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妻趁早 第十二章
司徒易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也許真是因為如此,畢竟他與壽王還有聖上一直有一個疑問,為什麼?
在前齊末年,世道混亂的時候,嚴家跟江家的人都沒有趁機擾亂天下,搶奪霸主之位,為什麼偏偏在大豐羽翼漸豐時才冒了出來,還甘犯這些大不諱的罪行,不但在京城施放手雷,甚至追殺壽王一行人?
不論他們怎麼推想都覺得不對勁,要是想作亂,以往多得是好機會,為什麼偏生是這個時候?如今听黎真這麼一說,也許就是因為江恩的病吧。
唯一的孫子只能躺在床上苟延殘喘,血脈無法延續,偏又藥石罔效,別無他法之下,只好尋求鬼神之道。
原來如此,怪不得他們需要齊太祖的手稿,一切都有了笞案,一切的瘋狂,原來都只為了救一個人,他們在尋找著當初幫嚴密延續生命的東西,等等,記得她說過,施行咒術需要……
「真龍之血……指的是聖上的心頭血嗎?」
黎真偏頭看著他,笑了笑,「什麼真龍之血,我知道你在擔心皇上有危險,對不對?」
司徒易點點頭,「這片土地需要好好的休養生息,皇上是個好皇帝。」
大豐立朝前已經戰亂了許多年了,這片土地沾染了太多百姓的血淚,岳家人是眾望所歸的帝王,安內攘外,對功臣也是仁至義盡,要是皇上出了事,太子年幼,勢必又會造成大豐的動蕩不安。
「我知道皇上是個明君,皇上不會有危險的,當初的真龍之血,其實只是一個借口而已,是江家的祖先貪心,想要更多,便編造出這個離間嚴密跟太祖的理由,因為他們也想當皇帝,但有嚴密的存在,齊太祖的皇位牢不可破,所以才利用嚴密想活下去的主導了這一切,說什麼只要有神石和禁術咒語,還有人獻祭就可以了。」這些是黎真在九黎看到先輩的手記中知道的。
「獻祭?」不要真龍之血,只需要獻祭,那當初齊太祖的嫡長子不就是……電光石火間,司徒易了解她話中暗藏的意思,倏地轉頭對上她的視線。
黎真緩緩地點頭,「是啊,當初齊太祖的兒子就是被拿來獻祭的人。」人要是殘忍起來,都不知道能做到什麼樣的地步。
一瞬間他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若是江家沒有貪圖帝位,就不會有嚴密的事情,若是嚴密能認清現實尋求別的方法延續生命,也不會有齊太祖之子喪命的事,若是九黎的祭司沒有貪求權勢,就不會有現在的難題,是貪念導致了這麼多的禍事。
「你們沒有試著反抗嗎?」
「當然有。」黎真眼底一片黯然,「幾年前,大祭司這一派的人曾經試過反抗,那一次的內亂,族中子弟死了近百人,我們九黎也只是千人的部落而已,而且人心易變,因為江長老的威脅利誘,很多原本我們這一派的人都倒戈了。」剩下的人,不是怕了就是不想再有人犧牲,而那些倒戈的人,見過了外面世界的繁華,又怎會苦心窩在山里當個普通人?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當兵打仗也是這樣,保家衛國之外,也得養得起自己跟家,要不在戰場上拼命是為了什麼?
「是啊,從那次之後,我的情況才變得比較復雜。」因為她的關系,大祭司一派的人才得以存活,因為他們是威脅她的最好人質。
「你真有這些神奇的力量?」司徒易相信她會在夢中預見未來之事,但其余的還是半信半疑。
黎真噗哧一笑,「我要有那麼多力量,又怎麼會白白挨打?」見他好奇,難得的,她也展露些本事給他瞧瞧。「你看。」她張開縴細柔女敕的手掌,在他面前慢慢握緊,然後又突然打開,她的掌中頓時出現點點星光,飄散四溢後眨眼間就消失了。
他看得瞠目結舌,若說江湖騙術手中冒火什麼的,他還知道是抹東西作怪,但他可沒見過手掌心能冒出星光的。
她哈哈一笑,「我的力量,微弱得就只剩下這個了,根本做不了什麼。」能令江三失常,已是超常發揮,再來一次她可做不到。
「這也很特別了。」瞧她的手心還在他眼前晃啊晃的,他下意識伸手在她手掌上模索了下,確定上面的確什麼都沒有。
月光下,黎真微微地紅了臉,想抽回手,卻又舍不得他指尖的溫度,嘴角偷偷彎了起來。
其實司徒易一模就知道自己失禮了,他下意識地看向她,她的臉色除了一絲羞澀,並沒有被冒犯的不悅,還笑得甜甜的,他本想要縮回的手指,就這麼不听話地停在她手掌上又多摩挲了幾下,才若無其事地收回手。
她覺得自己左手熱呼呼的,似乎還殘留著他的溫度,她喜孜玫地握緊了,笑容可掬的望著他。
他一直注意著她的舉動,看她把手交握在一塊兒放在胸前,不知道為什麼心就抽了一下,眼底不自覺地流露出一絲憐惜,還有一絲歡喜。
「要回去了,你會害怕嗎?」他問。
「我不怕,但我想江長老他們不會善罷罷休。」那天要不是青鳴反應快,她早就被抓回去。
司徒易的想法和她一樣,光看那一天那些人為了抓她,不惜將藏在王府中許久的暗樁都給用上了,就知道對方多想帶她回去。
「遇到再說。」司徒易跟趙稽幾人討論過了,到小平州需要經過佛公河,對方在佛公河附近伏擊他們是最有可能的。
「小時候的你……」
這夜,他們在星光下喁喁細語,司徒易慢慢地從她的話語中,拼湊出了一個小小的黎真,那個她會哭會笑,會被自己的力量嚇到,還會夢見他……
他們兩個人在火堆前面說話,不遠處的火堆旁邊,童千衛挑挑眉,用肩膀撞了一下坐在旁邊的趙稽,「稽子,那是怎麼回事?」不是來幫忙平亂的嗎,怎麼看起來好像不只是這樣?
趙稽本來正想喝口熱水,給他撞一下燙到了嘴,沒好氣地先瞪他一眼,這才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不知道。」
王爺跟黎姑娘的事他才不多嘴,不過他還挺樂見其成的,在邊疆血脈並不是最重要的,就連他自己也有一部分外族人的血統,雖說跟黎姑娘相處的時間不長,但他覺得她是個好姑娘。
「她的身分挺復雜的,合適嗎?」童千衛也不想多管閑事,但是黎姑娘的部落情況復雜,若是以後王爺娶了她,不就得幫她管這些雜事嗎?
「欸,你是西北的風沙吃不夠唄,怎麼學起那些三姑六婆嚼舌根?」趙稽說是這麼說,心里也忍不住想,黎姑娘的身分還不是普通的復雜呢。
「嚼什麼舌根,老王妃不是想讓李姑娘當媳婦兒,她能答應嗎?」童千衛就是有些好奇,他絕不承認自己是在嚼舌根。
「去去去,巡邏去,吃飽太閑沒事了你,都是王爺自個兒的事,別多嘴。」趙稽揮揮手,懶得理他。
童千衛嘖了兩聲,起身拍拍真去巡邏了。
趙稽瞟一眼還在說話的兩個人,偏著頭想了一會兒,拿木棍撥了撥火堆,一切順其自然吧。
黑夜里,急行軍的可不只是司徒易一行人。
原本司徒易他們推算應該是快靠近小平州時才會被襲擊,這是以一個將領的想法推算的,但江勝現在就是一匹垂死護著幼崽的孤狼,為了他的孫子,他什麼也不怕。
砰!巨大的爆炸聲響突然響徹雲霄,熊熊的火光馬上就把黑夜照成了白天,爆炸聲持續不斷,還夾雜著馬兒的嘶鳴聲。
所有士兵都照著平時的訓練趴臥在地上,有些人則是就地找掩蔽物,號角聲響,原本混亂的士兵都隨著號角聲而動作,系上了長刀,變換隊形,一隊負責安撫被爆炸聲嚇壞的馬匹。
睡夢中被驚醒的黎真已經被早一步趕來的女兵們團團包圍,護著她往後方退,司徒易幾人也都在第一時間就醒過來。
轟隆隆的聲音從前方傳來,火光太盛,從遠處就能看到一群人騎在馬上沖向他們,手中不是持弓便是大刀,兵器的鋒芒在黑夜中閃爍著。
「上馬!」司徒易率先騎上駿馬,長槍一舞,「列陣!」
號角聲跟著變了,五百士兵眨眼間就排列整齊,該上馬的上馬,該架弓的也放好了。
「是韃子!是韃子!」對方靠近了,一下子就讓所有人看清了對方身上的衣著,那模樣一看就知道是老對手韃靼人。
不知道對方是不是還有手雷,司徒易手一揮,喝道︰「放箭!」
四排弓兵上前,第一排搭弓放箭,射完後蹲搭箭,第二排馬上接著放箭,一排接一排,連射了兩輪後才退開。
密密麻麻的箭矢落下,敵方慘叫聲不斷,但隊伍的行進速度並未因此變慢,反而還加快速度要沖撞上來。
司徒易手一轉,領著童千衛還有幾個貼身侍衛往前沖,一下子整個空地就成了戰場。
黎真沒看到那血腥的戰況,她被女兵護送到營區的最後方,前後左右都是女兵,抬眼望去,兩方人在空曠的黃土地上打得火熱,司徒易那一方可說是兵強馬壯,但是另一邊的敵兵也不是簡單的,馬背上就是他們的天下。
零星的幾個韃子突破了騎兵的包圍,沖向黎真她們的方向,護衛她的女兵約莫只有五十人,卻一點也不怕那些凶殘的韃子,一樣扛著刀劈斬下去。
零散的人越來越多,黎真越退越遠,已經退到一顆巨石遮擋的後方,戰場上是什麼情況已經看不到了,她身邊的女兵都警戒著,將偶有幾個漏網之魚全給截殺。
激烈的戰爭一直持續到了天際微白時,才以韃子竄逃結束。
士兵們忙著清理戰場,司徒易這方傷亡不多,躺下的幾乎都是韃靼人。
「這是兵還是匪?」趙稽身為軍師,自然不用親自拿刀上陣,但他負責左右指揮,也忙出一身大汗。
「是兵也是匪,韃子一向如此。」果然用了手雷,那些韃子勇武,人數卻沒想象中多,五百個騎兵還沒辦法把人全攔下,司徒易對此很不滿。
「不過,能確定目標的確是黎姑娘。」童千衛說道。雖然在戰場上忙著,但他們幾人也不瞎,那些逃月兌的韃子可是一股腦的往黎姑娘的方向沖。
「王爺,看樣子,可不只是九黎之亂,我擔心……」越稽想起前陣子收到的消息,西北跟北疆兩地的韃靼人蠢蠢欲動,如今又出現在大豐的土地上,還帶了殺傷力強大的武器,他怕這只是一個開端。
司徒易看著旁邊堆疊的韃靼人尸體,沉聲道︰「要快點平定九黎之亂。」不知道壽王那邊的進展如何?已經平安到達北疆了嗎?北疆又是什麼樣的局面?
「我領兩百人馬進城,讓源州城守備派人幫忙收拾善後,千衛,你留在這里善後,落日之前到源州城會。」司徒易說道。
「是。」童千衛應聲。
司徒易策馬直奔黎真的所在地,女兵中也有些受了傷,但幸好都不算太嚴重。
黎真在女兵中央被保護得好好的,她喊道︰「司徒大哥,我在這。」
司徒易策馬到她身邊,確認她沒有受到傷害跟驚嚇,對一旁的幾個女兵吩咐道︰「我們先進城休憩。」
等趙稽點齊了人馬之後,一群人先行出發前往源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