她再也不敢管兒子的親事。
但見他不沾,她不免胡思亂想,擔心他有問題,于是想方設法將漂亮的丫鬟塞入湘竹園,不過一段日子,他就打發一批丫鬟,還是最令人滿意的,這教她更擔心了,便再選了一批送進去……如今他弄了一個這麼丑的丫鬟進來,這是對她的抗議嗎?
「娘親想多了。」
「娘親向你保證,以後再也不插手湘竹園的丫鬟。」
「湘竹園的丫鬟只要安安分分,就是養上上百個丫鬟也不打緊。」他處事只有個準則——別來招惹他。
話至此,雲陽郡主知道兒子已經失去耐性了,今日索性到此為止,往後再仔細觀察那個丫鬟吧。
閻子驍一走出明春園,守在外面的閻河立即靠上來,低聲道︰「麻雀剛剛來說,姌兒姑娘今日被喚到老夫人那兒,除了幾個姑娘,府里的女眷都去了。」
臉色一沉,閻子驍冷冽的問︰「說了什麼?」
「麻雀被擋在處面,無法听清楚說了什麼。姌兒姑娘來時,麻雀試著套話,可是姌兒姑娘口風很緊,一個字也沒透露,反倒跟麻雀討論幾位主子的性子,據麻雀的說法,姌兒姑娘討論得很歡快。」
閻子驍唇角微微上揚,她總是可以令人刮目相看,「她如何說幾位主子?」
「我不方便細問,不過麻雀說了,姌兒姑娘看得很透徹,那幾位主子想看姌兒姑娘的笑話,只怕反過來教姌兒姑娘看了她們的笑話。」閻河忍不住撇了撇嘴,「我看麻雀已經被姌兒姑娘收服了。」
閻子驍嘲弄的瞪了他一眼,「你不也一樣嗎?」
「……姌兒姑娘是主子的救命恩人。」他可是親眼見到姌兒姑娘的魄力。
閻子驍冷笑,「你不是因為她膽敢在你主子頭上撒野嗎?」
嘴巴張開又閉上,閻河還是乖乖縮著脖子當小跟班,看到主子吃癟,難免會幸災樂禍,再說了,姌兒姑娘實在了不起,能不服嗎?
其實,連他都服了她,他們怎能不服呢?閻子驍當然不會說出實話,一心只想加快腳步回去安慰那個可能深受打擊的丑丫鬟。
秦姌月坐在院子涼亭的圍欄上,兩腳輕輕晃著,看著圓圓的月兒,享受夜風吹拂。
雖然今日被一群女人圍攻超級不爽,真是一群以外貌取人的無知婦人,可是某一方面來說,她們不過是以自個兒的方式維護心目中的男神,不值得她生氣,不過也正是因為這群女人,她突然好想念外祖父、娘親和弟弟。
她離開家有四、五個月了,他們都好嗎?他們應該很想她,也很擔心她吧。
嚴格說起來,她不過是個外來者,可是很奇怪,成為秦家成員未滿一個月,她就融入這個家庭,這可能是因為這個家庭很有凝聚力、充滿愛,原主更是為了救弟弟落水而香消玉殞,與家人感情本來就很親密,她很自然就對秦家涌出一種歸屬感。
「你別跟那些無知的婦人計較,其實你很可愛,一點也不丑。」閻子驍從背後走近,雙手搭在圍欄上側著頭看秦姌月,見她眉宇之間揮之不去的寂寞,覺得很心疼,真想將她摟進懷里。
半晌,秦姌月微微偏著頭看他,「你真的覺得我一點也不丑嗎?」
「當然,難道你不認為嗎?」
「我當然不丑,我心地可善良了,救人無數。」
閻子驍忍像不住的笑了,「你這丫頭真不可思議,怎能對自個兒如此有信心?」
「我用不著對自個兒有信心,這原本就是事實。」
閻子驍無言了。他怎麼還擔心她會委屈難過呢?麻雀所言不假,想看笑話的人反而成了笑話,可惜那些人還不卻道,以為她會因此羞愧得抬不起頭,唯有他娘親看明白了,才會說她不簡單。
「雖然那幾位主子沒什麼腦子,但是她們真的很維護你。」
閻子驍嘲弄的唇角一勾,「她們當然維護我,皇上若厭棄我,過不了多久成國公府就會成為三流權貴。」
「每個人都有自個兒的私心、算計,至少她明白自個兒的榮華富貴仰賴你,這不是比靠你享受榮華富貴卻還要算計你來得好嗎?」
怔愣了下,閻子驍看著她的目光轉為深沉,「今日受了氣還為她們說話,不委屈嗎?若她們知道,只會笑話你是個傻子。」
秦姌月無所謂的聳聳肩,「我不跟不長腦子的人計較。」
頓了一下,閻子驍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立即招來她的斜眼一瞪。
「你不覺得跟笨蛋計較很蠢嗎?她們連當我的對手都不配,我跟她們嘔氣,這不是自降水準嗎?其實她們說來說去也只能繞著我的長相打轉,這就好比……老生常談,當下听了刺耳,但一轉身就忘了。」
他細細品味,覺得她的說法很有意思,可是她的心情顯然受到影響,「既然不在乎,為何坐在這兒?」
「今日真的好熱鬧。」
閻子驍不解的挑了挑眉。
「我們一家人湊在一起也是如此熱鬧,外祖父總是取笑我和陽哥兒像兩只麻雀,死人都會被我們吵醒,可是,他總是由著我們說個不停,直到陽哥兒累了。」秦姌月一想到秦明陽眼楮都快團上了,嘴巴還舍不得停下來的樣子,真是可愛極了,她沒見過比他還愛說話的孩子,而她因為不忍他唱獨腳戲,只好跟他湊在一起。
「陽哥兒?」
「我弟弟,今年十歲,生得可俊了,當然,比不上你。」
這會兒閻子驍終于明白她的寂寞因何而起,「你想家?」
「我從來沒有離開這麼久,當然想家。」她偶爾會隨外祖父去其它城鎮給人治病,充當外祖父的助手,不過最多兩、三日就回來了。
「既然想家就回去一趟。」
一頓,秦姌月半信半疑的看看他,真的還假的?
「你可以回去一趟,但是有條件,必須由我跟著。」
「……嗄?」秦姌月懷疑自個兒听錯了,他干啥跟著她?
閻子驍不自在的清了清喉嚨,「我怕你跑了,還是盯著你比較穩妥。」
秦姌月賞了他一個白眼,「我頭上有道聖旨壓著,我敢跑嗎?」
「雖然有聖旨,但你沒有賣身契,你若跑了,皇上也不好追究。」
秦姌月兩眼一亮,「這是說,哪日我不想待在這兒,隨時可以逃跑嗎?」
「當然不行!」
眼楮瞪得又圓又直,秦姌月沒見過如此反復無常的人,「你剛剛明明說了,我若跑了皇上也不好追究。」
「我會追究。」
秦姌月差點一拳揮過去,「你有什麼資格追究?若不是你沒搞清楚我的身分,我會淪落到這兒當丫鬟嗎?」
「你是皇上賜給我的丫鬟,你不見了,我如何向皇上交代?還有,你要怪就怪章四,若是他沒有隱瞞不說,我一定會阻止皇上下聖旨。」
秦姌月突然想起一事,「對了,為何皇上會將我賜給你當丫鬟?」
「我在百草堂養病的時候,不是你在照顧我嗎?」
這是說皇上來過百草堂的意思嗎?秦姌月不悅的道︰「你為何不告訴皇上,你身上的毒是我解的?皇上不應該讓我當丫鬟,而是當御醫。」
閻子驍嗤之以鼻的道︰「你這丫頭的口氣可真大,哪有十幾歲的御醫?」
秦姌月真想拿東西砸他的,這是重點嗎?「我明明解了你的毒、救了你的命,不讓我大夫,卻讓我當丫鬟,你認為這像話嗎?」
「誰教你在靖國公府就是個丫鬟。」
秦姌月恨恨地咬牙切齒,沒錯,她在靖國公府是丫鬟,皇上當然不可能讓她變成大夫,但是他若有意償還她的救命之恩,他應該要趁這個機會請求皇上除去她的奴籍,畢竟他以為她是丫鬟不是嗎?
「我答應過你,不會超過三個月,我會給你新的身分。」
秦姌月挑釁的揚起眉,「若是做不到呢?」
「我何時不信守承諾?答應你的事,我不都做到了嗎?」
這倒是,可世事難料,他說不定就是在這件事情上頭耍她,帶著一個懂醫術的丫鬟在身邊,他也不怕做什麼危險事了。
秦姌月驕傲的抬起下巴,「你最好信守承諾,我可是受不得委屈的人。」
「我不會舍得讓你受委屈。」
秦姌月抖了一下,他這話為何有一種說不出的曖昧?
秦姌月不自在的跳下圍攔,落荒而逃,「時候不早了,我回房安置了。」
看看她的背影,閻子驍微蹙著眉,「閻河,我是不是嚇到她了?」
過了一會兒,閻河的聲音從幽暗的角落傳來,「姌兒姑娘的膽子可肥了,怎麼可能被嚇到?」
閻子驍點點頭,「也是,我還沒見過膽子比她還大的人,直接說我喜歡她,應該也不會嚇到吧。」
這下變成閻河嚇到了
雖然早知道主子看上姌兒站娘,為她做了許多不可思議的事,但要主子親口承認喜歡她,原以為這是不可能的……他還是低估姌兒姑娘對主子的影響力了,如今主子只怕動了將姌兒姑娘娶回來的念頭,可惜這事困難重重,單是她的丫鬟身分就很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