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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合我愛你 第二章 兩個世界的人

凌晨四點多,周淑子在床上翻來覆去的還是不太放心,便起身去南蓉的臥房巡視,不料房里卻是空空如也。

人呢?

周淑子又看了看房里附設的浴室,也沒有發現她的身影,再踱回臥房,這才發現南蓉的睡衣被換下來擱置在床上,原本放在床頭的手機也不見了……

難道小姐外出了?

這想法令周淑子嚇到,她急忙叫來家中所有的佣人,他們各個睡眼惺忪的沒人看見南蓉出門,就連守門的都說他沒瞧見,最後她只好檢查庭院的監視器畫面,發現南蓉竟然獨自模黑離開南家。

小姐從來沒有獨自出門過,況且這天還沒亮,小姐一個人是打算去哪里?周淑子想不出來,也從未見過南蓉如此月兌序,她心急如焚,連忙撥打南蓉的手機電話,可電話那頭卻始終沒人接听,一籌莫展的情況下,她只好打電話給崔家睿,通知他︰小姐不見了。

在南家鬧得人仰馬翻的同時,南蓉已付錢下了出租車。

她低頭看了眼手機,發現有幾通未接來電,但她沒打算回撥,怕周淑子和崔家睿會對她念個不停。

生平頭一次,她自己出門,並且叫了出租車到陌生的地方,她忍不住舒展了下全身的筋骨,嗅聞到空氣中有股晨間特有的清新氣息,比醫院的消毒水味道好聞多了,她不由得深呼吸,大口吐氣,揪著胸口的心跳,跨出腳步。

南蓉憑借著夢里的景物,找到了三○五巷,發現巷口竟然有根與夢里相同的電線桿,就連道路名稱也是一模一樣,她抬眼,就見一棟老公寓聳立在眼前。

她瞬間驚呆在原地。「不會吧……我夢到的竟然全是真的……怎麼會有這種事情……」她喃喃自語著,不住環顧著四周,直覺自己所處的位置正是她在夢中墜落的地點,胸口不禁又緊又悶,令她不敢再往上看那老公寓。

手煉!

南蓉倏地想到若夢中的一切全是真的,那麼那條手煉也應該……她急忙以手機作照明燈在附近搜找著,憑借著夢里手煉甩月兌的方向,她果然在老公寓一樓的幾個綠色盆栽中,找著了半掩在土壤和垂枝之間的手煉,那是一條迪斯尼卡通米妮頭型設計的手煉。

她輕輕拍了拍手煉上的塵土,不知為何,它透著一股熟悉感……

清晨,天色蒙蒙亮,路上無人,十分寂靜。

伍之翔漫無目標的走著,不知不覺就走到林孝華生前租屋的地方。

即使他參加了她的葬禮,抱著雷豐達一起哭過,一起勸慰著林家人,他仍舊感覺很不真實,忍不住心想︰這一切都是假的吧?是不是誰報名了專門整人的電視節目來惡整他,等著看他出糗,直到最後一刻才會有人跳出來說他被整了,要他對著鏡頭笑一個?

可他不止一次的四處張望,卻沒有發現攝影鏡頭、沒有看笑話的人,林孝華也不曾出現過……他時時惦記著她死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了得到解答,他這段日子不停地在找梁恩厚,然而那該死的家伙卻一直躲在國外,他拿對方完全沒轍,氣警方草草的結案,更氣自己對于林孝華被梁恩厚騷擾一事完全不知情,怪自己為什麼沒能好好保護她!

快說要我做你的女朋友,否則若是明天踫上超大海嘯、天崩地裂、世界末日,你想說愛我也來不及了——

想起女友生前說過的話,伍之翔不禁又落下了眼淚,很後悔沒有告訴她,他愛她,甚至連一場正式的約會都沒能給她……

「妳就這樣離開,留下我一個就像是世界末日般……要我怎麼辦?」

許是老天爺不忍心再看他如此難受,淚眼蒙間,他隱約看到前頭不遠處似乎有個與女友極度相似的身影杵在那兒。

錯覺嗎?

伍之翔急忙抹去熱淚,猛眨了兩眼,確定的確有個女人站在那兒,絕對不是他的錯覺!他緩緩靠近對方,天色未明,他有些吃力的想看清對方的臉孔,發現她背對著自己,一頭及肩的波浪鬈發,與林孝華如出一轍的發型。

他又驚又喜,原來林孝華一直都在他身邊!

害怕她又會突然消失不見,伍之翔跨大步的沖上去前拉住對方,並將對方的身子翻轉過來,卻發現這人根本不是他的女友,滿心的歡喜在沒有防備下教人打散,他頓時分不清此時是夢境還是現實,疑惑地問道︰「妳是誰?」

突如其來的抓扯嚇壞了南蓉,來不及搞清楚狀況的她只覺得手腕一陣吃痛,忍不住掙扎地低聲道︰「好痛,你快放手……」

察覺自己的失態,伍之翔立刻松手,隨即眼尖地發現她手中似曾相識的米妮鏈子,他急忙又扯過她的手腕,問道︰「這手煉哪里來的?」

「手煉?」南蓉被問得一頭霧水,順著他的目光低頭望去,才慢半拍的反應過來,老實地響應道︰「這是我剛才在老公寓前撿到的,是你的嗎?」

她邊說邊伸手往前一指,並將手煉遞給伍之翔,而她口中的老公寓,正是林孝華生前的租屋處。

他接過手煉仔細地瞧著,米妮頭形的手煉,背後刻有LOVE以及林孝華的英文名縮寫字樣……沒錯,這的確是他送給校花的手煉。

伍之翔不禁對眼前的女人感到有些不可思議,雖然她的身形偏瘦,但無論是發型抑或給人的感覺都讓他聯想到林孝華,再加上這麼多天過去了,誰都沒發現的手煉卻讓她撿去了,還這麼巧的被他遇上,雖然他不相信怪力亂神,還是忍不住質問道︰「這是我女友的手煉……妳到底是誰?」

南蓉覺得面前的男人好奇怪,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反復地問自己是誰,她想默默地離開此地,卻無意間望進男人眼里,看見他的哀傷,下一刻,她感覺自己的心髒怦怦、怦怦,劇烈地跳了起來,陡然加劇的心跳讓她忍不住大口、大口的喘息以減緩負荷感,卻還是覺得有些喘不過氣。

見她似乎有些不太對勁,伍之翔連忙關心地問道︰「小姐,妳怎麼……」

下一瞬,南蓉癱軟的就要倒下,嚇得他趕緊扶住她,這才發現對方遠比她外表還要來得縴弱,根本是發育不良的孩子。

「喂,喂,小姐,妳到底是怎麼了?」

南蓉恍惚間听見他的叫喊聲,看到他一臉焦急的模樣,她揪住胸口努力喘息著想讓他別擔心,卻半句話也說不出來,彷佛心髒因眼前的男人而急速跳動著,她很想靠自己的力量站穩腳步,可忽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人就這麼昏厥過去了。

伍之翔沒想到對方會突然昏倒,嚇了一跳,之後他怎麼樣都叫不醒她,又無法丟下她不管,只好親自送她去最近的醫院掛急診。

「她的身體已無大礙,但我們發現她曾經動過心髒的大手術,恐怕是這方面的問題導致她身體不適,最好還是由她原來的主治醫師照看她比較妥當。請問您是她的家人嗎?」醫護人員見伍之翔搖了搖頭,遂說道︰「以她目前的情況,您還是聯絡她的家人來接手照顧比較好。」

「她……動過心髒手術?」伍之翔愕然,沒想到對方有這方面的疾病,剛才他還拽著她逼問身分,會不會是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引起她身體上的不適?

伍之翔有些歉疚地翻找著她的手機,撥出顯示為「爸爸」的電話號碼,沒有人接听,他再撥打排序第二的號碼,慶幸有人接了,遂向對方簡單說明了情況,並報了醫院位置,讓對方趕緊過來。

掛上電話後,他不由得回想了一下剛才的通話內容,總覺得對方的嗓音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听過?

他不好這時候離去,在等待她的親友趕來醫院接手之前,他只好拉了張椅子守在病床旁邊。

伍之翔皺眉直視著病床上尚未清醒的女人,細想這一連串匪夷所思的事件,先是他將對方錯認為是已故的女友,地點還剛好是在女友租屋處的附近,後又讓他發現她拾獲女友的手煉,多重巧合下,他不由得也迷信了起來,莫非冥冥之中真有什麼在牽引著他倆相遇?是女友有什麼話想藉由她來提醒自己嗎?

此時南蓉幽幽地轉醒,發現自己又回到了醫院里,不禁有些無奈。她環顧了下四周,驚訝地發現剛剛那奇怪的男人還守在一旁,正低頭撫弄著那條米妮手煉,同時也眼尖地瞧見他手腕上戴著條米奇手煉……原來是情侶對煉啊,難怪他剛才那麼緊張這條手煉了。

似是察覺到她的目光,他忽然抬眼注視著南蓉,令她有點被逮個正著般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開口道︰「謝謝你……」

「謝我什麼?」

「謝謝你送我來醫院……我從小就心髒不好,現在還能呼吸、還活得好好的,真的很感謝你。對不起,你一定被我嚇到了吧……」

伍之翔沉默地聆听著她細細弱弱的嗓音,見她蒼白的臉蛋笑得純真,他也難得的染上一絲好心情。

南蓉則是凝視著他一頭張狂金發、戴著耳環,全身穿著都與自己身邊會遇見的類型很不一樣,感覺他和她就像是不同世界的兩個人,在奇妙的時刻與地點相遇了。

伍之翔被她瞧得尷尬地咳了一聲,南蓉這才意識到自己一直盯著對方瞧實在是太沒禮貌了,連忙別開眼神。

「我已經用妳的手機聯絡了妳的親友,等等就會有人來接妳了。」他指了指放回她枕邊的手機,先讓她放心,接著轉而問道︰「明明知道自己的身體不好,為什麼妳會在這個時間里獨自外出?而且這幾天我都快翻遍了那附近也沒找到手煉,妳又是在哪兒找到的?」

南蓉頓時愣住,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的問題,總不能說是她夢見的吧!

正在苦惱該怎麼回應之際,突然有道熟悉的嗓音傳來——

「蓉妹!」

伍之翔也覺得這聲音耳熟,循著聲音回頭望去,發現崔家睿正疾步走近。「怎麼是你?」他錯愕地起身。

南蓉對于金發男人的反應感到困惑,她的目光越過他看向崔家睿,發現向來喜怒不形于色的崔家睿竟難得顯露出明顯的不善,同時也發現面前的兩個男人正惡狠狠地盯著對方,彷佛戰事一觸即發。

睿哥哥為何對人家板著臉?

「小姐!您還好吧?您嚇死我了!」周淑子跟著崔家睿走了進來,適時地緩解了劍拔弩張的氛圍。「為什麼大半夜的自己偷偷溜出門,也不接我們的電話?整個南家和睿少爺都擔心的到處找您,還好有人通知了睿少爺,我們才知道您竟然進了醫院……」

「周管家對不起……我下次不會再一個人出門了……」南蓉心虛地回道。

「瞧您現在虛弱的模樣,我都快被您嚇死了,哪還有下一次!您若是有個萬一,我怎麼對去世的夫人交代?」

「對不起……」南蓉小小聲地安撫著掉淚的周淑子,哭聲引來了其他病患和家屬的側目,她不禁有些不好意思。

她一邊安撫著周淑子,一邊想向崔家睿介紹自己的救命恩人,這才想起她根本不知道對方的名字,遂轉而向金發男人開口問道︰「請問先生貴姓大名?方便的話,請你留下聯絡方式,好讓我有機會答謝你。」

伍之翔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崔家睿打斷了的警告道︰「你不準靠近她!」

他向來心細如塵,卻讓南蓉的事亂了陣腳,竟沒察覺方才電話的另一頭是那天當著記者們面前,指控他們南天集團代理董事長涉嫌殺人的伍之翔!他絕不會讓這種人接近南蓉半步,更別說讓他們兩人對話了!

幸好他來此之前除了聯絡李嗣俊及其醫療團隊準備就緒外,也通知了南家的隨員跟著前來,此時隨員們正魚貫而入,隨著崔家睿的指揮將病床上的南蓉當公主一般的團團護住,將伍之翔遠遠地隔開。

這陣仗教伍之翔看傻了眼,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病懨懨的女人就是南天集團的繼承人,難怪他剛才翻找證件替她辦理醫院手續時,一直覺得「南蓉」這名字好像在哪听過。

「原來妳就是梁恩厚的獨生女……」伍之翔忍不住沖上前問道︰「妳父親現在躲在哪里?快告訴我,我要見他!」他激動的想越過人牆,卻被隨員們硬生生地擋下。

南蓉教他的舉動嚇得愣住了,沒能來得及反應過來已讓周淑子扶上輪椅,一行人護著她準備移往南天醫院。南蓉被崔家睿推著輪椅帶離這混亂的場面,然而身後的男人仍是不住咆哮著,甚至越來越激動,引得南蓉忍不住頻頻回頭探看。

她不懂向來待人有禮的崔家睿為何會阻止她答謝對方,也不明白那人為何突然喊著要見她的父親,但是從小母親就教育她要懂得感恩圖報,是以此時她不免有些埋怨地說︰「睿哥哥,太失禮了……我們怎麼能就這樣離開,我都還不知道他的名字,沒來得及好好答謝人家……」

「妳不必知道那種人的名字。」崔家睿俯身直視著南蓉說︰「那家伙指控妳的父親是殺人凶手,我懷疑他根本早就知道妳的身分,甚至有可能一直在跟蹤妳,才會被他逮著機會接近妳。防人之心不可無,妳得小心他,別再跟他有所牽連了。」

南蓉被這項消息嚇了一跳,原來他就是新聞報導里所提過的,那個指控父親害死他女朋友的男人?

伍之翔最終沒能問出梁恩厚的下落,他的心情極差,只好跑去警察局找雷豐達解解氣。

雷豐達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自從長官看到他出現在伍之翔大鬧南天集團的新聞里,就認定他無視上級警告,罰他一個月不準出外勤,只能待在警局里幫忙整理文書資料。

他最討厭的就是坐在辦公桌前敲鍵盤、歸檔數據什麼的,正好伍之翔帶了一堆零嘴及飲料來,長官也不在警局里,他索性帶著好友躲到休息室內吃吃喝喝了起來。

警局里的同仁體恤雷豐達失去好友林孝華,也都認識伍之翔,遂在接過伍之翔請的飲料後,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讓他們待在休息室,沒再打擾這一對好朋友互相慰藉。

雷豐達一口豬血糕、一口茶水的大快朵頤著,忽地瞥了眼對面的好友,抱怨道︰「喂,明知道我在值班,就不能等我下班再一起喝酒嗎?」

「我心情不好,等不了……」伍之翔一口氣喝完整瓶啤酒,隨手又再開了一瓶,引起雷豐達極度不滿,他遂撇嘴說︰「你就繼續值你的班,喝你的烏龍茶吧。」

雷豐達終于察覺好友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忍不住問道︰「發生什麼事了嗎?你很少會直接跑來警局找我……」

忽然一陣吵鬧聲打斷了雷豐達的話,他示意好友等一下,自己則擱下手中冰涼的烏龍茶,起身往外頭走去。

只見一名剛剛抓回來的犯人正大吵大鬧著,對方不滿自己遭刑警壓制而引起騷動——

「馬的,我是犯了什麼罪讓你們敢把我抓來警局?該不會又是那個什麼降妖除魔的雷峰塔在打小報告吧?!告訴你們,我可是富三代,家里跟立法委員熟得很!」富家子邊說邊東張西望,確定雷豐達不在,遂扯著嗓門叫囂道︰「只要我老媽撥一通電話,就能讓你們警察局的預算案被駁回,再敢惹我,我就讓我老媽告死你們,尤其是那個老是找我麻煩的雷峰塔,告訴他,他死……」

原本說得激昂的富家子,瞥見雷豐達從里間一派優閑的步出,瞬間嚇得噤口。

一旁的刑警們發現富家子看見雷豐達,好似老鼠撞見貓一般地僵在原地不敢動,忍不住偷笑著。

雷豐達好整以暇的走近,用力摁著富家子坐下,伸手拍拍那直冒冷汗的臉面,撇嘴說道︰「哎唷,瞧瞧這是誰啊,是我們愛吸毒兼販毒的富三代啊!沒錯,是我打的小報告,讓我的同事們去請你回來坐坐,怎麼,你有意見?有屁就快放,我听著呢。」

富家子見到雷豐達本尊已經嚇出渾身冷汗,哪敢多嘴半句,只是拚命低著頭當鴕鳥。

雷豐達嘴角噙著笑意,根據線報的從對方皮帶銅扣夾層內搜出一小包白粉,並將它丟在桌上說︰「上次你差點因販毒被逮還學不乖嗎?這一回竟笨到把毒品藏在身上,擺明了讓我們抓到證據,你這媽寶就去打電話啊,我倒想看看這回你老媽怎麼替你解套,還有哪個立法委員敢過來幫你擦。」

聞言,富家子的臉都綠了,一旁的刑警則笑看雷豐達替他們省時省力,樂得沒收白粉包,準備送驗看看它屬于哪一類的毒品,另外派了人偵訊犯人的販毒網絡。

伍之翔听外頭安靜了下來,又見好友回到休息室,遂問道︰「還好嗎?沒出什麼大問題吧?」

「當然沒問題,我可是降妖伏魔的雷峰塔,壞蛋見了我都要皮皮剉!」雷豐達自信滿滿的拍著胸脯說道,不經意地瞥見伍之翔左腕上的米妮手煉,問道︰「你找到校花的手煉了?在哪里找到的?」

「在校花租屋處附近找到的。」想起女友,伍之翔不禁黯然,「其實並不是我找到的,是南蓉,梁恩厚的女兒……我在校花出事的地點踫見她。」

伍之翔將稍早前發生的事情簡單地向他訴說,引得雷豐達嘖嘖稱奇之余,這才意會為何好友會一大早的跑來自己這兒借酒澆愁。

「所以那個南蓉還是沒有跟你說梁恩厚躲在哪里?」

伍之翔猛灌了一口酒,嘆道︰「那個崔家睿根本不讓我靠近她,就算她有心告知也讓崔家睿從中阻攔了,我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坐上車被載走,可惡!」他懊惱地捏扁了手中的啤酒罐。

雷豐達听完事情的始末,抓抓頭想了想,道︰「所以其實南蓉很感謝你送她去醫院掛急診,也肯和你交談……是吧?」

「應該是的。」伍之翔回應道,腦海自然地浮現南蓉那蒼白的容顏及細柔的嗓音。

「那麼……不如我們轉而向南蓉下手?」雷豐達說出自己的想法,「既然找不到梁恩厚,干脆就去堵他的女兒,她總會有像今天這般落單的時候,到時我們便趁機逼問她梁恩厚到底在哪兒?」

伍之翔覺得這不失為一個方法,他也還有好多問題想向南蓉問清楚,遂和雷豐達商議著後續的行動。

南蓉在李嗣俊的安排下,接受了各式檢查,確定身體無礙後,才放她返家休養。

她疲憊的只想獨處放松心情,但是周淑子驚魂未定,整個人偏執地非要追問她凌晨出門的原因,南蓉不願透露是一場怪異的夢境驅使著她,遂隨口說是她想自由自在的呼吸清晨新鮮空氣、想好好感受自己活著的感覺。

周淑子還想說些什麼,教南蓉直接打斷地道︰「我知道周管家還想問我為何突然昏厥,是我自己體弱又沒好好照顧自己,不關那男人的事。」明明是對方救了她,可睿哥哥和周管家非但不感謝對方,還硬是扣個罪名在他身上,真是夠了!

「不是因為他拉扯著小姐,才引起您身體的不適嗎?」周淑子心疼地看著小姐紅了一圈的手腕,「李醫師說過,可能是情緒過于激動才導致您突然昏厥,您才剛做完換心手術,應該維持平穩的心情才能夠越來越健康啊……小姐,我還等著看您和睿少爺結婚生子,並在他的輔助下,順順利利的坐上南天集團董事長一位呢!」如此,她也才算是完成了夫人生前的囑托啊!

南蓉听周淑子的口頭禪又來了,不禁嘆了口氣。她知道崔家睿對自己很好,可她從未把他當成結婚對象,對她而言,他就是睿哥哥啊,他們之間不能維持著兄妹般的情誼嗎?為什麼周圍的人都要她嫁給他?

一旦她和崔家睿結婚,他便成了入贅南家的女婿,無論是家庭或者工作都要被綁在一起,想起父母親的相處情況,她不願與她的睿哥哥變成那樣的關系……每每想到此事,她都不由得有些慶幸自己有心髒方面的疾病,讓母親沒能太早操辦她的婚事。

可現在她有了一顆健康的心髒,與常人無異,這門婚事……能避免嗎?

她不禁感到有些煩悶,不由得擺了擺手讓周淑子退下,自己則走進書房,埋首于她最喜歡的書海當中,試圖讓自己的心情變好,可不知為何,那金發男人總是不時地浮現在她的腦海,連帶著她的心髒也不住地怦怦跳,讓她完全無法專心閱讀。

南蓉按住自己的胸口,想起他撫著女友手煉的悲傷模樣,不由得感到一陣哀傷。

為什麼她總覺得那個男人透著一股熟悉感?他又為什麼一口咬定爸爸是殺他女友的凶手?睿哥哥會這麼激烈地反對她與那個男人有所接觸,莫非一切並非完全是惡意中傷?

懷抱著滿月復疑問,南蓉更加好奇那個男人到底是誰了。新聞報導應該會傳上網才對。她拿出手機上網搜尋,果真搜尋到了當天的新聞報導,也讓她循線查到了那男人名叫伍之翔,開設了一家SHIANG舞蹈教室,甚至找到了他的臉書,連他女友的姓名都查出來了。

「小姐怎麼還坐在這兒,不換衣服嗎?睿少爺已經等在大門口了,你們不是約好了一塊兒去那間新開的養生餐廳吃飯?」

周淑子的叫喚聲打斷了南蓉的搜尋動作,這才想起自己的確和崔家睿約好一起午餐,連忙回道︰「請睿哥哥進屋坐坐吧,我換好衣服就過去!」她交代完,便急急忙忙的趕去更衣間換衣服。

南蓉準備好了下樓,卻發現崔家睿不在客廳,她便拎著皮包走出門外,望見崔家睿正一臉嚴肅的與人通電話,似乎是公司那邊發生了什麼事。

「不,我事前並不知道梁董為了填補海外投資的損失,把自己手中10%的南天持股賣掉了……當然,如果我知道就一定會阻止。」崔家睿專注在電話那頭,沒發現南蓉已緩緩走近,「你說蓉妹?不行,雖然她的手術相當成功,但還是需要多休養,我不想讓她去公司承受太大的壓力。總之,我們先查出是誰買下了梁董10%的持股,並密切注意市場上還有誰在收購南天的股份,同時攔下翁君富召開臨時會議改選董座的動作,全力保住梁董的位子。」

崔家睿注意到南蓉,遂草草結束通話,微笑道︰「妳來啦,走,我們去吃飯。」

南蓉不急于上車,反而伸手拉住崔家睿詢問道︰「你剛才提到翁君富,我記得他是我們公司十二名董事之一,你說他想開臨時會議改選董座,意思是要將任職代董的爸爸換掉?」

「妳都听到了……」崔家睿嘆道︰「妳別擔心,我不會讓任何人動到妳父親的。」

南蓉還是無法安心,追問道︰「現在正是公司需要爸爸的時候,他不回來就算了,為什麼連人都聯絡不上?他有沒有打電話給你?你知道他到底去了哪個國家嗎?」

崔家睿搖了搖頭,坦白道︰「我也只收到他傳來的訊息,要我多注意公司的狀況,他忙完了就回來。至于他人在哪里、忙什麼事情,梁董他只字未提。」

此時崔家睿剛好收到一則手機訊息,南蓉懷抱著期待的望著崔家睿低頭查閱,卻見他搖了搖頭,她不禁為父親的下落不明感到憂慮。

崔家睿看完了訊息內容也極為憂慮,卻是為了公司的內亂。他不避諱地對南蓉說︰「根據消息,翁君富已經獲得過半的董事們支持,將在後天召開臨時會議……我猜翁君富有意角逐董座,好掌控整個南天集團,看來晚點我得回公司討論如何阻止翁君富和他的人馬。」

「後天的臨時會議,我跟你一起去。」南蓉開口道,發現崔家睿一臉驚訝,她忍不住撇了撇嘴,「雖然我因為養病而鮮少去公司,但好歹是個掛名的董事,過去媽媽教了我不少公司營運方面的事情,我自己也看過不少數據,自認對集團組織架構和營運事業還算了解,我覺得……是時候去公司看看了。

「而且我持有公司41%的股份,翁君富野心再大也無法換掉我,我得讓他們知道,我才是能夠掌控南天集團的人。」

听南蓉以細柔嗓音有條不紊的說著,崔家睿不禁有些訝異,果然是南薔一手栽培的女兒,並非是外表那般柔弱無知的小公主啊……可他仍有所顧慮,為難地說︰「蓉妹,妳確定後天要跟我進公司?我怕妳的身體……」

「沒有問題的,你看我能走能動,還可以和你去吃飯,只是進公司哪會有什麼問題?」她邊說,邊踢了踢腿、揮了兩拳,表示自己的狀態極好。

崔家睿讓她的模樣逗笑了,隨即回道︰「好吧,其實我原就想安排妳回公司一趟,讓那些董事們看看妳健康的模樣,讓他們知道妳已準備好做南天集團的繼承人。」

南天集團總公司的會議室內,聚集了南天集團的董事們,準備召開臨時會議。

原本翁君富已與其中幾位董事談好條件,只待他提出撤換梁恩厚一職,便會有人跟著附議,並會支持他當上董座,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他萬萬沒想到幾百年沒出現過的掛名董事,同時也是南天集團合法繼承人的南蓉竟會出席這場會議,不由暗叫不好。

崔家睿陪在南蓉的身旁,他早已將今天開會的董事名單交給她,也提醒她公司分為兩大派系及其底下負責業務,方便她進入狀況。此時他一邊將她介紹給各董事認識,一邊觀察著董事們的反應,可能是出于對前董事長南薔的敬重,發現他們皆是欣喜地恭喜南蓉恢復健康,沒人帶有不屑之色,這對他們而言算是個好的開始,崔家睿總算稍稍放了心。

可一旁的翁君富卻是老大不快,他絕不能讓風頭轉向南蓉那邊,旋即把握會議時間,一一細數梁恩厚的不是,特別針對海外投資錯誤造成南天集團巨額虧損,股價也跟著重挫,甚至牽涉林孝華命案,直言這全都是梁恩厚惹出來的禍事,應該予以撤職處分。

幾位董事們接收到他的眼神暗示,紛紛附和應該換掉梁恩厚,重新選董座。

崔家睿越听越氣的正想出聲,卻被南蓉一手制止,只听她緩緩開口說︰「翁伯伯,我可以這麼稱呼您嗎?」她嗓音輕輕柔柔的,嘴角掛著笑意,「您剛才所說的我並不認同。首先,警方已將林孝華一案以意外墜樓作結,您怎麼還將此事推到我父親的頭上?再來,股價本就天天在變,有漲就有跌,做生意的人該明白這一點才是,至于海外損失的事兒……等我父親回國自然會向大家說明,您也不用急著趁他不在就召開臨時會議、搞小動作吧。」

南蓉直白的作風令翁君富一驚,旋即辯稱道︰「我這也是逼不得已,公司的股價一直跌,內部也是群龍無首的亂成一團,可你的父親卻遲遲不回來處理,不能怪我和其他董事們著急的想重新推個決策者出來,一切都要以大局為重啊!」

「是啊,董座不能一直空缺著……」

「梁董不肯來,倒是讓他剛做完手術不久的女兒過來?」

「她怎麼說也算是個董事,只是她從來沒在南天集團工作過,來干麼?」

「來代替她父親一位吧。」

「董座怎可隨便找人代替……」

「沒錯,就算是前董事長的女兒也不行,她完全沒有實戰經驗,只憑著母親贈予的股份就想當董座,我第一個不認同,最適合領導公司度過危機的應該是我們的翁董事!」

幾位董事七嘴八舌的議論著,崔家睿趁機觀察是哪些人在應和翁君富,又有哪些人在反對南蓉,他日有機會定要鏟除異己,避免類似的事再度發生。

南蓉听周圍大多持反對的意見,不禁驚慌了起來。她緊握擱在腿上不住顫抖的雙手,好掩飾自己的無助與害怕,她絕對不能在此時退縮,不能讓翁君富得逞,但她也不想求助于崔家睿,那只會讓她在董事們面前顯得更無能。

為了自己,也為了父親,她拼命地想辦法,不斷地回想母親曾提過的公司相關事宜,忽然,她的腦海閃過了些往事——

「翁伯伯,若我沒記錯的話,幾年前您的兒子在英國酒駕撞死一名孕婦,跟對方的家人談賠償時起了爭執,甚至打了官司,當時您也是丟下這里的一切,飛去英國處理家務,而這場官司更是間接影響了南天的聲譽。」南蓉仍是輕柔的說著,話里卻透著堅定,「當時董事會決議撤換您,是我的母親力挺您,您才能夠保住董事一位到現在。」

南蓉直視著翁君富,繼續道︰「當時您還說不會忘記我母親的恩情,說必定會報答我的母親……翁伯伯,現在就是需要您報答的時候了,請您別在這時候撤換我父親的職位,請您遵守和我母親之間的約定。」

翁君富教這一席話愣住,想不到一個病弱丫頭竟敢抖出他兒子的陳年舊事,氣急敗壞的同時,發現董事們開始不住地交頭接耳,另一派系的董事群更趁機酸言酸語,說他做人不厚道,就算坐上了董座之位也可恥,讓他听了不禁恨得牙癢癢。

于是一場會議下來,翁君富一事模糊了此次會議之目的,加上崔家睿早已拉攏部分董事們支持南蓉暫代梁恩厚一職,讓公司得以維持正常運作,而各部門進行中的業務也由各負責人繼續負責,至于由梁恩厚批準,預計外銷至東協各國的「天上水」機能飲料系列則由南蓉接手負責。

「砰!」的一聲,翁君富氣呼呼的推開會議室大門,他沒心情理會那些跟在後頭等待指示的董事們,逕自邁開大步急匆匆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鎖上門,熟稔地撥出電話——

「老富,會議開得怎麼樣?你有順利把梁恩厚弄下台吧?」

「還沒有……」翁君富大皺眉頭的在室內走來走去,絕口不提會議是因何搞砸的,只罵道︰「可惡!原本事情進行得很順利,我都照你說的打點好了,誰想到南蓉會突然出現!」

「南蓉……是南薔的女兒?」

「沒錯,就是那個臭丫頭壞了我們的局。」翁君富想起這件事就生氣,「竟然有人會挺那個病弱的丫頭讓她進公司管事,甚至將『天上水』系列交由她負責,哈,一個從來沒有工作經驗的臭丫頭還想借此闖出名堂,我就看她能做出什麼好成績,簡直太可笑了!」

「再可笑,南蓉還是擁有41%的南天股份,況且她才是南天集團真正的繼承人,梁恩厚充其量不過是個入贅女婿,權位再高也僅是替女兒代為管理,若她真想要回董座位子,你還不夠格跟她競爭呢。」

翁君富听了不悅,卻無可反駁,遂向電話那頭的人問道︰「現在該怎麼辦?難道讓那個臭丫頭舒舒服服的進公司管事?」

「當然不能讓南蓉有機會掌權,她想利用『天上水』系列做出成績?哼,我們就從這里下手,讓她知道坐穩董座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我這里會持續收購南天股票,只要超過她手中的41%,就該是我登場判她出局的時候了。」

「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來。」翁君富回應道,按照平常一樣的接受那人的指示,緊盯南蓉和崔家睿的一舉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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