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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城東施 第九章 恢復記憶

「你別走……別走……」雲仲安驚叫著坐了起來,半晌,他才回過神,看清楚自個兒身在何處,輕輕吐了一口氣。

又作惡夢了,自西北回來之後,他經常從夢中驚酲,夢中總會現一名女子,女子的容貌仿佛被一層紗蒙住,他看不清楚,但是他可以感覺到她流下來的眼淚是燙人的,他的心為之抽痛,他想伸手拉住她,甚至不停的吶喊,叫她別走,然而她好像沒听見似的一直往前走,她流下的淚水瞬間變成大浪將他淹沒,他覺得快要窒息,接著他就醒過來了。

今日又是一樣的夢,只是這次他可以看清楚那位女子的眼楮,那是一雙他見過最漂亮的眼楮,再仔細一看,這雙眼楮的主人竟是今日……不,應該是昨日了,總之,就是他在菊園見到的那個名喚姌兒的小姑娘。

難道夢中的女子就是那位姌兒姑娘?

不,論年紀,他與姌兒姑娘接觸的機會極小,而且夢中女子應該與他年紀相近……明明看不清楚對方的容貌,為何如此確定呢?他也不知道,但就是非常確定。

「二爺是不是又作惡夢了?」大武進來見到雲仲安坐在床上臉色蒼白,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雲仲安胡亂的點點頭,下床梳洗更衣,然後例行性的在院子里練武,最後回房沐浴,再用早膳。

「二爺,別忘了看一眼老夫人送來的畫像,老夫人說下個月的賞花會無論如何要從其中選出一個。」大武提醒的看了一眼小書房的方向。

那些畫像已經在小書房放了數日了,可是二爺不進小書房,他就是想找機會翻給二爺瞧上一眼也難。

「母親怎麼還不死心?」雲仲安看似溫文爾雅,一副文人風采,但畢竟經過戰場的淬煉,他的目光可是一把尖銳無比的刀。

「老夫人見二爺孤孤單單一個人很心疼。」

雲仲安不想成親,不單單是因為想到夢中那位女子,他覺得自個兒不該成親,更是因為那段遭到遺忘的過去。

「大武,關于我在西北的故事,你知道有多少是真的,多少假的?」

這三年來,對于人家塞給他的過去他悶不吭聲,不是因為相信,而是因為無法反駁,他一直試著尋回過去,可是身邊沒有自個兒的人,他就算想查也動彈不得,如今隨著夢中女子越來越鮮明,他與大武也有三年的情感了,他想將過去拼湊出來。

「……我不明白二爺的意思。」大武是家生子,父親還是威武侯的左右手,對于府里發生的事當然很清楚。

「雖然我什麼都忘了,但是我不笨,那種漏洞百出的故事,即便是你也不會相信。」當他問起西北的事,父母總是極力閃躲,叫他忘了過去的事重新過日子,這就說明他們無力招架他提出來的問題,換言之,那是一個憑空捏造出來的故事,更有可能的是他並非一直待在西北,而是曾經待在其它地方。

大武不是不懂,只是不能說。

「大武,我並未在西北娶妻,是嗎?」一頓,雲仲安補充道︰「若是你認我這個主子,相信跟著我有好前途,我問你話,你就應該回答,若不回答,我們主僕也沒什麼情分了,以後你別跟著我,我不會維護你,為你尋找好的出路。」

大武知道,二爺是要他做出選擇——站在二爺這一邊,還是侯爺那一邊。他實在很為難,「侯爺知道了,我還是不能待在二爺身邊。」

「若是我不能保住你,我就不會問你話。」以前他在府里的地位如何他不知道,但如今他很清楚,父母不敢動他身邊的人。

略微一頓,大武老實道來,「二爺應該也猜到了,二爺並非一直待在西北,至于何時去了西北,我們也不知道。二爺追隨的那支軍隊全軍落入敵人陷 ,二爺幸運為李老將軍所救,而李老將軍因為在京城見過侯爺和二爺,知道二爺的身分,便將二爺送回威武侯府。」

「你可道當初我離開京城去了哪兒?」

「二爺突然失蹤,侯爺連上哪兒找人都不知道,又如何知道二爺去了哪兒?」

「我離家失蹤十幾年,說不定已經在外娶妻生子了。」

大武苦惱的搔了搔頭,還是實話道來,「這一點老夫人不是沒想到,但一來不知道上哪兒找人,二來外面的女子只怕是沒見識的村姑,實在配不上二爺,二爺應該找個身分高一點的妻子扶持。」

「大武,你認為這像話嗎?既然已經娶妻生子了,如何能再娶其它女子?」

「這事不能確定……」

「不能確定,就想法子確定。」

「想法子確定?」

「對,當初我離家去了哪兒,這事真的沒有人知道嗎?」

大武搖了頭,「當初跟著二爺出去的人沒有一個回來。」

「你去打探一下,以前我不開心的時候會做什麼。」

「……二爺,還是算了吧。」大武真想跪地求饒,若是老夫人知道二爺打什麼主意,他就等著被剝皮吧。

「有個女人帶著孩子苦等著我回家,我能不找出來嗎?」

「若是二爺真的娶妻生子,他們也會以為二爺已經死了。」

雲仲安突然話題一轉,「你知道閻子驍這個人嗎?」

養好身子之後,他就去了西山大營,對于京中的人事他並未花太多心思關注,因此即便知道成國公府,也不清楚閻子驍的身分。

怔愣了下,大武點了點頭,「當然,成國公府大公子,京城第一美男子,皇上面前的大紅人,如今是禁衛軍副指揮使。」

「你幫我送帖子到靖國公府,我想見他。」其實,他想見的是閻子驍的丫鬟,他相信可以從她身上找到夢中的那位女子。

「二爺為何要見閻大公子?」

雲仲安的目光轉為冷冽,「主子要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

大武很是無奈,趕緊說清楚自個兒的立場,「侯爺問起,我無法回答,這是當差不盡責,要受到責罰的,二爺只要讓我能夠向侯爺交代,至于二爺叫我噤聲的事,我一個字也不會說出去。」

「你可以告近侯爺,我在菊園無意中結識成國公府大公子,兩人一見如故,侯爺會很滿意成國公府大公子的身分,不會反對我們往來。」雲仲安隨即寫了一張帖子交給大武。

閻子驍很驚訝,岳父竟然搶先一步下帖子,由此可知,岳父一直想找回過去,而姌兒的出現觸動他的心,才會不等晚輩開口宴請,就急著要見他……不,也許岳父真正想見的人是姌兒。不過最令他訝異的是,岳父竟然約他垂釣,顯然,外祖父對岳父的影響很深。

岳父想見姌兒,但今日他要先獨自與岳父打交道,自然不能帶上姌兒。

雲仲安沒看到姌兒很失望,但是很快就沉住氣,來日方長。

「小可認識一位長輩跟雲二爺一樣喜歡垂鈞,一個人可以坐在湖邊一個上午,可是最後魚簍子里面連一條小魚都沒有。」閻子驍今日好像是專程來這兒陪雲仲安垂鈞。

雲仲安聞言一怔,不過轉眼之間,他也是一副專程來這兒垂釣的姿態。

「我也是,經常一條小魚也沒釣到。」

「既然如此,為何還要坐在這兒垂釣?」

「能夠專心、安靜的做一件事,這不是很開心的事嗎?」雲仲安不知想起什麼,神色一凝,為何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好像他也問過某人相同的問題,對方也是如此回答他。

「那位長輩與雲一爺的想法竟然一致。」

「我能否認識那位長輩?」

「雖然我很樂意為兩人引見,可惜他在上林村。」

「上林……」為何這個地方給他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上林村位于京畿邊陲,策馬急馳約要一日左右,那是一個很美的地方。」閻子驍生動地描述上林村的一景一物、秦家每個人。

雲仲安听著听著都入迷了,那股熟悉的感覺也越來越強烈。

「我很喜歡上林村,不知不覺說太多了,雲二爺是不是覺得很枯燥無趣?」

「不會,我喜歡上林村,那是一個令人向往的好地方。」

閻子驍點了點頭,「每次說到上林村,姌兒總是特別驕傲。」

「你的丫鬟是上林村的人?」

「那位與雲二爺一樣喜歡垂釣的長輩就是姌兒的外祖父。」

「姌兒姑娘為何會成為你的丫鬟?」

「姌兒並非丫鬟,而是大夫,因為年紀小,沒有人相信她的醫術,想給人治病調養身子,還得委屈自個兒充當丫鬟。」

「爹,我要成為大夫,像外祖父一樣很了不起的大夫。」

童言童語從耳邊劃過,雲仲安不由得一怔,隨即四下看了一眼,左右不遠處都有人在垂釣,但並未見到小女孩。

閻子驍仿佛沒意識到雲仲安的異狀,自顧自的接著道︰「姌兒的醫術很好,我看雲二爺氣色不佳,改日讓姌兒給雲二爺診個脈。」

「好啊,從西北回來之後,一入冬我的筋骨就會疼痛,看遍了京城的大夫也不見好,連御醫也束手無策。」雲仲安越來越想見到那位姌兒姑娘了。

「姌兒對藥澡很有研究,說不定她能幫雲二爺減緩筋骨疼痛的毛病。」頓了一下,閻子突然轉移話題︰「我一直對西北很感興趣,我听說雲二爺在西北待了十幾年,西北是什麼樣的地方?」

略一遲疑,雲仲安老實道來,「我在肅州落入西夏人設下的陷阱,受了重傷,過去的事都不記得了,隨後匆匆回京養傷,就是肅州也沒前看個仔細,更別說西北那麼大的地方,我知道的只怕也是從別人那听來的。」

果然如他所料。閻子驍閑聊的道︰「真是可惜,還以為能從雲二爺這兒听見許多西北的風土民情。」

雲仲安苦澀一笑,幽幽的道︰「西北不過是個殺戮戰場,不知道有多少人的生命埋葬在那片土地。」

「皇上比任何人都希望百姓安居樂業,好在西北如今終于能好好休養生息。」

雲仲安沒有反駁,逝去的生命終究找不回來了,而他不過是幸運地活了下來。

閻子驍明白他的心情,他可以說是在西北死了一回,西北對他來說必然是個痛。

「我听說雲二爺喜歡下棋,不知今日能否跟雲二爺對上一局?」閻子驍趕緊又再次轉移話題。

「當然,不過,閻公子如何知道我喜歡下棋?」

從西北回來之後,他就發現自個兒很喜歡下棋,原本他以為過去就是如此,可是找遍屋子,竟然找不到棋具,可見得在離開威武侯府之前,他並不喜歡下棋,威武侯府也沒有人知道他喜歡下棋。

「晚生字明璇,雲二爺可以喚晚生明璇,雲二爺喜歡下棋不是雲二爺的小廝說的嗎?」閻子驍看著伺候在一旁的大武。

大武怔愣地搔了搔頭,他說的嗎?他只知道二爺買了一副棋具,但很少看到二爺下,又如何知道二爺喜歡下棋?

雲仲安冷冷的看了大武一眼,得好好教導他不可以出賣主子。

大武覺得好無辜,可是又不能辯解,難道要說閻公子撒謊嗎?他可得罪不起閻公子,也只默默吞下這個冤屈了。

「我已經請掌櫃備好廂房,雲二爺請隨我來。」

雲仲安起身隨著閻子驍去了廂房,兩人先對一局,再飲酒暢談,一日下來,兩人已經成了莫逆之交。

目送雲仲安離開菊園後,閻子驍惱極了,確定岳父不是故意遺棄妻兒固然是好事,但是要將忘記的記憶找回來可就不容易了,若是如此,他想透過岳父找到長平軍的下落恐怕行不通。

「主子,有人暗中盯著雲二爺。」閻河湊到閻子驍身邊道,

「可知道對方的身分?」

「應該是豫親王府,身上有豫親王府的信物。」

閻子驍一點也不驚訝。若岳父當初真的撞見謹王方才遭遇死劫,豫親王絕對不可能放過岳父,可是因為岳父忘了過去的一切,豫親王為了避免麻煩,自然不敢隨意再動殺機,卻也必然時時刻刻盯著岳父,生怕岳父想起當初的事。

「豫親王在威武侯府有眼線。」

「我們要不要給雲二爺提個醒?」

「不必了,岳父說不定自個兒有所察覺,不過,派人暗中保護岳父,必要時出手救人,不要蒙著臉,但也不要暴露我們的身分,最好假裝是護送商隊的鏢師。」

「主子不想跟豫親王府正面沖突?」

「時機還未成熟,能避則避。」他喜歡速戰速決,但不做無謂的戰爭。

閻河嘆了聲氣道︰「若是雲二爺夠想起來,問題就解決了。」

「不急,至少知道在楓林坡一帶,遲早會找到。」若非他不敢大肆搜索,生怕驚動長平軍,逼得長平軍為了逃跑四處流竄,他早就找到了。

閻子驍不是沒有半路遭人攔截的經驗,娘親很喜歡塞漂亮的丫鬟到他的院子,這些丫鬟常常會找理由半路攔截他,可是今日攔截之人竟是娘親,這就有一點可笑了。

好吧,這也不能怪娘親,最近他對娘親確實疏忽了一點。

「娘親有事找我,請人去湘竹園傳話就好了,何必派丫鬟半路攔截?」

「請人去傳話,你就會立即過來嗎?」雲陽郡主的口氣真像個怨婦。

「若是我不在府里,如何能立即過來?」

「是嗎?我還怕想傳個話給你,卻根本傳不到你那兒。」

「這絕不可能,湘竹園沒有人膽敢隱而不報。」

「他們並非隱而不報,而是你忙著跟丫鬟談情說愛,他們根不敢打擾你。」雲陽郡主越說越生氣,如今府里傳得沸揚揚,說大公子被一個丑丫鬟迷得神魂顛倒,兩人連白日都關在書房,就是閻河也被擋在書房外面……真是氣死她了!

「娘想太多了,若想在湘竹園當差,就必須守湘竹園的規矩,娘請人過來傳話,她們會立即報到閻河那兒,閻河也會立即告訴我,除非我不在府里。」

「你不要避重就輕,我不相信你沒听見府里的風聲。」

他有避重就輕嗎?娘半路攔馘他,不是因為擔心湘竹園的下人隱而不報嗎?閻子驍一副不明白的眨著眼楮,「什麼風聲?」

「你成日跟那個丑丫鬟關在書房,你覺得這像話嗎?」

「娘,我要進宮當差,怎可能成日跟姌兒關在書房?還有,姌兒不丑,真的。」

最近他老想著一個問題,要不要叫姌兒恢復真面目?可是,如今姌兒的身分畢竟還是丫鬟,他又不可以時時刻刻帶在身邊,那樣的容貌很容易惹上麻煩。

「你……你到底想怎樣?」雲陽郡主甩了甩頭,想甩去突如其來的暈眩感。

「娘索性同意我娶姌兒吧。」

雲陽郡主臉都綠了,可她不想跟兒子鬧得不愉快,「我已經同意你納她為妾,她也知道此事,但是娶為正妻絕對不可以,靖國公府丟不起這個臉。」

「娘同意我娶她為妻,皇上就會賜婚,娘也不必擔心靖國公府面子掛不住。」皇上聖旨一下,所有的人都會閉上嘴巴,而姌兒也可嫁得風風光光,可謂一舉兩得。

雲陽郡主不敢相信他竟要皇上賜婚,「這真是太胡鬧了!」

閻子驍的神情轉為嚴肅,索性利用這個機會說清楚,「娘,爹可曾讓你受過委屈?祖母為了我們長房子嗣,不知道跟爹鬧了多少回,可是爹不曾在娘面前透露只字片語,只因為爹說,一個男人若不能護住心愛的女人,就不配稱為男人。更別說我受不得委屈了,又如何願意心愛的女子受委屈?」

夫君的寵愛當然令雲陽郡主感動,但這會兒她一點感動的心情也沒有,只覺得快要暈倒了,從丑丫鬟到姌兒,如今變成了心愛的女子…這個小子已經被迷得無藥可救了!

「娘,怎麼了?」閻子驍注意到雲陽郡主的臉色很蒼白。

「我快被你氣死了!」雲陽郡主輕輕捶著胸口。

閻子驍趕緊討好的上前為母親捶背,可惜她一點也不領情,打掉他的手,他只好將聲音放得更軟,「若是娘願意給個機會認識姌兒,相信娘一定會喜歡她。」

「……我不會喜歡那個丑丫鬟,你死心吧!」雲陽郡主可以對任何人強悍,唯獨無法在兒子面前擺架子,因為他骨子里面的驕傲更勝于她,這要歸功于她那個公主母親的教養,可是這會兒便是裝模作樣她也要壓過兒子一次。

見姿態放軟沒用,閻子驍馬上回復原狀,「娘也知道,我從小到大始終學不會的就是『死心』這兩個字,盡我所能達到目的一向是我的行事準則,若是娘真的想看我成親,還是成全我吧。」

「你……你這個臭小子,你給我出去……」雲陽郡主氣得整個人站起來,可是下一刻眼前一暗,身子一軟,整個人暈了過去。

「娘!」閻子驍反應極快的沖過去抱住她,將母親抱進內室,同時對著一旁嚇呆的宮嬤嬤喊道︰「立即去湘竹園請姌兒過來!」

宮嬤嬤怔愣了下,顯然不願意,可是又不敢違背閻子驍,只好跟著他們進了內室。

「公子,還是請御醫……」宮嬤嬤在閻子驍如冷箭的目光下閉上嘴巴,但是咚一聲,雙腳跪下,無論如何,她不能冒險將主子的命交給一個小丫頭。

「你在這兒守著我娘。」閻子驍大步走出去,命令守在外面的閻河回湘竹園請秦姌月過來後,他又回到內室守在雲陽郡主身邊。

秦姌月來得很快,身後跟著麻雀和雲陽郡主的兩個大丫鬟,後面這兩位顯然想阻止她,但又不敢輕舉妄動。

「姌兒,我娘突然暈倒了。」閻子驍很自責,應該慢慢來,而不是一開口就要娘同意他和姌兒的親事。

秦姌月不疾不徐的在錦杌坐下,先詢問宮嬤嬤,近來雲陽郡主可有哪兒不適,宮嬤嬤不敢不回答,只能仔仔細細報告雲陽郡主的近況。

聞言,秦姌月微微挑起眉,接著為雲陽郡主診脈,半晌,又換另外一只手,確定無誤。

「我娘怎麼了?」閻子驍緊張的問。

秦姌月揚起笑容,「恭喜公子要當哥哥了。」

「嗄?」

「是喜脈,不過因為年紀的關系,在照顧上要更精細、費心一點,若是不放心,可以請御醫瞧瞧。」

「你說我……怎麼可能?」雲陽郡主模著肚子。

生下明璇之後,御醫說她身子虧得太嚴重,不適合再孕育子嗣,她和夫君從此斷了再生一個孩子的念頭。一開始,她還會喝不傷身的避子湯,隨著年紀越來越大,避子湯就停了,因為覺得沒有必要了,沒想到……

「我說了,夫人可以另請御醫。」秦姌月從不認為多看個大夫有何不對,大夫的醫術再好,若是無法取得病人信任,這位大夫的醫術就沒有價值可言。

「奴婢去請曾御醫。」宮嬤嬤迫不及待的道。

「不必了,過幾日曾御醫會進府給母親請平安脈,我再順道請他瞧瞧,這幾日就有勞姌兒照顧我的身子。」這一刻雲陽郡主看著秦姌月,還真如兒子所言——她不丑,反而很可愛,最重要的是,這個是她的福星。

怔了一下,秦姌月爽快的點頭道︰「好,待會兒我先給夫人寫張孕婦守則,還有,等胎氣穩了,我教夫人做一些簡單的運動,將來可以幫助夫人順利生下孩子。」

雲陽郡主點頭應允,「好,我听你的。」

這究竟是什麼情況?閻子驍看過來又看過去,這是不是表示娘接受姌兒了?感覺好像在作夢,剛剛娘親還氣得要命,他都準備在床前長跪不起,乞求娘親原諒,一個轉眼,姌兒已經贏得娘親的心。

無論如何,這是好事,至于他和姌兒的親事,相信不久之後娘親便會松口。

早在派人暗中保護雲仲安時,閻子驍就知道會出事,果然,十日後他就得到消息,雲仲安遭到襲擊,為他們的人所救,暫時安置于他在白河鎮的田莊。

這事他不好瞞著秦姌月,可想而知,她一听見父親遭到追殺,根本放心不下,非要親自瞧一眼,他索性帶著她走一趟白河鎮。

秦姌月已經打定主意,不再等到父親恢復記憶,今日她要跟父親相認,說不定經由她的幫助,父親反而能將過去拼湊出來。為了與父親相認,她今日沒有易容,只是戴上帷帽,稍稍藏住真容。

路上,她一直琢磨著該如何向父親開口,直截了當地說「我是你女兒」嗎?還是重述一遍娘親說過的故事?或者干脆邀請父親回上林村一趟,不是說舊地重游最能恢記憶嗎?見到弟弟那張臉,父親絕對不會懷疑她說的話,再說了,父親最愛娘親了,看到娘親肯定什麼都想起來了,要不,為何要進入娘親夢中聲聲呼喚?

她想了很多,但是沒想到父女相見,她剛取下帷帽,先開口的竟然是父親。

「爹的姌兒長大了,比你娘更像個仙子。」雲仲安全部想起來了,因為遭到攻擊帶他回到當初被追殺的情景,一幕接著一幕不斷沖擊他的腦子,看似支離破碎,卻漸漸拼湊過去的一切。

秦姌月不敢置信的瞪大眼楮,下一刻,從體內自然生來的本能讓她扔下手上的帷帽,撲進父親的懷里,緊緊抱住,接著眼淚就嘩啦嘩啦流下來。

「爹的姌兒還是個愛撒嬌的小娃兒。」雲仲安溫柔地捧著她的臉,用手背輕輕為她拭去淚痕。

「這是因為爹……」

「對不起,你受苦了。」

秦姌月搖了搖頭,「我不苦,娘最苦了,因為想爹,又怕我擔心,只能夜里偷偷躲在被子里哭,我听著心都酸了。若非娘堅持爹還活著,在夢中對她聲聲呼喚,我不會來到皇都,不會找到爹……如今爹回來了,真是太好了!」

聞言,雲仲安的心都痛了,「我跟你娘約定好了,我們要白首到老,可是爹卻丟下她,還忘了你們……」

「過去了,以後我們一家人再也不分開。」

「好,我們一家人再也不分開。」

某人可不好,大步走過來,「姌兒,我可以單獨跟岳父說幾句話嗎?」

秦姌月錯愕地看著來勢洶洶的閻子驍,這家伙發什麼神經?

岳父?雲仲安微挑著眉,早在第二次見面,他就發現閻子驍對姌兒很不一樣,言語看似責備,目光卻是寵愛,不過,他們名義上是主僕,閻子驍的身分不太可能娶姌兒為妻。

「岳父,請。」閻子驍捏了捏秦姌月的手心,叫她乖乖在這兒等著。

秦姌兒突然生出一種某人在宣告所有權的感覺,難道他在吃醋?

雲仲安見狀笑了,隨著閻子驍走到一旁。

「十五年前究竟發生什麼事,岳父為何遭到豫親王府的追殺。」閻子驍直截了當的問。

「我在白沙河遇到豫親王世子,隨行的還有應該死在大火之中的謹王。」

這一點早在閻子驍預料當中,可是,他還是想不明白,「若只是撞見謹王,豫親王不可能過了十五年還要岳父的性命。」

略一思忖,雲仲安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過了十五年,當初寧妃掌握的勢力不是瓦解了就是倒了,謹王已經失去了原有的價值。」

「沒錯,謹王如今的價值在于長平軍。」

「長平軍?先皇在沉潛時的私兵?」

「岳父也知道長平軍?」

「軍中無人不知長平軍驍勇善戰,若非長平軍護豐,先皇早就逃不過各方暗殺。」

「先皇將長平軍交給了謹王,這也是豫親王願意幫助謹王詐死的原因。」在他看來,詐死根本是豫親王在謹王面前煽風點火搞出來的。

雲仲安仔細想想,搖搖頭,「當日長平軍若是在場,我很可能逃不了。」

「長平軍只怕早在先皇身子不適時就移走了,岳父當然不可能見到長平軍,不過,岳父肯定看見什麼,才會讓他們決定對岳父痛下殺手。」

「我真的沒看見什麼,甚至一開始我根本沒看清楚謹王,若非謹王身著僧袍,引我注意多瞧上一眼,說不定我還不知道謹王身在其中。」

「僧袍?」

「謹王假裝成僧人逃走,這倒也不奇怪,只是放在一群侍衛當中,格外引人注意。」

閻子驍若有所思的皺著眉,「若謹王單獨行動,扮成僧人逃走倒是可理解,但是在一群侍衛的護衛下,不是顯得太突兀嗎?所以,謹王並非一開始就扮成僧人,而是快到藏身之處……對了,岳父當時是如何遇見他們?」

「他們正在白沙河邊休整,我剛剛從白靈山狩獵回來,兩邊就撞上了。」

「看樣子,謹王藏身之處肯定在白沙河一帶。」

「按你的推論,謹王豈不是應該藏身在寺院?」

「謹王藏身在寺院的可能性很大,問題是長平軍太多了,且各個都是殺過人的,寺院那種地方如何藏得住他們?」

雖然待在上林村的時候,他刻意避開白沙河一帶,但來往各地上醫館送藥材,常有機會耳听八方,他對于整個京畿都很熟悉,關于寺院的事他知道不少。

「京畿有很多廢棄的寺院。」

「廢棄的寺院?」

「這可以說是前朝留下來的。」

閻子驍略微一想就明白了,民不聊生之時,百姓不是落地為草,就是躲進寺院,而太祖皇帝建立大周之後,對于寺院多有打壓,為了鼓勵百姓開墾荒地免稅三年,因此有許多人還俗,便出現了不少廢棄的寺院。

「這事我會再暗中查探,待會兒我先派人送岳父回去,岳父還是假裝什麼都不記得,另外,我會安排岳父悄悄跟皇上見面。」

怔愣了下,雲仲安就明白過來,「你是要給我立功的機會?」

「找到長平軍本來就是我的職責所在,無論如何,皇上不會虧了我,但是對岳父而言,這卻是立功的好機會。」頓了一下,閻子驍老實道來︰「岳父好,姌兒就好。」

「你和姌兒……」雲仲安實在不知道從何問起,女兒為何成了他的丫鬟?秦家雖非大富大貴,但略有家產,更別說他岳父是個有名的大夫,不少高門大戶求到岳父面前,秦家根本不會賣女兒為奴為婢。

「姌兒為了尋找岳父進了靖國公府當丫鬟,在靖國公府遇到我,適時救了我,後來為皇上所知,皇上將她賜給我當丫鬟……這些事往後岳父再听姌兒慢慢說。」

「你要娶兒為妻?」

「是,岳父請放心,我一定會讓皇上賜婚,讓姌兒風風光光嫁給我,所以,岳父一定要好好把握這次建功的機會,一家也能早日團圓。」

雲仲安點頭應允,「我听你的安排。」

秦姌月依依不舍的跟父親道別,坐上馬車,就感覺到一股強烈的怨氣沖向她,原本她想視而不見,可是某人的毅力驚人,再說了,若非他事先防備,她爹可能遭到不測,他的功勞值得她忍讓。

「你有話直說,別一直瞪著我,好像我干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為了見岳父,你竟然沒有易容。」閻子驍真的是有話直說。

秦姌月傻眼了,雖然早有察覺他在吃醋,但是又覺得他一個大男人不至于如此……沒想到,他還真的很幼稚!

「我要跟爹相認,當然要以真面目見他。」

「你從來沒想過以真面目見我。」

「你不是覺得我易容的樣子也很可愛嗎?」

「這是兩回事。」

「可是,我如今還是你的丫鬟。」

這一點閻子驍很有意見,「獨處時,我何時當你是丫鬟?」

秦姌月不得不承認,某人存心耍賴時,她絕對招架不住,「你想如何?」

閻子驍忍不住竊笑,「無論何時我想見你,就能見到你。」

秦姌月可不敢有意見,趕緊點頭應了,只要他願意收回哀怨的目光,別讓她覺得自個兒像個負心漢,他說什麼她都答應。

周明允擔心的走過來又走過去,眼看事情就要成了,半路卻殺出程咬金……他怎麼如此倒媚?難道又是閻子驍在作怪?閻子驍怎可能如此神通廣大?還是說,這只是巧合,單純就是雲仲安命大?

十五年前,他急于護送謹王離開,因此只派了幾個人追殺,最後雲仲安的三名隨從死了,雲仲安硬是殺出重圍,這一次,他們只有主僕兩人,原本輕而易舉就可以解決,偏偏跑出一隊人馬將他們主僕救走,真是太可惡了!

「世子,要不要跟王爺說一聲?」羅晉忍不住開口道。

周明允惡狠的一瞪,「不行!我不顧父王的反對動了雲仲安,卻搞砸事情,父王不動用家法很狠抽我一頓鞭子,絕對不會善罷干休。」

「可是………」

「也許只是巧合,不是說那些人未蒙著臉嗎?」

「是,看起來應該是鏢局的人。」羅晉已經重述了許多遍,可是他也一再強調雖然看似如此,但有可能是對方制造出來的假象,目的是不想讓他們知道出手相救的是誰,不過,世子爺一心盼著雲仲安僥幸獲救,根本听不進後面這段提醒。

「若是鏢局的人,雲仲安這會兒肯定在哪兒養傷,應該一、兩日就能回來了。」

周明允的話剛剛落下,一名侍衛快步走進來。

「世子爺,雲仲安已經回到威武侯府了。」

聞言,周明允頓時松了一口氣,趕緊追問︰「可有打听雲仲安如何解釋一日未歸?」

「說是馬兒遇到流民受了驚嚇,摔了馬,只能露宿野地,還好今日遇到護鏢返京的鏢師解圍,順道送他們回威武侯府。」

「這就好了。」

羅晉反倒覺得不放心,「雲仲安為何要說謊?」

「威武侯府一向怕事,雲仲安若說他無故遭到流民攻擊搶奪,威武侯會如何?他絕不會相信,只會認定雲仲惹到何方妖魔鬼怪,嚇得緊閉大門三日,威武侯府又要成為笑話了。」這些年威武侯府一日不如一日,府里的子弟惹了事,威武侯第一個反應就是緊閉大門三日,這一、兩年因為雲仲安有了前途,這種情形倒是少了許多……總之,威武侯就是個膽小怕事的。

「不過,雲仲安真的以為遇到的是流民嗎?」

「他對流民起了疑心又如何?難道他還能查到我頭上?」

「若他因此想起過去的事……」

「父王不是在威武侯府里埋了眼線,若他真的想起什麼,父王必會得到消息。」

略微一頓,羅晉還是不安的再次勸道︰「卑職以為這事還是告訴王爺,萬一鏢局的人是閻副指揮使安排的呢?

「……我不相信閻子驍如此神通廣大。」周明允就是擔心鬧到父王那兒,不是一頓鞭子了事,而是以後任何事都不準他參與,他世子的地位真的只剩下名義。

「凡事留點心眼總不會有錯。」

「父王的心眼還不夠多嗎?」

這會兒羅晉倒是無法反駁。

周明允沒好氣的撇嘴,「父王就是心眼太多了,反而生出許多顧忌,不敢大展身手,搞到如今一事無成。」

羅晉不認為心眼太多有何不對,但也無法否認,王爺到如今一事無成還真是因為顧忌太多的緣故。

「雲仲安不願意將事情鬧開來,我又何必自討無趣?這事就當作沒發生。」

雖然不贊成,羅晉也只能應聲道︰「是,世子爺。」

自從雲陽郡主確定秦姌月懂醫術,秦姌月就成了明春園的常客,每日總要在此待上一兩個時辰。

剛開始,兩人的談話內容不離懷孕、養生之類的事,慢慢的,雲陽郡主對秦姌月懂醫術一事感到好奇,終于搞清秦姌月為何成為章清蘭的丫鬟,為此還真誠的致上歉意。

秦姌月一笑置之,「夫人質疑我的醫術很正常,我明明救了大公子,大公子也一樣懷疑我的醫術。」

「你救了明璇?」

「是,這事夫人還是問大公子好了。」秦姌月暗示的眨了一下眼楮,雲陽郡主立即明白此事不直多言。

「我那個兒子什麼都好,就是性子不好伺候,許多人都很怕他,你呢?」

什麼都好?秦姌月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不過,總不好當著人家娘親的面批評她兒子。

「不怕,因為不能怕,要不,我就進不了百草堂的藥材房了。」

雖然不清楚秦姌月如何救了兒子,又是如何走進靖國公府的禁地,可是單憑她簡簡單單一句話,雲陽郡主已經明白兒子為何栽在她手上,這個丫頭就是個膽大妄為的,在兒子面前,氣勢只怕更勝一籌。

「你跟明璇還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雲陽郡主自然而然就月兌口而出,因為兒子也是這樣的人,不是不怕,而是不能怕,否則氣勢上就先輸了。

秦姌月言一怔,不知道如何反應。夫人不是反對她跟閻子驍嗎,為何還說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明璇從小就是驕傲的孩子,任何人他都不放在眼里,能壓制住他,教他另眼相看的姑娘我還真沒見過。」在雲陽郡主看來,兒子就是被母親寵壞的。

「我不曾想過壓制大公子,不過是凡事據理力爭。」秦姌月不承認自個兒「鴨霸」,只是不輕言放棄,這一點跟閻子驍倒是很像。

「少有人可以在他面前據理力爭,他啊,就是要別人順著他。」

秦姌月可不敢點頭附和,父母可以將自個兒的孩子說成癩蝦蟆,但外人可不要傻傻的湊上去踩一腳,不然保證剛剛建立起來的關系全垮了。

「大公子……」門外丫鬟的聲音剛響起,閻子驍已經沖進來了。

「娘,姌兒是不是在這兒?」

說曹操曹操就到,雲陽郡主惱怒的一瞪,越看這個兒子越不可愛,「出去,你一身塵土,也不怕過給娘親。」

「我沒想待在娘親這兒……我是說,娘親有孕在身,我還是不要打擾娘親,姌兒還給我就好了。」閻子驍趕緊沖過去拉著秦姌月離開。

雲陽郡主傻眼,這個小子就這麼走了?

「公子是體貼夫人有孕。」宮嬤嬤好心的為閻子驍辯解。

雲陽郡主不以為然的擺了擺手,「你不必替他說話,如今他滿眼滿心都是姌兒,容不下任何人。」其實見到兒子動情她還是很開心的,總比斷袖之癖要好吧。

宮嬤嬤已經感覺到雲陽郡主的態度改變了,「夫人答應大公子娶姌兒姑娘為妻?」

略微一頓,雲陽郡主反過來問︰「你覺得姌兒這個姑娘如何?」

「姌兒姑娘性子好,但又不是個軟弱可欺的,這一點倒是像夫人。」

如今眾人都看得來雲陽郡主很喜歡秦姌月,當然是盡可能夸獎她。不過,宮嬤嬤倒也是實話實說,秦姌月確實是個好的,見她們這些伺候的人氣色不佳,不但主動為她們診脈,還會教導她們如何在飲食上調養身子,所以,如今明春園的丫鬟、婆子看她時,很少再繞著她那臉張打轉,甚至覺得她看起來也不是很丑。

「我也覺得她很好,生性隨和,不愛與人計較,但也不是個軟柿子,該反擊就反擊,絕對可以勝任宗婦,可是,她的容貌實在……」雲陽郡主嘆了一聲氣,這一關她無論如何也過不了。

「姌兒姑娘的容貌確實是個難題。」宮嬤嬤點頭附和,若是關起門來過日子,丑八怪也就罷了,偏偏是將來的國公夫人,經常要代表國公府跟其他權貴之家的夫人往來。

雲陽郡主很苦惱,「她診出我有身孕,可以說是我的福星,如今還幫我調理身子保胎,明璇又如此喜歡她,若我還堅持不答應這門親事,良心實在過不去。」

「若是姌兒姑娘可以變漂亮點,那就好了。」

「變漂亮一點?」

「這應該很難吧。」

雲陽郡主略一思忖道︰「若是變白一點,看起來會不會比較漂亮?」

「這是當然,姑娘家就是要白白淨淨的才漂亮。」

「有什麼法子可以讓她變白一點?」

「這個……可能嗎?」宮嬤嬤實在不敢潑主子冷水,這難度很高好嗎?

「我明日進宮一趟,宮里那些娘娘們花了不少心思在這上頭,她們手上一定有什麼好方子。」

「使不得,夫人有孕還未滿三個月,不適合進宮。」

「對哦,胎氣未穩,不好四處走動。」

「其實,這事用不著求到宮里,老奴可以代夫人去幾個知交夫人那兒,她們應該有這樣的方子。」若非夫人膚如凝脂,說不定大長公主早就給夫人弄來這樣的方子。

「是啊,我倒是忘了那幾個閨中好友在這上頭費了不少心思,不過,若是教她們知道我的目的,這不是很丟臉嗎?」雖然接受秦姌月當她的媳婦,但是真要告訴別人,她未來的媳婦什麼身分什麼容貌,難免別扭。

「老奴可以說這是給遠房表姑娘尋的,如何?」

雲陽郡主覺得這個主意很好,趕緊鑽進小書房寫信,請宮嬤嬤一一求見幾位閨蜜,弄來許多使肌膚美白的方子,保證可以將秦姌月改造成美人兒……這不太容易,只要可以見人就好。

書房的門一關,閻子驍一句話也不說,直接將秦姌月壓在牆上狂吻。

最近他覺得很委屈,明明她是他的,為何他還要跟其它人搶她?

秦姌月實在不知道這在唱哪一出戲,但是她不敢招惹盛怒中的男人,還是由著他予取予求,直到他在她脖子上種草莓,她才使勁推開他。

「你冷靜一點!」秦姌月趕貼到門邊,隨時準備開門逃跑。

「過來。」閻子驍實在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像一匹餓了很久的狼,但是沒法子,最近有一種遭到嚴重冷落的感覺,他很需要她的安慰、溫暖。

秦姌月搖了搖頭,「不要,這會兒你不太正常。」

「這還不是你的錯,干啥如此討人喜歡?我娘就算了,為何你還要費心的討好那些丫鬟、婆子?你可是我未過門的妻子。」

閻子驍真覺得委屈,回到府里想見她,可是她卻忙得很,不是在明春園,就是被湘竹園的丫鬟、婆子團團圍住,她化身成先生,教導她們如何在吃食上保養身子……好吧,他承認見到侃侃而談的她很難不入迷,但來迷惑他就好了,干啥將丫鬟、婆子全扯進來。

雖然習于階級制度不是他的錯,但秦姌月還是不喜歡他這種態度,「我討人喜歡不好嗎?難道你比較喜歡人家說我配不上你?」

閻子驍嚴正抗議,「我從來不在意別人如何看你,對我而言,你就是獨一無二,無人可取代,但你只屬于我,不屬于其它人。」

「你別像個小孩子。」她知道他在吃醋,但是他的醋勁也太大了吧?

「我這是據理力爭。」

據理力爭是這麼用的嗎?秦姌月撇嘴道︰「我看你就是個愛計較的。」

閻子驍很霸氣的點頭道︰「沒錯,我就是愛計較,總之,你只要對我一個人好,不必在乎其它人。」

看著他半晌,秦姌月輕嘆了聲氣,走上前圈住他的腰,偎在他的胸前,「傻瓜,你可以不在意別人如何看我,但我不能不在意啊。」

「為何?」她主動抱他,他整個人就軟綿綿了。

「因為我不希望你受委屈啊。」

「我不明白。」

「你看上我,明明是很有眼光,別人卻說你沒有眼光,這不是很委屈嗎?」

閻子驍忍俊不住的笑了,這丫頭很懂得利用機會吹捧自己,不過,他就喜歡如此自信的她,很耀眼很動人,「嘴巴長在人家臉上,你就是高門大戶出來的天仙美人,還是有人可以從你身上挑毛病,何必在乎他們如何說呢?」

「每個人都有長短處,沒有人是無可挑剔,幾個人的閑言閑語當然能以偏見視之,但若人人皆道如此,這就不好了,這就是三人成虎、眾口鑠金的可怕,若能避免,何樂而不為?為何非要撞上去爭得你死我活?」無論什麼樣的時代,謠言的殺傷力總是可以逼死人。

這個道理閻子驍並非不慬,只是不願意她降低自個兒的身分討好別人。

「你是不是覺得我用不著自降身分?」秦姌月多少可以明白他的想法。

他的出生給了他驕傲的本錢,從來都是別人討好他,用不著他討好別人,當然無法明白人與人的關系從來不是誰應該討好誰,而是建立在彼此的付出上,付出多少,相對的便會得到多少,說得更直白一點,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只想要享受別人的付出卻不願意給子,無法得到真心相待。

「我舍不得你受一丁點委屈。」

「你對閻河他們好,盡全力護著他們的時候,你會覺得自降身分嗎?」

「這不是應該的嗎?」

秦姌月點頭示贊許,「是啊,我對身邊的人好,在我看來也是應該的啊。」

閻子驍郁悶的緊抿著嘴。

秦姌月故作懊惱的推開閻子驍,用力捶了他的胸膛,嬌嗔道︰「說起來這都要怪你,若非我太在意你了,何苦用盡心機融入成國公府?」

閻子驍仿佛腦袋被人敲了一棍,頓時割然開朗,對哦,他怎麼沒想到呢?

「好啦,知道我對你的用心了,以後別更像今日一樣如此失禮。」她好不容易得到雲陽郡主的認同,可不想因為他的莽撞又毀了。

「不行,往後過了申時,你就要放下所有的事,待在房里等我回來。」他勉強接受她與丫鬟、婆子為善的想法,可是最重要的還是他。

「最近你不曾像今日這麼早回來,通常都是過了戌時。」

「要不,你早一點嫁給我,夜里可以抱著你睡覺,我願意白日將你借給她們。」

秦姌月無言,最近她煩惱的問題不再是雲陽郡主,而是年紀,她根本是未成年少女。

「為何不說話?」

「皇上還沒賜婚。」

「皇上不賜婚,你就不嫁嗎?」自從娘親對她的態度轉變,他反而在意她的想法。

見他臉色變了,秦姌月識相的迎合他,「嫁,我只嫁給你,不過,你是不是應該先摘了我丫鬟的身分?」

「我們成親,丫鬟的身分不就沒了嗎?」

聞言,秦姌月終于看明白一件事,「原來從一開始你就在算計我的一輩子,難怪拿走我的小藥瓶。」

「你還真遲鈍,不過,那小藥瓶底部的圖樣究竟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隨便畫個圖樣請尚爺爺刻的。」她實在不知道如何解釋上頭的圖樣是她,不過是Q版的。

閻子驍很懷疑,不過他沒抓著這個問題糾纏不清,再度將她摟進懷里,低頭在她額上落下一吻,「終于遇到一個不怕我的姑娘,我當然要想方設法留在身邊。」

秦姌月挑剔道︰「以後遇到不怕你的姑娘,你也要留在身邊嗎?」

「她們又不是你,而且,這世上肯定沒有一個姑娘像你一樣,頂著一張丑八怪的臉還比別人自信張揚。」

「夫人說我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真是了不起,我娘都被你收服了。」

「沒法子,我就是這麼討人喜歡。」

閻子驍不發一語的將她摟得更緊,是啊,她就是討人喜歡,所以他要趕緊解決長平軍,請皇上賜婚,將她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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