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妻獨秀 第十四章 恩將仇報
「秦肅兒何在?將秦肅兒這個妖女交出來!」
蕭凌雪下馬車之時,就听到以朱棋為首的其中一人如此叫囂嚷嚷,他的利眸立即掃過去,目測朱棋領了至少五百人馬,看起來並不像是上戰場的軍隊,應是他能號令的京城禁軍。
凌寶跑了過來,壓低聲音道︰「爺,他們將咱們的人攔下來,說要咱們交出王妃,敢情他們是瘋了,眼饞王妃醫術,不讓王妃離開啊!」
「你少在這里佔位置。」吳興大步過來,將凌寶的衣領一提,讓他到旁邊去,對蕭凌雪拱手道︰「王爺,對方約有五百人,咱們雖有兩百人,可多半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使團人員,戰力不到兩成,不能與他們相抗衡。」
蕭凌雪冷笑道︰「本王不信他們敢動咱們一根寒毛。」他大步走到朱棋面前,神色十分峻,眼角眉梢充斥著怒意。「大周君,你這是在做什麼?」
朱棋並沒有騎在馬上,他旁邊停著輛明黃大馬車,應是他乘坐來的。
「太膽!見了皇上還不下跪。」朱棋身邊一個瘦瘦小小的少年太監尖著嗓子喝斥。
「本王不跪又如何?你一個小的閹豎,若再這般不知死活,本王就讓你徹底成為廢人!」說完,蕭凌雪諗的又瞪向朱棋。「大周君,你帶人過來,嚷嚷著要交出本王之妻,這是大周哪條規矩哪條道理,若不說個明白,今日休想離開這里!」
「好、好大的口氣!」朱棋吞了口口水。「朕、朕就說個明白,讓、讓你心服口服!」
蕭凌雪負著手,揚著下鄂冷笑。「洗耳恭听。」
朱棋緊張的潤了潤嘴唇,冷汗直冒地說道︰「國、國師說,翼親王妃是、是妖星轉世,那什麼開膛剖月復,實屬妖術,將為天下百姓帶來災難,要一把火燒得她魂魄散才能鎮住她的妖魂,所以、所以快將翼親王妃交出來,爾等,朕不會為難……」
蕭凌雪危險的眯起眼眸。「朱棋,你的意思是,要將我蕭凌雪的妻子燒死?」
朱棋容易被煽動,但肅肅救了朱昱一命,他實在很難想象朱昱會放任朱棋做這件事,朱昱是打算要破壞大雲和大周友好的關系不成?
朱棋被他的眼神嚇得退了一步,但他勉強穩住腳步,咽了咽口水。「大、大膽……竟然直呼朕的名諱,還不、還不快向朕謝罪!」
「你要是敢動我妻子一根手指,我絕對要你陪葬。」
蕭凌雪的音量不太,四周又吵雜不已,但他的話句句清晰的傳入朱棋耳里。
朱棋感覺到他渾身散發出來的暴戾之氣,早日嚇得想打退堂鼓,可來都來了,無功而返未免太過窩囊,到時文武百官會怎麼看他?大周的百姓又會怎麼看他?他這個皇帝肯定要淪為茶樓,酒肆里茶余飯後的談資了。
都是那個完顏錫害的!完顏錫一直進言,說這是他豎立威信最快的方法,只要他能親自擒住妖魂,還怕百姓不服他嗎?
他也知道朝中不服他繼位的人很多,他也心急,也想象他父皇一樣有感嚴,可是他根本沒那份能耐,攝政王說好听是輔佐,事實上什麼事都是由皇叔做主……
想到皇叔,他更不安了,若皇叔知道他來攔截大雲使團,肯定會把他罵得狗血淋頭,只要他做的事,皇叔沒有一件滿意的……
好,今天他朱棋就要做一件大事,一件連皇叔都不敢做的大事!他定要捉住翼親王妃,將她燒死,為天下人除害。
「來人!給朕捉住翼親王妃!誰敢阻擋,格殺勿論!」
他一下令,立即有人攻向秦肅兒所在的馬車。
蕭凌雪的幾名侍衛去擋下,有人身中一劍倒下。
蕭凌雪眼中閃過蒸騰怒意。「朱棋你這個兔崽子,膽敢殺使臣?你吃好睡好給本王等著,只要本王還有一口氣,便會領兵來將你大周夷為平地,將你倒掛在城三天三夜!」
朱棋嚇得臉色蒼白,吶吶的說不出話來。
倒是那小太監又尖叫了起來,「大膽!竟敢威嚇我朝皇帝!皇上,快下將這些蠻夷之人拿下,快啊!」
「好、好……」朱棋躲在小太監身後,期期艾艾地道︰「來、來人……你們快將人拿、拿下——」
大雲使團多半是文官和其家眷,見到這樣的場面,嚇得只會放聲尖叫。
蕭凌雪知道寡不敵眾,他們勝算太低,他不能讓秦肅兒被帶走,但也不能只帶走秦肅兒一人留下其它人,正在兩難之際,一聲響亮的口哨響起,山路兩旁的半山腰上密密出現兩排黑衣人,他們拉起弓筋,對準下方的目標。
「黑風寨喬逵在此!要動秦大夫,先過我們這關!」
秦肅兒在馬車里將外面的動靜听得一清二楚,頓時精神一振,想不到喬逵會來救她,真夠義氣啊!
「什麼黑風寨?!」大周的禁軍統領關良嗤聲怒喝,「皇上在此,狗賊們竟然冒犯?還不速速下跪投降!」
聶如風大笑三聲。「黑羊山向來是三不管地帶,我們山賊不認皇帝,只認恩人,不像有些人良心給狗吃了,專干忘恩負義的勾當,外表人模人樣的衣冠禽獸,叫人作嘔!」
「說得好!」有了援兵,秦肅兒在馬車里有恃無恐的鼓起掌來。
雖然她救攝政王是經過了蕭凌雪的證認,可終究是因為她顯露了驚世駭俗的醫術,才會惹來現在這場禍端,若讓使節團陪她喪命,她可是會死不瞑目的。
「大膽逆賊!」關良面色嚴峻。「見了皇上竟不下跪,莫非要造反不成?若你們敬酒不吃,便讓你們吃吃罰酒。」
來人囂張無禮,他之所以遲遲不令手下的禁軍動手,是因為對方佔了地形之利,雖然他們人馬較多,可若那些個山賊齊齊發動弓箭,他們逃無可選,肯定會死傷嚴重。
蕭凌雪自然也明白關良按兵不動的原因,他舉目望去,見山路兩旁的黑衣人少說有兩百人,如此一來,他們未必沒有勝算,既然他們言明是來救肅肅的,那麼便是自己人。
他抬眼看著喬逵,抿了抿唇,決然說道︰「由此刻開始,黑風寨的人便是我大雲子民,大雲子民自然沒必要向大周皇帝下跪,也與逆賊兩字八竿子打不著關系。」
此言一出,等于是向大周宣戰,他自然知道他需要負最大的責任,回到大雲也必定會遭受某些官員的詬病,更有可能惹得皇兄不快,可黑風寨的人在這里為他們挺身而出,他不能讓他們被安上反賊的罪名,否則要殺要剮便隨那些禁軍了。
喬逵見他神色認真,也不免有些怔愣住。
他本來並不知道秦肅兒乃是大雲朝的翼親王妃,是當日護送他們下山的朱老六回來說的,原來他們進客棧之後,朱老六在客棧里打听了許久,還塞了銀子給店小二,這才問出他們的來歷。
知道他們的身分後,他真的想捏死聶如風,他怎麼會蠢到去綁架一個親王妃回來當押寨夫人,羞點就把整個黑風寨都害死了,幸虧對方並未追究,否則後果他們根本承擔不了。
聶如風得知自己的心上人竟然是親王妃、是有夫之婦,當場猶如晴天霹靂,失神良久,好不容易回過神來,他又堅持定要親眼確認,于是他後腳也進了大周京城,並且在京城逗留了幾日,確定秦肅兒一行人落腳在朱雀園,這才死了心,失落的返回黑風寨。
回到黑風寨後,聶如風派人盯著黑羊山腳下的官道,知道他們要回大雲必經此路,他只是想向翼親王妃說聲對不住,他並非存心冒犯,可沒想到盯梢的人回報,有大隊人馬將大雲使節團團圍住,狀似要對他們不利。
聶如風將此事稟告他,他想著秦肅兒對勇兒也有救命之恩,他無法坐視不管,便召集寨里所有人來了,只是他萬萬沒想到,要對大雲使節團的不利的居然是他們即使再怎麼嘴硬逞能也招惹不起的天子……
「翼親王……」朱棋心驚了下。「你……你說什麼?」
「大周君耳背不成?」蕭凌雪一雙利眸看著眼前乳臭未干的小子,面色冷靜無波,朗聲回道︰「本王說,這些人由此刻開始,已是大雲子民。」
「參見翼親王!」喬逵聲如洪鐘,帶頭拜見。
一時之間,官道兩旁參見翼親王的聲音此起彼伏。
朱棋再怎麼不曉事,也知道蕭凌雪此舉是不將他這個大周皇帝放在眼里,頓時一口怒氣沖上心頭,他跳腳道︰「關統領,你在做什麼?還不快將這些人拿下!一個都不許放過!全部拿下!」
「是!」關良咬著牙,示意五百禁軍動手。
黑風寨的黑衣人個個拉滿了弓,喬逵一聲令下,箭矢齊齊射出,禁軍揮刀如風,擊落箭矢,但更多箭如雨般落下,一時馬斯人叫,亂成了一團,兩方都有不少人受傷。
吳興率領幾名侍衛揮劍護著秦肅兒所在的馬車,這時,一名黑衣人從半山腰疾步而下,身冊矯健,瞬間便來到秦肅兒所在的馬車旁,此人正是聶如風,他適才在高處遙眺,見到蕭凌雪由那馬車而出,而此時又有侍衛特意護著,想必秦肅兒在馬車之中。
「秦大夫!我是聶如風,你無事吧?你放心,我和黑風寨所有弟兄會護你周全,絕不會讓人傷到你一根寒毛,我要讓你知曉,我聶三並非恩將仇報之人!我劫走你,絕不是要冒犯你,不過是因為、因為我喜歡你。」
蕭凌雪臉色鐵青,不爽到了極點,現在可是雙方兵戎相見的危急時刻,這個臭像伙居然還乘亂向他老婆告白?他真的很想過去掐死聶如風,要救人就救,廢話那麼多,他可不容許肅肅心里惦念或者感激他以外的男人!
「住手!」
陣陣紛亂的馬蹄聲傳來,蕭凌雪抬頭,見到四面八方竟沖來大隊軍士,將兩方人馬圍在其中,他心里一驚,還有什麼伏兵不成?
他在原處不動,直到為首的那人靠近,他才看清來人是朱昱。
朱昱翻身下馬,幾個箭步來到蕭凌雪面前。「翼親王恕罪!皇上耳根子軟,受佞臣擺弄,才會做出如此荒唐之舉,本王代皇上向翼親王和翼親王妃賠罪,請兩位息怒。」
他的軍隊龐大,手持鐵槍盾牌,不分朱棋人馬或黑風寨,十個人圍一個,把所有人都圍住,一時間,再無兵器交鋒之聲。
「皇叔!」朱棋氣急敗壞的走了過來。「皇叔為何要向他們賠罪?皇叔可知道翼親王說了什麼?他說要將朕倒掛在城門三天三夜。」
朱昱一個冷眼過去,「皇上倒是長進了,自個兒做了件大事。」
朱昱那澄銳的眼神和話中的嘲諷之意,讓朱棋有些退怯。「朕本來是要跟皇叔商量的,可想到皇叔身子還沒復元,朕也不想皇叔太過操心。」
「皇上可知發生了什麼事?」朱昱打斷了朱棋的辯解,臉色凝重地道︰「皇後兩個時辰前誕下了小皇子。」
朱棋頓時歡天喜地的道︰「皇後生了嗎?皇後和孩子可好?」
朱昱面罩寒霜,「雖然母子均安,可小皇子天生怪病,太醫院束手無策,駱太醫直言,只有翼親王妃才可能醫治,臣便是來請翼親王妃回去為小皇子醫治,不想卻得知皇上如此胡來,臣都無顏啟齒了。」
「怪、怪病?」朱棋頓時緊張了起來。「何等怪病?為何會令太醫院束手無策?」
這是他的第一個孩子,且是嫡長子,他自然重視。
朱昱蹙眉道,「大頭癥。」
馬車里的秦肅兒疑惑地想著,大頭癥是何病癥?朱昱口中的大頭癥自然不是現代的大頭癥,是嬰孩的頭特別大嗎?
朱棋听聞這病名也嚇了跳,心慌地問道︰「太、大頭癥?那是什麼病?皇兒的頭很大嗎?」
朱昱狠狠瞪著眼前這扶不起的阿斗,「皇上與其在這里對小皇子的病癥創根究底,還不如立刻去向翼親王妃請罪,求翼親王妃回去替小皇子治病。」
朱棋怯怯地道︰「是國師和彭院正說翼親王妃是妖邪,使的是妖術,他們和康王一直慫恿朕,朕本來也不信,可國師說得信誓旦旦,天象有異,妖邪出沒,要朕一定要為天下人除害,又讓朕不要將此事告訴皇叔,說皇叔受了翼親王妃的恩惠,一定不會相信朕的話,都是他們的錯,朕從來沒有說過翼親王妃是妖邪……」
听朱棋將責任推得一干二淨,蕭凌挑了挑眉,有如此懦弱的君王,大周前途堪慮……不過,他倒是听到了一個重點,原來又是完顏錫那家伙在作怪,他這一招狠毒,想令大雲和大周失和,一旦兩國發起戰事,大金將可從中得益,真卑鄙!
秦肅兒自行下了馬車,她朝朱昱匆匆點了點頭,接著拉了拉蕭凌雪的衣袖,小聲地問道︰「我能不能去看看小皇子?」
若病的是朱棋這屁孩,她定然不會理會他的死活,可現在病的是孩子,還是個剛出生的寶寶,她無法坐視不管。
蕭凌雪早在看到她自己下了馬車的那一刻便知道她想做什麼了,他不會給朱棋面子,但朱昱的面子卻是必須賣的,因為他深知未來十年內,大周朝政的實權會把持在朱昱手里,且大雲和大周交好已有百年,兩國子民通婚者也多,先前他欲絕裂是以為此事得到朱昱的默許,既然現在誤會解開了,便沒必要為了朱棋一人干的蠢事而令百姓人心惶惶。
他揚聲說道︰「王妃慈悲心腸,要去看看小皇子,本王又豈會阻擋?只要不是又好心成了驢肝肺就好。」說罷,他意有所指地又掃了朱棋一眼。
朱昱面露喜色。「兩位海量,本王保證,萬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
蕭凌雪讓朱昱、朱棋和他們帶來的人馬先行回宮,言明他們隨後就到,他們一走,他便急步來到喬逵面前。「傷亡可是嚴重?」
喬逵垂眸拱手道︰「都是皮肉之傷,並無大礙,王爺無須掛心。」
「那就好子。」蕭凌雪對喬逵說完,又環顧四周朗聲道︰「本王之言,一諾千金,本王已將爾等視為大雲子民,今日仗義之情,我蕭凌雪不會忘記!」
蕭凌雪讓吳興等人護送其它使節團的人先到善城休息,他則帶著秦肅兒和吉安等部分人馬返回周京。
上了馬車,他心里還是有些不快,陰惻惻的看著秦肅兒回道︰「有人向你如此告白,你心里是否很是歡喜?」
秦肅兒一愣。「你在說什麼?告白?什麼時候?」
「你沒听見?」蕭凌雪臉上露出了淺淺笑意,滿意的模了模她的頭。「沒听見就好,反正也不重要。」
聶如風,你是白忙一場了,虧你那一番情真意切的告白,可在肅肅心里,你永遠是挾持救命恩人的混蛋。
蕭凌雪等人的馬車再入城門時已是夜半時分,安瑞麟率眾候著,一見他們的馬車到來,便急急讓衛兵打開城門,直接領他們進宮。
鳳儀宮燈火通明,秦兒見到了愁容滿面的皇後,她才生完卻不好好躺著歇息,而是守在小皇子的床前,這畫面讓她心中一陣柔軟。
母愛,古今皆同。
駱太醫原就負責診治小皇子,一見她來了,頓時松了口氣,連忙過來請安。「王妃,小皇子的病癥我從未見過,其它太醫也都瞧過了,亦是無法可想。」
「我心中有數。」秦肅兒只提了一個要求,「請院正過來。」
「沒听到翼親王妃的話嗎?快去把彭院正請來!」朱棋忙不迭喚人速速去請,嘴上討好地說道︰「彭院正對翼親王妃不敬,被叫來罵兩句也是應該的,翼親王妃想如何責罰便如何責罰,朕絕無二話。」
秦肅兒懶得理會朱棋,他以為她這麼閑,專程把彭木齡叫來罵嗎?都做爹了還這麼幼稚,什麼時候才會懂事啊?
秦肅兒先替小皇子把脈,而蕭凌雪和朱昱在遠處低聲交談,並未過來打擾。
「師父,小皇子這癥狀好生奇怪。」吉安跟在一旁因為前所未見的病例而顯得精神奕奕,一路上勞碌奔波的疲倦瞬間一掃而空。
高澄均神情凝重地道︰「我見過這樣的嬰孩,當時也是無人會醫,出生沒多久便夭逝了。」
皇後原是把位置讓給了秦肅兒診脈,一听到這話,臉色一白地又撲了過去,眼淚也落了下來。「孩子……我的孩子……」
秦肅兒溫言道︰「皇後莫要著急,這病癥本王妃治得了,絕不會讓小皇子有任何差池,皇後肯定是到現在連碗米水都未進,不如先去用膳,養足了精神,待小皇子痊愈後才有力氣抱小皇子。」
皇後淚眼婆娑,她激動的拉住了秦肅兒的手,求助似的看著她。「翼親王妃,此話當真?可太醫們都說無法可醫……」
秦肅兒反手輕輕拍了拍皇後的手,微微一笑。「我保證。」
太監領著彭木齡匆匆來到,彭木齡只得知朱昱將秦肅兒請回來之事,如今又特意把他喚來,實在令他膽顫心驚又忐忑不安。
彭木齡惶恐地走到朱棋身前拜見。「不知皇上召微臣來是……」
朱棋卻直往秦肅兒一指。「是翼親王妃要你來的,你過去問問翼親王妃有何吩咐。」
「微臣遵旨。」彭木齡尷尬地秦肅兒走了過去。
這丫頭片子讓攝政王請了回來,如今可是要囂張了,她若敢羞辱于他,他大不了辭官回鄉,即便要讓出太醫院院正的位置,他也絕不受此侮辱!
秦肅兒听到彭木齡的腳步聲靠近,頭也不抬地道︰「彭大人,小皇子此乃水腦癥,是先天性的腦積水,腦脊髓液不正常的堆積在腦部,只要進行腦部引流手術,將液體引出體外即可,要注意的是,嬰兒血管細、頭骨薄,在麻醉及鑽骨時都需要特別留心。」
彭木齡心中波濤洶涌,正做好了與秦肅兒一翻兩眼的準備,卻听她侃侃而談小皇子的病癥,還治療方法也說了出來,他錯愕的看著她,不知道她在打什麼鬼主意。
「師父,是否要做術前準備了?」吉安迫不及待的問道。
秦肅兒點了點頭,這才抬起頭對正在發愣的彭木齡道︰「彭大人,你說我的醫術是妖術,若是妖術,那只要朝天揮揮魔杖即可,不需要聚精會神的進行手術,也不需要這麼多人幫忙,所以我希望你留下來,用你的雙眼看清楚我是怎麼手術的,再判斷我所做的,是醫術還是妖術。」
彭木齡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看著她的子弟兵們風風火火的忙起來,一個時辰後,寢殿里已淨空,只留下必要的手術人員,歷時一個半時辰的手術里,就見秦肅兒在小皇子的頭部及月復部插入管子,順利引流出許多液體,她幾乎是眼也不眨,神情比任何時候都還嚴肅,不知怎麼搞的,他突然有些佩服眼前這個特立獨行的小女兒。
手術順利結束之後,秦兒將善後照護的工作交給吉安和高澄均,駱太醫太過興奮激動,纏著他們兩人問東問西。
秦肅兒摘掉了口罩,端了兩杯茶,走到彭木齡面前,將其中一杯遞給了他。
彭木齡一愣,倒也接過手了。
秦肅兒啜了口茶,說道︰「我朝太醫院令原本也像喜大人一般,無法接受本王妃的醫術,可當他意識到可以救更多人之後便放下了心中的成見,與本王妃切磋醫術,他甚至為了習得未曾見聞過的醫術,還想拜本王妃為師。」
彭木齡又是狠狠一愣。「王妃娘娘說的是韓青衣韓大人嗎?」
「不錯。」秦肅兒微微一笑。「大人識得韓大人?」
彭木齡點了點頭。
在他眼里,韓青衣是個自恃醫術卓絕、不可一世之人,年紀輕輕不將他這個杏林前輩放在眼里,那樣孤芳自賞之人居然會甘心折服于秦肅兒這樣年紀輕輕的丫頭,實在叫他難以置信……
不,他是壓根不相信韓青衣會向任何人低頭。
秦肅兒煞有介事的續道︰「韓大人醫者仁心,一心想救更多人,為了彌補自身的不足,對本王妃不恥下問,在本王妃看來,德不近佛者不可以為醫,才不近仙者不可以為醫,這兩句話將韓大人的醫者品德形容得非常貼切,大雲朝太醫院擁有這樣的院令,是大雲之福,也是百姓之福。」
呵呵,韓青衣,你要感謝我,將你的形像塑造得如此偉大,想當初你是如何百般拒絕承認我的醫術比你好,我這可是以德報怨啊!
彭木齡活到這把年紀,第一回感到無地自容,他的胸襟竟不如韓青衣那小子,不只如此,身為醫者的他,還將高明的醫術指為妖術,他真不知道自個兒怎麼會做出這等糊涂事,他實在枉為醫者,然而他省悟得太遲了……
正當他懊惱之際,又听到秦肅兒不計前嫌地道——
「彭大人,待小皇子無礙,我等就要返回大雲,若大人有心學習我朝醫術,盡管派弟子到大雲,本王妃一定悉心教導。」
彭木齡一向是個以己度人之人,萬萬沒想到她會說出這番大度包容、不念舊惡的話來,他不敢置信,潤了潤唇,小心翼翼地問道︰「翼親王妃當真願意將醫術傳授給我朝醫者?」
秦肅兒淺淺一笑。「本王妃可不是那種會記仇的人。」
她比較喜歡看人家跌破眼鏡的樣子,而這一次,可以說是相當成功的國民外交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