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夫難休 第十一章
第九章
「家寶想你,我讓他跟你住個幾天,怎麼?你不喜歡?」
「我不是不喜歡,只是……你干嘛一直留在高雄,不回台北?」
「我以為你不希望我說我愛你、我想挽回你之類的話。」
「我是不喜歡。」
「那你還問。」
這人真壞、說著說著,又在他愛她,而她不想愛他的話題打轉。
他不懂放棄兩字怎麼寫,是嗎?
鄭亞童試著板起臉孔,卻掩不住雀躍的情緒,嘴角不禁往上揚。
她到底在做什麼?
玩欲擒故縱的游戲嗎?她真討厭這樣的自己,明明說好了,不許再陷進這段感情里,怎麼他隨隨便便說句甜言蜜語,又高興得暈頭了?「你把家寶放在我家,不怕家寶想爹地嗎?」她故作冷漠的問。
「家寶若是想我,你就帶他出來跟我見面。」這才是他把家寶放在鄭家的原因。
他總得防著亞童對他避不見面,知道她心軟,如果家寶真的想他,她會想辦法把家寶帶到他的面前,屆時,他又能見到她了,不是嗎?
「談立嚴,你的心機真重。」
「我的心機若是不重,怎麼證明我是真的有心想要挽回這段感情?倒是你,我都說了我愛你,你不接受也就罷了,竟然還狠狠的踢我一腳。」談立嚴很高興她主動打電話給他,所以東拉西扯,目的就是為了跟她多聊幾句。
這次鄭亞童離開,擺明了要跟他分手,他才知道她在他的心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他的記憶還沒恢復,但他的心明明確確的告訴自己,在這時候、這當下,他很在乎也很愛這個正在跟他鬧脾氣的小女人,所以任憑她對他百般刁難,他都不在意。
「我踢得很用力?你很痛嗎?」鄭亞童記得當時自己有控制力道,應該踢得並不用力。
「是心很痛。」談立嚴耍嘴皮。
她頓時意識到自己剛剛又做了蠢事,嘴巴雖然說著拒絕的話語,但一個不注意,對他的一切舉止,她又變得緊張兮兮。
她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爭氣一點,不再被他隨便一句話左右情緒?
鄭亞童悶不吭聲,不願回應他那句曖昧的話。
她說過了,要對左大哥好,要回應左大哥對她的情真意切,所以她不能再三心二意,想著要回到談立嚴的身邊。
談立嚴對亡妻的那份感情是不定時炸彈,只要他一恢復記憶,隨時隨地都能將她炸得粉身碎骨。
她想要愛得轟轟烈烈,但是絕對不能接受她愛的男人將心遺留在他前一個女人的身上,所以決定只跟他閑話家常。
「對了,你跟家寶都出門了,家里的小狗、黃金鼠跟蠶寶寶怎麼辦?」鄭亞童以為自己沒扯到愛,便是對談立嚴冷了心,卻沒發現嘴巴上說著要跟他一刀兩斷,她的心卻一刻也沒真正離開他,她剛剛才關心家寶,接著又開始擔心家寶養的那些小動物。
談立嚴察覺到了,稍稍松了口氣,畢竟當初她離開時,態度如此堅決,而且擺明了就是想跟他恩斷義絕,所以才決定給那個男人一個機會。
雖然他賴著她時,態度顯得如此理直氣壯,而且不要臉,事實上,他總是提心吊膽,害怕她被他逼急了,轉身投進那個男人的懷里,現在知道她還沒跟他完全切斷,還替他擔心著台北那個家,也不枉費他追來高雄的這片心意。
「你笑什麼?」
她听見了,他悶著聲音在偷笑。
談立嚴該不會以為她問起他台北那個家,就是在關心他吧?「我先聲明,這不是關心你,我是擔心家寶養的那些動物沒人照顧,你又不快點回台北,我怕牠們會餓死。」唉,她怎麼有種感覺,覺得自己不解釋還好,愈解釋愈顯得自己對談立嚴不夠輕松自在?幸好他沒有取笑她。
談立嚴聳聳肩,「診所里的護士分別帶一只回去照顧,至于蠶寶寶,家寶帶來高雄了。」
「什麼?」鄭亞童驚呼。
路過她身邊的下人們,對這樣的小姐很驚訝。
小姐何時這麼不端莊了?
每個人看著鄭亞童的目光都變得不一樣。
她搗住嘴巴,快步離開,不願失態的形象被人發現,省得又惹來她媽咪一陣叨念,說她不像個女孩子。
她哪里不像個女孩子了?
是這個家的家教太嚴,以至于在母親的眼中,她這個乖寶寶卻是樣樣都不及格。事實上,她也不想尖叫,都要怪談立嚴。「你干嘛讓家寶把蠶寶寶帶來我家?」
虧她還想把家寶帶到她的房里,跟她一起睡,可是一想到可怕的蠶寶寶,她又遲疑了。
現在怎麼辦?讓家寶跟阿蓮睡嗎?家寶若是怕生,不習慣阿蓮,怎麼辦?
「我知道你怕蠶寶寶,因此沒讓家寶帶下車,蠶寶寶跟我住飯店,所以你大可放心的把家寶帶在身邊。」
談立嚴沒忘記她對蠶寶寶的恐懼,這讓鄭亞童的一顆心暖暖的,不知不覺間又把他放在心上,覺得他還是在乎她,而這種感覺令她竊喜不已。
「哎呀。」她又驚呼。
「你又怎麼了?」听她叫得那麼慌張,他知道一定是發生大事了。
「我爹地來了。」倘若讓爹地看到她邊走邊聊天,免不了又會對她精神訓話。
「我不跟你多聊了,byebye 。」她急著要掛斷電話。談立嚴在她掛斷電話前,似乎听到她爹地在數落她一點女孩子家的樣子都沒有。鄭家的家教似乎比他想象的來得嚴,所以要把亞童拐到他身邊,似乎是不簡單的任務,而她父親也像是個不簡單的人物,只是這一次不管任務多麼艱難,他都得把她搶回來,讓她真正的屬于他。
「亞童姊姊,這就是你的房間嗎?」談家寶跟著鄭亞童走進她的臥房,不禁看傻了眼。亞童姊姊的房間真像公主住的地方,而且好大。
他像個好奇寶寶,東模模,西看看。
對房間里的每一樣東西都好奇得不得了。
「家寶,你過來。」鄭亞童拍了拍身邊的位子,要他跟她一起坐在床上。談家寶听話的撲了過去,小臉埋進被窩里,露出快樂的表情。
「亞童姊姊,你的床好軟、好舒服。」
她忍不住爬梳他柔軟的頭發,心想,倘若跟談立嚴分開了,她最放心不下的應該是這麼黏她的家寶吧!
瞧他,即使他爹地不在身邊,只要有她在,一樣能適應陌生的環境,而且為了保護她,他還強忍住喊她媽咪的沖動,改以亞童姊姊稱呼她。
如此善解人意又貼心的小孩,想不寵他都難,所以就算她知道談立嚴是為了要追回她,才把家寶送到她身邊,也禁不住的想讓家寶開心,就算落入談立嚴的陷阱都心甘情願。
「家寶。」
「嗯?」
「你想爹地嗎?」
「想啊!」談家寶想都不想便點頭,隨即想到自己如果說想,媽咪便會叫爹地來接他,爹地就沒有機會接近媽咪了,所以趕快又搖頭,「不想。」
「真的不想?」鄭亞童明知道他很想他爹地,卻故意這麼問。
「真的不想。」談家寶堅定的點頭,要自己像個男子漢,不能想爹地,要不然就不能幫爹地追回媽咪了。
「唉,真可惜,本來想約你爹地帶你一起去游樂園玩,既然你不想,那就不找你爹地了……」她故意吊他胃口。
談家寶著急得不得了,拉著她的手,急急的說︰「想啦,想啦,所以找爹地一起去游樂園啦!」他立刻拿起手機,「我馬上打電話給爹地,跟他約明天見面,好不好?」
「你有手機?」
何時買的?她怎麼不知道?談立嚴竟然如此寵兒子,家寶才多大年紀,就買手機給他!
「來高雄之前,爹地才買給我,是為了讓我通風報信。」他急著解釋,時忘了臨出門前爹地交代的話,說溜了嘴。
「通風報信?!」鄭亞童听到了極為關鍵的一句。
「哎呀!」他猛然搗住嘴巴。
他忘了爹地說過不能講,講了,媽咪就會有戒心,屆時爹地便無法打動媽咪……慘了,現在怎麼辦?
談家寶可憐兮兮的看著鄭亞童,「媽咪,你裝作沒听到,行不行?」他好怕搞砸了爹地的好事,被爹地罵還不要緊,但是如果爹地因此追不回媽咪,那就慘了。
「行,我裝作沒听到,你趕快跟你爹地通風報信吧!」她相當配合的轉身,假裝沒听到家寶正跟談立嚴聯合起來設計她。
談家寶按下一組號碼,電話很快就接通了。
「爹地,媽咪明天要帶我去游樂園玩,你來不來?幾點?呃……」媽咪沒講耶!
他跑到鄭亞童的面前,眼巴巴的望著她。她連忙比出一個手勢。
談家寶立刻會意,「十點。」真是聰明的孩子。鄭亞童笑著點頭。
「去哪里?」他又傻眼。
他怎麼會知道?
媽咪,明天我們要去哪里?他發出無聲的詢問。
「夢時代。」鄭亞童小聲的回答。
電話那頭的談立嚴听到了,不禁嘴角上揚。
「告訴媽咪,我听到了。」
「哈?你听到了?」怎麼辦?這樣還算是通風報信嗎?
談家寶兩眼瞪得大大的,看著鄭亞童。
她好氣談立嚴不給她面子,就算听到了,也要很有風度的假裝沒听到,
他真是過分。她要家寶把手機給她,換她跟談立嚴講,反正他已經知道是她策劃明天的「不期而遇」,所以也用不著繼續假裝了,沒想到手機一貼近耳朵,她還能听到他得意的笑聲。
「談立嚴,你不能有風度點嗎?」他非得笑得如此得意,讓她顯得狼狽不堪嗎?
「不能,因為知道你並沒有那麼排斥見到我,我太開心了。」
「我是為了家寶。」鄭亞童忍不住要糾正談立嚴。
她才不是不排斥見他,所以他少往自己的臉上貼金。
自己還戀著談立嚴的事,她不願到這時候讓她之外的人一眼看穿。
「不管你是為了誰,總之,能跟你見面,我就很開心。」談立嚴的嘴巴像是抹了蜜。
鄭亞童甜進心底,很難繼續板著臉,假裝自己對他的追求無動于衷。
「明天十點,我去接你跟家寶。」
他們全家一起出去玩。談立嚴想著那幅美好的畫面。
「你別來我家。」她硬生生的潑了他一盆冷水。讓他來接她,她家豈不是要鬧得雞犬不寧?「我跟家寶十點在夢時代大門口等你,就這麼說定了。」不給談立嚴討價還價的機會,她立刻把手機還給談家寶,讓他們父子能多聊聊。
她說過不許自己再對談立嚴動心,否則等他想起了過去,受苦的人還是她自己,所以她必須鐵心石腸,不能再像上次那樣,一味的跟著心走,那會沒有好下場的。
鄭亞童警告自己,要把持住心,不能再被談立嚴拐走,所以明天的約會很單純,只是因為她舍不得家寶人生地不熟,又見不到他最愛的爹地,如此而已。
「你怎麼會這麼逞強呢?明明身體不舒服,還硬要陪我們玩。
幸好她只是嘴巴上說討厭,事實上,所有的心思一直繞著談立嚴打轉,這才能實時發覺他的臉色不好,立刻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果不其然,他生病了,身體正發熱。而他都生病了,竟然還想陪她和家寶待在游樂園里,這人是怎樣?真當自己的身體是鐵打的嗎?
鄭亞童不管三七二十一,馬上叫了出租車,要他回飯店。
「那你會跟我一起回飯店嗎?」談立嚴人高馬大,硬是擋在車門口,說什麼都不進去。「你知道我現在一個人住飯店,就算回去了、也沒人會照顧我。」說得好像他是個沒人理的可憐蟲。
她知道他打算采哀兵姿態,讓她同情他。
事實上,感冒發燒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病,只要適當的休息,再吞幾顆感冒藥,不用多久,燒就會退了,根本沒他說的那麼可憐……這些她都明白,也知道再跟他藕斷絲連絕對不是一件好事,可是當他用深邃的眼楮看著她,說他需要她的照顧時,她如何能夠硬起心腸不理他?
于是,她又心軟了。她真的沒辦法不理他,就算想要對他鐵石心腸,也得等他病好了,不是嗎?于是,鄭亞童把談立嚴推進車里,再抱著談家寶一起坐進出租車。
回到飯店,她像個老媽子,既要照顧生病的談立嚴,還要安撫擔心父親的談家寶。
期間,左大哥打了數通電話給她,她都因為心虛而不敢接,其中有三通轉進語音信箱。
第一通,左大哥的聲音充滿笑意,隱含著期待的問她,是否記得今天跟他約好了要吃晚餐?他已在有名的餐廳訂位。
第二通,左大哥的聲音變得焦急,問她出了什麼事,為什麼一直沒接電話?他打電話到她家,家里面的人說她一大早就出門了,並請她听到留言,立刻回電話給他,不要讓他一直擔心。
第三通,在第二通之後沒多久打來,但是進入語音信箱好久,卻沒人留言,久到鄭亞童都要放棄了,才听到左棠源聲音低啞的說︰「亞童,我愛你。」她的心瞬間揪緊。她到底在干什麼?明明說好了要忘記談立嚴,接受一直在等她的左大哥,事實上,她卻一直跟談立嚴糾纏不清,這樣的她到底在做什麼?
她瞪著手機,重復听著第三通留言,心想,左大哥應該是察覺了什麼,不然他絕不會在手機上留下這麼一句話,而他都已經知道她極有可能愛上別的男人了,卻還願意收留如此卑劣的她,仍願意等她回頭,她居然還傻傻的愛著一個隨時可能忘掉她,心里愛著別的女人的男人……她究竟在干什麼?
天嫂都說了,左大哥是千載難逢的好男人,如果她不懂得珍惜就太傻了,所以她得及早回頭,不能再傻下去了,左大哥才是屬于她的歸宿。
痛定思痛後,她決定這次一定要堅定的走出談立嚴的生命,絕不再讓自己的優柔寡斷絆住自己的人生。
鄭亞童拿起包包,才剛要走,就看到睡著的談立嚴在床上輾轉反側,睡得極不安穩,眉頭緊皺,像是承受著巨大的疼痛。這一回眸,她再也走不開了,這才發現,在這段感情里,她竟然陷得那麼深。就算她明知道談立嚴心里愛著別的女人,極有可能一輩子無法響應她的愛情,她都無法堅強的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