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妻自重 第十四章
第六章
沒有全福大人,沒有梳頭或上妝的嬤嬤,便連身上的嫁衣都寒磣得不似大戶人家要嫁女兒,整個芳菲院更是冷冷清清的完全沒有半絲的喜氣,就連紅綢都掛得零零落落。
紅殊和芳連倒是想掛︰可偏偏芳菲院本就不受人待見,那些二等丫鬟和粗使僕婦也是看人下菜碟的,沐修塵懶得發話,紅殊和芳連就是說破了嘴,也沒有人願意听她們的。
還好,嫁衣倒是有的,只不過也就是普通的料子,由著沐修塵與她的丫鬟一起繡出來的。
至于昨日送出的嫁妝,看著倒是準備得挺齊全,但真正能夠生息的鋪子或農莊全都沒有,看起來好看,但真真實用卻少得可憐。
對此,沐修塵也毫不在乎,該要有的東西其實她那早逝的爹娘早已為她準備好了,若非如此,她也沒有能力可以在初見楚元辰時就給了他三十萬兩銀子。
她爹在富庶的江南做了兩任的知府,自然富得流油,就算她爹娘亡故,大部分的銀錢都被收回公中,可她爹在未過世之前,為她留下不少傍身的銀子和那座秘密的金礦。
之前她傻乎乎地守著那些銀子,不敢動用分毫,就怕惹怒了沐老夫人,可最後卻全都被沐家給哄了去,這一回她可不再傻了。
從她醒來的那一刻,她便細細的安排了一切,至于沐老夫人心心念念的那座金礦,也早已被她不動聲色地掌在了手中。
只是,活了兩世的她卻沒想到,沐老夫人竟然會心狠至此,原來他爹娘的亡故根本不是壽終,雖然如今她還找不到確實的證據,但是從芳連打探回來的消息看來,一切只怕都是沐老夫人陰狠的手段。
沐老夫人向來是個無利不起早的人,若是沒有緣由,又怎可能為了一個不是心月復的下人這樣盡心盡力?
無論如何,這筆帳她已經算在沐老夫人的頭上了。
在紅殊為她梳頭時,她的思緒飛快的翻轉著,盤算著這陣子打听來的一切,試圖找出更多關于她爹娘身亡的線索,卻被一道粗魯但熟悉的聲音打亂了心緒。
「怎地一點都沒有喜慶味兒?沒掛紅綢也就罷了,難不成沐家窮得連梳頭婦人也請不起?整個院子冷冷清清的……」
沐修塵聞聲一愕,明明是偷偷進京不能現身的人,怎麼可以這樣大搖大擺的出現?她是知道他任性,可也不能這般任性吧?
因為一早起來就沒踏出過芳菲院一步,連帶的紅殊和芳連也都因為沒有人手而忙得團團轉,所以她壓根就不知道楚元辰跑死了幾匹馬也要親迎的事情已經在京城里傳得沸沸揚揚。
正因為不知道,所以心里一急,才走了幾步正要出門瞧瞧時,芳連已經從外頭匆匆步入,附耳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她臉上的焦急頓時斂去,不動聲色的又回身坐回妝台前示意紅殊繼續。
要說他當真是為了她抗旨回京,她是一萬個不相信,可她卻相信他之所以會這麼做,至少有一部分是為了她,哪怕只是佔了萬分之一,那也足夠暖她的心了。
她相信他不是一個沒成算的人,既然敢這這麼做,必然已經盤算好了一切,她該相信他的本領。
「嘖,原本外頭傳說沐家人瞧不起本王倒也不是隨便說說的不行,本王得進宮去同皇上說道說道。」楚元辰才邁進芳菲院的腳,又旋了個方向,俐索的要邁出門去。
沐修塵一直仔細听著外頭的動靜,當然沒有錯過緊接著在他這番話之後,呼啦啦響起的一連串告饒聲。
听得消息急匆匆奔來的沐二爺,一邊喘著氣,一邊同楚元辰解釋道︰「王爺可千萬別誤會,這不是想著塵姐兒出了門之後,到了穆王府,才能正式拜堂,等到上了花轎便要匆匆去西北,為了不折騰塵姐兒病弱的身子,今兒個才會一切從簡。」
沐二爺張口就是一通他們這是不計毀譽,真心為沐修塵好的話語,听得房里頭的沐修塵忍不住笑了。
楚元辰則是很粗魯的罵道︰「放屁!」
許是在軍中待得久了,他粗魯慣了,再配上臉上的刀疤,那氣質哪里像個王爺,說是個土匪也是有人信的。
「王爺明監啊,那塵姐兒是我大哥留的獨苗,如今大哥大嫂已經離世,咱們這些做祖母和叔父的,自然也會想著多看顧一些。」
「真的是疼她?」楚元辰語氣微揚,原本瞪大的眼倏地眯成了一條縫,直直盯著沐二爺,似是想要分辨他話語的真假。
過了一會兒,楚元辰微微點頭,就在沐二爺以為他信了自己的話,一顆心正要放回原住時,楚元辰冷不防的又發難了。
「疼她?!你們也好意思說疼她!可別打量著我不知道,雖然本王不在乎爺的女人帶多少的嫁妝嫁給我,就算一兩也沒有,只要本王樂意,也會捧著她,但你們沐家也忒缺德了,一個你們家的嫡出姑娘出嫁,還是嫁給我這個堂堂王爺,你們就讓她帶著那麼寒磣的嫁妝,是想讓我王府里的那些人一口一唾沫的淹死她,還是存心想教我看輕她?」
楚元辰的這番數落,把沐家人心里頭的打算給說了個七七八八,就見沐二爺的臉頓時紅得像猴子,吶吶地說不出話來。
穆王究竟是來迎親的,還是來結仇的?那樣的嫁妝還寒酸?都已經讓他的妻子心痛得咬牙切齒了,還能說是寒酸嗎?
沐二爺在心中咒了楚元辰的祖宗十八代,可偏偏這件事本來就是自家理虧,若真讓眼前這這個渾的給拖到了皇上面前說公道,便是貴妃從中斡旋,只怕沐家也討不了好,更槽糕的是,要是真惹了皇上生厭,只怕婉娟那太子妃的位置便連構都構不著。
萬般無態之下,沐二爺只好又道︰「瞧瞧,王爺這不又誤會咱們了嗎?」
「怎麼又誤會上啦?」楚元辰斜睨著他,雙手環胸,一副地痞流氓的模樣,再加上那臉上蜿蜒的疤,看起來著實嚇人。
「這不今日兒發嫁往西北去,路途遙遠,咱們家老夫人不放心在嫁妝里頭放太多的現銀,怕招人嫉恨,要是半路遭劫,咱們家姑娘能找誰哭去?所以都替她換成了銀票,等會兒就會交給她了。」
「交給她?那多費事,不如直接交拾我,我替她保管著,等到了王府,我就還給她,這樣保證萬無一失。」
「這……」沐二爺猶豫了,瞧著楚元辰的眼神帶著一絲懷疑。
「莫非之前都是糊弄我的?就我所知,我媳婦的爹可是待過江南一帶的,那兒有多富庶在朝的誰不知道,他驟然離世,財富也都盡歸你們沐家公中,你們沐家拿那副破爛嫁妝就想打發人出去,也不怕天下人笑話。」
「咱們沐家怎麼樣也不可能虧待了塵姐兒,王爺若是再血口噴人,那就上萬歲爺面前說道。」沐二爺虛張聲勢地恫嚇,但心中已盤算著月兌身之道。
「若說我是血口噴人,那也得拿出證據來,就憑那副破爛的嫁妝,就連皇上也會贊同我說的話。」
見誰他也不怕啊,要說這沐家沒虧待過沐修塵,誰能相信?就憑這座位置偏僻荒涼的院子,再加上那副看著豐富,卻不甚值錢的嫁妝,就可以知道沐家有多冷待沐修塵。
「你……」沐二爺被他的話堵得滿臉通紅,但他深知這事兒萬萬不能真的鬧到金鑾殿上,只能把心一橫說道︰「老夫人私下里替塵姐兒準備了二十萬兩的銀票。」
「那好,銀票拿來!」楚元辰也不說廢話,直接手一伸,沒有半絲不好意思地討要。
沐二爺頓時覺得渾身的血直直地往腦門沖去,但踫上了流氓似的楚元辰,連皇上都拿他沒撤,他除了認輸還能怎樣?
沐二爺頭一偏,朝著隨他來的大管家吩咐道︰「去找老夫人拿銀票給我,我再親手交給王爺,免得王爺對里們沐家的誤會愈來愈深。」交代完,他轉過頭還想再說什麼,卻見楚元辰壓根不理會他,背著手緩緩地往芒菲院的正房踱去,他又大驚,連忙問道︰「王爺這是干什麼?」
「反正等總管拿來銀票也需要時間,一來二去瞧瞧本王的王妃準備得如何了。」
「王爺,這于禮不合!」
薄薄的唇微微揚起,楚元辰笑著說道︰「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本王的話就是規矩。」
楚元辰真的要進門,沐二爺那種文人的身子又怎麼可能能攔得住他,再加上他是真正上過戰場殺過人的人,總能在無形之中散發出一股戾氣,又哪里是沐二爺能抵擋得了的。
他不理會沐二爺的阻攔,一步步地往前走去,那默然無聲的氣勢壓得沐二爺忍不住讓了身子,頓時他更是如入無人之境,筆直地步進芳菲院正房的廊下,而沐二爺卻只能杵在原地,愣愣地望著那挺拔的身影。
這到底是哪來的土匪啊?難道,這就是她們以後的姑爺?
听得外頭的動靜,紅殊和芳連都嚇得花容失色,想到自家主子要嫁的是這種人,她都極為主子感到憂心。
只有沐修塵愈听唇角兒翹得愈高,他今兒個親自前來已經夠教她心暖和驚訝的,再加上他這般不顧臉面的為她討要嫁妝,更是讓她的心間泛起了一陣的甜。
旁人都說他殘酷無情,唯有她知道那不過是他刻意佯裝出來欺騙世人的樣貌罷了,對她來說,他就是一個護短之人,是一個願意舍命對她好的男人。
所以她才不在乎旁人會怎麼評論他今日所為之事,從今而後,但凡說他壞話的人便是她的敵人,她要與他站在同一陣線。
門扉被重重地扣響,紅殊和芳連慌得不知所措,不敢也不想去開門。
唯有沐修塵很是鎮定她朝著兩個丫鬟頷首,芳連只好一步三回頭的朝著門口走過去,深吸了口氣後才敢拉開門閂。
臉上有道疤,看起來有些凶狠,就算沒有受傷的那半邊俊美無儔,但芳連還是忍不住暗暗倒抽了口涼氣。
但狂放的楚元辰眼中哪看得到這麼一個小丫鬟,他直接略過了她,入了屋,大步走向站在妝台前的沐修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