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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太桃花 第八章

第八章

凌月盈端著一盤糕點及湯藥,糕點是給她自己的,湯藥是給獨孤朔的,看她多麼溫柔體貼,怕他一個人吃藥寂寞,她還特意準備了一盤糕點陪他一起吃。

獨孤朔半倚在床頭,眉尾的桃花一閃即逝,「我喝藥,你吃桂花糕,你不覺得這差距大了點兒?」

「有嗎?」一口咬掉大半塊點心,她眉飛色舞地道,「我討厭甜食。」

「是啊——」他的聲音拖得很長,他這兩天喝的藥比這二十幾年喝過的藥都多。擰眉看了眼手里的藥汁,「這是治什麼的?」

喝了那麼多天的藥,他頭一次詢問自己喝的是什麼藥,怎麼說呢,這藥的顏色怪怪的,若是像其他藥一樣黑漆漆的他也懶得知道自己吃的是些什麼東東,可這藥……是金色的,這就不由得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金絲蠱。」她漫不經心地答道。

「你、你說什麼?」她竟然對他下蠱?

「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她擔心地探了探他的額頭,不涼啊,怎麼會流冷汗,「哪不舒服嗎?」

心不舒服,他抓下她的小手握在手里,不想問她為什麼要在他體內下蠱,只知道自己其實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在乎自己這條爛命,「只要是你熬的藥,哪怕是致命毒藥我也喝。」

這算情話嗎?她本來會很感動的,可是一看到他那副英勇就義的表情,就感動不起來,美眸閃過一絲了然,「你當我對你下蠱嗎?」

看她生氣了,他才意識到自己似乎是誤會了什麼,「……不是。」聲音細細的,一听就知道是心虛。

「哼。」她不高興了,他擺明了以為她在下蠱嘛。「算了,不喝拉倒,我自己留著。」說著就要搶回他手中的藥碗。

「不,我喝。」趕在她踫到碗前一口將那金色的液 體吞進肚里,然後有點討好似的將碗遞還給她。

「哼。」小嘴嘟得半天高。

看到她可愛的表情他心神一蕩,這一回沒有毒發時的刺痛,竟讓他倍感難耐,原來寒毒還有卻情的作用。他心里自嘲,剛想組織語言欲哄她開心,卻突然神色一冷,一把將她拉起懷里,低頭湊到她的耳邊,聲音充滿了蠱惑︰「要不你罰我吧。」

桃花似的眼眸卻一眨不眨地瞪向窗外。

她自是沒發現窗外有人,只是被他難得的熱情逗得腳軟,耳畔傳來他平穩的呼吸,吹得她奇癢難奈,酥麻的感覺肆意地襲上四肢百骸,眼前青絲白襟,炫花了她的雙眼。

暈了暈了,又要流鼻血了,她認輸,再一次認識到自己竟是這麼的。人家都說什麼來著,色字頭上一把刀,她頭上這把刀竟往她鼻子上砍了。

感覺熱流從鼻內涌出,她飛一般地推開他,沖出房間,一溜煙的不見了人影,人家逃荒時也沒她動作敏捷。

獨孤朔見狀溫柔地笑了一下,而後斂起長眉,板著臉道︰「什麼時候來的?」

他話音一落就見三條身影從窗口躍進屋內,正是衛擎蒼三人。

「剛到。」伍弈雲心虛地說。

「下次走門。」說完人就懶懶地躺回床上。

「是,大哥。」東威小心地應著,順便向其他兩人使了個眼色。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沒有一個肯先動的,最後竟然大眼瞪小眼地干站著。

「你們如果遠道而來就為了在我面前表演一下‘眉目傳情’,那麼可以回去了。」緊閉的雙眼不用睜開就知道他們一定又有什麼事瞞著他。

「大哥,威有話要對你說。」衛擎蒼沖著四弟使了個眼色。

後者恨恨地咬牙,聲音諂媚地道︰「大哥,听說你毒發了,小弟特來看看你。」

若不是為了他的毒發,他們還會為什麼千里迢迢地趕來?

本來他並沒有懷疑他們的來意,但既然四弟如此欲蓋彌彰,恐怕就真不是為了此事而來的了。

那比他毒發更重要的事,是什麼?

他莫名其妙地不安起來,「弈雲呢?為何而來?」

伍弈雲聞言身體一僵,語氣恭敬地道︰「弈雲無事。」

衛擎蒼真是無語問青天啊,他找來的這兩個算什麼幫手?

獨孤朔眉間桃花一暗,果然有事瞞他,不過既然弈雲不肯說,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也沒用。與其此刻逼問,還不如靜觀其變。

想到這兒,他換了個話題︰「擎蒼,什麼是金絲蠱?」緊閉的桃花眼困惑地睜開,猶豫地問,他並不是在意自己喝了什麼,只是好奇。

「金絲蠱?大哥確定不是金蠶蠱嗎?」衛擎蒼的臉色瞬息萬變。

「不是。」他當然不會听錯她說的每一個字。

「大哥,金蠶蠱是情蠱,下蠱時需要先點夜來香作為藥引,夜來香大哥知道吧,很香的那種香料,蠱毒是一只水蛭似的蟲子,只是呈金色……」

「擎蒼,我問的是金絲蠱。」獨孤朔擰起眉頭,是他問得不清楚,還是三弟的理解能力有問題?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衛擎蒼揮去額頭冷汗,嚇死他了,他還以為大嫂受不了大哥的慢性子,轉而狠心下了蠱毒呢。

「擎蒼。」語調低到零度,充滿了警告。

「金絲蠱,其實不是蠱毒,它是一種生長在至陰至毒之地的草藥,形狀如絲線一般,遇水則化,遇火則融,很難入藥,至于它的功效,算是毒物的克星,可遇而不可求。」

「原來可以解毒,那能用來解寒毒嗎?」他語氣緊張地問。

「這我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以後大哥再去蜀地,不用刻刻提防苗女的情蠱了。」用扇掩面而笑,這個小嫂子真是未雨綢繆。

「她給我吃解蠱的藥做什麼?」沒听出衛擎蒼話中的含義,只是執著于自己並沒中蠱這一事實,既然沒中蠱,自是不需要解蠱的藥物。

「還不是怕大哥被苗女拐走了嘛。」衛擎蒼調笑道。

東威也跟著「撲哧」一笑。

伍弈雲俊臉扭曲到變了形,好容易才將笑意憋了回去。

獨孤朔听出他話中的揶揄,冷冷瞪了一眼,「擎蒼,听說江南銀鋪連年虧損,或許你有空去查查?」

衛擎蒼的臉色由紅轉白,由白轉青,「大哥,我忙,我可忙了,我還有北方馬場,西域商行,我還要視察金陵的玉器古玩店,我、我接下來的幾年會越來越忙。」開玩笑,江南那個女煞星誰敢惹啊,他寧可老老實實地窩在五龍堡。

「是嗎?」他好笑地問。

衛擎蒼點頭如搗蒜。

「那就先忙著吧。」

「謝謝大哥。」

「沒事就出去吧。」

「是。」衛擎蒼揮去額頭的冷汗,轉身逃出門外,卻在踏出房門的一瞬被兩雙手一起給揪了回來。

「別想逃。」伍弈雲咬牙切齒地道,這個三弟太鬼了,竟想一個人逃跑。

看到兩對狠瞪著他的視線,衛擎蒼苦哈哈地道︰「一時忘了,一時忘了。」這兩人怎麼一遇到正事兒就精明得像鬼一樣?

「說吧,你們到底有什麼事?」獨孤朔高深莫測地瞅著他們三個又開始互相推來推去的。

「大、大哥,其實事情是這樣的……」

凌月盈熬完藥回來就看見屋內幾個大男人擰在了一塊,還不待她仔細看衛擎蒼就開始喊人了︰「大嫂,快來幫忙勸勸大哥啊,他要馬上回五龍堡。」

凌月盈放了藥碗走到床邊,挑眉望了一眼三人勉強壓制住的獨孤朔,他神色冷酷陰沉。認識這麼久了,她還是頭一次看到他生氣的表情,薄唇抿成一條直線,唇角的線條冷酷且殘忍,似乎誰敢攔他,他就要殺人全家似的。

「你要回五龍堡?」她記得五龍堡是在北方吧。據此少說也有一月的路程,他打算拖著這種身子長途跋涉地回去嗎?

他一愣,而後點頭承認,「我是……」

「我明白了。」不待他說完她就由指尖彈出一點米黃色的藥粉。

獨孤朔閉息的同時才發現那藥粉竟是由皮膚也能滲入體內的,昏暈的感覺讓他十分不快,擰起好看的眉宇,「你對我下毒?」

「迷藥……而已。」不算是毒。

「我是……」

又是沒有說完就被伍弈雲點中穴道昏了過去。

她一邊走到茶桌旁為自己倒了杯茶,一邊坐下問道︰「你們又是誰?」

「嫂子,小生排行老四,姓東名威,這一位是二哥伍弈雲。」東威討好地湊到她的面前,不管怎樣,先給未來嫂子留個好印象,以後萬一大哥要宰他還可以求嫂嫂救命。

果然如此,一看到兩人她就大概猜出了他們的身份,五龍堡五個當家,就只剩從小病重的宮寂音她還沒有見過了,「他為什麼突然要回去?」她可不認為朔是會胡來的人,雖然她也不贊同他此刻啟程。

「是這樣的,有人趁著大哥不在城里,攻擊五龍堡,名下分行都受到或多或少的損失。」少到對他們來說只是九牛一毛,而且是屬于正常的商業競爭,但這句話,他保留。

「工作比身體重要嗎?」眉心打了個死結。

「因為這次挑釁的是武林世家,大哥是怕堡里兄弟受傷。」衛擎蒼搖扇接道,這個理由合情合理吧。

確實,朔那重情重義的性子,是會為了別人不顧自己的死活,「既然他急著回去,再休息兩天就啟程吧。」大不了在這兩天,再多喂點藥給他,她就不信沒有血引,她就治不了小小的寒毒。

「大嫂,大哥如果在這兩天內啟程不行嗎?」東威眼里浮現擔憂。

「當然不行,萬一要是累壞了怎麼辦?」她冷哼一聲。

衛擎蒼笑著推開東威,使了個少安毋躁的眼神,笑問︰「大嫂,如果我今天毒發,也要這麼休養嗎?」

「你當你是皇上啊,吃點藥頂一下就完了嘛。」連白他一眼都懶,她又去廚房熬藥了,這幾天她比客棧的廚子還勤快,總能看到她在廚房忙碌的身影。

「啊?」東威意識到不對,「三哥,大哥毒發多久了?」

「六天了吧。」

「一直吃藥嗎?」

「據我所知,沒有一個時辰不吃藥的。」沒錯,從早到晚,每個時辰凌月盈都會弄出一堆藥,也難為大哥吃到今天還沒吐過。

「那,三哥你體質比大哥好嗎?」

「不及。」

「那為什麼……」

「不懂了吧,那是因為我不是皇上啊。」

他不是,獨孤朔就是了嗎?

不,在凌月盈眼里,皇上都沒他金貴。

「三哥,今晚就行動嗎?」

「不,明早天一亮,你們先帶大哥走,我殿後。」

什麼殿後,分明是怕日後追究起來責任擔大頭。

「那你可要快點來。」

「知道知道。」

「還有,千萬別忘了地點,要是弄錯了……」

「放心,一切都在計劃中。」

凌月盈一大早就被打雷似的敲門聲驚醒了,她迷迷糊糊地穿好衣物,然後慢悠悠地走出門外,就看見面色鐵青的衛擎蒼。

「一大早的,你叫魂啊。」她沒好氣地道。

「嫂子,大事不好了。」他一臉焦急地道。

「怎麼了?」她仔細打量了他一眼,也沒毒發啊。

「大哥不見了。」

「什麼?怎麼會不見了?」飛一樣奔進獨孤朔的房間,真的沒看到人,慌了。

「他現在身體那麼弱,能去哪?功力又沒恢復,身體也沒好,最主要的是我下的千迷還沒解,不對,不對,他自己絕對走不了,那是有人帶他走了,誰會帶走他呢?讓我想想,我想想……」美眸眯成一條縫。然後她咬牙冷嗤一聲,「我記得昨天你們說過名下產業受人攻擊?」

「呃……是。」衛擎蒼愣了一下,不是吧,她不是在想他想的那件事吧。

「段崢塵?」她問。

「……是。」天哪,她怎麼會聯想到那里去了,段崢塵得有多大神通啊,才能知道他們此刻在這里。而且北方除了五龍堡就屬鐵堡商業做得最大,能搬上台面和他們競爭的當然只有鐵堡,這根本就是他們昨天臨時想出的借口啊,她怎麼會當了真?

「我不找他,他倒敢來找我,趁火打劫的勾當他做得到倒是順心應手。」絕艷的小臉上露出陰森的笑容,「這一次,是真的惹火我了。」

衛擎蒼第一次看見她這般孤傲絕世的神情,那份陰沉絕非一個十六歲的女孩所能散發出來的,他當初到底哪只眼楮看到她溫柔脆弱、不堪一擊了?

額頭上開始冒出冷汗,完了,這下子事兒可鬧大了,他怎麼就沒想到這個嫂子不是好捏的柿子,甚至聰明過頭,會自作主張呢。

原本打算趁她亂了套,沒有主見時,他裝模作樣地「調查」一番,再演上一出抽絲剝繭,擺事實,舉例子的論證分析,然後推測出結果。她就會隨他到他們安排好的地方把老大「救」出來,然後收工回家。

可誰知道她直接省去了事實論證這一步驟,跳到拍板定案了呢?

這可怎麼辦?失策失策!

最主要的是他怎麼就漏算了,哪天一旦東窗事發,即使大哥顧及兄弟情義饒他們不死,這個表里不一的嫂子會放過他們嗎?答案是……小命堪慮啊。

「嫂子,我想,也許……或許……」

「你想說什麼?」美眸掃了他一眼,帶著一抹狐疑。

「沒、什麼都沒有。」這個嫂子太聰明了,一點點失誤都會讓她看出不對,被她抓到把柄,日後絕對不會好過,此時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準備一下,我們馬上趕往鐵堡。」

「大嫂,我們去鐵堡做什麼?」

她陰陰地邪笑了兩聲,「要人。」

「嫂子,其實我……」現在坦白交待,你會不會從輕發落啊?

「什麼?」她不耐地瞪了他一眼,他大哥都被擄走了,他不著急嗎?還在這兒說些有的沒的。

「其實我知道大哥在哪里。」死就死吧。

「你知道?」她停下腳步,腦中閃過無數種可能。美眸冷冷地瞪視著他,「你最好給我說清楚。」

「事情是這樣的,以前……也發生過這種事,你也知道大哥那張臉經常會惹一些麻煩。有一次大哥被人擄走,失蹤了三天,才被救回來,事後他有半年沒開口說話,從那以後出門都會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就是你看到的那個樣子了。也因此這些年外人根本沒見過大哥的真面目,可是大哥最近一直沒有覆面……」這雖然是陳年舊事了,但也是事實。

「你到底想說什麼?」她听得不耐煩了,朔那張臉有多桃花她身有感觸,也因此她已經開始著手做準備了,卻還是晚了一步嗎?最可氣的是竟然有人那麼早就下過手了,三天耶,三天能做的事太多了吧。她嫉妒得快要發狂了。

「剛才我向店家打听,才知道最近有一伙人販盯上了這里,我想,是不是……」

「你是說?」人販子?她怎麼都沒有發現?

「二哥和四弟已經沿路追上去了……」

「那你不早說!」又急又氣地沖出客棧,看他還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她回頭一把扯過他寬大的衣袖,「往哪邊,帶路啊。」

衛擎蒼眨了眨眼,她……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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