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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王的烙印 第七章

大殿眾人看著青金絲光在眼前化成一個龐大的金色光圈,光圈內充滿強烈的無上魔氣,感受這沖擊的氣息,三位神祭司、學院長和大司聖皆一震,金色神性和黑色魔性?!

當金色光圈內濃烈的魔氣漸化成藍黑煙光,進而形成一面巨大的「夜幕魅鏡」,鏡內呈現一片荒涼的死寂,遍地的人類尸骨,蒼藍、青黑的煙光漫彌,分不清是日或夜,入眼皆是寒氣森森的陰霾。

杜凱若心中一凜,對這一幕他太熟悉,那是千年之前,三界大戰時,人界將成渾沌之前的悲慘模樣。

此時,一陣藍黑青光再次漫彌,一座陰森寒栗的骷髏山在斂去的煙光中浮現,佇立骷髏山高處的修長身影,揚著一對驚人的黑色大翼,一個渾身散發出懾人氣息的妖魔,悠懶環胸,赤足踩踏著腳下萬丈高的人類骷髏,再次一陣煙光爍影後,夜幕魅鏡內出現骷髏山高處的妖魔之貌。

對方勁飛怒揚的黑色長發,舞動著張狂,一黑一金的眼瞳流竄著火焰紅光,妖異的魔邪美態,一對惡魔犄角下,是一張英俊斯文的面龐,左半邊的面頰浮烙出五道不同色彩的雷閃橫紋,彷佛優雅與野性揉合出的精悍,相當獨特的神韻。

「哪怕是化影術,少公已違背『三界鑰約』的共議。」杜凱若嚴肅道。

少公?!听到學院長喚出的稱呼,殿上眾人皆一驚,眼前是與魔皇大公同屬遠古神魔之一的「折沖之破」狩破?!

相較魔皇大公,這位妖魔界的第二把交椅「魔殿少公」,光城聖院眾人所知不多,只知五位遠古神魔中,「折沖之破」相對低調,遠古時期至今,人界幾乎沒人再見過他,他始終隱于魔皇大公身後,為魔王謀劃一切,對妖魔君王忠心耿耿。

人界熟悉魔皇大公,卻對這位少公知之甚少,他的可怕來自于眾人對他的「陌生」。

「或許是太久未見你那流金燦發下的容顏,令人太懷念,只好冒著違背『三界鑰約』的制衡力量,一探你金曦聖天使,果然還是一身令人著迷的光華。」這該是調侃的話,但那聲調卻是帶著無比的深沉,一言一句都像充滿暗潮漩渦。「遠古一戰沒能卸掉你這身光華,若再有一戰,不知我是否該錯失這個機會?」

「少公此行只為著戲言嗎?或者真是為著宣戰而來?」杜凱若平靜回應。

遠古神魔隔空對鏡,魔能之力灌注于言語中,射出的無形魔威,深深挑動人心之懼,一金一黑,神性與魔性的眼瞳,緩緩掃視過殿上眾人,神祭司、學院長、大司聖皆冷靜以對,唯其他人對那雙眼,都感到一股從心顫出的悚懼。

站在大司聖身旁的莎婷,躲到大司聖身後,不敢對上那雙令人顫栗的眼,其他女孩們也害怕的避到一邊林木內,狩破冷冷掀唇,明顯透出對人類的輕蔑。

「是戲言或宣戰,端看聖院接下來的態度。」

大司聖怒然質問︰「妖魔界擒我星宮神將,此舉倒是態度清楚,妖魔界真想自毀三界和平?」

「和平要建立在共同的認知與信任上,如今至上界、人界聯手欺騙魔界之主,這個恥辱、這個恨,學院長覺得我妖魔界該如何討回?」

杜凱若深蹙雙眉。「少公此言甚重,從『三界鑰約』共定以來,人界始終以此為據,不解今日指責何來?」

「我魔君血緣流落人界,此等大辱,人界豈能月兌得了關系。」

「妖魔君王任何過往,都非我光城聖院一方可主導,更不會接受如此武斷人界罪名的事。」

「至上界是主謀,你人界也是幫凶。」狩破雙目一獰,魔威之怒化成金紅光華,從魅鏡內如焰迸射。「如今已不再是你光城聖院逞盡狡辯之能就可落幕,四名星宮神將的性命也盡系光城聖院一念之間。」

「莫不成魔皇大公想以流落人界的血緣交易嗎?」身後的白色神祭司直接問道。

「血緣既落異界,生長條件已定,無論身分或意識,都非一時半刻可強迫,君上暫時不打算與血緣決裂,因此就以一個雙方都不為難的條件,銀天使的軀體,如何?」

「銀天使的身軀!」這個條件讓杜凱若等人一陣沉默。

銀天使?其他不解淵由的聖院眾人則面面相覷,听起來像至上界的天使,但至上界的事,怎麼會找上人界?

「這不是光城聖院可單方決定之事。」金色聖光內的聲轉為無奈。

「銀天使的身軀已散華,是至上界和人界千年來不變的謊言,如今沒再拿這謊言出來推托,總算是個值得期待的開始。」狩破犀銳的眼看著大殿上的杜凱若。「光城聖院沒有選擇的余地,四位神將所待的地方,以人類的身軀而言,拖不過豐月之期。」

杜凱若深深長嘆。「為著銀天使,執著千年,讓天人魔三界同遭折磨,妖魔君王真要為此再掀波?」

「既知魔的執著,毀天滅境也要達成,撼動三界又如何,最後的結果才是魔的追求,這一次,至上界與人界敢再奪走妖魔君王的『執著』,將付出天大的代價。」狩破威脅再道︰「就請冬之聖使親自護送『銀天使』身軀吧。」

「若聖院不答應呢?這種交易分明是救回星宮神將,賠上光城聖使。」大司聖的聲充滿忍無可忍的憤怒︰「魔的交易向來充滿詭計,一次交易,各種算計,聖院真一一照做,接著又是何種陷阱?一個銀天使的身軀就夠了嗎?」

「只要為著弟子,大司聖就難抑真實性情,真是好長輩呀。光城聖院想讓四名星宮神就此犧牲也無不可,但接下來光城聖院想接受天殞、地崩嗎?」狩破話中有話地道︰「唉,倒是忘了,地已崩。」

說完,「夜幕魅鏡」忽然消失,四枚「將魂戒」再次掉落雪色光盤上。

天殞、地崩?「地已崩……那位魔界少公是什麼意思?」莎婷問大司聖。

大司聖一時也困惑的皺眉,卻見學院長神色驟變,瞬間消失在位上。

「冬梅殿」內,大司聖離開後,就剩死賴著不走的席斯,和一旁緊張看著他們的見習小神官。

「我說翔,別整天繃著一張臉,不論你怎麼想,現在你就注定只能在光城聖院面對本大神官。」席斯繼續大方品嘗大司聖珍藏的好酒,且很大方的指指原本大司聖的位置。「不如過來一起做掉這瓶酒。」

環胸倚在落地大窗前的翔,面對席斯的邀請,連眼皮都不抬一下,一雙紫瞳冷睨。

「嘖嘖嘖,外人看來四季司聖中,最不賞我臉面的就是你和夏,但事實上你那不叫不賞臉,而是排斥我的靠近。」

翔依然沉默,但不回應已形同默認,一旁二位見習小神官已經為這氣氛開始緊張。

「你這性格,與其說內斂,喜怒不形于色,不如說能讓你感興趣的事不多,自然也不會有太多情緒,雖然很多人認定你跟你代表的能力一樣,冰寒透頂,太難理解。」這一點席斯不認同。「我倒覺得你真是簡單到不行,喜怒哀樂這些情緒,完全一目了然,你的喜、樂因蘭飛和同伴,你的怒、哀就是與妖魔有關了。」

憎惡妖魔的冬,向來就是怒魔的存在,哀魔的橫行。

「夏也很能激起你心中的情緒,是他讓學會在乎同伴,對嗎?」敵對般的不服輸、打鬧,久了就培養出比一般人更佳的默契。「我很好奇,在你心中夏是怎麼樣的存在?」

「比你像人的存在。」冬終于吐出一句話,卻引得一旁的見習小神官倒抽口氣。

「真是讓人清楚明白的個性,只要能引起你喜樂的人,你就會開口,那在你心中又是怎麼認定我這個人?」

「你,不是人。」

席斯噴出酒來,看著冬毫無表情的面龐,卻是完全不開玩笑的眼神,他只能贊嘆,真是一點都不廢話,好直接呀,一旁二位見習的小神官則傻眼。

「翔大人……你這話也太過了,大神官雖然愛鬧了一點,也不能罵他……不是人呀。」

「大神官,屬下看,這美酒要不要帶回神學院內喝,別在這吵翔大人的休息了。」

深知大神官挑人情緒興風作浪的本領,還曾經在大海上,被春和大海之主借機打了一頓,還是帶大神官離開風暴圈,別再招惹翔大人了。

「不錯,你總算知道這個事實了,本神官確實不是人,是神,偉大到這個世界不能沒有我。」席斯一臉樂趣的擦過唇邊酒漬。「去去去,你們兩個下去吧,本大神官今日倒要好好與冬之聖使聊一聊。」

二位小神官忐忑的互看一眼,卻見大神官一副興致勃勃要挑戰人的樣子,這要真自招一頓皮肉痛,他們可攔不住翔大人呀,還是先去找大司聖,趕緊把他老人家再請過來,有大司聖鎮壓場子,翔大人也比較不會下重手。

二位小神官離開後,席斯卻放下了酒,悠靠著椅背,面對眼前的銀發少年,一雙眼瞳逐漸凝出犀銳,完全一改平日給人愛看熱鬧,嬉笑看戲的德性。

「至上界的靈魂向來對異界的氣息敏感過人。」席斯揚著一絲魅笑的唇角,別有玄機地問︰「我不是人,那該是什麼?」

「喜怒哀樂,你不會是我的喜樂。」冬以他的話回應。「卻也達不到讓我怒哀的地步。」

「為何?」

「你是上父、學院長、大司聖的喜樂,那便是我的容忍。」

席斯大笑起。「你真是完全不難猜,在你的認知中,魔是黑,至上界和人界都是白,沒有一點其他色彩嗎?」

「在魔的認知中,世界萬物又是何色彩?」冬迎視他,眼神堅定而清楚。「繽紛到迷惑心智的色彩嗎?與其混亂到找不到自己該有的色彩,黑白二分,清楚明白。」

「繽紛是迷惑也是釋放,有時候太簡單的顏色,只是逼自己走絕路,因為你不曾給自己太多選擇,只能將自己囚禁在黑白二分中。」

「對妖魔不必太多選擇,只需黑白。」

「你要想與魔思的主人較勁,就必須跳月兌黑白之外的思考,听听我這個在繽紛色彩中生存許久的人一個忠告吧。」席斯嘆氣的搖頭。「在絕對的清聖中,雖能隔絕魔念,但在混亂的色彩氣息中,也能暫時混淆魔念,何不試試做出不像『翔』會做的事,或者你甘心就這麼受魔思掌控認定?」

冬淡漠的紫瞳終于正色迎視他,席斯揚了揚眉。

「深深的思念與難以放手的愛而成魔思,這樣的縛念也是一種深沉的恨,可怕的愛恨絕念,哪怕是至上界的天穹界父也解不開,你對魔的看法極端,行事也絕斷,黑白二分的絕境,引來了無人能解的魔思。」席斯拿起酒杯朝眼前的人一敬。「到現在,你還要重踏覆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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