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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戀花 第二章

「大小姐,文少爺來了。」

外面傳來劉嬸的叫聲,李蒹看了一眼葭兒的睡容,心中有些訝異,我回來才小半天的時間,怎麼文大哥的消息這麼靈通。但已經沒有時間讓她仔細想了,她起身出去迎接。

「蒹兒。」

一見日思夜想的心系佳人,季仲文有些沖動地緊握住她的手,斯文的臉露出掩藏不住的情意。

「文大哥。」

李蒹不著痕跡地抽回自己的手,心中不免尷尬。由于兩家交好,所以李蒹很小的時候便與文大哥玩在一塊,心中一直把他當哥哥看。

季仲文有點懊喪地望著自己失卻溫暖的手,眼中閃過一線失意,但很快又消失不見。

「蒹兒,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雖然滿月復相思急于傾訴,但吐出時卻只是幾句問候的話語。他不敢嚇著她了!但以蒹兒的慧質蘭心,她會不知道嗎?仲文有所猜疑卻不敢說出來,但願蒹兒只是出于女兒家的羞怯罷了。

「很好。」

李蒹回答,雖然是兒時同伴,但此時此刻卻找不到話說。這時,葭兒的小獅子狗忽然跑到仲文的腳邊撒嬌,一副十分親熱的樣子。

「文大哥,這麼多年來,謝謝你常來看望葭兒。」

「不用客氣。」

「說起來,我這個姐姐還真是失敗。」

李蒹蹲退弄獅子狗,卻因它的認生差點被咬了一口。她有些無奈地站起來,獅子狗又顧自對仲文撒嬌,卻被他一腳踢到旁邊。

「蒹兒,沒事吧!」

「沒事。」

李蒹搖搖頭。

「早知道它會咬你,我就不會把它送給葭兒了。」

季仲文的話中微帶著怒氣。

「文大哥,你別這樣說,蒹兒很喜歡它!自從上次那只小白兔死後,她一直不怎麼高興,但你送這獅子狗後,她又開心了。」

李蒹的話中帶著疼愛,因為這是她惟一有血緣關系的親人呀。

季仲文一言不發,正是因為她的善良,才深深吸引住他。

「皇兄,皇兄。」

意平氣喘吁吁地進門,看到龍漠四平八穩地坐在自己的梨木書案前,甚至連眼皮也沒掀一下。

「皇兄,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紋風不動,四位太傅向父是稟告,他們畢生所學已盡數教予你,正要辭行呢!」

「哦。」

龍漠若有若無地應了一聲,擺明了不把她放在眼里。

「母後要你馬上過去,商量如何安排蒹兒的事。」

從龍漠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什麼反應,他顧自起身向母後所居的紫霞宮行去。

「皇兒,你來了。」

柳柔滿意地看著兒子,他自幼即聰明過人,有敏銳的觀察力和判斷力,俊美的臉上卻少有情緒表現,難道讓他自幼接受儲君的訓練錯了嗎?柳柔有些懷疑。

「嗯。」

龍漠在一旁的軟榻坐下,柳柔屏退左右,意平挨在她身邊坐下。

「皇兒,你知道,太傅請辭後,蒹兒的待書之位也就沒有設置的必要,所以今天找你來,就是為了商量這事兒。」

柳柔的話中帶著一絲試探,但兒子卻不為所動。

「母後請講。」

「在民間,這麼大的女兒家是該婚配了,我兒這些年跟在你身邊,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哀家不能虧待她,再說,她父母雙亡,所以,由哀家作主,讓她找一個好人家嫁了吧。」

龍漠的臉色變了,又馬上恢復正常,但柳柔已收在眼里,她與意平心照不宣地交換眼色。

「母後作主就好了。」

龍漠有些困難地擠出這句話,心中涌上一股強烈的失落感。

「母後,據深子回報,京城首富之子季仲文,人長得斯文有禮,與我兒青梅竹馬,感情甚篤,不如……」

意平意猶未盡,就收到龍漠的一記冷芒。她趕緊閉嘴,畢竟她現在是在老虎嘴上拔毛,千萬要懂得適可而止的道理。

龍漠從軟榻上起身,平靜無彼的眼神已看透母後與公主的小詭計。

「母後,蒹兒的事容後再議,孩兒有事先告辭了。」

龍漠即轉身離去,留下面面相覷的兩個人。

「我是不是做錯了?」

「不,母後,如果不這樣做,我們就無法得知他的思緒了。」

「唉,蒹兒是個好女孩,只不知她是否能打動了皇兒的心。」

數年前她布下了這一著棋。的確,蒹兒一如她所預料的成為皇兒身邊不可缺少的伙伴。但,會是愛人嗎?

經過三天的細心照顧,葭兒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李蒹才放心地坐上馬車回宮。

與四侍衛談過話後,李蒹直接往傲雪軒去,這是龍漠平時處理公事的地方,李蒹則作一些協助工作。

她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龍漠的位置空空如也,李蒹不禁有些奇怪,轉而一想,不由笑自己的走神。

天才蒙蒙亮,太子殿下還未起床呢。

李蒹想起向南剛才的話,心中優喜摻半,喜的是終于可以出宮了,但心中為什麼會有一股莫名的失落在滋長。

她環望四周,傲雪軒中,每一景一物都是她親手布置,而在這與殿下兩千多個日子的相處,更使她難忘。

龍漠不是個無情的人。否則,他不會在她父母去世後失眠的夜晚中靜靜地陪著她,雖然是靜靜的未說一句安慰的話,但已夠了。

雖然只是個少年,就已經接受了儲君的責任,入前的風光與杰出,需要人後的多少努力。是上對太子殿下的要求是嚴厲苛刻的,龍漠也決不允許自己落後。但在李蒹的心中,卻化為淡淡的心疼和傾力的支持。

李蒹心緒翻涌,一股倦意悄然襲來,好累,因為她三天三夜沒睡過好覺了。在這里,在龍漠的氣息包圍下,她終于安心地沉入了夢鄉。

但願有好夢。

龍漠走進屋內,看到的便是這一幅寧靜的海棠春睡圖,玉手輕托粉腮,長長的睫毛蓋住了靈動美目,櫻後微啟,可氣如蘭。

猶如一個小妻子在等待自己的良人歸來,這個想法讓一層淡淡的柔情蒙上了龍漠的眼楮。

「蒹兒,你不能在這睡。」

清晨的空氣帶絲涼意,不舒適的木椅讓李蒹睡得不安穩,她含混不清地咕濃了一聲。

「不要吵我。」

「蒹兒,蒹兒,醒醒。」

「我沒听到。」

李蒹干脆把書罩在頭上,充耳不聞,好累,好想睡。

看著她孩子氣的動作,龍漠迸出了愉悅的笑聲,他從來不知道蒹兒睡著了會這麼可愛。想到會有另外一個男人欣賞她的睡容,與她一輩子相親相愛,龍漠心中就一直一直地冒酸氣。

他決不允許。他霸道地在李蒹額上印下自己的印記,解下自己的青龍玉佩為李蒹戴上。既然這是母後安排的,他也認了,雖然他一向討厭別人控制自己的生活。

但他已習慣了李蒹的陪伴,像呼吸的空氣一般,不可或缺。

李蒹一覺醒來,已在自己的寢居,她來不及考慮自己為什麼會在這里,就匆忙往外跑。糟了,太子一早見不到她會生氣的,雖然他不會罵人,但冰冷的眼光卻令人如芒在刺。

「李侍書。」

前進的路被人擋住,原來是何車和遺北,只是態度比以往恭敬了不少。

「原來是兩位大哥,有什麼事嗎?」

「李侍書請別如此稱呼,我等擔當不起。」

「為什麼?」

李蒹詫異地問,他們的目光卻移向了她的胸口。

李蒹低頭,青龍玉佩?它怎麼會在她身上,這項認知讓她的大腦有瞬間的空白。

何車與肖西陽中都有了笑意,殿下已確定了太子妃人選,而女主角本人卻不知道。

「這……」

「李侍書別問了,皇後那邊還等著見你呢!」

何車避重就輕地閃過,這問題還是請太子殿下親自回答吧。

于是,一頭霧水的李蒹就被帶到了皇後所居的紫霞官。

「參見皇上、皇後。」

「起來吧!」

「是。」

柳柔含笑看著眼前的女孩兒,雖是脂粉未施,卻仍是清麗可人,不愧為她親自選中的太子妃人選。

李蒹起身站到龍漠旁邊,用眼神詢問他到底怎麼回事,龍漠卻讓她稍安勿躁。

而這眼神交會在眾人看來,卻認為是眉目傳情。心照不宣了,只有意平從旁邊跳出來,緊拉住李蒹的手。

「蒹兒,我可真同情你呢,與我這個寡言無趣的是兄訂了終身,今後的日子可有的熬了。」

一番話說得李蒹臉紅耳赤,尷尬而不知何以應對。她正要開口解釋,龍漠卻突然拉開她,不讓意平「荼毒」她。

「平兒,別胡鬧了。」

听到父皇的話,意平才乖乖回到母後的身邊去,龍凌風威嚴十足地開口。

「皇兒,你真的要封李蒹為太子妃?」

「是的。」

其實,李蒹胸前的青龍玉佩已說明了龍漠的選擇。

「皇上我……」

李蒹剛要開口拒絕,龍漠卻忽然緊握住她的手,暗示她閉嘴。

「你有話要說嗎?」

龍凌風察覺她的異狀。

「父皇,兒臣想帶蒹兒出宮微服私訪,一來,古人有雲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二來,可察看各地民情,為國家尋訪賢能。」

龍漠的話阻住了李蒹還未出口的話語,並得到了皇上的許可。

雖是初正,太陽已顯示了它的威力,滿湖荷花競先爭妍,但似乎不能夠降低李蒹的「超級」火氣。

「這到底是什麼回事?」

李蒹雙手叉腰擋住龍漠的去路,本來,她是想用「河東獅吼」來表示自己的不滿,但天生軟綿綿的嗓音讓她功虧一簣。

龍漠停住腳步,示意跟在後面的四侍衛先下去,才面向李蒹。李蒹比他矮了一個頭,想起剛入宮的那一年,蒹兒只比他矮了一點點。

憤怒讓她的白皙的瓜子臉染上片片紅暈,黑得發亮的眼楮也閃動著引人的光芒。

「小女孩長大了。」

龍漠忽地開口,讓李蒹不知所以地看著他。過了一會兒才記起自己的目的,李蒹解下頸間的玉佩,遞給龍漠。

「這東西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如果葭兒知道她會成為太子妃,一定會引起軒然大波的。龍漠見她如火烙般地把玉佩還給自己,眸間不由燃起一叢怒火。

「你以為本殿下的東西是說不收就不收的嗎?」

他強制性地為李蒹重新系上玉佩,才滿意地收回手︰「你要記住一件事,物在人在,物亡人亡。」

龍漠專制地說。

「可是……」

「什麼也不必說了。」

龍漠不想看到她眼中的那抹猶豫,那是她對季仲文的情意?她是他的,任何人都不能搶走她,連她自己也不行。

龍漠拂袖而去,只剩下蒹兒站在那兒,空氣中似乎還回響著他的最後一句話︰「別忘了你曾經說過的話。」

六年的相處,讓李蒹明白龍漠所下的決定是任何人也改變不了的,但,她曾經說過什麼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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